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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内奸阮皋露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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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跃平将长治帝、冯中吾等十人接到文华宫里,里外尽是太监把守,谁也不得进去。说实在的,只要太监不泄密,其他人是不可能获悉十个美女在这里会聚。曹元让、景大千两个画师跑上来,都禁不住为眼前的美艳所倾倒。曹元让谦让地说:“景大师,今儿该你挥动墨宝,请!”

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披着长头皮,后面只是简单地将耳根的一些头发弄到背后草草地扎了一下,胡子拉扯的,身上衣裳似乎也不怎么干净。他捧着搁板,调试着各种蘸着颜料的毛笔,眯着眼看了看。正中的长治帝坐在太师椅子侧着头微笑,头上插了简易的发夹,天蓝大户头斜襟布制纽扣衣裳,白裙子,绣花布页底布鞋;冯中吾身穿红袄,孔雀开屏的百褶裙一直垂到脚面,矜持地站在长治帝左边,相可文则站在右边,一副虔诚的样子,颈挂着佛珠,似笑非笑,酱紫色衣裳,花布裙子。她旁边蹲着身子的是芮琼芳,头的右侧插了一把红色小木梳,显眼跳跃;一袭绿色衣裙,宛如晨雾般清新。

再在她右边的是胸前交叉着双手的阮荷芳,白玉手镯很是惹眼;她淡淡蓝色的裙子,上面罩着一件暖意融融的团花衣裳,更显得漫不经意。边上的是冯一枝,项戴银项圈,水滴状的坠儿,身穿朱红的攒花牡丹吉服,肩披金丝刻镂石榴花的披帛,左手托着脸微笑。

冯中吾左边的是康春兰,头上系了点儿红头绳,身着鹅黄纱衫,腰系葱绿妆花纱褶裙,衬得脸上满是光彩。坐在杌子上的是章如珍,金丝镶边的酱色长袄,横竖金绣缠枝花纹长裙,深青褙子上施金绣云霞孔雀纹,又外加深青施蹙金云霞孔雀纹霞帔,大红袖子,紫色腰带,将她衬托得富丽堂皇。

季天姿像个少妇打扮,大红衣襟,藕荷色百褶裙,颈挂两圈翠珠,硕大的银手镯,脸上略带红晕。边上的分明是覃丽琼,罩着一件宽袖大红对襟缎子袄,下系绿绸裙,也是个小妇人样儿。

十俊图半个时辰也就画成了,景大千收拾起画板,说还要仔细加工。原创的真迹只有少数的人见到,很快就珍藏起来。拓版的十俊图传出来,也成了人世间稀奇宝贝,此后人们争相一睹为快,还曾演绎着江湖间一幕幕的夺宝战。

长治帝没有离开文华宫,晚上却召来姜承德。房间虽然小了点,但也是陈设显得空荡了些,中间放了张四仙桌,四张圆凳分布得好好的。靠窗户的银桌摆了砚台、毛笔,而床边的银桌分明是梳妆台。三滴水牙床雕着各种花纹。

太监已经捧来了五六碗佳肴:酸菜鱼片,宫保鸡丁,燕窝竹笋牛筋汤,清蒸鳜鱼,芸豆烧鹅子,精细的牛肉片。姜承德一来,长治帝就斟上两杯酒。姜承德笑嘻嘻地说:“这么好的菜,还有杏花村好酒,我们君臣两人一起喝酒,真有意思。”

长治帝说:“姜承德呀,朕不想再做皇帝,情愿做一个妇人,一天到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天气晴朗的时候,跟着自己心爱的夫君徜徉在美丽的湖光山色里,高兴起来,随便睡到哪里热乎热乎;如若天气不怎么好的时候,就像这样喝点美酒,谈情说爱也蛮有惬意的。要不然,就召集起一帮志同道合的女人办诗社,或者打打马吊。这要比当皇帝过日子有意趣得多啊。”

姜承德望着长治帝几眼,说:“你今日打扮得怎这么素净的,活像普通的妇人,但漂亮了好多,臣很喜欢皇上你这一身打扮。”

