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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心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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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你醒了。”

羲和公主欣喜道。“太医说,阿演寒气侵体。我们已按时为他服用了药物,算起来也到该醒的日子了,可是现在却迟迟不醒。太医还说,最迟到今夜子时。如果阿演到时还醒不来的话,恐怕就……”羲和语音哽咽,她拿起手帕默默地擦着眼泪。少顷,羲和望向姜夫人道:“娘,你已经守了一夜了,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呢。”

姜夫人知道,她们还有一些体己话要说,自己在这里也多有不便,便起身道:“娘也老了,身子也不行了,就先回寝宫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闻言,羲和与林沐雪行礼送走了姜夫人。“小雪。”

羲和上前握住了林沐雪的手,坦言道:“太医说:医者医身不医心。阿演受伤的其实不是身而是心。虽然不知晓那日你们为何会双双沉入湖底,你们之间又发生过什么。但我只知道他的心里有你。你知道吗?那日,当蹀焕将你们救上来时。阿演的双臂依旧紧紧地抱着你,毫不松手。我想现在只有你能唤醒他了。太医说,他虽然昏迷不醒,但他仍能听到周围的声音。所以,你想说什么,就告诉他吧。”

羲和说完,就起身带着宫中的侍女退下了。一时,内殿里只剩下高演与林沐雪二人。林沐雪跪倒在高演的床榻边,握上了他的一只手,缓缓地开口倾诉起来。“阿演,我都想起来了,我想起了你就是当年那个落水的男孩儿。当年,我就是抓着你的这只手,把你救上来的。还记得那时,你紧紧地缠着我的手臂,险些让我们两人都丧命。我记得我还狠狠打了你一巴掌,才让你安静下来。”

林沐雪说着脸上不由得一笑。“那日你问我叫什么,是我骗了你。那日我看你穿着内学堂的衣裳,便知道你一定是那里的学生。其实,那日沐晴的脸上突然起了红疹,又不想告假闹得满京城都知道。所以她就托我帮她去上一次学。那时我就想,反正长这么大都没去过内学堂一次,也想去看看,所以就答应了她。可谁知,讲课的太傅满堂都在讲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或者“三从四德”的一些道理。我实在听不下去,就溜了出去。于是,我就在内学堂周围四处转悠。直到看到了小池边的那颗杏树,就上树摘杏儿吃了。没想到就误打误撞地看到了有人把你推下了水。可惜那时我在树上,并没看到那人的相貌。后来,我就把你救上了岸。你问我我是谁,我便随口一说。想必你们内学堂的人应该都知道我妹妹吧。那时,我也不知道你是谁。但想着能在内学堂读书的人,应该也是达官显贵家里的贵公子吧。再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曾经的男孩儿想必也已长大,再见面的话我也一定认不出了。所以,就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后来,就听说当朝二皇子高演与我的妹妹林沐晴两情相悦,是正和朝绝佳的一对璧人。原以为这就是我们二人的结局了。可谁曾想,驸马周睿的出现又让你我相遇,让我们二人成为了知己。后来,我慢慢发现——原来早在三鲜居那日的约定时起,我的心里就有了你。可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我妹妹,所以我只能视你为知己。可是似乎人总是很贪心的,我不想只做你的知己,但我也害怕让你知道。所以那段时日我要么就整日呆在府里不出门,要么就一大清早出门去野外骑马、打猎。所以我的手上就慢慢长了茧。总之,那几年,我躲开了一切可能会遇见你的地方。直到,国主下旨赐婚,我扮作林沐晴上了你的马车。其实,那夜在马车上,我甚至想过,以后就作林沐晴吧,这样就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了。可是,你认出了我,你最终还是走了。就在我受伤昏迷不醒的时候,你回宫了,去帮助你的心上人了。”

林沐雪说到这里,眼泪顺着脸颊滑下,一颗颗地滴在了他们彼此交握的手上。“后来我们一起整顿布衣街,那一个月是我永生难忘的一个月。亲眼看着那里的人们生活一点点变好,看着他们一点点获得活下去的希望。看着外学堂建立,听着从那里传来的朗朗的读书声。我就想人生的幸福也不过如此了吧。那时我们一起经历了困苦,经历了由苦到甜的蜕变,其实我心里已经很满足了。我甚至会想,两情相悦就真得那么重要吗?倘若无法做你心中的那个人,那么能陪着你一起并肩而行,去实现我们的约定,不也很好吗。”

林沐雪缓缓地倾诉着自己的心里话。而时间也在这一言一语的倾吐中一点点流逝。白昼在不知不觉中辗转成黑夜。“阿演,快醒醒吧,醒来告诉我你的心意。羲和说,你的心里也有我,果真吗?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你快醒醒啊……”林沐雪终于还是忍不下去了,她放声啜泣着,想将身边人唤醒。可是那人依旧躺着,毫无所动。羲和听到了房中的撕声哭泣,匆匆地走了进来。“小雪,去厨间用些饭吧。你也昏迷了三日,滴水未进,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也会吃不消的。”

羲和苦口婆心的劝慰道。而林沐雪依旧匍匐在床边,两肩上下颤抖,哽咽啜泣着。“如果你这样下去,再昏倒了,倘若阿演醒过来,你也见不到他啊。”

或许是这最后的话起了作用,林沐雪起身向厨间而去。在饭桌前,她看见什么便吃着什么,本能地咀嚼、吞咽着。她的双眼无神地盯视着桌面。眼泪顺着脸颊流进了粥里,她便和着眼泪一起吞咽下去。她无知无觉,如木头人般僵坐在那儿。直到屋外似乎响起了呼喊声,她才逐渐转过神来。“林姑娘,殿下醒了。”

耳边骤然传来一个宫女的声音。林沐雪放下手中的勺子,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着高演的内室而去。进到内室时,他的床边已经围满了人,她们一边笑着一边落泪。林沐雪望着他,没有再向前,她呆立在那儿,远远地看着男子。直到男子也向她望过来。四目相对。她想要举步向前,可是视线却一点点转暗。她感觉身体沉沉地向下坠落,直至眼前昏暗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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