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娘腿一滑，定定的跪在沈初娆跟前，屋子的人皆是一愣。“姨娘这是在做什么？”

沈初娆抵着帕子咳了声，身子软趴趴的倒在被子上，喘着气不忘让揽月将秦氏扶起来。“姨娘有话好好说，快先起来。”

揽月伸手去拉，却被秦氏直接挡开。“妾身求姑娘给荣哥儿留条活路。”

秦氏不管不顾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半晌，她抬头瞄了眼，见无人搭理，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这孩子自幼文不成武不就，若连你这个亲姐姐都不帮忙，这辈子怕是没指望了。”

“姨娘此话何意？揽月快扶姨娘坐下。”

沈初娆先喝了一口揽月递来的红糖水，不疾不徐的问。秦氏眼睛在屋子里打了个转。揽月摆摆手，将小丫鬟们都撤出屋子。“想来姑娘也听说了，大皇子被罚，贵妃心中是有你的，娘娘允诺，只要你嫁给大皇子，她便送荣哥儿入朝为官，若不然——”秦氏点到为止，却故意在沈初娆面前露出惊慌之色。“我若不嫁呢？”

沈初娆‘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灰白的脸冷的吓人。“妾身知道姑娘是最明事理的，就算不为荣儿，也得为沈家考虑，多个兄弟在朝于姑娘也有好处不是？”

秦氏小心翼翼的看着沈初娆，心一横继续道：“大皇子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只要姑娘不追究，将来荣华富贵，好日子长着呢。”

她努了努嘴，垂着眉小声说：“况且若你不落水，大皇子也不会和那女子苟且被抓，姑娘抬抬手，帮荣哥儿一回，妾身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

“姨娘说的是人话吗？”

折枝推开门，气冲冲的瞪了揽月一眼，似乎在说‘就算把我赶出去，我也要说完’。“明明做错事的是大皇子，怎得还怪姑娘头上？”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大皇子是我沈家贵婿，他的名声坏了，于大姑娘有什么好处？只要大姑娘低个头，既能彰显沈家气度，以后贵妃承了情，就算那女子入府，也越不过大姑娘。”

秦氏拉起沈初娆的手，心疼中透着算计，“妾知姑娘委屈，可你难道忍心看着全族因你的任性丢了命吗？贵妃娘娘，得罪不得。”

“姨娘求她做什么，说到底还不是大姐姐没本事，抓不住男人的心。”

沈宝珠冷冷道，“你嫁过去，换全族的荣耀有什么不好，能嫁给大皇子是你的福气。”

“全天下有几个男人不纳妾，怎么偏你例外？做人不要太自私。”

“既然二姑娘这么大公无私，不如自己嫁过去，这福气给你如何？”

折枝推开秦姨娘挡在沈初娆面前，视线扫过沈宝珠的手腕，状似无意的提了句，“二姑娘的镯子真好看。”

“你当我不想嫁吗？”

沈宝珠不暇思索的说出口，随即似刚反应折枝后面的那句话，迅速将手背在身后。“宝珠！”

秦氏厉声喝住女儿，“这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下去。”

“姨娘。”

沈宝珠扁着嘴，气呼呼的跑开了。秦氏头疼的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向沈初娆，“大姑娘想清楚了，这儿可不是凉州，儿女婚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妾身言尽于此，若他日贵妃做了什么，不知姑娘是否承担得起。”

“揽月，送姨娘回院。”

沈初娆摆手，不想多说。秦氏哼了声，整了整衣裳离开，与之前低声下气判若两人。折枝“砰”的一声关了门，板起个脸走进香闺，“揽月，我不在，你就这样看着姑娘被欺负？你是不是又要说这是萧京要谨慎，可你——”“好妹妹，喝口茶。”

揽月笑盈盈的摁着她的肩膀坐下。折枝放下茶，“姑娘，刚刚二姑娘手上的那只春带彩的镯子，奴婢瞧着眼熟。”

“眼神不错。”

沈初娆服下药丸，脸色逐渐恢复。“所以，真的是二姑娘偷的？她怎么……”折枝绞尽脑汁没想出个词没形容这种行为，“秦姨娘也不管管？这些年大将军何曾少过她们吃穿，竟偷到姑娘的嫁妆上。”

“无妨，她喜欢便让她多戴几日，方才多亏了你。”

“揽月姐姐说的没错，奴婢就是嘴快，以后会多注意的，刚刚实在是气不过，姑娘别怪罪就好。”

折枝不好意思的低着头。与此同时，藕香院。秦氏追着女儿回了院子，忙命人落了锁。“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跟你姐姐起冲突，她若真不嫁，于你有什么好处？”

沈宝珠侧过身，瞟了姨娘一眼，“姨娘刚刚不也没说好话，自己做不到反教训起女儿来了。”

“你！”

秦氏心口一堵。沈宝珠没好气道：“到底谁才是你的女儿，都是沈家姑娘，凭什么我要让着她，大不了，我嫁过去。”

“糊涂，你当皇子妃是什么？皇宫那样的地方是你能待的吗？意贵妃是好相与的？”

“那又如何？”

沈宝珠不以为然，“姨娘也说贵妃看重的是沈家，这些年，因为姨娘，女儿受了多少白眼，等我做了皇子妃，定要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全都磕头认错！”

她无所谓的摊手。“反正父亲不疼我，以后也找不到更好的夫婿，她沈初娆不珍惜这么好的机会，不如成全了我。”

沈宝珠眼珠子一转，抱住秦氏的手，撒娇道：“姨娘你就跟祖母好好说说，反正都是沈家的女儿，嫁谁都一样不是吗？”

“你……”看着天真的女儿，秦氏不免担心。皇家那样的龙潭虎穴，就珠儿这脑子，怕是被吞的连骨头都不剩，这孩子怎么目光如此短浅，还真以为是去享福的。生怕女儿不管不顾去求老太太，她只好挑明：“那都是说给外人听的，娘还能害你不成？等你做了皇子妃妹妹，荣哥儿有了前途，想要什么夫婿没有？”

“我不管，你们就是偏心，见不得我好。”

“你头上的发钗什么时候打的？”

沈宝珠眼神飘忽不定的望向窗外，心虚的将发钗摘下藏在背后。“这镯子——”秦氏拉起女儿的手，认真看了看，“这么好的镯子少说得几百两银子，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