说着,搛了两片牛肉给长治帝,她却把嘴凑了过来。女人将自己喝的酒杯端到姜承德嘴边说:“你喝一口,别都喝掉。”

姜承德乐哈哈地喝了一口,说:“世上什么好酒也没皇上你弄的酒好喝啊。”

一杯酒喝掉了,长治帝却像一个刚结婚的女人一样,站起身跑到姜承德跟前坐在他的膝盖上吻了吻,便躺倒在男人的怀里。姜承德一时不知怎么办,长治帝拗起身子轻打了一记嘴巴,骂道:“你个死人啊,还不晓得把朕抱到床上。”

姜承德点着头笑哈哈地说:“噢噢,这就抱你。”

长治帝躺在床上,她今儿头上没有戴多少首饰,所以忙乎得很快。姜承德身上的衣裳才脱了一半,长治帝下身已经一丝不存。

长治帝与姜承德苟且之后,没有在文华殿过夜,坐了轿子回到光明殿。姜承德不知怎的,却没有回去。第二日早晨到家,枚香问他:“昨夜你做什么事的?为什么不回来过宿?”

姜承德撒谎道:“在尚宣将军府里喝酒喝多了,头昏眼花,就睡到他府里厢房里。”

枚香上去满把大抓他的胡子说:“你连撒谎也不会撒,昨晚尚参军跟我们商议事情,也不曾有个喝酒的影儿。说,你究竟跟哪个女人厮混的?”

姜承德委屈地说:“你要夫君说出来做什么呢?她命谷扫公公传夫君到文华宫说有急事,夫君怎敢不去呢?”

枚香松了手,说:“你的枚夫人这几天不曾跟你做房事,现在我们上房间里。”

姜承德举着双手,哭丧着脸说:“好夫人呀,你就饶了你家夫君吧。昨晚承欢了一下,要歇好几天的。”

枚香撇着嘴说:“你现在又不曾老了,哪就这么不中的呢。”

姜承德求饶道:“枚香啊,你让我歇几天。否则,岂不要了我的命?”

枚香点着夫君额头说:“活该!哪叫你喜欢个风花雪月的呢?”

长治帝要到孟襄省南面边境的邱垌沟视察,但她不想以皇帝身份去,要以那里的普通女人出现在山庄里,那么欧阳宗宪也得去。欧阳宗宪听说那里的男人打两支长辫子,觉得怪有意思的,在山庄里跟自己的女人过夜,却要比在皇宫里舒心而自在,当然一点异议都没有。

为了配合长治帝这次纯粹个人浪漫旅游,毕占文特地坐镇金坪,那里已经率先成立绥靖将军部,满宠出任将军,新泰太监为监军,苏法为军师,陶智为虞侯,商守才为军需长。另外枚香亲自出任特别斥候将军部将军,全权负责斥候保卫,冯中吾也化装成妇人,充当斥候将军部军师,周中启、严镇二人为副军师,曲玲为虞侯。

八抬大轿出了平都,换成四抬小轿,到了吴平境内改成马车,穿过贡卡山和牵隆山,到达龙头山山下的凤池庄,长治帝和欧阳宗宪下来漫步庄头。

此处男女还是老式打扮,长治帝穿了件浅紫色的家常织锦长裙,挽了个流苏髻,黑丝绳扎着,发髻上插了素净的步摇,戴了小小的金坠。欧阳宗宪则穿着飘逸的蓝色长袍,顶戴系着淡青布条子。两人肩并肩走进了深巷,一个老大娘说道:“你们这是上哪家去呀?”

长治帝说:“我跟相可文是出妯娌两个,他是她的大伯子。今日跑不到司各庄,想在她娘家过宿的。”

“你们这是上相知府家里,前边转弯向东,过一个巷子,那门口有一对石狮子,就是她娘家。”

老大娘认真指点道。

欧阳宗宪说:“今晚真的在这庄上过宿啊。”

长治帝说:“是的,到相府里你别要抢话乱说,要说就别要穿帮,晓得的吗?”

“晓得,一切听你夫人指点。”

“好啊,你个大男人在前面跟人家打招呼,搭个桥,下面就都由我应付就是的了。”

欧阳宗宪到了相府,敲了敲大门,一会儿,门缝里探出个人头,问道:“你找哪一个?”

