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吓尿裤子啦
江湖中，实力非常大且已经形成气候的大帮大派，从帮主到骨干，再到正式成员，都编有本帮独有的“万儿”，如同单位里，写明姓名、工作部门或科室、职务或职称等等的胸号牌。 帮众有万儿，好处有很多，主要有三点：一，遇外人，报万儿占先手，不仅能以本帮的气势压倒对方，还能明告诉对方，你挑衅的不是我一个人，而是我们整个帮派；二，在庞大纷杂的帮众之间，一报万儿，辈份官职互知，长幼尊卑皆明，非常利于帮内的团结和睦；三，是最重要的，万儿便于帮主由上至下、一层一层有效管理帮内大大小小的属下。 “乾帮的事，等会儿再说。”宋琦知道，数万帮众、人人拥有万儿的乾帮是跨南北两国的大帮派，审起来没完没了。于是转而问道：“谁告诉你们俞家千金，这个点儿会出现在这一片？”
对于宋琦这个问题，应该非常容易回答，众流氓争着回答：“飞鹰帮。”
“谁？”
宋琦喝问。
“郝少亮。”“帮主郝少亮。”
“郝帮主说只有俞家小妞一个人，没说还厮跟着几个妞。”
几个流氓抢着回答中，还不忘诉苦。
要不是芙蓉、冰儿、庆庆跟俞嫚媛在一起，他们会打晕俞嫚媛，直接掳走。 所幸众花相随、所幸庆庆机灵、所幸宋琦及时赶来、所幸宋琦武功高强，俞嫚媛她们才得以平安无事。 “飞鹰帮有多少人？”宋琦不知飞鹰帮规模大小，猜测与常军的猛虎帮、黑哥的二十八罗汉帮及胡知轩723所的帮派一样，都是无需万儿的小帮小派。
“飞鹰帮小得很。”“只有二十五、六个。”
“不到三十人。”
众流氓混答。
“姓郝的有什么外号？”宋琦又问。飞鹰帮还不及黑哥、常哥的帮大，肯定也没有万儿，
“鹰主。”众流氓抢答。
刚才大众饭店里满口窝窝头味儿的飞鹰帮老大叫郝少亮，绰号鹰主，有两个得力手下，一丁一侯，全帮不到三十人，宋琦把这笔仇记下了。又问，“抓到俞家千斤，你们打算做什么？”“我们不知道，舵主……乾帮潶坔府中区分舵，闫旭升闫分舵主让我们来劫俞家小妞，得手后带到市招305。”
刚逃跑时腘窝被花生米击中，最快爬回来的流氓，眼睛有病症，一只眼睛总是斜视到眼角。他慌慌张张地抢答，“我们都是‘草’字辈的，不敢不听命照办。”
“他什么万儿？”
宋琦问。
“山后山地中种柳。”眼斜的流氓不顾其它流氓不许说的暗示，低声回答。
宋琦抬腿走了几步，算是警告。吓得众流氓纷纷后撤伤躯，如躲瘟神。 “切口。”宋琦问斜眼流氓，“乾帮切口。”
“一柳二夜，三汪四遮，五中六神，七新八张，九艾十台，百牌千干万草。”
斜眼流氓回答，另一只好眼也斜向坏眼那一边。
一柳，那个闫旭升应该是府中区的头儿； 万草，这帮流氓的辈份在乾帮是最低的。 “最后一个问题。”宋琦居高临下看着众流氓，脚尖指向爬得最慢、离得最远的一个流氓，也是斜眼流氓两只眼一直斜视的方向。问，“他是谁？”
“新来的。”
斜眼答。
“咔咔嚓嚓。”宋琦真是狠啊，气沉单足，抬脚就踩，管你手脚，踩到哪儿算哪儿，反正声音听起来一样，而且过后都是一样“呜啊”的哀嚎。
斜眼抗不住了，以头杆地，紧咬牙关，忍痛假装昏厥。 之前昏死的两个流氓此时刚醒了过来，见状忙又昏死过去。 宋琦好笑，顿时发狠，膝顶脚踹，“咔嚓”之声此起彼伏。此举宋琦谓之：乱世重典。 “小点声！”宋琦抬足，吓得流氓立马收声，低哭浅泣起来。
