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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知青还乡苏雅玲碰硬叫真

以诗相识赵老师喜遇良缘

上山下乡知识青年庞大队伍中,还有一批还乡知青。这批知青大多数家乡在农村,有的就在附近农村。他们没有跟随同学们插队落户,过知青点或是集体户、知青农场的集体生活,还乡到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家或者其他直系亲属家。和社员一起参加那里农业生产劳动。也有的还乡知青家里就住在农村,家庭成员都是非农业户口,在城里读书,毕业后回乡务农。这些知识青年都是还乡知青,在抽调回城问题上,和下乡知青享有同等待遇。

苏雅玲和郑方同他们是同班同学。她家住在北阜市郊附近,归属明县管辖。上山下乡开始后,她没有跟同学们去红旗公社插队,而是选择还乡。她家所在的生产大队自然条件非常好,可以说是倚山傍水。土地肥沃,大部分土地可以浇水灌溉。生产队有大块菜地种植各种蔬菜,供应附近城区居民。

在学校的时候,学校组织学生集体生产劳动锻炼,休息时同学们到她家里参观,看到她家院里院外种植那么多各种蔬菜,红黄绿各种颜色的果实挂满藤蔓,倍感新奇,都羡慕不已。苏雅玲妈妈还特意摘了一筐西红柿让同学们品尝。家乡有这么好的条件,苏雅玲选择还乡就不难理解了。

一般情况,城里学生对农活应该是一窍不通。可苏雅玲就不一样了。她从小生长在农村,对农活一点都不陌生。干起农活来一点都不比农村姑娘差。务农后第一天出工,正赶上女社员薅地。队里在北山坡上开垦一块荒地。种其它农作物怕长不好,只能选择种油茬作物。种植大豆产量低不说,交公粮也有麻烦。种谷子是最佳选择。

谷子苗自出土以来长势良好。由于是开垦的荒地,遍地的草耔跟谷子一起出土,垄沟里绿乎乎一条长龙,谷苗和野草很难分辩。薅谷子成为生产队最挠头的事儿。今天参加薅地女社员有十多名,大家一人拿一条垅开始给谷子间苗。女社员们干的很快,一会儿就把苏雅玲拉下很远。苏雅玲却不慌不忙,稳稳当当向前推进。

薅谷子看起来简单,实际上是有学问的。除了把杂草连根拔掉以外,谷子的去留也是有讲究的。它的间距与其它农作物有所不同,谷子苗互相交错才有利于生长,也防止长大、长高后倒伏。老农管这种间距叫“三锅称”或叫“狗咬纹”。要是把谷苗留密,影响生长,留稀了影响产量。要求工作者必须把握好这个尺度。

苏雅玲家里在山上开镐头荒种过谷子,对怎样留谷苗略知一二。她蹲下身来,左手拿把锄,右手薅草和薅多余的谷苗,发现有折断、把根留在地里的草、苗,用手把锄(单手可以操作的小锄头)把它剜出来。有弱小还需留下的谷苗,就在根部培点土,把苗扶正。腿累麻了,她没有直一下腿,腰累酸了,她也没有直一下腰。一直把谷垅薅到头。

别的女社员已经休息好大一阵子。等她到地头后,就往回折返了。当这块地快要薅完的时候,生产队长领着男社员来铲地。谷子不同于苞米、高梁苗间距大,用大锄头可以间苗。谷子的苗眼是下不去大锄头的。只能先把苗眼处理好,才能铲除垄背的草和松土。

队长来到地头以后,操起锄头就要带领男社员们铲这块谷子地。他忽然发现这谷子地薅的有问题。只有一条垅苗眼里特别平整、干净。其它垅的苗眼里虽然没有杂草,但看着好像不规整。他用锄头拨拉一下苗眼一看,草根、小毛草都被浮土盖住。他一连看了几条垅,几乎都是这样。他告诉男社员先休息一会抽袋烟。他到快要完工的女社员那里,把大家喊过来,让女社员站在自己薅过的谷垅上面。

大家站好后,队长让女社员检查一下自己薅的地是否合格。如果不合格重来一遍。大家心里都明白,谁也没有说啥,蹲下来开始重新薅地。唯有苏雅玲说话了:“队长,我认为我薅的谷子合格了怎么办?”

