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则躺在床上好一会儿，努力想要坐起来，也有气无力的。坐在床侧的裴瑾只好喂他喝了点水：“则叔，你今天还是好好休息吧，我看你脸色也不太好。”

何止不好，吴则整个人都虚脱了一样，头发全是湿漉漉的汗，道袍也被汗水弄得湿透。凌霄看着他，突然开口：“吴道友可记得阵法的事？”

“阵法？什么阵法？”

吴则茫然地问。裴瑾急道：“观里的阵法，则叔之前说过的。”

“观里有什么阵法？我从未听说过。”

吴则道。他看看凌霄，又看裴瑾：“我说过什么阵法的事吗？”

裴瑾心都凉了，面对吴则的疑惑，他只好点头，说：“是啊，则叔昏过去躺在床上时，嘴里还嘀嘀咕咕叨唠着什么阵法阵法的，我们就想问问你怎么回事。”

听裴瑾说着缘由，吴则拍了拍前额，还是想不起来：“我可能胡说的吧。”

见此，裴瑾只好起身去一旁的衣柜拿衣服，转移话题：“你还是将身上的道袍换下来好了，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吴则现在这样，就算要去看管资料室，也有心无力了。寮房内，他看着裴瑾忙活，叹道：“我老了。”

“则叔休息好了，会恢复如先前那样的。”

裴瑾还在柜子里找到了吹风筒。给吴则先换好衣服，在吹头发时，隐隐听到外面有敲门声，裴瑾身体有一刻的绷紧，向凌霄看了过去。站在靠窗位置的凌霄走去开门，见外面站着的是观里两个眼熟的道士。两人跟吴则一般的年纪，撑着深蓝色旧伞，衣服边缘与鞋面都是雨水溅湿的痕迹。见到凌霄，他们有些意外，但也没有掩饰掉神色匆匆：“刚刚听到这边好大的雷响，你们没什么事吧？”

凌霄只好给他们让出旁边的位置，说：“吴则道友晕倒了，裴瑾正在照看他。”

“晕倒？情况怎么样？”

那两人忙进来，看到床脚那些吴则换下来的湿衣服，以为他是晕倒淋了雨。还好吴则眼下是清醒的，两人对他好一通关怀慰问。可惜吴则对晕倒的事记不清了，他一头雾水地顺着之前裴瑾说的话：“正巧阿瑾跟凌霄小道友在这里……我没什么事，想来休息几个小时就能好。”

裴瑾很上道，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早些时候我跟凌霄散步到这里，雨下起来时要避雨，谁曾想会看到则叔倒在门前……”同吴则的交易毕竟是秘密，眼下他晕倒，又失忆，便拿来一用好了。反正一切都是意外，一切都是恰巧。上了年纪的人，最担心的就是晕倒没人发现，来不及抢救。看吴则样子还好，那两个道士也松了一口气。回想不久前的雷声，他们还拍了拍心口的位置：“那声音大地听得耳朵都要聋了，尤其看到雷的亮光正好在你这里，真是被吓得够呛。”

“那阵雷真的就在咫尺，吓死个人！”

他们说话的时候，裴瑾偶尔配合，顺道用袖子抹去额头上的冷汗——大家隔得远都那样，他被吓得腿抖腿软也正常。留那两个道士在吴则房里照看说话，裴瑾跟凌霄告别出来，撑伞走回去。外面下着微雨，再也没有了雷声。路上不见几个人，裴瑾还是压低了嗓音：“那禁制是不是不对劲？”

在裴瑾照顾吴则的时候，凌霄观察过他：“他就像移动的人形监控，一举一动都为人所控。”

裴瑾的鸡皮疙瘩又上来了，攥紧了伞柄：“那他说要我们帮他换肤？”

“你想的没错，控制的人利用他心底深处的想法，利用我们好奇想要知道阵法相关的事，试探我们，也正好寻机杀掉我们。”

“那时则叔求生的眼神真真的，若不是你阻止及时，我差点就动作了……”裴瑾那时要是出手，阵法被破，幕后之人就全然不费吹灰之力达成目的了，还可以完美隐身，裴瑾气的骂道，“乌龟王八蛋真是卑鄙！连则叔都要利用。”

骂完，裴瑾接着道：“如果则叔是吊我们的饵，那他就不会知道阵法的事，线索到这里就断了。今天我们闹出来的动静那么大，那人肯定也将我们摸得清楚。他人在暗我们在明，我们不是要吃亏？”

说起这个，裴瑾就脑壳疼：“则叔身上的禁制被解，幕后之人不会看他没用就杀了他吧？”

“放心，他还死不了。”

裴瑾一愣：“你说的什么话？”

“看相看的，你看不出？”

“看相费神费能量，我这点能量怎好浪费帮人看相？尤其是与我相熟的人，我更不可能看，”裴瑾理直气壮地道，“况且我也不是什么童男子了，就算帮不认识的人看，出错的概率也会提高。”

“……”凌霄望着已然大亮的天，说回正题，“那人就藏在这玄清观中，我们得想办法把人给揪出来。”

“什么办法？需要我做什么？”

裴瑾追问道。＊两人回到各自寮房，凌霄将袖袋里的异能石拿出。如果裴瑾在这里，肯定会发现异能石有了新变化——它周围环绕的光线明显粗壮了些。在吴则那里作法失去的能量，凌霄已经百倍千倍地拿回来了。雷电自天来，天然巨大的能量毁去了禁制的巨手，多余的则由异能石进行回收。在寮房设下结界后，凌霄便开始借助异能石修行。再睁眼时，他感觉身体轻快了许多。丝丝电流从肌肤的表面闪烁而过，几不可见。不是错觉，凌霄发现皮肤还隐隐地作疼。只是疼痛在凌霄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凌霄想这大概就是初次利用异能石修行出现的副作用。以前他没有机会接触异能石，但岐山道观中的藏书记录着异能石的由来，作用，还有弊端。这种天外之物，每一颗的属性不同，蕴含的能量值也不一样。有的是废石，有的是毒物，有的是宝贝。当某颗能量石是宝贝的时候，它是个好东西，又是个坏东西——端看用的人是谁，又是怎么用的。一着不慎，使用者失控死亡也是寻常。剪子婆婆的那箱子能量石倒是宝贝，先前经过她处理一番，再经凌霄的手炼化，这次导雷，再加修行，他对能量石的控制已经进一步加强。剩下的其他属性能量石，他只需要再多花点时间。凌霄习惯着那股疼痛，同时发现窗外天色已暗。有隐隐的虫鸣，但是没有下雨了。他拿一旁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12点半。旁边的寮房没有裴瑾玩手机还有视频的动静，无声无息的——凌霄猜他大概是出去了。一天没吃东西了，凌霄起身整理下道袍，顺手系上青伞，打算先下山去找点吃的。从寮房出去，观里都静悄悄的，没有人出来，只有凌霄一人。他踩踏着落叶，地面是潮湿的，有些低洼处蓄着浅浅的水坑。凌霄往前走，隔一段距离，有盏昏暗的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