“你说。”宋琦又换了一个落脚之人。
“哑巴，我不认识。”这个流氓泪都流干了。
被宋琦点到的最远处那个流氓，双手乱舞，口中“啊，啊”配合出哑巴之状。 宋琦对他比划出的“手语”冷哼了一声，抬腿就近踩了起来。 “咔嚓嚓嚓。”声响依旧。
“呜啊呜啊。”低嚎依旧。
“乾帮潶坔名誉舵主。”一个只剩一条还算完好的胳膊的流氓回答。
“人委国人。”又一个混混答。
“小犬进三。”其余的流氓纷纷抢答。
“八嘎。”耳前脸皮有一个子弹孔大小疤痕的小人委人不装哑巴了。
“什么万儿？”宋琦问。
“山后山地柳无栽。”几个流氓齐答。
“你来大魏做什么？”宋琦走上前，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坐在地上的弹孔脸。
“我什么都不会说。”小人委人晋语很标准，还不带丁点儿潶坔本地口言。他似乎很有骨气，瞪眼咬牙道，“我真后悔出来没带枪，不然……”
“后悔的事，等你到地狱忏悔时，顺带跟阎王提一下，听听阎王爷怎么说。”宋琦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转而蹲下身，用很温柔的口气问旁边一个流氓：“疼不疼？想不想一下子就一点儿也不疼了？”
“不不不，不想。”
流氓挺聪明，明白宋琦的意思是立刻杀了他，因为只有人死了，才会一下子一点儿也不疼了，赶忙求起饶来，“好汉，好汉，我上有老，下有小，不容易啊。您大人大量，放了我吧。”
“他不想快快的解脱。”
宋琦扭头问小犬进三，“你呢？”
小犬进三不答，怒目宋琦。 宋琦自然不会惯着他，站起身，不二话，抬脚，“咔嚓”，小犬进三的一条胳膊小臂碎成了渣，只剩筋皮相连。 顿时，小犬进三“呜呜”的低吼声唱了起来。不是小人委人有多坚强，而是这货痛得已说不出完整话。又不敢大声哀嚎，只得忍痛憋声。 “啊啊啊！”
小犬进三大叫，哭爹喊娘。
……一位老人缓缓出现在宋输眼前，老人家白发婆娑，满脸沧桑，年纪有七十多岁，穿着装束是四十来年前的长衫大褂。那年月，人委国军队正在大晋的土地上横行。 宋琦隐约在老人家身上看到了刘信的影子，正猜测是不是老年刘信的时候，老人被一群短衫破袄的老百姓捆绑到碗口粗的木杆上。 宋琦抬头，松木削的杆子顶端一面白色旗子渐渐显现。 很快，血红的“铁血”二字出现在旗面正中。字是气势磅礴的狂草，隐有雷霆万钧之势。 眨眼，旗子变得破旧，旗面弹孔无数。但“铁血”更加骁勇无畏、凶狠狰狞。 同时，四周环境变幻，青砖搭建，这里地处城门楼之上。 宋琦细辨，地点是潶坔的东城门。不过比现在已改建变成潶坔地标及旅游景点的城门，要破旧很多，墙体上炮火、子弹造成的印痕，清晰可见…… 宋琦出脚，“咔嚓”又一声。 “啊！”小犬进三的声音无所顾忌，失声痛叫。
……潶坔东城门楼上，老人被五花大绑捆在旗杆上，长衫被百姓沾了水的皮鞭，抽打得一条一条的，若不是绳索的束缚，衣衫早就离身而去了…… “听你一直鬼叫，我其实也很难受。后悔没带把枪。”宋琦笑说着，抬脚又是一下。
“咔嚓。”这次美妙的声音是腿骨发出的。
“我说，我说。”小犬进三哭喊着哀求。
