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名将 > 第55章 天道和人道之别

第55章 天道和人道之别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两人说话间,雁芳穿着套便服进了帐:“简珍她好像不对劲。”

罗冉问:“怎么了?”

雁芳迟疑着道:“她才回来的时候,似乎月信来了似的,腿上一片红。我问她,她也不说。然后就进了医帐,到现在还没出来。不会是什么大病吧?”

罗冉抽气,脸色煞白:“不会是……”雁芳和雁骓都带着疑惑看她,她没想到雁骓不懂这个倒也罢了,雁芳二十多岁也不懂,只好自己站起来道:“我去看看。”

雁骓披衣下床:“我也去。”

罗冉略一犹豫。这……若是带坏了雁将军,元帅怪罪怎么办?随即想到,女子早晚也要知事,带着她们倒也无妨。只是多加嘱咐一句:“你们什么都别说。有什么话听不懂的,可不要问她,回来后问我。”

雁芳和雁骓跟着点头。刚到医帐门口,就能嗅到铁锈一样的腥味。武将们都熟悉的,死亡的气味。雁家的军医雁小双正好从里面探出头来,先看到了雁芳,有些气急败坏:“怎么又是芳姐?你走开啦!”

雁骓见她这没大没小的样子,轻轻咳了一声。雁小双一缩肩膀:“将军,你也来了。你的伤……”雁骓在这些雁家少女面前,倒是端着雁家主的架子:“无妨。”

偶然路过的兵士们探头探脑了一阵,心中都暗暗服气。看看人家雁将军,一场恶战,九十七道笞痕,转眼行动自如。勇不可当这四个字,真是名至实归。雁骓对这些亦亲属亦下属的妹妹们,做派颇像陈淑予对她。话也不多说,很少玩笑。此时要进,便一声不吭,抬起脚脱了鞋子,直接踏入医帐。雁小双只得让路。简珍躺在医帐的床铺上,已经换了身衣服。未经染色的棉布透着丝牙黄,更显得她脸色苍白。听到动静,她睁开了眼睛,向上挪了挪,斜倚在床头。简珍平静下来之后,相貌带着几分贵气。虽粗布衣衫,挽了个简单发髻,但气质依然有些冷傲出尘的意味。她环视四周,全是认识的将领,从惨烈战斗中将她带出来的人。手搭床沿,正坐而起:“多承各位大恩,在下纵死难报其万一。”

神色郑重地躬身叩拜。帐中几位纷纷让开些身子:“岂敢岂敢!”

罗冉离得近些,急忙绕到侧边,伸手把她掺起,帮忙垫了后背,让她倚靠得舒适些。见她这脸色,也知道自己想得没错,低声向她道:“这个……世子还年轻,不要太难过,以后还有机会的。”

她听了罗冉这话,回以一笑:“不,你误会了。我自落在匪类手里,常被恣意侮辱,以致于此,自然不是自己所愿。前几日还在发愁这祸根快要坐稳了,如今颠簸之中无意地丢开,我也随之丢开了那些不快的事。并无遗憾。”

她看罗冉有些尴尬,倒是坦然起来,又补了句:“经此一事,该比作前车之鉴。请放心,我并不会颓丧下去,很快就会复原。”

罗冉这才了然点头:“世子受委屈了。”

简珍望向帐内的雁家几人,想到山道上那一战,眸光也染上忧郁:“我的委屈和诸位的相比,不值一提,都是为我带累了大家。”

她又抬起脸,认真地向雁芳道:“我有个想法,方才一直想征询你的意见。我听说你姐姐也在牺牲者之内,我想,我和你结拜姐妹好不好?虽然我可能没有你姐姐那样好,但我也许能代替她一点点。会不会……有点唐突?”

雁芳听得一半,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的,顺着最后一句问话摇摇头,眼泪也顺着脸颊流了下去:“那你快点好起来,我们就结义。”