“我是相可文家的大伯子殷宝,上司各庄路过这里,想在府上过宿,不知你家老爷能否给予方便。”

那人说:“好的,你等一下,我去通报一下老爷。”

时间不长,那人将长治帝夫妇带进了相府客厅。欧阳宗宪上去弯腰说道:“殷宝见过相府老爷。”

留着长须的老头说:“哦,你是可文家的大伯子,她是?”

长治帝笑着答道:“相爷呀,我小妇人是他的妻子,名叫叶采洁。小妇人平日里跟可文相处得好呢。你看,头上的步摇就是她给的。但没过多久,她到孟襄做官去了,有时候她给小妇人带些东西。”

相老爷叹了一口气,说:“她不安稳,到哪里都要显示她的才华。国都已经被敖炳女皇攻破,她还要跑到南边的金坪做兵部尚书。她就不知道乱世当中不要强出头,这会儿好的,夫君被人家砍了头,她自己被押往平都,现在也不晓得她过得怎样。”

长治帝安慰道:“可文跟小妇人是妯娌两个,她的才华我是晓得的,不可能迂腐的,见机行事的能力还是比较强的,相爷你就放心吧。”

吃过夜饭后,相夫人把长治帝喊到自己的房间里谈家常。“采洁呀,你二十七八岁的人吗?”

长治帝笑着说:“我三十岁了。”

相夫人笑着说:“你生得嫩气。有几个小鬼呢?”

长治帝胡诌道:“两个丫头,两个小伙。大的是个丫头今年十四岁。”

相夫人问道:“你家夫妻两个现在做什么行当?”

长治帝说:“不瞒你相夫人说,我家夫妻两个想做丝绸生意,但是要跟司各庄人家把的路子摸下来。今日出来兜了路,所以不曾跑到司各庄。到了凤池庄忽然想了妯娌相可文的娘家是凤池庄的人,就摸上相府门上来了。”

相夫人说:“做生意逸当啊。老身养了六个丫头小伙,全是舀子,大儿子该做官的不做官,反出家做了和尚;大丫头就是可文,不该做官的,她做了官,而且还是朝廷里的大官,什么斥候署同知啦,大理寺丞呀,后来当兵部尚书。二儿子不读书,不做生意,手艺也不学,却要去当兵。二丫头小姐不做,冒充男孩上了考场,考上了举人,朝廷发现她是个女人,也不曾要她的命,就单单除了她的名。她嫁到司各庄做了私塾教书女先生。三儿子书不读,也不种田,却跟了一个名叫阮皋后面做人贩子。说起来,这个阮皋还是敖炳的一个什么将军的呢,发黑心财,不好自己出面,就找相春荣做舵头,就是社会上人说的黑老大。四儿子做道士,云游四方。”

长治帝惋惜地说:“阳关道不肯走,偏要走独木桥。唉,实在可惜。”

她摸了摸头,说:“可文的哥哥兄弟,还有个妹子,她叫的什么名字?”

相夫人说:“可文的妹子叫可馨。四个小伙叫的是春富、春贵、春荣、春华。富贵荣华,名字是叫得好的,可是一个都不成器,反而是两个丫头有出息。人家说相爷相建中,养的四个小伙,富贵荣华一个都不中,两个丫头偏偏有大用。你说说看,命运就这么捉弄相家的呀!”

长治帝感叹地说:“大千世界,芸芸众生,飞鸟展翅,各有所依。相夫人呀,还是随遇而安为好啊。”

相夫人说:“今日你大妹子就跟老身睡在这里吧,你家夫君就睡在东厢房里,那里很干净的。”

两个女人脱下裤子上了铺,长治帝说:“你家小女婿姓什么的?”

