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卫校学习 李蒙蒙仓促应婚

李父病逝 耿大年丑脸拆穿

知青李蒙蒙回城安排在医院带职上卫校学习快两年时间。她心里一直在惦念知青点的郑方同。只要有知青回城消息，她就四处打听，想知道回城的人员中有没有郑方同。每次都令她很失望。但是她坚信郑方同一定会风风光光回城的。也一定不会把她忘记的。她一如既往定期给郑方同写信，逢年过节到他家里探望。尽管每次去都没有见到他本人，他的家人对她热情接待，使李蒙蒙内心多少得到一些慰藉。

残酷的事实终究摆在李蒙蒙面前。她给郑方同去信，犹如石沉大海。郑方同的回信恰似隔空望海。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希望空间。她真的有些扛不过去了。不是因为别的事情，是她的老爸急着见到隔辈人。那么出色的李蒙蒙，给她介绍对象的人自然少不了。以前她以学习为由，不管是什么条件的，她都一推六二五，从来没有相见过。这次老爸得病了，而且是肝癌晚期。老爸的老战友亲自登门，给李蒙蒙说了一门亲事。这门亲事的主角，就是他的儿子。

李蒙蒙入卫校不久，就曾遇到过一件事情。虽然不大也挺暖心。放学后她骑自行车回家。不知道是自行车链条太松，还是自己穿的裙摆太长，骑上车没有蹬踏几步，裙摆就绞进链条里。差不点把她弄倒。卫校保卫科一个小伙子在职场巡视，离老远看到她很难把裙摆弄出来，急忙跑过来帮忙。这时李蒙蒙还在车子上坐着，两脚蹬着地无法下车。

小伙走到近前，双手抬起车货架，用脚向后拨动车后轮，李蒙蒙裙摆慢慢退出。小伙放下自行车货架后就想离开。李蒙蒙回头说了声：“谢谢。”

小伙抬头刚要回应，一看李蒙蒙，张着的嘴巴就没有发出声音来。这是哪个电影明星来我们卫校了，我怎么不知道呢？小伙子是这么想的。

傻愣愣保卫科小伙原地目送李蒙蒙不见踪影才回过神来。他一边履行巡视职责一边想，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呢？她不是什么电影明星，是卫校的学生。凭借他职务上的便利条件，他很快就查到这位女生出处。原来她是老爸战友的女儿。由于小伙家条件优越，本人工作上品、颜值暴表，一般的姑娘是上不了他的法眼。李蒙蒙是何等人物，不管是任何人，只要留意都不会放过和她搭讪的机会。

下课的铃声响过之后，保卫科小伙找到李蒙蒙。他自我介绍说：“我是校保卫科干事叫耿大年。六八年下乡当兵转业后来卫校保卫科。我想你也是六八年下乡后抽调回城的，不管是哪个学校哪个班的也算是同学了。今后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不要客气，尽管说。我会尽最大努力帮助。”

李蒙蒙早把裙摆夹链条的事忘了。以为保卫科找她有什么事呢。听他这么一说，没有把他的话当作一回事儿，随口说了句：“谢谢你的关心，有事一定求你。”

说完后就回教室了。耿大年望着李蒙蒙背影，心里有点酸不溜秋的。挠了挠脑袋瓜子，讪不搭地走了。

耿大年回家之后，像丢了魂似的，一脸沮丧的样子。吃晚饭的时候，老爸问他是不是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他就把遇到李蒙蒙的事跟老爸说了。老爸一听明白了。以前儿子还从来没有说过相中哪个女孩，给他介绍那么多对象他都没有打拢，今天他相中的还是战友的女儿，这事儿就好办了。老爸答应儿子，他亲自去李家说媒。

两个老战友见面叙说友情之后，耿父颇有感慨地劝李父：“老伙计，以后你这酒就别喝了。现在都肝癌晚期了，留着命多活几天吧。你看我的酒喝的多渗，如今也不敢多喝了。”

李父长叹一声说：“都是那么说，扳不住啊。今天你来不光是看我吧，是不是有啥事？”