她本来有点恨简珍。想要找到她之后,找机会最好能打她几下,再狠狠地告诉她:因为救你,害死了我的姐姐。我们两个从小到大没有一刻分开过,现在却天人永隔。都是因为你。可是她心里清清楚楚,简珍只不过因为身份特殊,才被动地成为了人质。身为前南沼王简阳的女儿,并不是错。蜀州军肆虐,也和简珍没关系。高明志的圈套以简珍为饵,换了别人却也依然可行。至于雁芬之死,持刀的人,也不是简珍。简珍柔弱,又被加以伤害,雁芳在看到她身上都是伤的那一刻,就动摇了不少。进营时看到她病了,更是不自觉地加以关心。现下进帐来,看到她平安,雁芳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好像在雁芳心里,早就悄悄地放弃了对她的憎恨。也许是起自那一刻,看着她向雁家军求救的眼神,让雁芳想起从前他们山下那些百姓来。即使战战兢兢的,也想活下去。想活下去有什么错?我姐的死,也是为了你能活下去。那么,你替她活。你就是我的姐妹。简珍住在医帐里不是长久之计,又因身份贵重,需要个贴身的保卫,雁芳便自荐照顾,将简珍挪了过去。两人同年,论及生辰,雁芳在年头,简珍在年尾,近乎小了一岁。于是约定,雁芬为大姐,雁芳为二姐,简珍为小妹。谁也没有代替谁,又多了一个人可以相陪于人间,雁芳在惆怅中感到一些欣慰和安然。雁骓果然对罗冉和简珍说的话不甚明白,出了医帐就拉走罗冉细问。罗冉道:“简珍感孕了,又在混乱中受了颠簸和惊吓,以致落胎。需要坐月静养,调理一段时日才能恢复。”

雁骓有些惊讶:“她也……挺看得开。”

罗冉点头道:“当然。她原不想感孕,现今除了这隐患,也轻松了。”

雁骓说的看开,和罗冉说的,并不是一层意思。她昔日见闻,女子只要想感孕,便可感孕。即使善王三子感孕艰难,却也是因善王坚持,才孕育出来的。所以她以为,简珍在做人质的时候,还能有闲情去想想感孕的事,然后找了个相好的男子,甜甜蜜蜜地妻夫相处,才怀了个孩子呢。乍一听是这样,她还有些火气,为自己的队伍不值。但听罗冉讲“不想”和“隐患”,她就不懂了:“这感孕之事,不是看女子的么?不想感孕,如何能感?”

罗冉愣了一下。她印象中,小雁已经十八岁了吧?虽说家族里一般都教导子女严格,但这个年纪的姑娘早有自己的门路。文人在酒肆勾栏应酬多了,自有相熟的乐伎、挂牌倌人等,缠情知味,水到渠成。武将们粗犷些,大多是在营地里那座红顶的帐子中享到乐趣的。只有知了这意味,才会知道什么样的男子才合心,也不会草草用婚姻缠缚了自己。家族长辈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心知肚明,由着她们自己摸索。只要不过度沉湎,不因此惹事生非,就没人指责。小雁从来是习武练兵,也和陈淑予一般不沾俗事。感情还没开窍,天道的方面自然也是混沌一片。唉,说都说了,也就说个细致的。总好过让她在懵懂中走了邪路。罗冉呆了一呆后,试探道:“小雁将军你……是不是还没开窍?”

雁骓抓住了一直的疑问:“我的朋友也这么说。可你们说这个开窍,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冉道:“明白感情的喜悦,知道自己喜欢的目标范围,并会借助自己的感觉,去寻找命定之人。达到这个,就是感情上说的‘开窍’了。”

雁骓苦恼:“这么听,我不懂的。”

罗冉试着举例:“看到心悦之人的时候,感觉特别好。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一旦见到她,就好像忽然在全身周围,烘托着软绵绵的云朵。若是命定之人,那云朵里还透着特别暖的阳光。”

她说得自己都有些心潮翻涌,转眼望见雁骓一脸不可理解的神色,默默地住了口,感觉有点挫败。只得重重叹口气:“唉,此时不懂也没关系。心悦之人易求,命定之人千金难买。也有怨夫旷女,终其一生也不能得。现今咱们和祥麟男子交战,我只与你说说两国的差异,让你别和简珍一般吃亏吧。”

雁骓跟着点了点头,道:“我最不懂的就是这里。我看书中之言,天道是阴阳合一的正理,有此合才有孕而生。简珍这事,对我来说也太蹊跷了。”

罗冉想了想,道:“这要从男子和女子不同讲起。男子自身不会孕育,对此事本就感到神秘和恐慌。我们贺翎的男子,有女子引导正道。而祥麟的男子,恐慌之下走了魔道,将其看得重于泰山,禁止后生女子知天道之真义,生怕女子识破了他们的恐慌呢。”

雁骓明白兵法中的攻心计,以规律转换,想到用兵时也是如此,跟着默默点点头。罗冉又道:“贺翎人认为,男子足够好,才能被女子选中行天道,是一种肯定和恩泽。祥麟人尊男子,将天道之名改为‘人道’,人为地做了许多规定,让一件顺其自然的好事变成了男子单方面的欺压、占有、掠夺,使女子日常就感到被俘一般的无助和羞耻。简珍本就是被俘的,这种感受就加倍地叠在心上折磨她。”

雁骓思索之下已有所觉,回应道:“简珍被掠,本就惶恐,这是人之常情。这几个月来,身边全是祥麟男子,又趁机以这种言论灌输给她,她自然会认为这是侮辱,不愿面对,也不想感孕了,对吗?”

