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同学偶遇

家里没多少活钱了，还有母亲的丧事要办，火化买墓地之类的，自己对餐馆的经营又一窍不通，经过与财务的孙姐，还有餐馆的另一个小股东商量，马晓丽将蒋秋月在餐馆的股份直接折价卖给了那个股东。拿到钱，马晓丽首先便买了100粒神仙跳，然后便窝在了家里。

这里原本是一个幸福的家，自己的闺房，疼爱自己的母亲，无论在外头干什么，玩多久，都会回到这个温暖的家里睡个美美的觉。而如今，家里空空荡荡的，那个最疼爱的母亲已经不在了，她不知道自己干什么，能干什么，要干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困了就睡觉，饿了就点个外卖，脑袋里空白一片，不知自己身处何地，要去往何方，只知道觉得难受了便吃一粒神仙跳，吃完了精神就好很多，就又能美美地睡一觉，醒来之后继续发呆。

不到一个月，100粒神仙跳又吃完了，马晓丽又买了100粒，终于在几个月之后，马晓丽发现那卖掉餐馆股份的钱，已经所剩无几，她终于慌了，慌得厉害，她不知道怎么办好。

她不敢再动卖房子的主意，这房子是她唯一的所有了，如果把房子再卖了，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流落街头了。而她原来的那些姐妹朋友也都知道她母亲没了，餐馆没了，还沾上了毒瘾，早就断了来往，借钱给她完全是肉包子打狗，没人会愿意。无奈之下，她又走进那个熟悉的酒吧，找到荣哥，想要求荣哥再给几粒。

“这事我做不了主，得和我大哥谈。”

荣哥似乎早就猜到她会来找他，听她说起来意便直接道。

“那就麻烦荣哥带我去见见你大哥。”

见到荣哥的大哥，她才知道，她刚刚开始认识的那个风度翩翩的蔡老板，蔡哥，居然便是荣哥的所谓大哥。她终于明白，从头到尾自己的遭遇都只是一个圈套，可叹自己却不知不觉地钻了进来，一步一步地沦陷，直到现在的一无所有。但她已经回不了头了，从小在父母的呵护下没吃过什么苦的她，忍受不了“断粮”时候的难受，那是一种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她熬不过去。

“大家都是在做生意，赊给你肯定是不行的。丫头。”

蔡军开门见山：“三个办法，1，作我的女人，每个月我给你十颗。2，在我这里当服务小妹，伺候好客人，按劳取酬。3，你帮着一起卖神仙跳，卖一粒给你提200，按600给你算，卖三颗你可以自己买一粒。要是一天能卖掉12粒，你一天4颗的量也就自己挣出来了。三条路，你自己选。”

说罢点起一根烟，如看猎物般地望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子。

马晓丽终于还是屈服了。

在母亲的教育和照顾下，她虽受公主般的百般宠爱，却还没真正交过男朋友，是准备钓金龟婿的。她把自己的干净身子给了蔡军，讨价还价换了30颗神仙跳，但从第二个月开始就只能是每月12颗了。她知道当“服务小妹”是什么意思，宁死也不愿意，剩下的便只有一条路，便是帮着蔡军卖神仙跳了。蔡军给她安排了一个场子，让她负责在老厂区里的梦缘酒吧卖彩珠，然后又拨了两个小弟给她，一方面是给她打下手，另一方面也是随时盯着她别出什么妖蛾子。

马晓丽，终于成了蔡军销售网络中的一员，同时，也成了蔡军可以随叫随到予取予求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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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啸这段时间的压力很大。

各方面的线索综合起来表明，绥阳市内，存在着一个庞大的贩毒销售网络，有一种主要成分为古KE碱的毒品叫彩珠，之前曾发现过十七处地下销售点，其中在原来的绥阳市黑道老大中堂江志国的地盘上有四个，雷老虎雷万军的地盘上有三个，蝎子刘刘开龙的地盘上有两个。但这个网络一直都很隐密，卖彩珠的人都很小心，想买彩珠必须通过熟人介绍，轻易不卖给陌生人，而且交易时也经常采取不见面的方式，除非你已经成了老客户，或者明显已经吃过彩珠又来再买的人，卖方才肯露面。刘啸他们的禁毒队虽然想尽办法，也很难打进那个圈子实质性地接触到卖彩珠的小混混，总不可能为了禁毒，先让禁毒队员们自己染上毒瘾吧？