耿父把自已想让两家儿女处对象的事情和李父一说，俩人一拍即合。

李父现在最愁的就是女儿婚事。小蒙马上毕业正式工作了，一直没有处对象。自己身体这个情况，说不准哪天蹬腿儿，临终见不到女儿成家，怎能闭上眼睛。耿父走后，李父把女儿叫到跟前，说出耿父来意和自己的心愿。

李蒙蒙听后满心不愿意，她真的不想处对象，也对这个耿家公子没怎么在意。怎碍老爸病魔缠身，不久就要离开人世。当女儿的连老爸这点心愿都不能满足吗？她看着躺在床上老爸，自己的内心所想无法表达。如果说出来老爸会病情加重，只得含着眼泪答应老爸先和这个耿家公子处处再说。

李蒙蒙父亲一直在农机局当干部。一生中最大的嗜好就是喝酒。一天三顿饭都离不开酒，吃饭时一看桌上没有酒，再好的饭菜他都不会动筷。有的时候甚至扭头就走，这顿饭就不吃了。他有一个盛半斤白酒的扁体玻璃酒瓶，每次都是老伴给他去商店打酒。

有一次老伴做了一桌好菜，故意没有给他打酒，想改一改他喝酒的习惯。到了吃饭的时候，他见满桌好菜很高兴，让老伴快拿酒来。老伴说没有打酒，让他多吃好菜就顶算喝酒了。他啥也没有说，拿起空酒瓶揣进中山服上衣口袋里，匆匆忙忙到商店打了半斤白酒。出商店门躲在一棵大树后，一扬脖，把半斤酒一气全都喝了，揣着空瓶子回家。到家之后狼吞虎咽地吃起饭菜来。老伴问他怎么没有打酒，他说半路喝了。打那以后，老伴也就不管他喝酒的事了。

前些日子李父肝病发作，住院治疗。医生明令不准饮酒，一滴酒都不能沾。这样一来，他不仅吃不下饭，连觉也睡不着。对面病床上有一个外伤患者也爱喝酒，看着人家喝酒把他馋得没着没落。他只能闭着眼睛装作睡觉。

到了半夜，李父见患者喝酒用的输液瓶子放在床底下，里边似乎还有酒。他趁人熟睡，慢慢坐起身来。身体虚弱的他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的精神头，蹑手蹑脚下床，连拖鞋都没有顾上穿，直奔患者床前，迅速弯腰抄起酒瓶子，打开瓶塞’咕咚、咕咚”把酒瓶里半瓶液体一饮而尽。喝完后他用手背抹了抹嘴巴，盖上瓶塞，把瓶子放回原处，回到自己病床上”呼呼”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患者准备叫家人拿酒瓶子打酱油。从床底下拿出瓶子一看，很是吃惊地问家人：“我昨天灌瓶子里的半瓶子涮瓶子水哪儿去了？”

家人都说不知道。给老爸来送早饭的李蒙蒙听到患者的说话，看见老爸躺在床上满脸通红的表情，心里明白七、八分。为了不使老爸丧失颜面，她接过患者的话茬说：“我给倒了。我以为你那瓶子不要了，把水倒掉送护士站回收。可一想，人家还有用怎么办，就拿回来了。”

这个事儿就这么巧妙化解。

李蒙蒙怕老爸再干出什么掉皮的事情，实在没有办法，就拿起老爸用的军用大茶缸子去商店打了一两酒，兑满凉白开水。让老爸一顿只能喝半茶碗、也就一两左右兑水的酒，老爸这才安稳下来。

耿大年知道李蒙蒙同意和自己处对象后，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他隔三岔五就去医院探望未来的老丈人。知道老人嗜酒如命，还偷偷给老人买酒。老人对这个姑爷喜欢的没法没法的。耿大年常约李蒙蒙出去，李蒙蒙总是堆三阻四、找理由失约。对他的态度也是不温不良、不冷不热。

