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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里的接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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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艺拿到名册后随手翻开扫了一眼,忽然被一个名字吸引了注意。她抬头看向正认真看书的冬榛,笑道:“冬榛是不是在新人里结识了什么朋友?有人可是选了你当引学人呢。”

“那人叫什么?”

冬榛心里一紧,赶忙问到。“是个叫燮峤的,你认识吗?”

韵艺又问。“见过几次。”

冬榛没怎么犹豫继续道,“若是不急着报上去,我能不能拿去让他换个人?完事后我立刻交过去,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能让怕麻烦的冬榛多做这些的人真的只是个面熟的人吗?”

“我不适合教人,省得耽误了别人。”

冬榛道。“冬榛不要这么看轻自己,你肯定是教得了的。”

冬榛控制住心里的急切,又和她闲谈了几句,拿到名册道完谢后匆匆往外走。燮峤被冬榛找出去的时候心情既惊喜又紧张,出乎意料的见面让他欣喜得难以自抑,他一边脚步轻快地跟在她身后走一边斟酌自己该说的话。“现在就把你的引学人改了。”

冬榛带他走到僻静的角落后立刻道。“为什么要改?”

她一句话就打乱了他的思绪,他看着她,眼里满是不解。“我并未担任过引学人,选我只会误事。”

她道。“你心中应该没有不情愿吧?”

他试探到。“我这样提议完全是为了你考虑,先不说我会不会教,你选我可能会让你的考核生出变数,那可能让你连猎妖师都够不着。”

冬榛耐心劝到。“听起来怎么那么像你是怕有人因为你的缘故来为难我?不管怎样我不会改的,也从没想过改。”

他道。她的担忧反而更坚定了他想靠近的心,之前的隐忍在见到她之后已经很难维持住了。冬榛已经感觉到自己说什么也不能改变他的想法,她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我还以为你是讨厌到连我和你的名字写在一起都忍受不了才找来的呢。”

燮峤打趣到。“我可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干不来你说的事。”

冬榛瞥了他一眼,道。“既然都出来了,不如一起走走?”

他提议到。“我还要交名册,哪有什么时间到处闲逛。”

嘴上这么说但冬榛却也没立刻就离开。“那就下次再逛,这次就先和你送名册吧。我对这里还陌生得很呢,难得有个有人带着走的机会,走吧。”

燮峤一边笑一边道。“也行。”

在脑子没考虑好前冬榛的嘴就抢先答应了。虽然说完就懊恼于自己的嘴快,但她只是因为自己的想法暴露了才感到不自在。在他面前她既不想当个冷漠无趣的人,也不想当个轻浮随便的人。“选没有人想到可以选的人可以得到更多的指点,我也能多些学习解惑的时间。这是我为了自己进步得更快而做的选择,冬榛不必为此感到负担。不管之后怎么样,都不是你的错。”

燮峤偏头看向她,语气柔和。“讲学人中有一位和我有些不和,他可能会顺便给你使绊子,这样你也觉得没关系吗?”

冬榛看着蜿蜒于密林里的小径,情绪有些飘忽。她不能一眼看到路的尽头,她也不知道他的决定又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影响,那让她始终有些不安。“多次挫折可以打磨心境,事情的好坏并没有定准。”

燮峤笑了笑,道。不管考核试炼里陷入什么样的困境,能换来和冬榛相处的时日他都觉得相当值得。冬榛转头,一对上他没有丝毫动摇的眼眸,她的劝告就卡在了嗓子里。“你最好是不会后悔。”

冬榛重新望向前面,淡淡地道。“不会后悔的。”

燮峤看着她被微风吹动的发丝,笑意渐深。草丛里的虫子叫个不停,声音尖锐,经过时冬榛皱了皱眉,虽然那声音确实很吵但在她旁边他都觉得那虫子比往常多了几分可爱。她的任何一个表情和神态,他怎么也看不够。在他度过的那些岁月中,最难忘最深刻的记忆就是他和她相处的时日。冬榛是他枯燥苍白的生活中唯一生动的存在。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走到两人要分开的岔口时他不由地停下。心下虽然遗憾时间的短暂,但他还是笑着。“出来有些时候了,我们都早点回去吧。”

冬榛先开了口,说完就向右走了。走了一段路,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在看到空无一人的岔口时她虽然想到了,但还是不免有些失望。隐藏在林中的燮峤看着这一幕心想:冬榛的习惯依旧没变啊,哪怕面上再平静但她还是不习惯分别。为了她不会过意不去,他忍住了想走到她面前的念头。虽然她不知道他在陪着她走这段路,但他只是远远看着都觉得满足。燮峤无比盼望早点到引学人交接讲学任务的那一天,因为那意味着他和冬榛可以每日见面而且可以长时间单独相处。只是想着能和她所度过的日子,他练习都比以往激昂许多。考核的时候他只想保护她,不让她受一点累吃一点苦。“《风秀物志•志南》你应该学得差不多了吧?”