队长说:“合格就不用重薅,你可以休息了。”

苏雅玲离开她薅过的那条垅,接着队长喊她们时扔下的半截垅薅地去了。

苏雅玲不论干啥都有个认真劲。在学校里有一次上体育课,体育老师布置每名同学围绕学校操场四百米跑道跑五圈。说完后老师回教研室了。同学们开始练跑。班长郑方同家庭生活困难,没有吃中午饭,实在跑不动了。就少跑两圈。大家都跑完了,坐在树荫下休息的时候,体育老师过来了。问大家都跑够五圈没有,同学们异口同声回答都跑够了。可苏雅玲说班长郑方同只跑三圈。

体育老师批评了郑方同,说这件事还要向班主任反映,班长带头不遵守纪律。实际上郑方同少跑圈数所有同学都看得一清二楚,没有人那么叫真。像熟悉他家困难的马向锋、杨丽丽等同学,情知他饿的跑不动了,更不能检举他少跑了。但苏雅玲不这么想。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是啥就说啥。由于苏雅玲的认真,害得郑方同挨了两个老师的批评。

农村小学校师资水平是很低的。一所小学校包括校长都没有高中以上学历的。教语文赵老师是个初中毕业小伙子。有一天,赵老师讲完最后一节语文课,学生放学。苏雅玲来接小妹回家。她看教室黑板上用粉笔写的一首古诗,认为两个地方有误,就向赵老师提出质疑。

黑板上这首古诗是这样写的:“鹅鹅鹅,曲颈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荡青波。”

老师回头看了一眼黑板上的诗,确认没有问题后心里想,我读初中的时候,你才念小学三年级,你还对我的文化水平有怀疑,太有点自不量力了。就对苏雅玲说:“你看哪两处错了,说来我听听。”

苏雅玲说:“曲颈向天歌应该是曲项向天歌;红掌荡青波应该是红掌拨青波。”

赵老师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苏雅玲,不慌不忙从教桌上拿起语文书,翻到有这首诗的那一页,递给苏雅玲说:“你看,教科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苏雅玲接过书来,认真核对黑板上的字,没发现差错。但她清楚记得她上学时,老师就是那么教的。她把书递给赵老师说:“教科书也有出错的时候。等我去市中学查阅有关资料再说吧。”

赵老师接过书,拍了拍书上的粉笔末,什么也没说。

你还别以为这件事儿到此完结,没有那么容易。苏雅玲性格岂肯就此罢休。她特意跑到她读书的学校图书室,翻阅大量有关资料,查找依据。查了老半天,也没有找出对她有利证据。现在的小学教科书上写的都跟赵老师写的一样。

苏雅玲仍然没有放弃查找。她又跑到她上小学的学校,想去问教过她的老师,可老师不在。她找到校长,校长告诉她,她上学的时候,教科书上就是像她说的那样写的。现在发生变化,只能按新书教学。苏雅玲想,这件事绝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算了,她跑到教育局向有关领导反映教科书问题。不能误导小学生。

教育局的同志向她说明学术界对这个问题早有争论,这首诗不光这两个板本,还有其它的。经过反复论证认为现在的这个版本比较贴切,就采用了,没有办法作出对与错的评判。再者说,尽管有些字不同,寓意都是相通的。对诗词整体结构没有啥影响。了解到这些,苏雅玲才肯罢手。

赵老师虽然是一个农村小学校代课老师,但是他属于城里来农村的支教老师。他家也是城市户口的农村户。父亲在城里做工,和母亲结婚时把家安在附近农村。赵老师中学毕业后,没有考上高中,一直在家待业。他没有考上高级学府并不是学习啥也不是,而是因为太偏科。他语文就很有造诣,写一手好字和文章。常给学校附近街坊邻居代写书信。

每逢过年时,整个街道的春联都是他写的。街道办也常找他出板报、发通知、写汇报。当时大规模上山下乡运动还未开始,社会上待业青年只是动员下乡。他这种情况,街道办就没有动员他。久而久之他成了街道办编外人员。

