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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脑桥手术与……凌寒绽放的极北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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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处来的风吹起了“赫尔佐格博士”披散的黑发,路明非微微皱眉,有一点摸不清这个家伙的路数。  以路明非的耳力,即使刚才他在炸楼,这个所谓“赫尔佐格博士”之前和零的交谈也很轻易地就被他听到了。  敌人这是……内讧了?他对那个戏子一样的家伙做了什么,他怎么忽然不动弹了?  而且……这个家伙似乎认识零,还有极北之地,路明非依稀记得自己那破碎不堪的记忆残片里。  他就是在某一片冰天雪地里面和零认识的。  那时他们沿着仿佛永无止境的冰原铁轨,迎着风雪盛大的逃亡。  黑色的鸦群在天空中追逐,致命的飞火从高空坠落,火焰把冰雪炸上天空,云层底部也被照得通红。  那是与路明非现在人生看不见任何关联的记忆,他总想找出这段记忆的源头,但破碎的记忆倒影总会在最关键的处忽然中断。  路明非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很正常的人或者一个很正常的混血种,他总是相信那些幻觉一般记忆的真实性。  因为他这看似平平无奇的身体里暗藏的尽是那些破碎记忆的残余。  黑野集团的研究者曾评价他为:“一个倒霉且失败的试验品。”

这并不仅仅是因为黑野研究者曾经对他的身体进行过无数次实验,也因为在黑野之前,他的身上其实就已经有着无数残忍实验才会留下的痕迹了。  所以,这个所谓的博士,既然他认识那个早已被他遗忘的自己,那么他知道是谁对自己进行了那些残忍的实验吗?  路明非抬头,把这所谓“赫尔佐格博士”的面具牢牢地印在了自己心里。  朱红色的嘴唇,铁黑色的牙齿,唇边带着端庄的微笑,那几乎不像是一张面具反而像是“赫尔佐格”本人的脸。  它嘴角微微向上挑起,露出了一个乎一切都尽在他掌握之中的微笑。  “赫尔佐格”忽然再一次敲响了自己手里的黑色梆子,像敲打乐器一样开始了新的演奏。  破碎的画面随着梆子声的敲响忽然从路明非眼前闪过,路明非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路鸣泽也好零也罢,这些本被他彻底遗忘的记忆只有在那些熟悉事物的刺激下才会被他再一次回忆起。  这一次的记忆是幽深的隧道,破碎的画面里他在一条幽深的地道之中爬行。  他的腿似乎断了,所以不得不像蛇那样蠕动,可他又觉得自己爬得飞快,一点不像是他之前作为“普通人”时候那脆弱的身体。  而在这幽深地道的尽头路明非忽然看见了一个躺在手术台上的自己,闪耀的白光中嘈杂的人声环绕着他,看不太清的影子在绰约,像是幽灵在窃窃私语。  金属器械的闪光,暗绿色和血红色的液体在细长的玻璃管中摇晃……  不可思议的疼痛在此刻也忽然涌出几乎把路明非淹没,那是在清醒状态剖开一个人身体才会有的疼痛。  “赫尔佐格”的笑容愈发放肆,他那仿佛镶嵌在脸上的面具上,黑色的牙齿狰狞地开合。  “对的,还是我的乖孩子!”