“他姓还,叫还金良,做了个什锦县里的教谕,九品官儿。”

“你上她家玩玩。”

“老身只去过两次,司各庄那庄上的人欺生人,生人到那里,必须跟他庄人一样打扮。男人打二叉辫子,戴黑布帽子,女的打百脚辫子。”

谈了一会家常,也就睡觉了。

凤池庄距离司各庄五十多里路,长治帝和夫君不可能步行,仍旧坐了马车。长治帝跟枚香同在一辆马车上。枚香说:“皇上你梳的这个流苏髻,蛮好看的。”

长治帝说:“到了司各庄梳这样的头不行,要梳蜈蚣髻。男人打二叉辫子,头戴布帽。”

枚香说:“这蜈蚣髻怎梳呀。”

长治帝说:“实际上就是打独辫子,只不过要从头顶打起。唉,你现在就给朕把蜈蚣头梳起来。”

枚香便给她梳了蜈蚣髻,步摇插在顶上,别上发夹。戴项圈、手镯。

“皇上你这是穿的土布衣裳,如若穿的红丝绸,绝对是富家千金闺秀,多漂亮赢人啊。”

枚香赞赏道。长治帝摸了她的鬏儿说:“枚枢密,你们要注意那个阮皋,朕从相可文母亲嘴里获知他在做人贩子勾当,出面做舵头的的是相可文的三兄弟相春荣。阮皋这个家伙是既做人又做鬼,神秘兮兮的。”

枚香随即说道:“臣妾遵旨。”

两天后,长治帝和欧阳宗宪来到还金良家中,相可馨殷勤地接待道:“殷爷、殷夫人,请坐下喝茶。”

长治帝说:“我家夫君殷宝想跟你家三哥后面做做生意。”

相可馨说:“你们做丝绸生意不是很好的吗?我家三哥他做的是绝子绝孙的生意,殷夫人你别要看他发财,发不长的。”

“为什么的呢?”

“敖炳女皇忙于对外,不曾有功夫对内,一旦对内整顿,他呀,脑袋瓜就要高挂到城墙上。前日也到妾这里的,妾也不曾有好话跟他说,叫他金盆洗手,他哪肯听呀。”

长治帝说:“我叶采洁只晓得他出手宽绰,不晓得他做的什么生意,他只说是引荐生意,成交后便自然有好多回报的。唉,究竟是个什么生意?”

“什么生意?拐卖妇女儿童,这是黑心人才干得出的交易啊!”

相可馨义愤地说,“嫂子呀,你们最好还做你们的老本行,丝绸生意。缺德的事做了要遭报应的呢。”

“妹子,你家三哥生意一般在哪地方做呀?”

相可馨说:“就在与英岩交界的地方做,邱垌沟、万盛庄、徐龙堡十几个山庄里把人往北方贩。我家三哥还想把司各庄的女人往远处送呢。我在庄上办私塾,跟学生的家长们一说,他就连一回都不曾得过手。”

长治帝将头上的步摇取下来,说:“可馨妹子,姐姐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步摇送给你做个纪念。”

相可馨手不住地摇着,说:“我怎好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要不要。”

长治帝郑重地说:“可馨呀,你是庄上的一个先生,戴上这步摇并不影响你做个女先生的形象。你好好教你的学生,说不定敖炳女皇有这么一天科举设立女科,你就能有大显身手的机会。这回你相先生如果考上的话,肯定能如愿以偿地做上朝廷的官员。”

相可馨心灰意冷地说:“我相可馨今年二十三岁,已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了,还不是做个私塾先生一直到终老。”

长治帝说:“你是一个读书人,气可鼓而不可泄。你姐姐可文做了敖炳的俘虏也没有灰心丧志,据说眼下已经做上了巾帼寺评事。”

“评事是多大的官?”

长治帝说:“虽说是个五品官,但这只是女臣子的立脚,有作为的女子可以升迁,做朝廷正式的官员。”

相可馨随即吟了一首诗:

收获不多也欣然,不管秋风迟与骤。

献身教书曾创新,细致辅导唯不苟。

玩脚松橇不为惑,依然敬业凯歌奏。

痛斥卖奸赌博鬼,保持本色战挑斗。

长治帝也随嘴吟诗:

单行外出为谋事,独客穷途尚未还。

失势冷落无人访,得志热闹取大款。

举步生风随性使,笑谈阔论有人赞。

穷不丧志须提振,刚直光明持理念。

相可馨继续吟咏道:

