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一脸不解的看着徐有功。徐有功淡然道：“别上当，他是在给别人顶罪而已。”

沈洛跟苦竹一起变了脸色。沈洛沉声道：“你怎么知道？”

徐有功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他的左脚受了伤吗，现在你可以去看看了。”

沈洛上前，苦竹并没有反抗，当沈洛掀开苦竹的袈裟下摆时，果然看到苦竹的小腿上，有一个血淋淋的伤口。那个伤口并非是刀剑伤，而是活生生的缺了一块肉，沈洛一眼就看出，他的伤来自于鹰爪功之类的功夫，他小腿上的那块肉，是被硬生生的给抓下来的。沈洛随即道：“我看得出，你的武功其实不错，能将你伤成这样的高手，这个世上其实也没几个，能说说是谁吗？”

对于高手，沈洛一向都是很感兴趣。但苦竹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了徐有功：“徐大人，之前我不认罪，你不信我，现在我认了，你还是不信我，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徐有功微微一笑：“我破案从来都不是想要谁给我认罪，我只要一个真相，如果你不肯给我真相，那么我就自己找出真相。”

苦竹道：“真相我已经给你了，你自己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了。”

徐有功叹了一口气：“看来你还是很怀疑我破案的实力，既然你不肯配合，那我也只能自己替你说出真相了。”

苦竹虽然面无表情，但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看得出，他的内心并不像他的表情这么平静。“昨晚之前，你根本就没有料到，昨晚会发生那么多的事，直到有人将孟楚河的尸体，扔回了慧觉寺。”

沈洛大吃一惊：“你说孟楚河不是他杀的？等等，你说扔回是什么意思，难道孟楚河之前一直都在慧觉寺？”

徐有功笑了笑：“当然，那天我们与孟楚河分别以后，他就一直藏身在慧觉寺，直到昨晚他去赴约时，被人杀死，扔回了慧觉寺，聂云的眼睛没问题，他一进慧觉寺就看到了苦竹带着寺庙里的和尚准备烧毁孟楚河的尸体，但是，眼见也不一定为实。真实的情况是，孟楚河被扔回来后，苦竹为了给孟楚河报仇而跟那人大战了一场，但结果嘛，你也都看到了，他被那人重伤，然后便是聂云进场了。”

苦竹虽然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嘴角的肌肉却已经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沈洛深吸了一口气：“你……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徐有功道：“很简单，孟楚河跟诗诗约定每次都在慧觉寺的范围内见面，以孟楚河如今的处境，若非他对慧觉寺十分的放心信任，他怎么可能将见面地点约在那里，而且，他也不方便到处抛头露面，他必须有一个藏身之处，所以，慧觉寺自然也就成了最理想的栖身之所了。”

苦竹长叹了一口气，缓缓的念道：“阿弥陀佛。”

这是一句他不断重复的佛号，但每一次的语气都不尽相同，这一次谁都听得出来，他这是对徐有功的赞赏感叹。徐有功继续道：“孟楚河如此信任苦竹，那他说的他一直都是在威胁孟楚河，自然也就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聂云说他是在毁尸灭迹，那就更是他的主观意识太强烈了。若苦竹真的想毁尸灭迹，曝尸荒野，或是找个地方埋掉岂不省事许多，为什么还要找来那么多柴禾来焚尸？其实，这是苦竹在用佛教的火化方式来替孟楚河超度。”

虽然世人都是讲究入土为安，但是佛教却是行的火化仪式，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有那么多的高僧在火化之后，留下了宝贵的舍利子。结合种种，徐有功自然也就猜出了孟楚河跟苦竹的关系，两人是挚友，苦竹是在孟楚河落难以后，收留了他。“你说苦竹的武功不错，那么如果我是凶手，我肯定就不会当着他的面杀孟楚河，更何况在慧觉寺动手，那就还得面对众多寺僧的围攻，这绝对不是一个聪明的凶手会做的事，所以我也就猜到，凶手肯定是在孟楚河离开慧觉寺去找孟诗诗以后，在路上对他动的手。而死人是不可能自己回到慧觉寺的，所以，只能是凶手将他的尸体扔回了慧觉寺，而苦竹又受了伤，所以，我也就不难猜出，他曾与凶手有过一场恶斗，因为他受了伤，无法与后来的聂云正面对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寺僧都惨死在聂云手下，不过那些寺僧最后也重创了聂云，聂云的刀被他打落山崖，只能悻悻离去。”

说完以后，徐有功盯着苦竹，沉声道：“不久前，我刚刚得知，你寺里的那块木碑上，刻的都是会盟生还者的名单，明明人都不是你杀的，但是，你却故意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于是我也就懂了，你是在替真正的叛徒顶罪，于是我就让沈洛表露了自己的身份，果然，你证明了我的猜想。”

沈洛双目怒视苦竹：“如果你现在告诉我，真正的叛徒是谁，我可以饶你不死。”

苦竹惨然一笑：“如果我说，我并不知道谁是叛徒，你会信吗？”

沈洛爆吼道：“事到如今你还敢撒谎！你是我爷爷跟父王的心腹重臣，当初深受皇恩，现在我父王惨死，你不替他报仇也就算了，居然还要隐瞒凶手的身份，你就不一点都不觉得羞愧吗！”

苦竹深吸了一口气：“殿下是觉得死的人还不够多么？”

沈洛一愣：“你什么意思？”

苦竹道：“我知道，自从徐大人来到蒲州以后，那份名单上已经有好几名魂归极乐了，我想请问徐大人跟殿下，你们觉得那几人，包括徐大人你的父亲，他们是叛徒还是忠义之士？”

徐有功跟沈洛一起陷入了沉默。沈洛是亲眼看到徐世航被杀的，他当然知道徐世航不可能是叛徒。庄靖辉为了参加会盟，与妻子诀别而去，最后是经历了天后恩赦的酷刑才逃出来，他自然也不可能是叛徒了。孟楚河，萧浪，龙七，聂云，苦竹，也都不是。甚至，就算是卓天鸿，也不是叛徒，因为当年就是卓天鸿带着众人杀出朝廷的包围圈的，而他之所以得知朝廷的行动，还是因为李愔的王妃，也就是他的情人罗梦婷偷了李愔的会盟凭证给他报信，最后罗梦婷死在了朝廷的围剿之下，成为了他心中永远的痛。可以说，他们当初都是怀着必死的决心去跟李恪起事的，不管他们后来如何，至少当初，他们都是绝对的忠义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