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开窑看看成色，便能决定能不能继续烧。太后寝殿里一阵低气压。孙福叩拜在孙太后膝下。“是本宫小瞧她了。”

孙太后收敛情绪，淡淡说道。孙福沉思片刻，“太后觉得该如何。”

孙太后似乎是有些疲惫，总是忍不住眼皮打架，“既然她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本宫无情了。”

孙福是个榆木脑袋，事事都得孙太后教。孙太后继续说，“她今日见过你已经是事实，朱砂一事本宫差人去做，就算皇帝查出来，一口咬定是釉料出了问题就是。”

孙福不解道，“见过我？这有何用，难道不怕陛下怀疑或是冯昭知道？”

孙太后转身回到屏风后，“冯昭要是不知道，那还怎么反目，至于皇帝？你只要知道这朱砂是他们自己处理的，与你何干？”

孙福醍醐灌顶，微微欠身退出寝殿。何一棠是踏着星月回到的冯府，她许久没有接触过瓷器，更是欢喜不已，这才在那里待了许久。今天的事也不知道要不要和冯昭说，想着自己已经将事情解决了，自然也不需要。却不料她刚到自己的房间就被冯昭叫过去。冯昭似乎是准备睡了，只穿着里衣躺在床头。“今日去哪里了，回来的这样晚。”

何一棠双手背在身后，摩挲手腕，“一时欣喜，这才晚了些。”

冯昭紧闭双眼，尽力压制自己不满的情绪，“吃饭了吗？”

何一棠学会抢答了，“吃过了，中午吃过，晚上不太饿。”

冯昭双手紧握，但因为隔着屏风，何一棠看不到，就觉得冯昭只是平常问话而已。冯昭淡声道，“回去吧，早点休息。”

何一棠转身就出了冯昭的寝房。本以为一次平常的谈话，却不料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冯昭都对她视若无睹。何一棠也是个没心眼的，以为是临近收工之日，他也在忙。一个月的光景说慢不慢，忙起来就忘记了时间这天刚好是瓷器入京要交给工部，由皇帝确定这些东西每宫每妃发放多少的日子。中元节的祭祀是放在第二日早上的，各宫妃嫔都得去。皇帝体恤，只说让皇后带着四妃同去，妃位以下的就没必要了。太后知道这件事后，还心中鄙夷了皇帝一番，心道是什么好事，不过是些无足挂齿的小喽喽，以为是对她们好，其实是断了她们受宠的路。虽不是妃位，其家中也定然是有一官半职的，这么做，只怕是会寒了下臣的心。皇帝是自断后路而不自知。太后在这祭祀大典上也是要讲几句告慰先帝，请祖宗放心的好话，顺便还得跟列祖列宗保证往后的盛朝必定会如何如何繁荣昌盛。皇帝呢也就是说一些会延绵子嗣，庇护大好江山的话，皇家颜面也无非就是这样。一场祭祀大典很快就到了尾声，文武大臣三叩九拜就算礼成。可偏偏，不合时宜的事情发生。钱皇后口吐鲜血，晕倒了。祭祀见血，这可不是吉兆，百官慌乱。皇帝更是不顾形象，直接冲下祭祀台，手脚并用的把钱皇后抱在怀里。好在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之前的大礼已经完成。冯昭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祭祀大礼是他主持的，明明之前核对过了什么都没错，怎么会。难道......他不敢细想，那个假设是他最不愿意碰到的。摆驾回宫。宫女跪了一排，太医正在给皇后诊脉，皇帝在一边干着急，眼神里透露着不安定。“太医，皇后怎么样？”

太医姓刘，刘太医面色凝重半晌才开口道，“皇后娘娘脉象轻浮紊乱，像是中毒之症。”

皇帝脚步虚浮向后一倒，还好王征眼疾手快扶住皇帝，“皇后娘娘洪福齐天，肯定没事的。”

王征安慰着皇帝。皇帝却没有多大信心。刘太医在钱皇后指尖取血，银针一试，果然是毒。看了看眼睛，又撩起袖子看看手腕。手腕上一片又一片的红斑浮现，这是，“朱砂中毒。”

冯昭呼吸一紧，又是朱砂。皇帝震怒，“好端端的怎么会朱砂中毒。”

一边的小宫女承受不住怒火，忙跪在地上请罪，“奴婢也不知道，这几日，娘娘所接触的只有那朱砂红瓷瓶是带朱砂的。”

皇帝眼睛陡然看向冯昭，“把那瓷瓶拿来。”

那瓷瓶原本是用来插花的，皇后喜欢还是亲自做的，眼下那花也早就蔫了。刘太医银针往朱砂瓷瓶里一探，迅速变黑。白色的布一擦，白布上不知布满了什么。证据就在此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刘太医头顶冒汗，这皇帝可是爱极了皇后，若是出了差池，只怕谁也活不了，“陛下，朱砂中毒，无解。”

虽是掉头的罪，可若是瞒着皇帝，也是欺君之罪，不如实话实说。皇帝拔了侍卫的刀就放到刘太医脑袋上，“再说一遍。”

刘太医这下直接吓得趴在地上，涕泗横流，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见生死无讲究，“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啊，若是少量或许可以逼出来，可这朱砂含量极高，一直到如今都没有解决的法子。”

皇帝气急，抬手就要把刀砍下去。刘太医两眼一闭。“住手。”

孙太后一声令下，两边的侍卫就此散开一条路。当脸就是一巴掌打在皇帝脸上，“本宫不过换件衣服，你就闹起来了？当务之急是查到是谁谋害了皇后，而不是由着你在这里耍小性子，滥杀无辜。”

孙太后的话像一滴雨水点醒了恍惚的皇帝，皇帝丢下手中的刀，揪着冯昭的官服领子，“这瓷器是你烧的吧，送进来朕看都没看，就送到皇后这里，她喜欢红色，朕还专门多送了几样，冯昭你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