少年自信能发挥,不道妖孽偏作梗。

信有人间行路难,勤奋读书也溃崩。

披星戴月人不知,竟遭刷除还讥讽。

当朝老爷昧良心,唯利是图忍心横。

长治帝跟着吟咏道:

未得甘霖麦苗枯,多少东风零落恨。

老天施舍不均匀,偏心执法人愤懑。

掌权最坏独捞利,还要供奉声音沉。

一时阴霾成恶势,铁律制度应宜珍。

相可馨手抓辫子说:“想不到采洁姐姐不但才思敏捷,而且还会劝导人。日后我可馨妹子需要你姐姐帮衬,还望能够鼎力相助。”

长治帝接过她手上的辫子,爱抚地说:“莫道前途无知己,东风话语又一春啊。”

相可馨激动地说:“唉,有你这句话,我想我相可馨也要到平都去游历一下。假若女皇陛下能够重用我相可馨,那真是三生有幸啊!”

长治帝鼓励道:“大妹子呀,像你这满腹才华的女子肯定会受到重用的。”

相可馨赞叹地说:“哎,敖炳有个战将叫肖安定,武功十分了得,他的一根枪上了阵,能挑落敌人七八个将军的。听人家说,他的出身也是很低微的,最先也不过是个普通军士。他在吴平狮子山保护谭解民将军撤退到河口镇时,立下了赫赫战功。眼下他倒已经成了一名主将呢。”

“敖炳皇上唯才是举,不拘一格。相可馨呀,你切莫妄自菲薄,更不能由于彷徨迟疑而耽误自己的大好前程呀。”

长治帝离开司各庄的时候,相可馨跟着马车,一直送到庄外。

马车到了邱垌沟东头,长治帝跟欧阳宗宪下车步行。长治帝仍梳了个流苏髻,但用蓝布包了头,耳环、项圈、手镯全戴了起来,穿的无领斜襟大红衣裳,长达脚后跟的黑裙子。绣花布鞋。欧阳宗宪则是梳了二叉辫子,披肩呈几何图形,外表看起来孔武有力。

两个人进了庄,行走在巷子里,没人查点。一直到西头,他们走进一家院落里。大娘问道:“你找谁呀?”

长治帝说:“这是黎鹏大叔的家吗?”

大娘说:“是的,你找他有什么事?”

“有两件事,一是先前够曾有两个男女青年住在你家隔壁?”

大娘说:“是有的,他们两人说是赵樯和钟离菊,谁曾料想到是朝廷里派来的两个斥候兵。有人望见他们两个拿起大刀杀起人来如同切瓜,简直杀人如麻,血流成河耶!所以事后我老身怀疑隔壁够是赵老三家的小伙,他家小伙赵樯究竟是什么模样,说也说不清楚,毕竟离家时间太长了。至于他的女人更是个梦,唉,那女人伶牙俐齿的,蛮会说的。”

长治帝笑了笑,说:“黎大娘呀,我叫叶采洁,他是我的男人,名叫殷宝。我们要查的第二件事就是查点邱垌沟有多少姑娘人家和一些小孩失踪的?有没有一个名叫相春荣或是阮皋的人在这里活动过的?”

黎大娘一听,马上说道:“这两个人是来过的,他们说词好得凶的,稻草真的能说成黄金条。我们小小的邱垌沟有七八十个人家上了他们的当,姑娘和孩子落到他们手里简直如同撂到大海一样,根本就没有个音讯。”

长治帝说:“我们两个是朝廷派出来的卧底,黎大娘你千万不能把我们说出去,我们两个是来调查相春荣和阮皋他们两个人的,事后要给你们邱垌沟一个说法的,被拐卖的姑娘、孩子能够返回故土的,朝廷一定尽力做到,不能返回的,也要摸个七大八。当今女皇说了,兴盛敖炳,民心为上,造福黎民,重中之重。得民心者得天下,黎民百姓是水,君主是船,水可以载船,也可以使船倾覆。黎大娘,你们庄上失落的姑娘和孩子,朝廷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黎大娘说:“阿弥陀佛,敖炳女皇万岁!她恐怕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投的凡胎,专门为黎民百姓着想的啊。想不到,我们女人也出了这么个了不起的皇帝。不过,老身听说那个阮皋跟英岩那边人有来往,老身曾有一次听到他们发狠要干掉女皇,说要设下什么局的,管她什么手段都是破不了的,只是时间的早与迟。阮皋还说他们不急,等个十几年也无所谓的。”