耿大年拿她没有办法，就向老丈人告状。让李父对他女儿施压。李父也经常劝女儿，不要任性胡来，要好好和人家小耿相处。但是李蒙蒙对他的态度仍然没有改善。他始终没有想明白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直到有一天，谜底才算揭晓。大约上午七点多钟，耿大年透过办公室玻璃窗户看见李蒙蒙把一封信投进门位信筒。匆匆上课去了。等李蒙蒙进教室后，他来到门位等邮递员取信时将信找出，一看邮递地址是明县红旗公社敖杆大队，收信人是郑方同。就和邮递员说：“这封信地址有误，先不邮了。”

邮递员一看他是保卫干部，就没有产生疑虑，把信交给他。并把给卫校的来信一并交到他手上。说来也巧，来信有一封是寄给李蒙蒙的。落款是红旗公社敖杆大队。耿大年把这两封信揣进衣袋，回手把其它信件放在门位办公桌上。

回到办公室，他知道科长去市里办事，室内没有别人。拿出裁纸刀，把信封口处拨开，从信封里抽出李蒙蒙写给郑方同的信读起来。内容概要是这样的：“方同，我们是同班同学，下乡又在一起生活两年。彼此之间都有很深了解，相爱之情无以言表。再过几个月我就要毕业了。不知你近况如何？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你是否能够抽调回城，我们都要做永远的朋友。你千万不能有自卑感，就凭你的能力和水平在哪里都一样有发展、有前途。我是相信你的。但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劳累过度，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在祝愿你的同时也希望你给我一个明确答复，如果你心中另有她人，我也不强求于你。最后祝你一切顺利。落款蒙蒙。”

看完李蒙蒙写的这封信后，耿大年一下子明白了她为啥对自己那样的态度。原来她心目中根本没有他一席之地。他有点发毛了。

不知道这个郑方同是哪路神仙，看看他写给李蒙蒙的信是怎么说的吧。如果人家拒绝她，一切还都好办，要是引起共鸣，那可就糟了。郑方同给李蒙蒙写的这封信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是他第一次郑重其事给她写信。信中表明自己观点态度和心里所想。情深意切毫无隐瞒。

郑方同是这样说的：“蒙蒙，我一生能遇到你，是我最大幸福。你对我有意，我心里早就知晓，但我不敢往那方面去想。家庭条件差距大不说，就个人条件我也和你没有办法比。你是咱们班女生中的姣姣者，不仅是班花，也可以说是学校里的校花，而我则相貌平平，是很一般的男生。现在你回城了，咱们俩的差距拉的更大了。我原想回城后或在农村做出成绩来再向你表白，但又怕失去机会，让你误解我另有所爱。这一点请你放心，除你之外，我这辈子不会爱第二个女朋友。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做出更大成绩，迎接我们的未来。方同祝你工作顺利。”

看了李蒙蒙的信，耿大年有可能觉得还有回旋余地，看了郑方同的信他才心如死灰。这是什么情况？人家俩人热火朝天搞对象，好像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不成了局外人了吗？你李叔从来没有说过你女儿有对象、李蒙蒙也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不想跟我搞对象。

从信的内容上看，俩人的恋爱关系是非常明确的。然而私下里李蒙蒙与其他男人有这样的感情交往是有悖常理的。我耿大年必须跟他们说清楚。他把信装进衣袋，刚要离开办公室，忽然想到科长有交待，工作时间办公室不得离人，只能等待科长回来，再请假离开。

科长一直没有回来。在这段时间里，耿大年两手托腮坐在办公桌前，反复思索着这件事情。毕竟是作保卫工作的，大脑的回路比正常人要曲折，他想到直接找他们去理论，有可能造成鸡飞蛋打的后果。弄不好还把自己扣押、私拆别人信件的丑行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让自己身败名裂。倒不如以弱攻强，找出一个突破口，拼尽全力攻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想出一条锦囊妙计，扎扎实实给这位未来的老丈人摆了一道，李父还真的上道了。

太阳照射物体的影子已经进入直立状态，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耿大年没有去食堂吃饭，他骑上自行车直接去医院。两个人病房只有李父一人。他进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扑嗵”一下就跪在李父脚下，双手递上他截获的两封情书。