后来张立那边的刑警队两次“晴空行动”，一举打掉了江志国和雷万军两个黑社会团伙，才清静了些，至少没有以前那么猖狂了。刘啸还以为会慢慢平静下去，谁知道没过半年，地下贩毒售毒网络死灰复燃，种种线索表明，目前各个娱乐会所、酒吧、餐馆、广场之类的公共场所，已有越来越多的买毒吸毒的年轻人，不少家庭都因此家破人亡，民愤很大，有网民在网络上公开说绥阳市成了省内有名的“毒都”。市领导严令禁毒队，抓紧侦破，早日打掉地下贩毒团伙和售毒网络，一定要抓到那个深藏的“毒源”。

刘啸首先排除了绥阳市本地制毒的可能性。彩珠的主要成分是古KE碱，而要使用古KE碱制毒，要么利用化工厂或者制药厂，要么就是小作坊。绥阳市境内没什么大型化工厂，只有一家小型化肥厂，也没有制药厂，最多也就是一些小型作坊式的医疗器械加工厂，这些厂子要么经过了仔细排查，要么根本不具备生产条件，都被排除了。那剩下的就只有小作坊了，而采用古KE碱制毒，或者别的什么制毒方式，都会产生很严重的污染，包括很浓烈气味的废气和废水，除非藏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否则很难瞒得住人。

排除了本地制毒的可能性，那就只能是外来的了，所以，侦破贩毒路线是一个工作重点，其次便是摸清本地的毒品分销网络。

刘啸曾组织过几次对重点娱乐场所的突击检查，收缴了一些被扔在地上的无主彩珠，找不到原来的携带者，自然也就找不到谁是卖主。但从收缴的那些彩珠来看，形状大小和成分基本都没有什么差别，由此，刘啸基本断定绥阳市的彩珠销售网络应该只有一张，有一个总头头，而不会是多网销售的情况，只要打掉这个网络，绥阳市毒品泛滥的情况就可以得到根本性的好转。

可是，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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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枫和宛宛近一年来则过得很平静。

宛宛则安安心心地经营着图片社，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没有更多的追求，内心平静。唯一有点烦心的是江枫妈孙悦，对她这个干女儿确实上心，虽然人在靖阳，却总叨叨着要给宛宛介绍男朋友，回来一次就非得要安排几次相亲。

然而宛宛的一颗心都放在“干弟弟”江枫身上，根本没有那种心思，但这种事怎么可能对孙悦说？只能勉强应付着。为了避免孙悦多心怀疑，宛宛已经从江枫家搬了出来，毕竟孤男寡女的长期同居一室，家里一直有女孩子的东西，孙悦再心大也会起疑的，隔壁邻居和孙悦他们都是厂里的老同事，一问就得露馅。

于是两人便经常住在宛宛自己的房子里。那房子本是雷万军买了送她的，好在现在雷万军在牢里等待最高院死刑复核结果，没人再束缚她，所以江枫很多时候住在她那倒也不怕出什么事。至于江枫的父母江子昂和孙悦，大部分时候都在靖阳，回来得不多，根本管不着他。

“小枫，今晚陪姐去喝酒吧？”

正在开车载着江枫一起往学校那边走的宛宛突然道。

“怎么突然想要喝酒了？”

江枫奇怪。

“喏，那个梦缘酒吧，好久没进去过了。”

宛宛朝窗外一呶嘴。

江枫转头一看，明白了，那是他和宛宛第一次相识的地方。回想起来当时宛宛还要送他酒喝，江枫会心一笑，知道宛宛的意思，想故地重游，点头道：“行，今晚咱们去坐坐。”