长治帝说:“今晚我和夫君宿到你家隔壁,也是你们庄上的亲戚人家介绍的,他是司各庄还金良的妹夫黎大荣的女人说的。”

黎大娘马上说道:“噢,黎大荣是我家夫君的侄子,他的女人是司各庄的,名叫还存女。赵樯是她家姑娘的小叔子,唉,这一说还是家里人呢。你家两人在我家吃夜饭。”

长治帝欢喜地说:“那好吧,省得今晚要动锅,明日我们自己烧早饭。”

说着就掏出银元放在桌上,黎大娘说:“唉,家里人不要钱,再说,吃个夜饭也要不了这么多的钱呀。”

长治帝笑哈哈地说:“你拿去吧,我们两口人要在这里过几天,有什么不便当的话,就到你家找找。亲戚人家别要怎么客气,一回生,两回熟嘛。”

黎鹏头上打了个一尺的独辫子,回来瞅着家里两个客人看了看,长治帝说:“黎老爷呀,我们这回住在邱垌沟要打扰你家了。”

黎大娘说:“老头呀,他们是通到家里的人啊。”

接着就详细地叙述,黎鹏马上点了点头,说:“家里人,好说。”

吃过夜饭,长治帝和欧阳宗宪便回到西边的吊脚楼就寝,两个人睡在简易床铺。欧阳宗宪似乎有些疲劳,倒下来就不想动,但长治帝却像个少妇,趴在夫君身上摩摸,她的手肆虐地扩张,从头上往下移动,……

早上,枚香想进来请示,想预先知道他们的活动路线,但看到他们的门户还关得好好的,便获知他们夜生活肯定是无比兴奋的,只好在庄子西边踱来踱去。

门终于打开来了,长治帝坐在梳妆台上梳头。枚香走了进来,说道:“采洁,我帮你梳头。”

长治帝便将木梳递了过去,枚香这个斥候头子梳头很快,给长治帝梳起高髻用发针插好,再用黑细绳扎好,背后则是披着一斩齐的长发。

“那个内奸,你们查得怎么样?”

枚香答复道:“采洁,我们已经掌握他好多的罪恶行径。他贩卖妇女和儿童,专门成立了龙头帮,舵主是一个叫相春荣的人,这人的家在凤池庄,据可靠情报,说这人是相可文的三兄弟。此人不学无术,好逸恶劳,平日里专干偷鸡摸狗的勾当,结果被阮皋看中了,就让他做了名义上龙头帮的头号大佬。朱最叛国逃跑也是他事先安排好路线的。眼下他可能发觉我们在斥候他的行动,因此,行踪飘忽不定。”

长治帝断然说道:“你们一旦锁定住他的行踪,完全可以将他捉拿归案。”

枚香隐去,长治帝跟欧阳宗宪吃好了早饭,就在庄上四处溜达,庄上的男女老少见了视若平常人,也就很少有人跟他们说话。他们跑到一个叫傻冒的地方,一个老汉晃着独辫子说:“这个地方叫傻冒,吴平皇帝就是在这里被抓住的。那二百亩地四处长着荒草,满朝的文武大臣全被敖炳人包了饺子。一个名叫相可文的女将还想顽强,被人家的女兵钟离菊打翻在地,一点也不曾凶得起来。”

长治帝笑着说:“原来这一带是战场啊,今日我家夫妻两个倒要来望望。”

她正要往南方向,忽见几个女人也要往这里走,等到近前却转弯向西跑去。长治帝发现有个女人粉团花色,身上衣裳也鲜艳不得了,打的长辫子,头上插了好多的首饰。其他几个女子虽然也很漂亮,但并不过于显眼。

