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观里的监控很密集，每个都是一个红色的点点。凌霄一路顺畅地离开道观，山下倒是偶尔会经过一两车辆，有几个喝得醉醺醺的路人。没看到有吃宵夜的摊，凌霄从那些醉汉来的方向走去。他大概走出五六公里，才看到有家炸串的小推车。一个年轻的女人背着个睡着的婴儿，正在推车内忙活，车子旁边有十来张小桌子全都坐满了人，没有座位的就站在路边路灯下，捧着炸串吃。凌霄在人后排队，轮到他的时候，他选的多是素菜。“你好，什么料都放吗？”

老板娘问他。“都放。”

“总共17块喔。”

“谢谢。”

炸串的油温高，老板娘戴着医用口罩，额头与鬓间的头发全都是汗，滴滴隐入她的衣服上。有两张桌子的男子时不时地说笑，朝着老板娘的方向看过来……炸串需要点时间，凌霄见角落里有包好的饭团贴着标价，便拿了一盒，扫码：“跟炸串一起。”

他把扫码后的页面给老板娘看了眼。女人点了点头。等炸串的时候，凌霄对着那几张桌子的方向吃着饭团。男人们皱着眉看他，低骂了一声，又伸着脖子去看老板娘。一来二去，男人们也看出不对劲来了：“喂那位道长，你有没有点眼色，边边站去！”

凌霄很干脆地让出位置，正好他的炸串好了，他拿了来站到路灯下。看到老板娘身上的衣服都干了，几个男人既奇怪，又觉无味，匆匆吃完冷掉了的炸串，便都起身扬长而去了。凌霄吃炸串的时候，顾客渐稀，只有一两桌还在继续喝酒吃串……老板娘皱着眉，恰好背上的婴孩醒了，哭闹起来。她只好来回地在推车内走动，一边低声轻哄着，手还尽力往后够，轻拍那个孩子。吃完炸串跟饭团，凌霄没有回道观。他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走出好一段路，看到几个男子弯着腰呕吐，正是原先在炸串摊说笑的。路过都是未经胃液完全消化的酒味，炸串的调料味，熏人地很。凌霄从他们旁边经过，走过好长的无人的路，在没有监控的地方打开了随身的青伞。他还是如上次那样，越过了楚家院子上方的竹林，稳稳当当地落于地面。楚家里面没有灯光。凌霄有些怔怔地看着外墙的那些爬山虎，不过几日，它们不见衰弱，反倒长得分外繁盛。青绿的触角伸展，弯曲着随风浮动着，竟有那么几次妖娆？他下意识地看向葡萄藤的秋千架方向。那个少女也还是如那个晚上一样，静悄悄地坐在那里。今日没有月光，但凌霄知道她发现他了，而且如他一样，她也看着他。“你还是跟上次那样，不打招呼就进来了，”少女朝他招了招手，“我等了你好多天了，这次你过来吧。”

依旧是少女先开的口。她穿的依旧是白色长裙，露出纤细的洁白手臂。凌霄依言走过去，离着她三步远的距离，停下问道：“你不用睡觉吗？”

“我睡不着，”少女轻轻晃动着秋千，“只要醒着，我就会坐在这里……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少女含着笑，晃着的秋千带来了风，掀起了她的裙摆。她的脚也是细长洁白。凌霄只好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脸上：“你等我做什么？”

“当然是谢谢你啊，这一生，我从未感觉如此畅快。”

少女的笑意不减，说话间，她整个人粉白地一团，从秋千架上跃了下来。正正扑在了凌霄的面前。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风，有点甜，又像是没有味道。她站得近，几日不见，凌霄发现她好像还长高了些：“你是不是长了五六公分？”

“你也看出来了是不是？你瞧，我还不止长高了。”

少女挺了挺腰背，像紧绷的弦：“你发现了吗？”

凌霄愣了愣：“发现什么？”

“你是呆子吗？我的裙子换过了，以前的裙子都穿不上了。”

“那不是理所应当的？我长高了，身上的衣服也要换掉。”

少女抬手去拍他的额头：“你果然是个弟弟啊。”

本来就是弟弟，凌霄正腹诽着，没想到楚楚又对他动手，他避都来不及了。果然，少女又捂住了自己的手，脸色都变了：“为什么这次更痛了？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跟你一样是个人。”

凌霄下意识地要用异能祛除她的痛，但很快想到不会有用，“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你是不是还不够痛？”

“住嘴！我要痛死了，你还说这样的话。”

少女抬着眼看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凌霄感觉她的眼角似乎都含着泪一般。就这样，就哭了吗？他有些手足无措：“等等，你别流眼泪。你要是疼得厉害就进屋去吧，像上次那样，至少会让你好受点。”

少女却嗤地笑了起来：“原来你怕女孩子哭啊。你在道观里让多少女孩子哭过啊？”

“没有多少。”

凌霄抿了抿唇，催促道，“你还不进去？”

“我好像不怎么疼了？奇怪，为什么碰到你就会疼？”

少女疑惑地看着他。她的目光带着审视，上看下看，像看什么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