找了个清静地方后冬榛就开始考较他正课学得如何。冬榛抽问了几个药性和应用方面的问题,听完他的回答后她眼中不由地带上了赞赏。他应答时很是从容,答案也不死板,很轻易就可以看出来这一部分知识他掌握得很好。本以为能从她最擅长的正课入手,没想到他正课学得扎扎实实,接下来教什么叫冬榛犯了难。“虽然书看得差不多了,但我对某些地方还是感到不解,想向你请教请教,可以吗?”

燮峤不想冬榛苦恼,主动给出了提议。“当然可以。”

还没思考出结果的冬榛立刻答到。燮峤并不是随口说说的,有些地方他确实不太理解。得到冬榛的解答后他才发现冬榛对这一册书的内容很是熟悉。那种熟悉不像是熟读多遍就能有的,反而像是她对书的内容有着切身的体会。“冬榛学得很好。”

燮峤道。“其实我学起书上的内容来并不是很容易,不过这一册书例外,因为它还未成书前我跟着撰写的人到各处考察。”

冬榛慢慢说到。现在的她已经能把那段经历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了。燮峤心里愧疚的情绪更深了,他曾跟着猎妖师征讨的队伍深入妖类盘踞的地方,因此他清楚地知道猎妖师有多不好相处。那些轻蔑的话语还可以当作没听见,但他们眼里的那些小捉弄总让他狼狈不已。有时候他会被派去打探消息和摸清路线,因为他矮小瘦弱就算被妖物发现也不会将他视为威胁。那是他觉得最自在的时间。有时候他会想如果自己被妖杀死了,或许还更好吧。猎妖师在还未进入风湾地界时受阻,因为风湾地形复杂难攻,若是一齐进军必然会使该地妖物察觉进而受惊散逃,所以他们让他独身一人前去探路。他在风湾走了许久,入目皆是草木,什么都没碰到。吃完猎妖师允许他带上的那一点干粮后饿极了的他只能揪一把树叶放进嘴里咀嚼,空空的肚子被嚼碎的叶片填满后他嘴里苦涩的味道一直挥散不去。他的嘴唇因缺水而开裂,几道裂口上还带着凝固的血迹。两条腿酸痛得再也无法支撑他继续走,对于猎妖师没有什么忠诚和归属感的他索性躺在树下闭上眼,不去想任何事。就这样结束吧,他这苍白狼狈的一生。其实,活着也没什么好的。猎妖师的驱使常常使他觉得自己活得如同牛马,他在这世上其实一直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他在树下自暴自弃然后渐渐睡去,还做了一个美梦。不知道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不停地碰到他的额、眉、面颊、唇……那些若有若无的动静使他十分恼怒,他忽地睁开眼看向打扰他美梦的人。“你是什么人?”

他快速坐起往后退了退,开口问时脸上还带着恼意。一个白嫩嫩的小孩出现在妖的领地内,这怎么想都怪得很。他怀疑这里的妖已经掌握了伪装成人的方法,于是扮作小孩子来诓骗他。“我才要问你呢?你是谁?从哪来的?怎么和我长得这么像?”

小女孩嗓音脆生生的,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她手上拿着一支狗尾巴草,说话时手会不由地晃动带得狗尾巴草不停地摇晃。听到她那些天真的话,看着她那满脸的稚气,他慢慢放松了防备。他并不觉得两人哪里像,她一看就是被精心养护着的,而他不过是在这个世上艰难地求生。“我四处漂泊,误入了这里,不知道怎么出去。”

他道。“你为什么要到处走?你没有家吗?”

女孩圆滚滚的眼睛里满是疑惑。“我没有家。”

他用很平淡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但内心还是升起了对她的不满。她说话直截了当但却伤人得很,像她这样在爱意中成长的孩子恐怕根本想象不出他光是活着就有多么困难。“那你真可怜。风湾是我的家,你不如留在这里,我把家分给你,你陪我玩,怎么样?”

女孩一边笑一边道,声音清脆。他看着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意识的女孩,缓慢的说到:“你能带我到处逛逛吗?”