教育局需要一名初中以上学历的青年到附近农村担任支教老师,街道办把它堆荐给教育局,经过考核评审,他才来到农村小学任教。赵老师并不算插队落户的知青,他没有像知青那样把户口迁到农村,他仍然是城市户口。

苏雅玲把教科书的事情弄明白之后,来找赵老师说明情况,正巧遇上大队书记和赵老师谈学生教育的事儿。书记见苏雅玲走过来,问她有什么事要说。她把查核教科书前后经过汇报一遍。说完就走了。

书记早就听说过这个还乡知青做事认真,原来是耳听为虚,现在是眼见为实。他正考虑大队会计年龄偏大、需要一个新人接替的问题。农村会计工作虽然没有更多繁杂科目,但总得有一个精明认真的人才行。合适人选一直没有找到。他感到这个小苏还具备一些条件。就和大队委员会其他成员商量,决定让苏雅玲暂时代理大队会计。

大队会计理所当然是大队班子成员,也是一个肥缺。能干上这个差事,多少人求之不得。苏雅玲爸妈十分高兴,为女儿担当这么重要职务而庆幸。可苏雅玲心里确很矛盾。她一直在关注还乡知青抽调回城的事。这几年大批上山下乡插队落户知青陆续回城,可还乡知青没有一个抽调回城的。这让她心里很不落底。

苏雅玲几次去市知青办询问情况,得到的答复都是一样的:党的政策没有变化,还乡知青和下乡知青一样待遇,暂时没有抽调还乡知青回城是没有这方面招工指标,叫她回去继续为农业生产做贡献。

这次让苏雅玲当大队会计,她犹豫也是可以理解的。答应吧,怕将来影响回城;不答应吧,那是不服从领导,给大队留下一个不好印象,即便有了机会,大队卡着你,也不好办。为难之时她想到同学们。她们班三十几名同学下乡到敖杆大队,听说有二十多名抽调回城,班长郑方同他们仍在那里,她决定到敖杆大队看看,听听同学们的意见。

骑自行车三、四个小时,苏雅玲早晨出发,一直到中午才来到敖杆大队知青点。同学们见到她的到来,虽不是那么想念,但还是热情迎接了她。郑方同让马向锋去纪老大家借些酒来,马向锋提着个烧壶很不情愿走了。他是想到在学校里的往事,对苏雅玲留有怨气。

杨丽丽、胡枫她们准备饭菜,无非就是那些青菜、豆腐高梁米饭之类的食物,没有一点油腥。苏雅玲看到这样的饭菜,看出他们已经做出很大努力,想到自己平日里的生活,庆幸自己没有跟班下乡。她深受感动。平日里滴酒不沾的她,也跟同学们喝起来。别看她又凿又任性,可很真实。酒酣之际,她把让她当大队会计的事情跟同学们说了。想让大家帮她拿主意。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帮助她分析形势、权衡利弊,都认为这是件好事,起码证明我们班的同学有能力、有作为。苏雅玲想听听班长的意见。郑方同一直没怎么说话,并不是记恨她在学校里检举他,是在考虑这个事情怎么处理比较合适。

郑方同端起酒碗对大家说:“苏雅玲这么老远来看望大家,我表示感谢。咱班三十多名同学一多半都回城了,看起来回城是众望所归。我认为,不管大队用你干什么,只要对党的事业有利、对社员群众有利,就不会对回城造成影响。大队会计是班子成员,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让你当这个会计说明你有这方面能力,你具备这个条件。别说对你回城,就是对你将来发展都是有益处的。”

苏雅玲听郑方同这话,心里很佩服,还是人家班长站的高、看的远。喝完酒、吃完饭,她把给同学们带来的钢笔、日记本等小礼品交给郑方同,委托班长分发给同学们,骑自行车回家了。

苏雅玲从知青点出来的时候天空晴朗、万里无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突然暗下来。滚滚的乌云从西山背后争先恐后爬上天空,一团团黑色云彩迅速聚集,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云团。一道闪电过后,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天空中的黑色云团似乎被这强大雷声震开,瞬间漫涎开来。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向大地,发出“啪、啪”撞击声。