……老人的肩头中了一枪，鲜血汩汩的冒着，顺着胳膊向下淌…… 宋琦继续，另一条腿也发出了“咔嚓”声。不过这次发声相对小了一些，因为小犬进三的大小腿紧贴着地面，有效地阻碍了声音的传播。 “求你了……”小犬进三哭喊起来。 ……老人肩头的鲜血流到了小臂，那里有一处凹凸不平的疤痕…… “咔嚓”又一声闷响的同时，小犬进三昏死了过去。 ……老人微笑着点点头，离开了宋琦的视线。随老人而来的一切，也消失不见…… “看见没？”宋琦问一个流氓，指着通往男侧的砖辅小道，说，“你的跳刀在那儿，拿过来宰了这条人委狗，我就饶了你。”
流氓一听连滚带爬，向跳刀爬去。 居然还有六、七个流氓，争着抢着爬过去抢跳刀。 一把破跳刀，为什么变得这么抢手？宋琦懒得找答案，摇摇头，转身向俞嫚媛她的走去。 “没事吧？”
芙蓉问。
“能有什么事儿？”宋琦抚摸芙蓉头顶秀发说，“走吧。姚姚该等急了。”
“完了？”
俞嫚媛问。
“完了。”宋琦答。
“你把他们都废了，是不是？”庆庆讨好地问。
“废了七个，留了一个。”宋琦答。
“为什么留一个？”芙蓉问。
“因为这货人缘不好，另外七个流氓一致要求亲手处决这货。”宋琦笑着说，“你们也知道，我这人很民主，少数要服从多数嘛。”
众花想笑，却有碍于之前的惊恐，都没笑出来，低头随着宋琦往回走。 这时，俞嫚媛绕到宋琦身边，胳膊肘踫了一宋琦，大拇指向后点了一下。 她身后是莫不做声冰儿。 “冰儿，怎么说呢，这种事在大魏，每天每时都在发生，只是我们大多数时间都躲在温室里，一叶障目，没看见而己。”
宋琦来到冰儿身边，开导道，“温室里待不了一辈子，有些事儿只能勇敢地去面对、去闯、去战斗。胜了是我的幸运，败了我认命就是。”
“我知道。”
冰儿还是很低落。
“快走吧。”庆庆拥着冰儿。
众人接上姚舞，问俞嫚媛回家还是回学校？不管她回哪儿，宋琦都会亲自把她送到地方。 俞嫚媛借口回家太晚，吵到家人，选择回学校。 众花都知道她在撒谎，她家有好几层，她回她那一层的家，除了一层值夜的警卫外，家人谁也吵不到。 回去的路上，宋琦带着冰儿，姚舞带着芙蓉，俞嫚媛和庆庆骑单车。 “你们咋去那么长时间，要不是看着芙蓉的这些东西，我早去找你们了。”姚舞问大家，“有谁给我讲讲发生了什么？”
“遇到了一点儿小状况。”
宋琦说，“我推荐冰儿讲给你听。”
“冰儿，你给我讲讲。”
姚舞放慢车速，跟宋琦差半个车位，与冰儿并排，“好冰儿，冰儿姐，给我讲讲嘛。”
“我吓坏了，一直闭着眼。”
冰儿被缠无奈，扯了个谎。
“有什么好怕的？”姚舞一拍胸脯，“再有这事儿，你睁大眼，看看姐是怎么收拾他们一群小混混的。”
“要死了你。还‘再有这事’呢。”
后座的芙蓉在擂了姚舞一拳。
“一口一个冰儿姐、冰儿姐的。咋张嘴你变成姐了？”庆庆也发动了攻击，“嗯？你倒是解释一下呀，大嫂！”
“哈哈。”
大家都笑了，冰儿也勉强笑了笑。
“冰儿，其实你这不算啥。吃饭那会儿，你不是听见隔壁桌的人说了吗？那天我们在五中那才叫凶险呢！”姚舞不笨，从宋琦骑车没有带芙蓉，而是带着冰儿。就猜出冰儿现在是大家爱护的对象。再从大家的言谈举止上，也猜出冰儿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于是姚舞也开始开导起冰儿来。“我跟你讲啊，话说那是公元六九八四年四月的最后一天，当天下午，风和那个日丽，阳光那个普照，我和芙蓉，还有……还有谁来着？ 哎，还有谁来着？”
“别还有谁了，你们所到了。”
庆庆打断了姚舞的评书。
“宋琦，你们把东西拿过来吧，我们前面一拐就到了。”芙蓉说。