长治帝仍旧向南跑,枚香、陶智以及新泰太监三人跟了上来。枚香没有用布包头,梳的二叉辫子,插了银色发叉、凤鸟步摇,辫梢扎的红头绳,蓝布衣裳,黑色短裙。陶智梳的流苏髻,也没有包头,插了碧玉发钗和红色簪梳,穿的无领斜襟红衣裳和蓝裤子,系的黑色百褶裙。新泰太监则戴着黑色官帽,褐色衣裳,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男子,虽然嘴上没有胡须。

五个人跑到驻军处,士卒们行注目礼。枚香走到最前面,说:“前边这座大山就是跟英岩的交界处,只有从山洞里走,才能踏上英岩国土。采洁,我带你们到山洞里跑跑。”

一棵大树下面,长满了茂密的山草。枚香上去小心地拨开一条小路,将草放倒在两旁。从此处往前跑,忽见一个洞口,便钻了进去。里面当然黑咕隆咚,时间不长,便见到一张床铺,还有石桌、石凳。再向前摸过去,则有一潭水,只能从边边上慢慢移过去。不一会儿,又发现一张床铺,不光有石桌、石凳,还有菩萨像。往前走了一会,路道变得狭窄起来,甚至仅容一个人走过。忽然发现一袭光亮,没多长,到了洞门口。从草丛里钻出来,这里就到了英岩。向南不远处不难发现住着兵营。长治帝一行五人只得原路返回。

话说那个穿着打扮艳丽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阮皋,这会儿他逃出了敖炳,在西面的浅水湾涉水过了边境。五个女人中就有三个是假的,只有他的老婆辛巧慧和相春荣的老婆黎静是女人,阮皋、相春荣和二档头胡子元三人剃去了胡须,梳了流苏头、八宝头和二叉辫子。但阮皋胡须比较茂密,为了不露痕迹,便搽上胭脂花粉,干脆穿上鲜艳的红花衣裳,也系百褶裙子。

阮皋自从枚香等人四处走动,感觉不妙,便指派二档头私下跟踪枚香等人。他自己到了司各庄想找相可馨帮忙,把老巢安在那里,作长期活动场所。他只看了长治帝一眼,大为惊诧。想出手谋害长治帝,谈何容易,明松暗紧,根本没法靠近。后来感到自己再不赶紧离开,就会被枚香安下的斥候捉住,必死无疑。

他想到先前的朱最也是走投无路时,化装逃离国土投奔英岩皇帝尉迟伯熙,起码还能做个将军。可是自己跟朱最不一样,他有个合法身份,那就是敖炳省参将。而自己已被朝廷调往左军大都督府任参将,再逗留在孟襄省过期不赴任,原形明显露了出来。惶恐之余,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阮皋发现相春荣身份已经暴露,本想杀人灭口,但枚香并没有对他出手,而是顺藤摸瓜,直奔他而来,形影不离。顾不得带走两个丫头和幼子,带着老婆匆匆离开孟襄城,要逃出境外,没有自己的人显然是狼狈的。想到这个,便下决心带走相春荣夫妇和二档头胡子元。怎么逃呢?三个男人全部化装成女人,改了发型,穿起女人衣裳便成了,唯一的麻烦是胡子,只好全部剃去。

顾了两辆马车,重金聘请车夫。当马车开到边境,阮皋便对车夫下了毒手,给以杀害。马车的尸首藏到一个废弃的屋子里。阮皋决定从邱垌沟向南经过山洞,越过边境。他发现山庄踱步的一个女人很有点像长治帝,脚步变得沉重起来。蓦地发现大山脚下有好多人马,随即意识到此处已经驻军。赶紧离开此处,向西而去。

绵延的山路,地形十分复杂,要想路道稍微好走些,必须到西边找一个通道。阮皋不敢在敖炳这边停留过久,逃出边境,自己的性命才能得到保证。浅水湾也是不为人知的出口,只是要涉水,为了能够逃命,也就在所不辞了。

五个人脱了裙子,卷起裤脚,阮皋走到前面探路,他抓住岸边的树木不住地试探是否实碟。他们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动,竟然通过了浅水湾,主要是因为近期没有下雨,所以水位并不怎么深。