赫尔佐格几乎放声大笑,他注意到了路明非眼神里那一瞬间的迷离。  但下一刻,几乎雷鸣的声音炸响,他被一把短刃的肋差贯穿了心脏,他像一只被卡住脖子的大鹅被强行止住了笑声。  在源稚女和零眼里,世界似乎被某个身居高维的家伙粗暴地掐去了一帧。  地上的水泥石块在他们的下一次眨眼时瞬间飞腾而出,腾起的烟雾里路明非早已消失在了原地。  路明非理所当然地在梆子声带来的幻觉和痛苦中依旧清楚地保持着自己的理智,这又不是他第一次被突然的回忆冲击。  他时刻注意着这一层楼的每一处战场,虽然他的确把自己现在的第一目标放在了抓住“赫尔佐格”身上。  但他可不会轻易看着其他人在自己的面前牺牲,他注意到了“赫尔佐格”半场开香槟一般的狂笑,也注意到了从电梯井突袭的三只死侍。  带着钢筋的混凝土块被路明非一脚踢出,精准的力道如流水般推动而没有击碎它。  如同一块从天而降的陨石,与空气之间的摩擦让这块废墟几乎燃烧。  三只试图袭击诺诺的死侍被路明非一脚就顺便救下,巨大的混凝土块带着三个死侍的身体顺带直接封锁了一个死侍上涌的通道。  而上一秒还在放肆狂笑的“赫尔佐格”也在下一秒就被利刃贯穿,路明非飞驰而出,狠狠地把他钉在了墙上。  漆黑的血液如沙漠涌出的石油在空中四溅,“赫尔佐格”顿时愣住。  “谁是你的乖孩子?”

路明非反问,他的语气中带着就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愤怒,几乎要把赫尔佐格当场击杀。  毫无由来的各种情绪,毫无由来的愤怒,毫无由来的不甘在此刻被同时混杂在同一个人的内心里。  但路明非止住了自己杀戮的欲望,他的自制力一向超越常人。  他只是看着那张小丑一样的公卿面具,露出了一个几乎可以被称为疯狂的笑。  “赫尔佐格”也不禁悚然,即使是他也很少见到一个人竟然能笑得这么疯狂,像是一个被残酷战场摧残多年精神早已失常的士兵。  那种怪异的梆子声以及被它召唤而来的幻觉和痛苦无法影响现在的路明非,这是理所当然的。  不论是龙血还是帕弥什都是封印着恶魔的潘多拉之盒,想要利用它们的力量战斗就必须承担那几乎无穷无尽的精神折磨。  路明非早就已经习惯了在无穷无尽的幻觉之中生活,找准那个唯一身处于现实之中的敌人并且利落地拔刀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而至于那被梆子声召唤出来的几乎把人活剖的痛苦。  他更是在另一个世界里验过不知道多少次。  在黑野集团那些疯狂科学家们的实验室里,他半自愿地接受了来自黑野的肉体改造。  但为了防止那群早就在各种意义上都已经走入歧途的科学家们对自己的身体做一些计划之外的“改变”。  也是为了防止实验的失败导致自己这“仍旧有用之躯”白白被浪费在手术台上。  路明非在每一次试验中都固执地要求必须保持自己清醒的意识,他拒绝了麻醉和任何止疼药物。  他是睁着眼睛,清醒地看着自己接受每一次血统改造的。  所谓肉体被生生剖开的痛苦,对于那时的路明非来说几乎就是日常一样的东西。  他亲眼看着自己身体的每一处被那群研究者剖出然后改造,他甚至看着自己的头盖骨被那群研究者用短锯切断并取下。  那几乎凌迟的痛苦他至今都记忆犹新,这段经历成功让他彻底的习惯了痛苦。  也正是这一段经历,他开始尝试着利用那个灰暗世界里面的无数痛苦,来感受什么才是真正的“活着”  毕竟,除了那位比自己更能名副其实地承担战争英雄名号的指挥官。  和他这个疯子关系最融洽的,就非三头犬小队的队长薇拉莫属了。  “为什么……你不被我影响?明明你已经做了那个手术了。”

“赫尔佐格”看了看自己腹部的肋差,又看了看自己手上已经被批飞出去的黑色梆子。  沉默了片刻,他忽然开口询问。  这具身体已经不可能再被回收了,梆子声对零号虽然看起来依旧有一点效果,但完全起不到制约他的作用。  可这是为什么?  每一个做过脑分裂手术的人都应该一辈子也无法挣脱这个手术的控制……  他们明明应该一辈子都是梆子声的奴隶,只要他一挥手就会彻彻底底的失去战力才对。  “你是说那个切断别人脑桥,彻底分开左右脑,把别人变成脑瘫的脑瘫手术吗?”