李父先是吓了一跳，看了一眼两封信皮，忙把他扶起来说道：“大年，你这是咋地啦？这信是怎么回事？拿给我干什么？”

耿大年站起身来带着哭腔说：“叔啊，你看看信里的内容吧！你说我咋那么傻呢？人家都那样了我一点都不知道，你可让我怎么办啊。”

说完还流下了眼泪。

李父坐在床上看完两封信后，连气带羞脸都不是正景色了。紫里透红、红里掺黄。张着大嘴说不出话来。耿大年忙上前帮着捶背。老爷子拿着信，非要去教训女儿。耿大年拦住李父，给他出了这么个主意。

耿年是这样跟李父说的：“你把这两封信千万藏好，不能让别人知道。家丑不可外扬。这两封信跟蒙蒙也不能说。你要说了她任性，非要跟一个农村老冒，那就把咱家给毁了。你就假装说你快不行了，医院治不了，出院回家。让她抓紧结婚。医院的证明我去开。我现在就去给你办理出院，我求护士给你到家里打针送药，那多方便哪。”

李父想到在医院也是这么呆着，喝酒还得偷着，又看耿大年情真意切的样子，联想女儿真要嫁给那个农村知青的情形，不可思意。当下也只有按耿大年说的去办了。

父亲肝癌无法治愈出院回家，只能维持生命。老父一个劲的催婚，这让李蒙蒙焦急万分。还有一件让她更闹心的事情就是她给郑方同寄去的信，没有任何回应。郑方同是没有接到信还是不愿意回信，她都一概不清楚。眼下老爸生命垂危，逼婚紧迫，这可让她如何是好。马上要过年了，她去了郑方同家。郑母告诉她，马向锋回来捎信说郑方同春节不回来了。她跑到马向锋家里打听情况，马向锋一番话，让她心凉到底心痛欲绝。

马向锋并不知道李蒙蒙来他家的真实意图。只是认为她闲着没事，来打听青年点的现状和班长的情况，就无所顾及地介绍这两年青年点发生的事情。说到两家子大队转来的女知青，他当作一件新奇的事儿讲给李蒙蒙听。

马向锋从胡枫转到敖杆开始起，郑方同他俩如何背她下山、郑方同让她当养猪场组长；主任误伤郑方同、胡枫棒打主任，一直讲到郑方同昏迷住院。住院期间胡枫不用任何人，自己昼夜护理郑方同。端屎接尿、擦身洗涮，一个人护理到班长出院。

最后他讲道今年春节郑方同没有回家过年原因时说：“胡枫没有回家过年，班长担心她不安全，就陪她在农村一起过年。那胡枫甭提多么高兴了。”

听到这里，李蒙蒙再也听不下去。郑方同有了这样好伴侣，早就把她忘到九霄云外，怎能想到给她回信呢？她起身告辞，说今天还有别的事情，改日再来串门。

“在郑方同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干嘛非要自作多情？”

李蒙蒙暗自想着。她回到家里作出决定，满足老爸余生愿望，同意跟耿大年结婚。耿大年虽然有点油腔滑调，但小伙英俊潇洒、工作岗位上乘。跟他结婚也能说得过去。

春节过后，耿大年备好“四大件”彩礼（自行车、缝纫机、钟表、收音机），俩人正式结婚。虽然和耿大年结婚，在李蒙蒙内心深处总是忘不掉郑方同。出乎所有人意料，结了婚的耿大年一反常态，做出一连串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使这个家庭维持不到两个月，就走向崩溃。

结婚当晚，由于李蒙蒙和耿大年没有感情基础，也没有做好思想准备，不愿意和他发生关系。耿大年欲火难耐，再加上心中嫉妒。你和农村知青情意绵绵，到我这儿却冷若冰霜，我怎能放过你！他就来了个“霸王硬上弓”，上前扒李蒙蒙的衣服。李蒙蒙没见过这阵仗，既害怕又气愤，双手捂住胸口不让他脱衣服。两个人撕巴起来。怎耐她体力不支，又不能大声呼喊，最终被耿大年扒光衣服，强行与她发生了两性关系。她奋力挣扎，耿大年还动手打了她。完事后耿大年呼呼睡去，李蒙蒙哭了一夜。一连几天晚上，李蒙蒙都这样在噩梦中熬过。