“好呀,我跟你说啊,风湾可好看了。”

女孩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嘴里偶尔会哼出一段欢快的小调。她话很多,声音盖过了林叶间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他偶尔看向她时能清楚地看到她脸颊上的笑靥。她的幸福宁静将会因为他而被破坏掉,她或许会死,一切的根源不在于她对陌生人轻易交付了信任而是在于猎妖师和妖之间深深的仇恨。想到这些他竟然开始愧疚起来。她的单纯善良在这个世上是不合时宜的。冬榛教他时很是用心,可他总会不自觉地想:冬榛对任何人都这么好吗,自己对于她来说是特别的吗?他不希望冬榛是因为引学人背负的责任才对他好的,面对冬榛他就是一个贪求极致纯粹的爱的人。在她认真讲授野外试炼的知识时他总是忍不住偷偷地看向她,因为这时的她最不容易察觉他的目光。哪怕他极力控制自己,她的一个眼神、一句话语或者一次靠近都能轻易地扰乱他原本安定的心绪。冬榛在草地教燮峤怎么制作地陷陷阱,和他说了一般的大小形制后她就利用木片、树枝给他做示范。成功的地陷陷阱不仅能使猎物无法逃离而且还能使猎物在不断挣扎动弹中被束缚地越紧,最终失血而死。布置陷阱时每个环节都要紧扣并且保持稳固,弯折木片时冬榛的手被划开了一道小口子。血丝渗出,燮峤第一时间就抓住了她的手,紧张地说到:“冬榛,你的手伤到了。”

冬榛被他的动作惊到了,她尝试着抽回手却失败了只能开口道:“不用理会,一点点小伤。”

他手上温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烫起来了。“接下来你口述,我来做就好。”

他盯着她道。“好。”

冬榛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低声答应了。燮峤的动作很麻利,也能很快地领悟到她的意思。虽然她是教的人,但快速领会到要领的他常常会令她感到惊讶。他将来会比自己有更大的成就,冬榛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很快就不再需要她的教导了……抓着她的手的时候他有种想要细细抚摸她手指上的伤疤的冲动,那是她为了他而受的伤。他不想看到她身上新添伤疤,无论是为了谁……“冬榛,我想问问你,你给我准备的显诚礼是什么?”

燮峤从别人那听说了未成为猎妖师前磨练心智的显诚礼,他怕冬榛不愿意为难人从而给她自己带来麻烦所以主动提了出来。“没有显诚礼。”

坐在草地上的冬榛抬眼看他。“为什么?”

燮峤问时眼中不由地带上了关切。所有人都默认的规则冬榛却不当回事,他怕她的做法会给别人留下话柄。“我吃过的苦头不想让你再吃一遍,再说了这本身就很没有意思。”

冬榛道。在学习泅水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了她畏水,然后那些人借着显诚礼的名头把毫无准备的她扔进了水里让她又一次体会了在水中濒死的感觉。虽然他们把她救起了,但他们丝毫没有表现出歉意,反而还说是在帮她解开心结。在风湾的时候她溺过水,是苏落救起了她。在那之后她的心里就留下了对水的畏惧,噩梦里都时常会有水的出现。有时她也会想,如果她死在了风湾的河水中是不是后面的一切就不会发生呢?她总觉得没有她对风湾的一切生灵更好,在风湾被攻破后的日子里她没有哪一天不在自责懊悔。如果她没有给那个人指路,风湾是不是就不会被攻陷呢?苏落会不会后悔救了她一命呢?那一个个找寻不到答案的问题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明明灯灯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让她活下来,但她有时候会对自己存活下来这件事感到恶心。“所有人都会做的事情,冬榛就算不愿意也该做些表面功夫。不论如何,我都不会怪你的。”

燮峤真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不想,为什么别人做什么我就要跟着做?”

冬榛低着头,手来回拨弄着地上矮小的草,情绪有些低落。“草随着你的力道摇摆从而不至于折断,但不管在哪个方向它依旧是小草。”

燮峤两眼专注地看着冬榛。他说这些话的用意,只是想冬榛能够少受些世俗的摧残。“有的人活得还不如一棵草明白呢,说不定我就是这样的人。”

冬榛忽然笑了,但眼里却没有笑意。“冬榛……”他感觉到了她此时流露出来的悲观厌世不由地唤了一遍她的名字,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活着又有什么好的呢,那么多无能为力的事以及那么多与自己观念迥异的人让活着都成了一层枷锁,而活着的人仿佛在无穷无尽地受罪连什么时候赎清罪过都不知道。”

冬榛声音低沉,眼中不见半点对生的期待。“只有冬榛活着我才会觉得有希望。”

燮峤看着她,说得很郑重。冬榛忽地看向他,神情复杂。他就算不说这句话冬榛也不会立刻去死,他说了之后冬榛反而不知该作何反应。对于燮峤来说待在冬榛身边是一件必要的事,只有在她身旁他才觉得人生有趣。他并觉得冬榛是个难以接近的人,不论她面上多冷淡,他都清楚她内心其实再柔软不过了。每每分别时冬榛都是那个最不舍的人,因为他开始期待下次见面时她还沉浸在分开的伤感中,在应对分别这方面冬榛确实稍显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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