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宝珠攥紧袖口将镯子遮住，忐忑的侧过身背对秦姨娘。“沈宝珠！”

秦氏冷冷的喊出女儿的全名。在她的死亡凝视下，沈宝珠支支吾吾地开口：“是，二叔给的。”

“你！”

秦氏险些一口气没缓过来，“说多少次，不准再找仲老爷要银子，你怎么这般不争气？”

“前日他才给你弟弟还了赌债，少了这么多银子，若被仲夫人知道，仔细给你一顿板子。”

“二叔才不舍得呢，他可疼我了，二婶婶自己生不出孩子，还不许二叔疼我们，换做别家，早就把她休了。”

沈宝珠怼了回去。“你！”

秦氏扬起颤抖的巴掌，终还是舍不得落下，憋着一肚气将女儿嘱咐一番后叫来奶娘，“看好二姑娘，这几日不准她离开如意馆，就在屋里做针线。”

秦氏找了两个婆子将女儿送回闺房，这才回到自己院子。房间里，沈宝珠眼神似淬了毒般，捏着针狠狠扎在绣布上，“沈、初、娆，去死吧！”

“姑娘，可不能乱说。”

奶娘陈妈妈按下她的动作。“你也觉得我不如她？”

沈宝珠丢开绣针，像是泄了气般扑到奶娘怀里大哭：“呜呜呜，就不能让我风光一回吗？”

“姑娘乖，奶娘疼。”

陈妈妈楼着她帮忙擦去眼泪，“若姑娘真想嫁给大皇子，也不是没有办法。”

“真的？”

沈宝珠眼睛瞬间亮了，耳朵贴过去。……入夜，一抹残影在静谧中敲开沈初娆的闺房。密密麻麻的黑影蔓延而上，薄被落地，月下，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红蝎子挥着钩子开凿——“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院子各个角落，浩浩荡荡百余人将清芷院里外三层包围。半炷香后，沈初娆捧着热茶，淡然自若的坐在主位院子外，负责看门的婆子摁在长凳上被打得皮开肉绽，秋露凝着血腥为小院添上一抹凝色。管事刘妈妈低眉候在侧，外头每落下一板子，她的眼皮就跟着跳跃。她咽了口唾沫看向沈初娆，“大姑娘，您这打也打了，也该消消气，要不就到此为止吧？”

刘妈妈后怕的观察婆子的反应，看着那没轻重的大板子依次落下，眼里满是担忧，似怕什么事暴露。“下人的命不值钱，可三更半夜的，听着怪渗人，万一惊动了老夫人，只怕——”“刘妈妈是在教我做事吗？”

沈初娆抬手碎了茶杯，眸光幽冷的看去。若非她提前准备，只怕此刻已是那窝毒蝎子的果腹之物。“哎呦，这都是怎么了？”

秦姨娘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姗姗来迟。刘妈妈看见来人，仿若见了救星，一个箭步凑了过去，“姨娘！”

“啪！”

秦姨娘反手一个耳光打得刘妈妈满地找牙，“混账东西，大姑娘是主子，也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刘妈妈错愕的红了眼。“好孩子，吓坏了吧？”

秦姨娘亲昵的挽起沈初娆的手，满脸关切，“老天保佑，还好那毒蝎子没咬到你，不然我可怎么跟将军交代啊。”

秦姨娘冲着门外啐了口唾沫，“挨千刀的下贱坯子，肯定是收拾院子的下人耍懒骨头，你放心，姨娘一定帮你狠狠教训他们。”

一旁折枝侧过身忍不住翻白眼，这秦姨娘莫不是把清芷院当梨园搭了台子来唱戏的吧？那蝎子只只婴儿拳头大小，是深山老林才有的毒物，京都在天子脚下，怎会出现这样的东西？府上事情全由秦姨娘掌管，若说她不知道，骗鬼呢，一定是她欺负姑娘刚回府，想谋财害命给二姑娘做嫁衣。她悄悄看了眼自家姑娘，把话放心里，没敢吭声。沈初娆拢了拢肩上的云锦披风，“今儿这毒蝎子还好发现得早，若跑出去只怕全府的人都要因此丧命。”

秦姨娘煞白着脸，点头赔笑，“大姑娘说的是，都是妾身御下不严，你刚回来，路途奔波不宜操劳，不如把这事儿交给我，明早定给你个交代，来人，送姑娘去正院东厢房歇息！”

“倒不用这么麻烦。”

沈初娆笑盈盈拉住秦姨娘的胳膊，“我刚回府，本不该多事，可此事关系全府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姨娘性子敦厚，怕是为难，不妨由我来做这个恶人。”

秦姨娘眼波流转，心情复杂。“云决。”

沈初娆招招手，几名魁梧的侍卫走上前。秦姨娘心里咯噔一跳，手心隐隐冒汗。“这些都是父亲安排送我回京的随行侍卫，他们都曾上过战场，见过血，此次毒蝎子出现的蹊跷，若不能查个水落石出，只怕府中人心惶惶。”

沈初娆顿了顿，继续道：“不如就让云决带着人助姨娘一臂之力，也好趁机检查是否有落下的毒蝎子，以免伤了人。”

秦姨娘笑容僵在脸上，呼吸都慢了几分，“只是些虫子，用不着弄这么大的阵仗吧？”

“姨娘此言差矣，那毒蝎子便是西南山区也少见，我这虽清理干净，可若万一跑到隔壁二妹妹的如意馆，那就不好了，你说呢？”

住在如意馆的是秦姨娘的亲闺女，话到此若再拒绝，难免引人多疑。秦姨娘硬着头皮应下：“那就多谢大姑娘了，我这就去带人搜查。”

“姨娘！”

沈初娆喊住刚起身的人，视线扫过站在屋外的众人，“我知姨娘心疼我，所以才安排了这么多丫鬟婆子过来伺候，不过我向来喜欢清静，姨娘还是先带回去吧。”

“这怎么行？”

秦姨娘不暇思索的脱口而出，这些都是她精挑细选送来监视的。察觉沈初娆看向自己，秦姨娘讪讪解释：“妾的意思是清芷院这么大个院子，总需几个丫鬟打扫，大姑娘身份尊贵，若传出去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只怕惹人笑话。”

“内宅的事，外人又怎会知道？”

沈初娆‘天真’的问。“况且，她们才伺候一夜便引出这么多毒蝎子，初娆惶恐，若继续留在清芷院，日后又该如何相与，姨娘觉得呢？”

见秦姨娘踌躇不定，沈初娆又道：“姨娘若是心软，命人送去祠堂也是可以，说不定还能查出毒蝎子的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