新婚三天回门。李蒙蒙拖着疲倦的身体、带着憔悴的面容和耿大年一起回家探亲。李家二老见女儿不开心的样子十分担心，又不好当着耿大年的面过问。耿大年也不象原来那样热情，不但对老丈人没有一声问候，甚至都懒待看他一眼。连饭都没有吃，扔下礼物说单位有事就走了。

李父望着平日里对待自己象亲生父亲的姑爷背影，怎么也琢磨不出这究竟是为什么。李母把女儿叫到一旁，问其原因，李蒙蒙把婚后情况向妈妈述说一遍。简单吃口饭，就回去了。

李母把女儿说的情况跟老伴说了一遍。李父一下子想起两封信的事儿。如果耿大年纠结女儿和知青郑方同交往，拿女儿撒气，那可不好办了。要是女儿心中只有郑方同没有耿大年，那会害了女儿的。没过几天，李蒙蒙脸上、胳膊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回到家中。

李父一见女儿这样，气得当时背过气去。经过好大一阵呼唤，总算苏醒过来。迷留之际，老爸把女儿叫到近前，用颤抖的手从褥子底下拿出一个方格手绢布包，递给小蒙，示意他打开看看。

小蒙打开手绢一看，似乎是自己曾用过折着的牛皮纸信封，就是一愣。展开一看里边还有一个稍小一点白纸信封。这种信封通常在农村供销社商店销售。一看封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李蒙蒙收”。她大惊失色。班长的字她太熟悉了。上学时总抄人家考卷那能不熟悉吗。再一看落款“明县红旗公社敖杆大队”，一下子证实了是郑方同的来信。

李蒙蒙拿开白纸信封一看，另一封信正是前俩月她写给郑方同的。她刚要问老爸这两封信是怎么回事，老爸含着眼泪对女儿说：“闺女啊，爸爸上了耿大年这个白眼狼的当啦。这两封信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到手的。拆开看了后，让我也看了。跪求爸爸劝你跟他结婚。爸爸看完后，生怕你嫁给农村知青，毁了你一辈子的幸福。看耿大年人不错又挺孝顺，就答应他逼你结婚。如果他对你好，这两封信烂到肚子里我也不会给你看。没有想到他这么歹毒，以后你可要加他的小心。”

李蒙蒙迅速从敞口信封抽出郑方同的来信，流着眼泪看了一遍又一遍。她太了解郑方同了。他说的话从来都是算数的。特别是信中说的这些感人肺腑心里话，他是绝不会食言的。他也没有必要欺骗自己。晚了！现在看一切都晚了。她捧着信，抬头凝望窗外的远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急促的呼吸声把李蒙蒙从深沉的思绪中唤醒。她看老爸大张着嘴喘着粗气已经说不出话来。急忙放好信件，找来救护车，送抢救室抢救。经过医护人员两天两夜全力抢救，李老爷子终因肝癌晚期心脏停止跳动、撒手人寰。

葬礼的那天，来参加吊唁的人客着实不少。吊唁大厅里老干部、老战友就站了两大排。耿大年的父亲、李老的亲家那是必然到场的。李蒙蒙家里的亲戚朋友除了她的同学没有到场外，其他人也都来齐。李蒙蒙同学没有到场，不是人家无情，是她没有告诉人家。耿大年战友、同事也都来参加葬礼。

瞻仰大厅仪式结束之后，亲戚们来到检拾遗体骨灰的地方。等待着亲人骨灰到来。都说久病无孝子。女儿也一样。李蒙蒙经历父亲这几年的折腾，对父亲的离开早有思想准备。要说她悲痛欲绝，好像有点夸张。但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祆，那是恰如其份。

