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周如芸忍不住，鼓着腮帮子，直愣愣地坐在了她的对面，仍旧不说话。她不说，楚月华也不说，拿起那边的绣框就开始给自己绣荷包。然后两个人就这么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下午。等到楚旭华终于忍不住走过来的时候，她便起身了往外走，走了两步，到楚月华的面前了，突然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就飞快地跑了。倒是把个楚月华说愣了，感情她折回来坐了这么久不是在等自己道歉，而是在酝酿着这对她来说有千斤重的三个字呢！想到这里，便忍不住笑了，往那边看过去，人却已经走了。楚旭华见她的样子不由的奇怪：“怎么了？”

“没什么！”

虽然如此说，但是腮边却带了一点儿笑容。楚旭华便也不多问。“姐姐这也是去大厨房吗？”

菱若手里抓着一把窝丝糖，一边跳着走着一边问一个看上去打扮文静的少女。“你是……”看菱若的打扮，似乎并不是一般的小丫头，所以明雪也不敢低瞧了。“姐姐不认得我，我是新来的，在月姑娘跟前呢！去厨房帮姑娘拿碗鸡蛋羹。”

菱若嘻嘻哈哈地将手里的窝丝糖倒了一半在明雪的手里。明雪心里就有些瞧不上眼了，但是这窝丝糖可是金贵东西，这丫头竟然就这样在手里拿着。“你们姑娘倒是对你们好，这样的糖就这样随意给你们吃。”

菱若听了嘻嘻一笑：“姑娘说让我帮忙跑跑路，去端鸡蛋羹，路上走着无聊，就给我打打牙祭了。”

这么看来，也是不怎么得宠的了，要不然怎么会让她去厨房跑腿。“姐姐也是去大厨房拿东西的吗？你是哪个屋里的？”

明雪看了她两眼，眉眼弯弯地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嘻嘻哈哈的样子，分明就是初来乍到，不懂深浅的样子。也就懒得跟她计较那么多了：“我是二奶奶跟前的，去大厨房那个泥炉子。”

“拿泥炉子做什么？”

菱若一脸惊讶地看着她，“要什么东西让大厨房做好了送过去不就是了，我家姑娘想吃什么都让我去厨房下要，大厨房的姐姐妈妈们可好了。”

明雪倒是有些惊讶，都说二表小姐是根木头，身边的人也跟她一样不通不成？前些天才二奶奶把厨房交了出来，如今厨房下哪里还跟从前一样顺手呢？看她天真烂漫的样子，明雪叹了口气，算了，还是不蒙着小丫头了。“如今大厨房不比先前了，现在二奶奶已经不当大厨房的家了，二太太自然是要拿之前二奶奶的人开刀的，这个时候撞到枪口上去做什么？”

这话却惹来菱若一脸的惊讶：“姐姐这话好奇怪啊！不管大厨房谁当家，大厨房不还是府里头的大厨房，该做的分内的事情还不是要做好？二奶奶要吃的东西，不管是谁当家也要给炖好啊！哪里有让二奶奶在自己房里炖东西的道理？若是这事儿传了出去，到时候别人要怎么说二太太呢？岂不是让两个人都闹腾起来了，反倒是便宜了厨房下那帮婆子，乐得她们偷懒耍滑。”

明雪一听，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转脸看菱若，发现她却毫无心机地继续乐呵着吃糖，根本就是无心之谈。但是很多时候都是说着无意，听者有心。这丫头虽然说话不着调，但是说的话还算是有道理。就算是现在二太太在厨房下当权又怎么样？难道二奶奶要吃点儿东西还不让炖了不成？要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大厨房，而这样畏手畏脚的，日后岂不是让人笑话。再说了，整个侯府，内宅的中馈还不是二奶奶在当，这些人还敢看碟儿下菜不成？这么想着，到了厨房也就不提要拿泥炉子的事情了，只让她们像平日里一样给杨氏炖上雪燕。倒是厨房下的管事婆子小声地说了一句：“不知道二太太看见会不会说什么。”

一句话说的明雪立刻倒竖了柳眉：“如今这厨房下是二太太管着，二奶奶便是想要一口汤水喝也不成了？你们倒是会算计啊！二奶奶好歹也是侯府的正经主子，难不成让你们炖点儿东西就这样为难了，别是打着二太太的名义，自个儿偷奸耍滑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的想法，我趁早劝着你们些，好好地当着自己的差，目光可不要太短浅了，也不看看这个家是哪一房在当着。”

素来知道二奶奶跟前的明雪姑娘不好说话，厨房里的婆子们，哪里还敢说什么，连忙就开始张罗起来了。明雪这才志得意满地回去了，之后却只字不提，只等厨房下把雪燕送过来。不过，这些天，大厨房还是比以往热闹了许多，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邓氏自然要好好过来招呼招呼，动不动就带着浩浩荡荡十几个丫鬟婆子，坐在大厨房外的院子里指手画脚。“那边坛子里面都是什么？”

“回二太太，那是上个月腌制的酸豆角，老太太和几位姑娘都喜欢，所以就多腌制了一点儿。”

一个穿着湖绿褙子的婆子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回话。“端过来我瞧瞧，”邓氏皱着眉头道，“老太太吃的东西可要好好上点儿心，上一回不是出了事儿？不就是不够经心？你们这些在大厨房做事的，尤其要给我好好注意！”

“是是是！”

婆子说着，一边招手让人把东西搬过来，“老太太的东西，我们哪还敢不经心呢！太太放心！”

邓氏就着那边丫鬟的手，看了一眼，然后掩住了口鼻：“这是什么怪味儿！”

“回太太，太太是金贵人，这东西都是我们这些下人才经手的东西，就是这个味儿，回头要等吃的时候，放在水里浸上一浸，自然的就好了，太太奶奶们吃着的时候，就只酸爽了，断然不会再有这个味道的。”

婆子生怕邓氏一个不满意，只说她不会做事，就给罢了，那可真是晴天遭雷劈了。好在邓氏只是垂着眼睛点了点头，然后就转着问别的事情去了。“那边炉子上炖得是什么？”

一看到那炉子，婆子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