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地，矛头就戳过来了，真是躺着也中枪。华琴注意到她和白茧儿插科打诨的时候，方尽思始终双眼发直地盯着屏幕。“哪里有亮点？我怎么没找到？”

华琴推推方尽思。“他怎么来了？不行，我要出去一下。”

一向温吞的方尽思丢掉了抱枕，一跃而起，奔道门口，折回来，从白茧儿手里抽出小镜子，对着镜子把头顶的翘起的小头发按下去。“我的裙子是不是坐皱了？”

她问华、白二人。两人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瞪眼张口。“哦，也没有关系，水洗棉布本来就应该有一点褶皱效果的。”

方尽思把镜子塞还给白茧儿，端正了一下步态，施施然走出休息室。两人还在发愣，不知道是跟着举止反常的方尽思出去看热闹，还是继续嚼薯片盯着李可盈这头比肥皂剧还沉闷无聊“王先生真的姓王么？”

“张小姐真的姓张？”

华琴哈欠连连。白茧儿愤怒地把空薯片罐子捏扁，“你倒是放电啊，会不会啊！你倒是把脚勾过去啊！会不会啊！还有那个男人，绕了半天怎么就不试探试探带她出去过夜的问题呢！你是不是花花公子啊！会不会啊！”

华琴忽然坐直了身子，指着一块屏幕对白茧儿叫：“看，思思！”

白茧儿循着手指看过去，找到了方尽思的身影。显示方尽思的屏幕在电视墙的一角，她正坐在一张桌子边，低头摆弄裙角。摄像头位置太高，对准了头顶，拍不见脸，只凭衣服认人。方尽思的对面坐着一个瘦瘦的黑衣男人，一勺子一勺子慢条斯理吃着一块小蛋糕。华琴和白茧儿从沙发上跳起来，冲上去，趴在屏幕上，诅咒着摄像头的位置和分辨率，恨不得隔着屏幕把黑衣男人的下巴抬起来。这当然不可能，因为那张桌子附近没有特意安装窃听器，就连他们是否交谈都不知道，倒是清清楚楚目击了方尽思伸出纤纤小手，用一张纸巾擦掉那男人嘴角的一抹奶油。她们那个狗血那个激动啊。“思凡哥在哪里？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白茧儿冲动地摸手机。华琴冷静地按住白茧儿的手机，贼兮兮地笑道：“先别急，等我们确定会有更加劲爆的项目时，再打给思凡哥不迟。现在打就亏了。”

“你这个变态！”

“你也很变态嘛！”

她们发出让人牙酸的压抑的奸笑。似乎听到了她们的奸笑，为了满足他们的期待方尽思和那个男人同时站起，离开了那张桌子。“怎么办，赚钱还是追八卦？”

白茧儿问华琴。“不冲突啊。”

华琴指着居中的一块屏幕。目标人物段南贤也站了起来，离开了桌子。李可盈微笑颔首，目送，就是不起身。“这么快就完了？真替阿盈担心啊，她以后怎么交男朋友！”

白茧儿痛心疾首。“反正这次不用担心了，他们算是‘相谈甚欢’过了，哼哼，猎物已入我彀中！”

华琴推开休息室的门，追下楼去。方尽思和黑衣男人似乎已经话别完了，男人转身走了几步，回过头，见方尽思双手握在一起仍盯着他不动，抬手挥了挥，示意她不用再送，快些回店里去。方尽思还是没有动。那男人就掉头先走了。方尽思嘴角向下沉了沉，慢慢走回去，出着神。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举着一只彩色风车从她身旁跑过，左脚绊了右脚摔在地上，她才回过神来，过去扶起小孩子，给他拍拍衣服上的灰，捡起风车塞进他手里，还好好地安慰了几句，才把他交还给后来赶上的年轻母亲。白茧儿没有华琴幸运，跑得慢了一步，只能负责去盯段南贤，出来时只看见小孩子摔倒那一幕，错过了黑衣男的真面目。听华琴说，相貌还是不错的，就是表情硬板板的，被黑衣服一衬，脸色显得太白了，反而让人不安。“真是不安，他有没有鲜红的嘴唇，鲜红的舌头？”

白茧儿揶揄。“你是吸血鬼电影看多了……”华琴想了想，又点点头，“就是那种调调，高贵的，冰冷的，俊美的，拒人千里的……”轮到白茧儿吃不消了，十分明显地打了个寒战，嘀咕：“思思口味真是重。”

回到店堂里，李可盈正扶着桌子一瘸一拐接近吧台，大概是要找回被藏起来的平跟鞋。白茧儿轻轻一推，李可盈就倒进一张椅子里。四个人分成了两个阵营。有两个人讪讪的，有两个人居高临下地清理喉咙，假咳。华琴抢着举手：“我忍不住了，思思，那个黑衣男是什么人。”

李可盈尚在莫名其妙中，华、白二人心有灵犀地站成犄角之势，免得方尽思羞涩夺路而逃。果然，被审讯的小红帽低下头，柔弱但不怯懦，一副打死我也不准备说的非暴力顽抗架势。倒是让审她的人束手无策了。你说这样子，能上手段拷问么？“我说你们，是不是已经在寂寞中变态了？八卦也要有个限度啊。人家不想说就不要追问，人家有权保留隐私的。”

李可盈纠结着，想放松一下脚，又绝对不容许自己在大庭广众脱鞋。两位八婆悻悻，心知二对二，此番也是打探不出结果了，就把李可盈和方尽思往皮质长靠背椅里边推，挤出空档来坐下，转攻李可盈：“刚才你们都说什么了？”

最后关头被方尽思的戳冷枪吸引了注意力，错过了重头戏。方尽思想给李可盈找双拖鞋，但被白茧儿极不配合地堵在靠墙的座位里，只得眼神关怀一下，低头喝茶。李可盈自暴自弃地甩掉鞋子，裹着黑丝的脚踩在木质地板上，又被凉得踮起来。换了华琴，早就扯一扯裙摆，盘腿坐了。“下回这种好差事再也不要找我。简直不知道跟他说什么，我看他也找不到话题，我假笑脸上肌肉都抽筋了，他拼命喝水填充话语空白，然后他借口上厕所逃走了。”

华琴啧了一声：“悲哀啊，莫非你如今只会同客户打交道？非工作关系男性在你眼里还不如超市售货员可交流？”

“用眼睫毛一夹，就知道我跟这种人不会来电。他双手闲不住，把塑料花的花瓣一个个拆下去，再一个个装回去。半途中突然说自己是国安局的，大概想看我吃惊，我就说‘哦’，也不深究。”

李可盈的投诉还没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