李蒙蒙虽然伺候父亲多年，但父亲的离去还是让她心酸不已，眼泪流个不停。可耿大年就不一样了，他站在一旁和战友、同事们侃侃而谈：“我这位丈人拿酒当命，一天三顿，我给他算了一下，他一生中至少喝九吨酒，平均每天一斤三两三。肝癌晚期上我家去，还顺走我的两瓶洋河大曲呢。”

他说的这些话，李蒙蒙听的清清楚楚。她再也忍受不住丧父的悲痛和心中对耿大年的痛恨，紧走几步奔到耿大年面前，用尽全身力气，抡圆了手臂，照着耿大年脸上就是一记响亮耳光。耿大年没有一点防备，他从骨子里也想不到软弱可欺的李蒙蒙敢动手打他。他正要发怒还击的时候，一个宏亮的声音把他喝住。

“住手！你在那里都胡说些什么？小蒙打你是应该的，我看打的还轻，还不给我滚一边去，别在这里丢人陷眼。”

说这话的人正是耿大年的父亲。耿大年挨父亲斥责后，和战友同事们离开。耿父回过头来对小蒙说：“孩子，你别跟这个混小子一般见识，以后他要欺负你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李蒙蒙用发麻的手捂着满是泪痕的脸，晃了晃头，什么也没有说，回到她李家亲戚队伍当中。

自打李老爷子丧事办完以后，李蒙蒙再也没回让她伤透心的耿家、再也不想见让她痛恨和厌恶的耿大年。她再也不能和这个无耻的小人生活在一起，哪怕是一分一秒钟。她必须和他离婚。她没有和耿大年协议离婚，知道找他谈这件事情就等于与虎谋皮，不会有什么结果。她直接向法院起诉离婚。

李蒙蒙离婚理由非常充分，到法庭陈述事实后，法官经过调查认为被告耿大年私自扣留拆解他人信件属于违法行为，另案处理。其婚后家暴行为对原告造成极大伤害，强行性行为已经构成犯罪。念原告不再追究，速求离婚，法院予以批准。耿大年好像知道会出现这么一个结果，他没有做任何辩解，服从法庭宣判。

李蒙蒙经历这场不幸的婚姻，成熟了不少。她反复回忆这场噩梦始末，总觉得自己还做错些什么。客观上老爸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女儿成家，急于求成铸成大错。耿大年人面兽心，设圈套害人，让自己失去贞操之身。那主观上呢？自己是怎么想、怎么做的，不应该很好的反思吗？

如果你李蒙蒙对自己婚姻大事慎重考虑，不管什么客观因素影响都保持冷静态度，哪能在认识耿大年那么短的时间内就以身相许呢。你了解耿大年多少？可以说是知知甚少。这也太草率了；对于自己的心上人郑方同只因为没有接到回信，又听同学们讲一些和青年点女生交往，究竟是什么情况还没有弄清楚，就盲目认为人家另有所爱，这对人家也太没有信任感了吧。出现这样的局面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不能责怪他人。

平静的生活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李蒙蒙毕业后回医院工作。工作时间忙忙碌碌，似乎时间过的很快。大恼的思维都在围绕工作运转，基本上没有什么私心杂念。可到了晚上回到家里，随着环境变化，想的事情就多了起来。特别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时常想起郑方同，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郑方同要是不知道我已经结婚成家，惦记给我写信没有收到回信，再给我写信，邮寄地址还是卫校，再让耿大年那个坏蛋得到，那可不好办了。我必须抓紧给他写一封信，把我这里发生的情况告诉他，以免发生意外。可这封信怎么写呢？我应该跟他说点啥呢？李蒙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反复思索，一时拿不定主意。

最后李蒙蒙下定决心。自己现在这种状况，已经不是从前的姑娘，是一个结过婚的女人。和人家一个纯情小伙相比，不在一个起跑线上。应该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不能欺骗他的感情。让人家完全了解自己。至于郑方同如何做出选择，那是他的事情了，自己不能强求。强求也没有用。假如人家心存芥蒂，或是出于对你的同情，勉强和你相处，将来生活在一起，也是不会幸福的。

