（一）张五妮手里提着行李，跟着服务社的姑娘转了两次公交车，向城外方向开去。一路上，她在想，也许我时来运转了吧，第一次打工就遇到了来芝一家的好人。不知这次去的人家怎么样，能有来芝一家对我这么好吗？也许差不多吧，现在毕竟还是好人多。公交车在城乡接合部的村庄站点停下，姑娘拉着张五妮下了车，姑娘对她说，村口第一家，带大院子的一栋底、上都是四间的二层小楼，就是雇主家。又对她说，在这家人家干活要多注意，不到一年的时间，这家已经换了四个保姆了。姑娘按了大门上的门铃，过了一会，里面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声音：“谁呀？”

一个穿着棕色皮衣的十岁左右的男孩打开门，后面站着着一位四十二、三岁的女人，上身穿着带皮毛领的黑色皮衣，下身是墨绿色呢质裤子，裹着一副匀称的身材，脚穿一双半高跟黑皮鞋。一头烫过的卷发，耳朵挂着一对晶莹剔透的翠绿耳坠，脖子上围着一条雪白的纱巾。吃着瓜子，右手向嘴上送瓜子时，时不时露出手腕上翠绿色的玉镯。脸上罩着一层淡淡的霜色，显出十分高贵冷漠。姑娘和张五妮站在大门外面，姑娘指着张五妮对那女人说：“熊主任，你要的保姆给你送来了，这是张姨。”

又对张五妮介绍：“这是雇主，熊主任。”

张五妮也赶紧打招呼：“大姐好！”

女人把嘴里的瓜子皮吐掉，说：“一听就是农村来的，在这里该叫我主任。”

男孩子接着说了一声：“土老帽！”

“姓张是吧？以后我就叫你小张了。”

女人搂了一下孩子的头，轻轻说了一句：“家去吧。”

到了客厅，娘俩坐到粉红色面罩的沙发上。张五妮两手提着包裹和姑娘站在门里。女人指了指屋门，对张五妮说：“把门关上，真没眼色。”

张五妮腾出一只手，把两扇玻璃门关上。姑娘说：“熊主任，咱们办一下手续吧？”

“嗯。”

女人不太耐烦地答应她。姑娘走后，女人指着厨房，对她说：“从这里进去，楼梯底下有个小门，里面有一张床，你把行李放到里面去，你就住那里。”

张五妮走到客厅西侧，在餐厅稍往北的位置，拉开楼梯下的小门，里面有一张单人的铁床，把行李放到床上，打量了一下房间，两个楼梯的宽度，长度也有三米多，面积不是太小，只是上部有的地方高，有的地方低。回到客厅请示女主人：“大姐，噢，不对。熊主任你有什么安排吗？”

女主人正在嗑着瓜子，男孩躺在沙发上，头枕着她的一条腿。她抬了一下眼皮，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张五妮，说：“本来我不想用年龄大的，服务社说到年底了，保姆紧张，才派你来。既然来了，你干一段时间，我看看，如果能行，就在这里干，不行的话，我再换人。”

她答应着：“行。”

“我先给你交待一下工作，然后再提一些要求。”

女主人继续说：“你的工作嘛，总的来说就是每天做三顿饭，打扫楼上下的卫生，洗衣服；平时照顾我儿子苟安，上学的时候早上送，下午接；早上送完学生，顺便把菜买回来；当然喽，还有安排的临时性工作。“下面给你提几项要求，也算作你的工作纪律吧：第一，也是最重要的。我们家是一个干部家庭，来往的人比较多，基本上都是领导干部，一般情况下，来客时你要回避，也不能偷听谈话，牵扯到政府机密不能外泄。如果需要你招待的时候，你要自然、大方得体，热情周到，要维护我们干部家庭的形象。第二，不论任何时候，外面打来的电话，你都不能接。第三，有的房间，不允许你看的你不能看。当然喽，我也是上着锁的。第四，我们家里的事，不能说给外人听。第五，必须照顾好我的儿子，原则上都要按照他的要求办。接送的路上一定保证安全，不能有任何闪失。“下面说一下你的待遇问题：不知服务社给你交待清楚了没有？在我这里工作的工资采取的日薪制，原则上每天七元。但是，你听清楚了，重点是但是。但是我每个月底要根据你的表现进行评议，根据评议结果，给你兑现工资。也就是说，你如果表现不好要扣工资，工作方面有缺陷要扣工资，损坏物品根据其价值要赔偿，在工资里扣除。你听明白了吗？”

女主人说了半天，张五妮听得云里雾里，听的头大。有的听懂了，有的不明白。像什么原则上、日薪制、评议、兑现、缺陷等等。这也难为她了。她实话实说了：“有的明白，有的不明白。”

女主人脸一沉，眼一瞪：“明白要执行，不明白也要执行。”

到了做中午饭的时间，张五妮小心翼翼地问：“熊主任，中午饭怎么做？”

“做菜一荤一素。冰箱里有大虾，用四个做油闷大虾，清炒小油菜，主食葱花饼。”

安排完食谱，又说道：“吃饭方面，要本着节约的精神，每次不能做多了，够吃就行，不能剩。”

张五妮面带难色地说：“熊主任，我只会做家常菜，那个什么大虾，我不会做。”

“红烧鲍鱼，葱烧海参会不会做？”

女主人瞟了她一眼，大声问道？她怯声声地答道：“这些也不会。”

“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出来做什么保姆？”

女主人发火了，厉声说道。又说：“大虾、鲍鱼和海参，在我们家每隔一天就要吃一样，才能保证营养，你不会做怎么办？只能算你工作方面有缺陷，要扣工资的。”

她说：“我真的不会做，扣就扣吧。你做的时候我跟着学，学会了做给你们吃。”

女主人怒气未消，说道：“你就按你会的做去吧，就我和儿子两人吃饭，每样菜做半盘就够了。”

苟安抬起头，在沙发上撒泼，说道：“不嘛！我就吃油闷大虾，今天该吃了。”

女主人抚摸着儿子的头，说：“好！宝贝乖。妈妈给你做。”

张五妮煮了八宝粥，做了三张葱花饼，做了一个清炒油菜。女主人开始做油闷大虾了，从怎么去掉虾线虾枪，配什么料，做的方法步骤，她学的很仔细。他们娘俩吃饭，张五妮收拾餐厅卫生。该她吃饭了，看看两个菜盘只剩下菜汁了，八宝粥剩下不到半碗，还有半张油饼。她往粥里加了一点开水，用油饼蘸着菜汁吃了，打发了来到这家吃的第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