“原来如此,你对我做了那个手术,然后想要借此控制住我吗?”

路明非若有所悟。  他轻巧地握住“赫尔佐格”的左右手臂然后猛地一撕,硬生生地将其全部扯下,残忍的一幕让呆呆地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场情况的源稚女直接愣住。  鲜血如泉涌,本来鲜红的血液在接触空气之后不过数秒的时间就被氧化成了漆黑的颜色,“赫尔佐格”瞬间变成了一个黑色的人体喷泉。  在通常情况下,会被空气氧化至漆黑的血液其实是只有死侍身上才会展现出来的一种特殊现象。  死侍是最接近纯血龙族的人类,但他们终究不是那至高至上的生物。  为了抹除血统里仅存的那一点人类基因。  死侍身上的龙族血统时时刻刻都被龙血本能地暴虐激活到了极致,而流动的元素被他们的心脏泵入血液供能。  若是失去了心脏的搏动功能,暴虐的龙血将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耗尽自己的所有生命,最后就会现出“死”的漆黑。  而用科学的思维来讲,就是这些血液在失去了来自心脏的那种特殊能量的供能之后。  血液细胞内的特殊生物酶就会在第一时间把血液里面包括血红蛋白在内的所有细胞蛋白尽数分解,化作让自己能继续疯狂的最后的后背隐藏能量。  只有在连维持细胞本身结构的蛋白都被耗尽之后,这些死侍之血才会真正地被磨灭最后的生机。  死侍就是一种这样的生物,他们虽然强悍而暴力,是世界上最顶尖的生物武器,但却时刻渴望着新鲜的血食。  他们时刻不停地渴望着更多的血肉,因为他们的存在本身就在不停消耗着能量。  “漆黑之血”本来是一种被认为只会在死侍身上出现的特殊现象。  可如今这种现象却在“赫尔佐格”的身上同样也出现了。  这个家伙,他是在无数次实验之后疯狂地甚至改造了自己的身体吗?  路明非不知道,但他想接下来他们或许有机会从这个“赫尔佐格”身上得到他们想要的消息。  “不要死”的言灵在下一刻发动,“赫尔佐格”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迅速生长的肌肤覆盖了断肢,撕裂的神经被生硬的强制坏死。  路明非歪了歪头,心里莫名的怒气让他看着这张公卿的面具愈发不爽。  于是最后硬生生把那张本来镶嵌在“赫尔佐格”脸上的公卿脸撕了下来。  一张尖牙利齿,已经完全和死侍无异的脸暴露在空气之中,这倒是和他展现出来的“漆黑之血”很符合。  但即使遭受了如此折磨,赫尔佐格却依旧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仿佛一切痛苦都并不属于他,他只是个默默旁观一切的局外人。  局外人……?  路明非感觉自己忽然想到了什么,但又没抓住那忽然从脑中闪现而过的灵感。  “人类的脑组织是几乎不可以再生的,即使混血种的自愈能力也无法更改这个事实。”

“所以,你是怎么做到的?”

赫尔佐格平淡的再次发问,像是已经接受了自己既定的结局,微微扬起自己丑陋的脸庞。  “是的,以混血种的血统优势,他们虽然可以做到用一侧的大脑做做完普通人需要两侧大脑才能做到的事情,但他们依旧几乎无法自愈脑组织。”