苏雅玲眼看快要到家了,她不想找地方躲避这突如其来的大雨,默默忍受着砸在头上、脸上、身上的雨滴。尽管浑身淋透、视力模糊,她依然奋力蹬踏自行车,一直挺到进家门。进家后脱下湿衣服,擦干洗净身上的雨水,没等换上干衣服,外边的雨就停了。这场急雨似乎是专门给她准备的,她隔窗望着外边渐晴的天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书记和队长领着苏雅玲和老会计进行交接。交接完后,书记让老会计帮带苏雅玲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苏雅玲基本掌握会计记帐方式。什么有出必有入、出入必相等、红蓝符号等等。这些都好办,大队来往账也不多,关键是向公社报表比较麻烦。这里边有很多说道。决不是把数字一填,往上一报那么简单。

老会计被换掉除了年龄偏大因素以外,还有向公社报假账的原因。那个年代,浮夸现象非常严重,各项指标都有水份。上报材料报高不报低、报好不报坏、报喜不报忧。大队书记是公社派来的,早就发现这里边问题,阻止几次未能凑效。究其原因,这样报表,除了大队长授意外,老会计也不坚持原则。

苏雅玲担任会计后,认真收集各小队情况、核对上报的数据,形成上任第一个月的报表和汇报材料。交给大队长后,迟迟没有得到回应。报表期限已到,她去找大队长。大队长告诉她报表和材料都需要改动,这样报上去也通不过。

苏雅玲请示如何修改,队长说了这么一番话让她无从下笔。:“小苏,你来咱们队时间短,很多情况不了解。公社评定一个大队好坏,主要看汇报材料和报表。你回去看看老会计前几个月报表,这个月和以前差不多,就按照以前的数据修改一下,再报上去就可以了,咱们以前可是公社的先进大队。”

苏雅玲一听,非常坚决地说:“领导,材料可以修改,报表的数据不能动。这是我认真核对过的,不行我回去再核对一遍,你看如何?”

大队长已经把话说的非常明白,又不好直接告诉她造假,很生气地把材料递到她面前,说了句:“那你就这样报吧!”

苏雅玲接过材料愣了一会儿,离开大队长办公室。

本来向上级汇报情况有啥说啥就完了。现在弄成这样,这让苏雅玲很纠结。要是按照大队长说的那样去报,那倒是省事了。把原来会计报表和材料找出来照猫画虎往上一报就完事大吉。自己省事领导还没有意见,两全其美。可是自己是干啥的?是会计。实事求是是会计首要职责,不能弄虚作假。那样做不仅辜负干部群众对自己信任,也有悖自己良心。假的东西经不起时间检验,迟早得穿帮,到时候后悔就晚了。

苏雅玲本想请示书记,但这样的事情是行政工作范围,弄不好会使党政领导产生矛盾。她又重新核对一下数据,确定准确无误后,实事求是地把报表和材料报给公社。不久,各大队社会主义生产劳动竞赛评比结果公布,她们大队倒数第一,由先进变为后进。

按照正常情况,城里的支农教师工资由原单位支付。可赵老师情况特殊。他没有原单位。教育局和街道办都无法给他开支。只能享受所在支教学校老师待遇,在大队开支。当他去大队开支时,发现会计换人了。他一看会计椅子上坐的这个人是还乡知青苏雅玲时感到很吃惊。

在农村所有人都知道,别说是大队会计,就是小队会计的位子是一般人坐不上的。别说一个初出茅庐女知青,就是老谋深算本地人,没有真本事、没有硬亲戚,是当不上大队会计的。这么说来她敢挑教科书里的毛病,那就不奇怪了。原来他以为苏雅玲自不量力,跑到他这里来说三道四,打心眼里没瞧得起她。只因为她是个女同志,没有给她下不来台。现在看幸亏没有那么做,如果那么做了,今后的事情可就难办了。

赵老师走到会计桌前,从衣袋里掏出手戳,递给苏雅玲说:“给我开这个月的工资。”

赵老师开工资是个特例,全大队只有他一人。因为他是城里的支教老师。别的老师挣的是平均工分,到年末才能结算报酬。苏雅玲早就给他准备好现金,从抽屉里拿出,递给赵老师。

赵老师接过工资后想马上离开,又觉得不甘心。他想讨好苏雅玲,将来对他有好处。就用谦虚的口吻说:“你对古诗词很感兴趣,课本上几句儿歌你都能看出有误。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不知能否赐教?”