宛宛一笑，继续开车朝学校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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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缘酒吧没什么变化，江枫很自然地又找到以前自己常待的那个桌台，这边靠角落，视野也一般，人不多的时候通常很少人愿意坐在这里，现在空着正好让江枫和宛宛一起坐下，每人都只要了一瓶啤酒。本来这次过来就只是故地重游体验一下，不是为了喝酒的，意思意思就好。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江枫咦了一声，看向另一个角落。

“怎么了？”

宛宛奇怪道。

“看见一个同学。”

“同学？这边离你们学校很远啊，谁会来这喝酒啊？”

宛宛更有些奇怪。

“不是大学同学，是中学同学。”

“哦。”

江枫是绥阳本地人，偶尔遇上中学同学一点也不奇怪：“男的女的？叫过来聊天呗，反正咱们也没事。”

宛宛轻笑道。

“女的。”

“女的？”

宛宛更奇怪，她可知道江枫的性子，偏内向的，很少和女同学打交道，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能记得中学女同学，不容易：“快快快，叫过来我见见，什么女同学让你记这么清楚，灯这么暗你也认得出来？”

“行。”

江枫略一犹豫，远远看着那边的同学并没和人聊天，似乎也是一个人来的，便答应着站起身，朝那边走过去。

“马晓丽。”

江枫走到一个女孩面前，叫道。

“江枫？你怎么在这？”

马晓丽诧异道，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她沦落到现在这种境地，有一种深深的自卑感，不愿意和任何以前的熟人朋友打交道，但一位中学同学过来打招呼，总不能视而不见。

“是啊，我和我姐过来喝酒。你也是？看你好像是一个人，过来一起坐呗，聊聊天，好多年没见了。”

江枫很自然道。

“……算了吧。”

马晓丽本能地拒绝。

“没事，你有朋友就算了，我看你也是一个人在这喝啊，反正就是瞎聊天，我姐在那边呢，一起坐坐。”

“你姐？”

马晓丽有点诧异，现在这年龄的孩子一般都是独生子，她很清楚地记得江枫也是独生子女，怎么会多了一个姐姐？好奇性所使，马晓丽犹豫了一下，终于道：“行，一起坐坐。”

“晓丽，这是我姐，我妈的干女儿，你叫宛姐就行。姐，这是我中学同学马晓丽。”

回到台桌前，江枫给二人介绍。马晓丽才知道没弄错，江枫确实是独生子。

“好漂亮的小姑娘。晓丽是吧？来，坐，随便聊聊天。”

宛宛笑道。她之前做过演员，什么场面没见过？自然应对自如。

“你好，宛姐。你们常来吗？”

“好久没来了，以前也就来过几次，不常来。你经常来？”

宛宛笑道。

“没……没有，我也不常来。”

马晓丽稍有点慌，连忙否认。

本就是随意聊天，气氛轻松，慢慢地三人也融洽起来。

“宛姐，你之前是不是当过……”马晓丽突然冒出来一句。

“你是说演过电影是吧？是，我原来当过演员的。”

“怪不得我看着眼熟呢，那个主旋律片是你演的吧？我就看过，演得真好。”

毕竟年轻，马晓丽突然见到银幕中的人走进生活，颇有点兴奋：“我以前还真的想去当演员呢。”

“演电影那是吃青春饭，而且那么多演员，出名的就那么几个，比你们考大学还难多了，并不是一个好职业。我都好久没演过电影了，早就不干了。”

宛宛微笑道。

无论如何，马晓丽还是有点好奇和兴奋的，又问了几个新奇的问题。三人聊得正欢，却见一个年轻小混混似的凑了过来，低声叫马晓丽：“晓丽姐，那边有人要货。”

马晓丽这才醒过神来，突然有点害怕被江枫和宛宛察觉到什么，马上收住口，略有些歉意道：“不好意思，宛姐，江枫，我那边有点事先去忙。”

“没事没事，就是偶尔碰到随便聊聊。”

宛宛笑道：“你有事先忙你的，我们一会也回去了。”

“好，那我先过去了，江枫，有事常联系。”

马晓丽站起身来笑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