“一起拐吧？也绕不了多少路。”俞嫚媛提议。
“好。”大家一致同意。
连姚舞在内，大家一起到了芙蓉家楼下。 “也不让你们进家坐了，这么晚了，让也是虚让。就到这儿吧，谢谢大家了。”芙蓉背起大包小包，向大家道别。
“你拿不动吧？我来帮你。”姚舞扎了车子，锁好。拿过几个军挎背在身上，“宋琦、媛媛、冰儿、庆庆，你们先走吧，我送芙蓉回去。”
“好吧。再见了。”
宋琦领着三花骑上车走了。
“还是姚姚好吧？”姚舞背两军挎还拎着帆布袋子。
“无事献殷勤。”芙蓉笑说，“你不就想听我讲宋琦的英勇事迹吗？”
“难道你不想再回味回味？”
姚舞狡黠地一笑。
“哎，你今晚吃饭咋表现那么……那么馋呢？”芙蓉问。
“宋琦说了什么？你忘了？”姚舞嘿嘿乐着。
“他说的多了，你说哪一句？”芙蓉开门。
“姚姚，再来的话，点菜权，交给你一个人……”姚舞学着宋琦的语气说，“‘再来的话’，听见没？我是在为“再来”打基础。”“嘘。东西放客厅，去我屋说。”
轻手轻脚的芙蓉领着蹑手蹑脚的姚舞钻进芙蓉的小屋。
俩花被窝夜谈，此不赘述。 从723所到十三中很近。庆庆说俞嫚媛天天住校，骑车子没她娴熟；俞嫚媛说庆庆干瘦没力气。两花居然赛起车来，由冰儿喊“比赛开始”，终点是十三中大门。 二花脚下了猛蹬，一溜烟窜得老远。 “那帮人是针对俞嫚媛的，俞嫚媛自己也知道。”宋琦对身后的冰儿。“她俞嫚媛都不害怕，咱怕什么？”
“把手给我。”
冰儿说。
“怎么了？”宋琦把左手背了过去。
手被冰儿抓住，放在她大腿上。 “有点儿发抖，还在害怕？”宋琦回手，扶住车把。“有我在，天塌了也别怕，我给你顶着。”
“我吓得尿裤子了。”
冰儿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你这没什么。我还不如你呢。”宋琦安慰道，“你本来就急着去1号，冷不丁吓一下，没憋住，正常。我才胆小呢，我头一次被吓尿裤子，是我刚从厕所出来的时候。”
“真的？”
冰儿问。
“当然是真的。骗你是小狗。”宋琦信誓旦旦，“人总会遇到无数意外惊险，刺激也罢、惊喜也罢，各种都经历过，人生才完整。”
我想我以后，决不会再害怕今天这种的事了。冰儿心说。 宋琦不是小狗，当真没骗冰儿。 那年，宋琦一岁半。 在穿着开档裤的宋琦第一次独自去厕所，回来的路上。 宋琦小时候有一阵子家住平房。平房家里没有厕所，每次大小便，要么在家坐痰盂，要么就是紧攥着爸爸的小指头，一步三摇晃地去平房最头的公共厕所，离家大概有六、七十米远。 这天爸爸没在家，妈妈在睡午觉，小宋琦突发奇想要自己上厕所。 小宋琦鬼使神差间完成了一系列平常需要大人帮助才能完成的工作。正志得意满地返家时，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突然挡在小宋琦面前。 小宋琦一头撞了上去，银发老人幻化成白烟，从小宋琦的各个孔洞钻进身体里。吓得小宋琦“哇哇”大哭、小便失禁。 从此之后，宋琦记忆中，多了这个后来知道叫刘信的老人的零散记忆。 到十三中门口，冰儿跳下车，接过俞嫚媛手中的车，随口问道，“你俩谁赢了？”
一晚上，终于主动开口说话的冰儿，令俞嫚媛和庆庆的脸上都流露出惊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