苏雅玲对赵老师并没有烦感。她感觉赵老师黑板上写的粉笔字比她语文老师写的都好。她看到赵老师教学生的失误不是他笔误,那是教科书的问题,这与赵老师没啥关系。

苏雅玲站起身来笑着说:“赵老师别逗我了,有什么事儿你说吧!”

赵老师看着会计室雪白的墙上挂着一个黄布背包,室外阳光透过玻璃窗正照射在墙上。布包在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回头看一眼苏会计,联想起大诗人陆游一首诗。“墙上斜阳画角哀,沈园不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疑是惊鸿照影来。”

他把这首诗念给苏雅玲听,说自己不知道这首诗的寓意,想请苏会计破解。

初中毕业的苏雅玲,只在学校里学过唐诗三百首,对陆游这首诗没有一点印象。或者说是根本就没有学过。她惭愧地说:“对不起赵老师,你说的这首诗我都没有学过。更不懂诗里寓意。”

赵老师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说一句:“没有关系,咱们都一样。”

扭头就走了。

苏雅玲原本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儿,很快就忘掉了。可有一天接放学小妹,赵老师叫住她,递给他一本大学语文书,说他找到陆游那首诗寓意答案了,就在书中注解里边,让她也来分享。苏雅玲猛然想起这件事,连忙接过这本书,领妹妹回家了。

吃过晚饭后,苏雅玲已经忘记这首诗具体内容,只记得赵老师是看着墙上念的这首诗。根据这一线索,很快就从大学语文书中找到。注释里大致是这样写的:诗人陆游与爱妻唐婉在沈园居住,因受封建思想压力分手后,唐婉病故。他离开沈园多年,故地重游,思念爱妻写下这首诗。意思是说夕阳照映下的盛装弓箭盒子都悲哀,沈园再也不是过去的模样。看着桥下春波荡漾,像似唐婉迎面走来。这首诗意境深远,主要表达陆游怀念爱妻心情。

苏雅玲看完这首诗和注释后有点迷糊了。你赵老师这是“喝酱油耍酒疯咸(闲)的”没啥事干了,还是拿我寻开心?看起来都不像。赵老师看样子很认真的。如果和我探讨文学方面知识,我也不行啊。算了,以后别再给人家挑错了,免得丢丑。她把书还给赵老师时,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谢谢赵老师,诗人意境我理解不了。”

就走了。

苏雅玲没有多想。可年长她四岁的赵老师却动了心思。俩人都没有处对象。苏雅玲一心想着回城,根本没有考虑个人问题。赵老师就不一样了。几年来给他介绍的对象也有好几个,都没有成功。城里的姑娘嫌他家在农村又在农村小学代课,不愿意嫁他。农村姑娘户口问题解决不了,他又不愿意迎娶。一直拖到现在都没有谈恋爱。这次遇上苏雅玲他很中意。虽然是还乡知青,就是将来回不了城,人家是大队会计,也没有亏吃。他和苏雅玲接触几次,想和她处一处,见她一点也不上道,只能求助媒人。

这个媒人找谁呢?必须找一个“二齿钩子挠痒痒”硬手。赵老师思来想去,想到他家的亲戚大队长。这个亲戚论着叫叔,得通过好几层关系来论证。别说是出五伏,可以说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这么个亲戚。但两家相处很好,逢年过节常有来往。大队长开始时不怎么情愿当这个媒人。因为在上报材料问题上对苏雅玲有看法。他经不起赵老师软磨硬泡,就答应下来。