路明非忽然想起自己当时在手术台上,看到那群研究者们震惊的样子。  即使那群疯狂科学家都被震撼,可以想象当时他脑袋里的情况到底有多异常。  正常人的脑桥被切断,他只会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脑瘫(无贬义)。  两侧大脑失去交流之后,这个人的左半身体会根本意识不到右半身体正在做些什么,一只手脱裤子而一只手提裤子会成为这个人的常态。  但对于混血种来说,他们血统为他们所有器官带来的增幅强化此刻反倒成了一个可以被有心人利用的特殊性。  混血种的脑桥被切断之后,和正常人不一样的是,他们的左右脑会逐渐分别发展出一个独立大脑应该具有的所有功能,这是一种只会在混血种身上才会发生的特殊代偿现象。  而也正因此,脑桥切断手术在混血种身上成了一个可以人为分裂人格的技术……这听起来就让人感到可怕和畏惧。  当一个人是否人格分裂可以被人为地操控,这意味着什么?路明非相信自己面前的这个“赫尔佐格”大概很清楚。  因为他刚才似乎就试图借此操控自己,只是……  “人类的脑细胞无法再生,即使对于混血种也同样如此,而我当时对于自己言灵的开发还没有那么精密。”

“所以,为了让我的左右脑重新被连通,我的医生就给我的脑桥那里插安装了一个机械仪器,重新连通了我的左右脑。”

“血肉苦肉,机械飞升,很正常的事情。”

路明非对他不屑地摆了摆手,他怎么可能在知道自己身体缺陷的情况下不去想办法补救?等着知情人拿着他的缺陷问他“路先生,你也不想……”吗?  狠狠地又给他的双腿各来了一脚,确保这个看起来就知道很多秘密的“赫尔佐格”完全失去反抗之力。  而“赫尔佐格”现在也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他的心思完全被路明非的话吸引了过去。  机械……仪器?  现在的科学技术已经能够做到用科学仪器代替一部分大脑组织的作用了吗?  他自认为平时虽然醉心于对龙血的研究,但这一类技术的突破他也不应该会错过呀?  而且……医生?  所以,零号他是在自己之后,还接受了其他秘密组织的研究改造吗?赫尔佐格感觉自己想通了一切,但忽然他又有些不满。  虽然当初是他没有发现路明非身上深藏的那些潜力,是他率先抛弃了零号。  但是这可是他的实验品,他不喜欢别人沾手属于自己的东西。  路明非看着忽然眼神里又开始闪烁凶光的赫尔佐格,没有再关注这个神经质的囚徒。  反正这个家伙实力看起来也就这样,在普通的高危混血种里算得上不错,但也比不过源稚生。  这种家伙即使再来一打他也能轻易解决,他现在留着他的唯一目的只不过是想从他口里再翘出一些秘密罢了。  他退开两步,看向了自己身后呆呆的源稚女。  这是个看起来就眉眼怯弱的家伙,路明非完全无法把他和之前那个面对着高温君焰也能在刀尖上跳舞的戏子联系到一起  “这个就是之前和你作战的那个敌人?”

路明非有一些疑惑,看向了已经熄灭黄金瞳的零。  “是,他和你一样之前做过脑桥手术,但是他没有被治愈,梆子声召唤出了他的另一个人格。”

零点了点头,回答。  她知道零号做过脑桥中断手术,也知道做过这个手术的孩子对于那种梆子声几乎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她曾经和那些做过手术的孩子一起生活过,但她一点都不担心路明非会被赫尔佐格控制。  路明非虽然完全忘记了过去的记忆。  但曾经为了逗她开心,路明非玩笑似的对她说:“我的脑袋是一团被无数人翻开看过的烂布团子。”

当时的路明非还要给他看那已经愈合到甚至看不出痕迹的手术痕迹,零虽然当时没说什么,但她深深地把这一点记在了心里。  路明非知道自己的大脑被很多人折腾过。  而零知道路明非不是那种明知道自己身体存在可能会被人针对的弱点,却完全不会想办法解决和规避的蠢货。  路明非总是习惯把一切都考虑到位,为一切事情做好最坏的打算,在每一次战斗时随时做好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的准备。  路明非并不是一个很难懂的人,他一直毫无顾忌的对信任的人展示真实的自己。  零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忽然露出了笑容。  一向习惯于面无表情的她,忽然笑起来的样子竟然比北极里凌寒绽放的鲜花更美丽。  不过,这个很好懂的男孩……现在似乎暂时地只属于一个人了。  如今的她,也终于成功照耀了某一个大男孩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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