阮皋踏上了英岩国土,庆幸道:“感谢老天爷帮忙,让我有惊无险的逃出了虎口。”

相春荣说:“阮将军,虽然逃了出来,但天色已不早了,还得尽快赶路。”

辛巧慧说:“我们这样跑,一是衣衫不整,二是容易使人怀疑我们的来路。不如把衣裳穿好,你们三个大男人还要得再装一下女人,顾马车也好说话。”

五个人穿上鞋子,系上了裙子。跑到裘跑沟,打听到一个车夫。车夫说:“车子小,蹲不下五个人。”

阮皋说:“我们是外地人,人生地不熟,你给我们再找一辆马车,我们给你加一两银子。”

车夫同意了,到了庄东头喊出一个络腮胡子。“这么晚,她们五个人要到哪里去?”

阮皋说:“我们这几个女人赶到鸡崇,不能在底下村庄里过宿。加之明日要赶上亲戚人家做事,八更八点也要及时到达人家家里,否则就要愧疚于亲戚人家。”

阮皋一番表白,真的感动了两个车夫。马车到了鸡崇已经是深夜了,车夫拿到属于自己的钱,也就落脚到客栈。阮皋五人只得赶往城隍庙过宿,不敢上客栈。黎静苦恼地说:“逃到人家国都里,连个宿处也没有。”

阮皋说:“相夫人呀,你今日就吃一下苦吧。明日我们先找到朱最大人,而后见英岩皇上。过了这个时候你就不喊苦了。”

第二日早上,他们在清风客栈里买了吃的,填饱了肚子,便打听朱最的住处。阮皋见到一个巡视的武官,便上前说道:“官爷,奴家向你打听一下,朱最将军他府上住在哪里?”

武官问道:“你是他家什么人?是他家姨子吗?”

阮皋福了两拜,说道:“奴家是他的表妹子,她们四个也都是他家的亲戚。”

武官色迷迷地说:“看来小姐你岁数并不怎么大,做本官的三姨太,一切包你称心如意。”

阮皋说:“官爷,奴家要尽快找到表姐夫的府上,至于婚配应是以后的事。奴家乞求官爷告诉朱最表姐夫的住处。”

“不远啊,转弯向东有个胡同,那里面就是他的家。”

武官向东指了指,便踱着步向南而去。

来到朱最家门口,佣人禀报说来了五个女眷喊门。朱最疑惑,“我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女眷要拜访?先让她们到客厅里坐。”

五个人坐到客厅里,等着朱最接见他们。朱最终于跨了进来。

阮皋大声叫道:“朱最朱将军呀,此次我阮皋逃难来到鸡崇投奔到你府上,给你添上麻烦了。”

朱最瞅了瞅阮皋,笑哈哈地说:“啊呀,原来是你老兄,打扮成女人粉墨登场了,我朱最一下子怎么可能清醒过来呢?”

“这一次还不是我阮皋一个装扮女人,相春荣和胡子元他们两个也装扮的女人。要不这样装扮,是很难忽悠枚香他们那班斥候人马的。”

朱最说:“你们三个男人到后院里梳头,换装。马上带你们去晋见英岩皇上。”

阮皋三人恢复男人打扮,随即催促朱最带他们到皇宫里晋见皇帝。尉迟伯熙在永庆殿接见了阮皋夫妇、相春荣夫妇和胡子元五人。阮皋跪拜道:“微臣早有归顺英岩之心,先前有两次敖炳女皇想攻打英岩,是微臣冒死将消息送到英岩斥候手上。现在,敖炳女皇已经查实微臣的异常活动,正欲捉拿臣等三人,走投无路时,想到英岩皇上无比英明,特来归顺。”

尉迟伯熙说:“阮爱卿,先前你引荐朱最将军,今日带人投奔英岩,有功。朕封你为虎牙将军,胜通侯。”

阮皋跪下说道:“微臣遵旨。”

又封相春荣为户部郎中,魏庄伯,胡子元为工部员外郎。封辛巧慧为胜通侯爵夫人,黎静为魏庄伯爵夫人。五人叩恩而去。这真是:心地肮脏投他国,逃过法眼谋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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