有一天,苏雅玲找大队长审核上报材料要离开时,大队长用很亲切地口吻叫住她:“小苏啊,你坐下。我跟你说点事儿。”

苏雅玲很是纳闷,这么长的时间里,大队长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今天这是怎么啦?她转过身来老老实实坐下等待大队长指示。

大队长位高权重,说话从来不绕弯子,开门见山说道:“你年龄也不小啦。知道你还没有搞对象,我想给你介绍对象,我们家亲戚,咱们学校赵老师。你们也认识,家庭出身、个人表现都挺好,文化水平高,还上过报纸呢。就是比你大几岁,岁数大点会疼人。你回去和你爸妈商量一下,同意不同意,过几天给我信儿。”

苏雅玲一听介绍对象,要是换成别人提亲,她敢一口回绝。眼前这个媒人,她得罪不起。提的人又是赵老师,一时无法表态。她站起身来说了句:“好吧。我回家考虑考虑,尽快给你答复。”

苏雅玲回家后把大队长提亲的事情跟爸妈说了。爸妈听后很高兴。以前常有人给女儿提亲,都是农村小伙子。不管条件好坏,从他们那儿就给推掉了。知道女儿不肯嫁到农村。这次就不一样了,赵老师是城市户口,人的长相配得上女儿不说,关键他是人们公认的才子。为人处世有板有眼、老实厚道。年龄大一点,是挑对象耽误了,不是搞不着对象。再者说这个媒人是大队长,赵老师家亲戚。二老满心同意这门婚事。

苏雅玲并不是没有看上赵老师,而是她压根就不想搞对象。即便是搞对象也想等回城后再说。爸妈知道女儿这样想法,就劝女儿说:“你回城后搞对象不就是想找个城里人吗?还不见得能找个老师。人家赵老师城市户口,说不定哪天调回城里任教,那不就是城里的老师吗。你岁数也不小啦,先和赵老师处处再说吧。”

苏雅玲未加可否。以同意和赵老师相处回复大队长。

俩人自打确立恋爱关系后,走动频繁起来。特别是赵老师可能是因为年龄比苏雅玲大几岁的关系,主动出击的时候要多一些。经常去苏雅玲办公室送些水果和小礼物。有提前放学的时候,还把苏雅玲小妹送回家。苏雅玲也以礼相待,赶上阴天下雨给赵老师送个伞,家里包饺子或者做好吃的,不是给赵老师送去,就是把他请到家里来。俩人还看电影、逛公园,相处很融洽。

一晃两年过去。下乡知青陆续回城,还乡知青仍然没有动静。赵老师提出结婚。苏雅玲还想再等一等。再等两年苏雅玲没有啥大问题,可赵老师快三十的人了,不能再等下去。赵老师对苏雅玲说:“从咱俩搞对象那天起,我就有你回不去城的思想准备。只要俩人相亲相爱,你回不回城无所谓。结婚后我们和现在一样,也不是两地分居。上边也没有政策规定结婚不准回城。”

因为俩人有了感情,苏雅玲也考虑赵老师的心情。他年龄比自己大那么多,心里能不着急吗。再说赵老师说的也有道理,就眼下情况看,回不回城对建立家庭似乎没有多大影响。自己不能老是想着回城的事儿,那样会影响俩人感情。她决定放弃回城想法,和赵老师登记结婚。

结婚日期临近。苏雅玲在邀请亲朋好友参加婚礼上犯了嘀咕。亲戚好说,爸妈都能通知到位。同学朋友怎么办?毕业后同学们上山下乡自己还乡就已经让同学们拉下一截。人家都抽调回城,在工矿企业安排工作,结婚成家,双双都是城市职工,既风光也有面子。而自己还乡不说,在农村搞了个代课老师对象。还不是同一个年龄段的。

在农村举办婚礼实在是掉皮丢面子。怎么好意思通知同学朋友。那样会让人家瞧不起的。要是谁也不告诉,将来大家知道了肯定挑你。苏雅玲左思右想,管它将来同学们怎么想呢,眼下不能没有面子。不管是同学和朋友,她一个人也没有通知,新亲的组成都是亲戚和爸妈的朋友。