想到这里，她提笔写下一封长信，一直写到天明。把信封好、贴上邮票。她又把长时间珍藏的那块上海牌手表找出来包装好。上班午休时亲自跑到邮局，办理一个快件，邮往红旗公社敖杆大队。办完这一切，她似乎放下压在心底里一块大石头，浑身轻松许多。

郑方同很快接到李蒙蒙厚厚的一封来信，还有一张邮件领取单。心里既激动又高兴。找个僻静的地方认真读起来。当读到李蒙蒙已经结婚一段话时他有点迷糊了。马向锋他们过完春节回来后，跟他说过听人说李蒙蒙结婚，他一点都没有相信。嘴上虽然没说啥，心里却想这怎么可能呢。现在李蒙蒙亲口说出，他不得不信了。他越往下看信，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郑方同心里想，这么短的时间里，娇小可爱的一个姑娘，遭受这样大的折磨，她是怎么扛过来的。这个耿大年也太可恨了，玩弄女人也真肯下血本。好在顺利离婚了，她总算是脱离苦难。要不然父亲去世、再遭家暴，李蒙蒙怕是熬不过去。她在信中提到我和胡枫的暧昧关系，说是听马向锋说的，这小子都跟她说些什么，导致她和耿大年结婚？肯定是说我和胡枫处对象啦。要不然她怎能那样无情。

马向锋啊马向锋，你可毁了我郑方同。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李蒙蒙信中还提到她不敢再有什么奢望，也不愿意看到任何人为同情她做出任何牺牲。她非常羡慕胡枫能遇到你郑方同这样的男子汉，她的付出也是值得的。我不知道还能否有机会见到她。倘若有，我一定送去诚挚的祝福。不知你是怎样想的，如果跟她有意，我也祝福你。

郑方同看到这里有些费解，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跟胡枫的事儿。胡枫也没有跟自己说过搞对象啊。李蒙蒙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他。猪场事件之后，胡枫日夜护理他，是不是大家误解了，和胡枫交往以后还真得掌握分寸、注意影响。

李蒙蒙信中最后说，寄去本该是你的手表一块，望接受。如能回信，不要寄往卫校，寄到我家。具体地址在信封下方。这封长信看得出来是她一气呵成写出的，从勾抹的痕迹能判断出她没有抄写。

读完这封信，让郑方同百感交集。给李蒙蒙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自己有逃脱不掉的责任。如果自己早一点亮明观点，也可能会遇到一些阻力，但不致于毁了她的青春。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可以看出他已经心如死灰，甚至对今后的生活都不抱有希望。就原来她那高傲的脾气秉性，她想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还没有等量级的竞争对手。

就一个胡枫，李蒙蒙根本不能放在眼里。现在竟能这般无奈，是残酷的现实击垮了她。我必须让她找回自我，重新燃起爱情的火焰和美好的希望。怎么办呢？写封长信安慰她、向她说明胡枫的情况、进一步表明自己的立场观点，好像都不足以使她消除疑惑、走出困境。郑方同决定让她来敖杆一趟，让她眼见为实，也出来散散心。

郑方同把信装好回到知青点。马向锋问他：“干啥去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郑方同狠劲瞪他一眼说：“你等着我回来再跟你算帐。”

随后跟大家说他去一趟公社、吃晌午饭不要等他。马向锋奇怪地问大家：“我又咋地啦？”

大家异口同声回答：“不知道。”

郑方同到邮局买了信纸信封邮票，就地写了一封短信，大致是说手表收到戴着合适，李蒙蒙在我心中位置永远不会变。望你抽时间回知青点一趟，有话见面细谈。他把邮包取出把信寄走，就回去了。

俗话说阳光总在风雨后，那是指在特定条件、特殊环境或者是形容某种事态发展时说的。今天郑方同在回敖杆路上所沐浴的阳光，一直那么灿烂，他似乎没有见到什么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