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女儿，从六年前出生后，他们这些年来好不容易才缓和了些许的关系，又回到那相敬如“冰”。渐渐地，他去九姨太屋里的时间愈发多了。而那设计怀上孩子的八姨太，坟头疯长的杂草，怕是已经深得看不清墓了。府里的姨太皆以为是她动的手，哪里知道她们枕边的男人心黑到什么程度。“银翠。”

她想到那怯生生的十二姐，眸色一凝，冲屋外唤了声，一抹杏色衣服的丫头从门外跑到她跟前。“告诉金翠，那些鸽子该飞了。”

整个大帅府的人都知道，现夫人好养鸽子，她也好吃乳鸽，大帅专门为她从京城请了位颇会做鸽宴的厨子，在府里头仗着现夫人倚仗他的拿手菜，日子过得比那洋人酒店的大厨还舒服。来来去去地，府里头的鸽子又那么多，全靠那粗心大意得紧的金翠照料，总会有几只飞出鸽舍。渐渐地，大家好似都习惯了这情况似地。渐渐地，她手头握着的线，掌握着的消息，也就多了。“那人的，这次就不必放了。”

“…可，”银翠欲言又止地，“虽说人是去了外省，但怕误了消息，他总会留了人在那里。”

“这件事不同，我可信不过旁人。”

现夫人按了按隐隐有些发疼的太阳穴，“瞒着他，我何尝又不怕？”

可那老三，到底是太年轻，还只是个自以为聪明还不会藏好自个儿小尾巴的愚夫！连她都骗不过，还指望骗得住那只露了牙的蝮蛇？该早做些打算了。现夫人眸色一厉，雷厉风行地将看见那场事故的每一个人都叫来问了话。还专门请了国外留学回来的医生连同城里有名的验尸人，一起仔仔细细地查遍了马尸，愣是没找到除枪口以外的任何伤口。然后他们又采集了它口中的唾液和胃里的残留物送去专门研究药物的专家仔细检验，也没找出什么端倪。得出的结论是：怕是听见雷声惊到了马，或是什么刺激到了马，使它发了狂。现夫人自是不信的。她不信世上有那么多巧合。人不冒头，那就搅合搅合让这锅杂七杂八的粥再烂上些。“去，将四姨太叫来。”

四姨太接到那消息喜得合不拢了嘴，以为是现夫人私下给她说了话，赶忙便来道谢了。“姐姐。”

这声姐姐，可亲切真心到骨子里去了。“你还乐？你家老五是个什么样子，你自己心里清楚得紧。”

现夫人勾起一抹冷笑道，“何况，我提点你一句，辅佐你家那位的，是董卓。”

四姨太的脸瞬间僵硬到石头的地步，迟疑道，“…是大帅的意思？”

“大帅原本属意李青的。”

现夫人瞥了她一眼，也不怕拿话刺激她，“毕竟，他最为稳重。”

又是个不惧身份的，也就最能约束那不成样的老五。四姨太一听便将唇咬得更嫣红充血，一字一字好似恨不得吃人似地，“竟又是九姨太那个狐狸精！”

谁不知晓董卓是她的亲哥，她们素日里便不合得紧，更在宴会上让她那般难堪地失了面儿…这是…这是…四姨太一深想脸色便发了白，“…她想对老五下手？”

“什么话都有胆子说，也不怕隔墙有耳。”

现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且放宽心。”

这是准备出手护了？可她也深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儿。那夜鹅毛大雪…她在先夫人的房里狰狞地笑得像只厉鬼…惨白色的月光朦胧地好似死人脸上盖的那层纱布。她竟…四姨太浑身不可控制地颤抖了起来，她挣扎着想控制住，却怎么也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