结婚当天,由于大队长家亲戚赵老师结婚,娶的媳妇又是大队会计,来庆贺的人是这个大队建国以来结婚事宜来人最多的一次。几乎是所有社员群众都来贺喜。原因很简单:很大一部分老社员冲着大队长来的;大队班子成员是冲着一个锅里抡马勺的会计来的;学生家长们是冲着赵老师来的;街坊邻居是冲着赵老师爸妈来的。

一个村子里的人,剩下的还有谁?除了老弱病残、走不动、爬不起的人以外,就剩下苏雅玲的爸妈了。然而当地风俗习惯女儿出嫁,父母不能陪同前往,这样会对女儿婚姻不利。实际上这是不良风俗,没有什么不能去的,父母把女儿送到一个新的安身立命地方,是女儿新生活的开始,谈不上不利之说。但是沿续下来的风俗习惯,没有人愿意轻易打破。

隆重的婚礼闹腾一整天。到了晚上,人客(北方人把人客读作人且)已经散去,连闹洞房的大姑娘、小伙子们都离开婚房各自回家了。洞房里只剩下赵老师和苏雅玲一对新婚夫妇。赵老师可能是有点大喜过望,也可能是饮酒过量,把自己头上戴的崭新绿军帽碰掉炕上,他浑然不知。这顶新军帽是今天结婚赵老师才戴上的,多少大了一点。准确地说是五七号的头带上五八号的帽子。正是如此,帽子掉了他才没有察觉到。

本来帽子掉了没有什么了不起,洞房花烛夜,难道你还戴着帽子不成?可赵老师情况有些特殊性。他日常总是戴着绿色帽子。他理发从来没有在附近打理过,都是到市里去剪头。有脱帽的场合,你就看不到他人影。没有人见过他不戴帽子的时候。就连和他相处两年多的对象苏雅玲都没有见过他不带帽子时的情形。

坐在炕沿上的赵老师侃侃而谈,诉说他坎坷人生。坐在炕里的苏雅玲大惊失色,呆呆地看着赵老师的头顶。在一百瓦电灯泡子的照射下,赵老师头顶熠熠发光,与电灯泡遥相辉映,光线几乎融为一体。头顶下面的黑发,油光发亮,不但顺溜而且密实。

苏雅玲再看赵老师的脸庞,老的跟她爸爸一样。她一下子意识到,坐在面前的这个丈夫、这个赵老师,他不仅年龄大,他还是个秃顶。他的头顶秃的比列宁的头顶秃的还历害。她再也控制不住了,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头一次离开爹娘,来到这陌生的地方,而且是个有来无回新家,本来心里就有难以言表的酸楚,看到自己的终身伴侣这般模样,怎能不让她伤心落泪呢。

正在那儿兴高彩烈谈论过往的赵老师,发现苏雅玲失声痛哭。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原以为是否她想家了,可一低头看见炕上的帽子,下意识的摸一下头顶,这才恍然大悟。他慌忙把帽子拾起来,戴在头上,轻声细语对苏雅玲说:“吓着你了吧。我这头顶上没有头发,从小就这样,你要是看不惯,我以后戴帽子就是了。”

苏雅玲没有说话,一直哭泣着。赵老师像个大哥一样,不停地劝导着,拿着手巾帮她擦拭眼泪,他俩一直到天亮才休息。

俩人的婚后生活还是很美满的。赵老师对苏雅玲疼爱有佳,苏雅玲也对赵老师逐渐认同。一年以后家里添了个小宝贝。正当苏雅玲把回城的事淡忘的时候,市知青办传来好消息,所有的下乡、还乡知青全部回城,由市招工办统一安排工作。

苏雅玲回城后被安排到市糖酒公司,仍做会计工作,赵老师被市教育局召回,安排到市小学当老师。更值得庆幸的是,由于赵老师多年来到农村支教贡献突出,不计报酬、任劳任怨,教育局特批他一套一室住房。小两口离开农村生产大队,搬进城市居住。走向新的岗位、开始新的生活。

还乡知青回城虽然没有下乡知青回城那样丰富多彩,但也值得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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