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凤灵霄眼中的清明，那种无言的拒绝如此决然，徐长生心中最后的一点奢望也终于消散了。“我什么都不需要。”
徐长生轻叹一声，颓然放开握住凤灵霄的手，抬手轻轻得给她将盘扣扣上，表情认真而平淡得似乎只是在普通的整理衣物，已经恢复了之前的从容儒雅，似乎之前的焦躁不安从未出现过一样。凤灵霄站在那里任由徐长生给自己扣上盘扣，微微仰着头，看见阳光从竹林的缝隙中洒进啦，斑驳摇晃的影子，让眼睛微微有点酸，轻轻开口道：“长生哥哥，你若是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我不后悔，我只担心哪一日，你会后悔。”
徐长生轻叹一声，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子，犹如看着一道永远也看不透的字谜，不明白为何她要这般为难自己，苦笑道：“不过也没关系，我会一直在你身后，你若是哪一日后悔了，转身便是。”
凤灵霄知道，这个当初断骨之痛都没有落泪的男子，此时笑着对自己说话的时候，其实心中已经满是泪水。可知道又如何，此生已经堵上一切选择了这条路，谁也没办法让凤灵霄回头。当晚，凤灵霄便与洛老辞别。看着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头的凤灵霄，洛老一时颇为感慨，摆手道：“起来吧，我还是习惯你嚷着不许我喝酒的样子。”
“师父你与我娘亲之约，如今以算是践行了诺言，徒儿此去之后，师父也不必在拘在这山里了。”
“我又能去哪里，之前还嫌这山里无趣，如今倒是觉得悠闲自在，比那庸人俗世好多了。”
洛老又叹口气，抬手喝了一口葫芦的酒：“之前说带你去看看你师祖，却也一直未能成行，实为遗憾。”
“师祖行踪不定，若是有缘，自能遇见的。”
“如今你医术初成，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便是遇见你师祖，我也算有个交待。”
洛老又喝了一口酒，眼神已经有些迷离，看着凤灵霄不由得又有些惆怅：“只是若是他知道我没拦着你入宫，只怕要打断我的腿的。”
见洛老一副纠结惧怕的模样，莫失语不由得笑出声道：“若是打断了，再让师祖接回去便是，想必以师祖的医术应该也不是难事。”
“你这小丫头，年纪越大，越是喜欢拿师父打趣了！”
洛老瞪眼，眉眼之中却还是带着笑意，长叹一声道：“我虽不知你为何执意要入宫，可我也知道，你心中有结，而解药只能你自己去寻，因此才不拦你，可你也要珍重自己，莫要乱来。”
见洛老眼中的担忧，可重活一世的秘密也不能解释，凤灵霄慎重得点了点头道：“徒儿知道，师父无须担心，我自有分寸。”
“呵呵，你若是真有分寸，就不该试探徐长生，还拿自己的贞洁做赌注！若是他真的对你做了什么，你又该如何？”
没想到洛老绕了一大圈，又开始算这笔帐，凤灵霄不禁扶额道：“若是他真的做出什么，那便不是他了！再说，即便是万一他昏了头，也打不过我。”
“早知你这般胆大，当初我便不该让你习武！”
洛老不由得瞪眼，一副后悔的表情，凤灵霄平日看着行事谨慎，其实胆大起来，却是什么险招都敢用的。“这世上，不论是什么，总是握在自己手中，才格外放心些。”
凤灵霄轻笑一声，表情是难言的复杂，又转了语气道：“师父，男女之情最是没道理可讲，人心更是易贪念痴长，若是今日我不狠心绝了他的念想，总归是个隐患，再说结局不也挺好的么。”
“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反正你就是吃定那小子了，也算他倒霉，偏生要看上你。”
洛老不耐烦摆手，瞪着凤灵霄一脸不快：“我只劝你一句，这世上最毒的，莫过情爱，切不可自认聪明玩弄他人感情，不然定会后悔莫及的。”
“我知道。”
凤灵霄轻轻回了一声，手却不由得拂过了腹部。怎么会不知道呢，生而不得，死尤不甘。这世上只怕再没有人比自己更懂，情爱有多毒了。自竹林之后，徐长生便再没有来找过凤灵霄，凤灵霄也从山中搬回了县令府邸，为入宫做着准备。户汴县的医女唯有凤灵霄一个，因此倒是引来不少议论，不过这一切凤灵霄倒是没在意，苏夫人为此事也操碎了心，特意去信让自己父亲找来以为宫中出来的老嬷嬷，上府来教凤灵霄宫中的规矩。这些东西凤灵霄上辈子是熟的不能再熟，因此做起来行云流水，并非只有个空架子而已，倒是让那老嬷嬷颇为惊讶，连连称赞，只道她日后在宫中定然大有所为，喜得苏夫人打赏了不少银子。等宫里的人过来接人的时候，比起别家哭哭闹闹的样子，苏夫人虽然也有些伤感掩面叮嘱了几句，但是看着凤灵霄一脸淡然的表情，也就冷静了下来，塞给了来接人的公公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也算是尽心了。或许是得了好处，又或许是看凤灵霄这般冷静的态度觉得并非池中物，那公公打量了一边凤灵霄，对着她的册子看了看，笑着赞了一句道：“听闻苏姑娘医术师从神医，医术精湛广受赞誉，想必入了宫定会前途无量的。”
不过是一句话，但是透露出的意思却不少。后宫之中妃嫔无数，难免有一些头疼脑热的时候，可是御医就那么几个，并非次次都能顾及到，何况还有一些隐疾，是不便外传的，这种时候若是有个自己人，又医术不凡的话，那就完全不同了。而这公公也正是看中了这点，所以才会表现得这般善意，要知道有时候得宠的妃嫔吹吹耳边风，甚至比朝中臣子的折子还管用，也因此才会有那么多妃嫔与朝臣勾结的事情出现，入宫的医女就像是新出现的赌注，若是赌对了，日后少不了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