罗冉讲明白了,也轻松了些,接着道:“她不想这样感孕,不是软弱,也不是错处。儿父的人选,关系家族传承的大事,不可不慎重。自然是要在能力所及的范围,挑一个最适宜的男子才行。而蜀州匪类,实在不是好选择。”

雁骓仿佛心里有道闪光一掠而过,细究之下却又不知所踪,思索一阵,又问:“那么,如何控制感孕?”

罗冉道:“去胭脂铺买些鱼胶袋子,平日备在卧房里,行事时让男子佩戴之,即可隔绝感孕之事了。你需要的话,营中军需处也有,只是货色普通些。”

雁骓平时忙碌,自然不施脂粉,也就不会在胭脂铺闲游,只是记着这话。转念一想,感觉罗冉对此事很熟稔,又有疑虑:“罗都尉,你命定之人是个女子,二者不分阴阳,怎么也用得到这个?”

她一向与世隔绝一般,知道罗冉与其她人不同,却也不感到奇怪,也不知避讳。到了嘴边,顺势就问了出来。罗冉突然被说破这个秘事,一下子又回到了当年模样,面色潮红:“总是差不多咯嘛。女体很娇贵,除想要感孕时解开这东西的禁制外,平日逢天道之念,行天道之事,还是都用鱼胶隔绝一下,莫沾了脏才是正经事。”

她担心雁骓经此一谈引动情思,所以刻意强调一句,以免她乱来。接着,她又为雁骓讲解细节。打开大门,走入其中,知其根本,了解透彻。没了那些难以启齿的隐语,也没了那些勾勾缠缠的干扰,完全解除了雁骓的好奇心。又讲了怎样调节情思和正事之类的,隐秘世界的遮蔽感已经破除殆尽了。雁骓已明白心中如何设防、外在如何表达,浅尝如何、深探如何。她化入自己体系,觉得无非和兵法谋略相同,双方有来有往而已。至于这对手何时出现,也无甚向往,便看造化安排罢了。接下来十天左右,整个江北岸的先头队伍都在奋力拼抢时间。失了心细的雁雯,雁家军如断了一条膀臂,雁骓就将雁姗姗调往勤务官的位置,打理一应事务。在这十天里,事务交接繁多,从雁家军将领到兵士,都有些磕绊。又恰好赶上抢滩登陆的关键时日。雁骓在接下接应任务之前也早有准备。这几日见得雁姗姗还未精通,便亲自打理接应扎营的事项。各项安排都是她想好了的,自然井井有条。以至于大举渡江之后,主力队伍听先头队伍讲昭烈将军死里逃生,立功却受笞刑等事,都认为他们在瞎扯。在定国将军的治下,谤军之罪可是立斩不饶的。况且谁会信这样的鬼话?若真如他们所说,昭烈将军重伤而回,又被苛责,她还能这样精神抖擞地安排事务吗?看她!横跨腰刀,一身玄铁甲胄,挺拔地立在那,带着满脸自信和威严。猎猎江风直从鬓边略过,吹动身上斜扎的绛红战袍,却不可移动她身姿分毫。若有事务相询,她丝毫不见犹豫为难,胸有成竹地安排着。口令掷地有声,动作干净利落,一派英姿飒爽令人艳羡。虽说年岁不及弱冠,却已有如此大将之风。哪有个将帅不合的样子嘛?过了许多年后,每当贺翎老兵们提起雁将军成名那一战,一昼两夜百里奔袭的故事,还是众说纷纭。太史令无可奈何,又逢雁骓巡边,只好以信函询问昔年一战究竟如何。雁骓回信道:“其时,少年狂骄,逞匹夫之勇,行无状。轻信、盲从、慢军令,以二百简从孤军入蜀,被围。随侍无弃,强突而出。犯军法,所以领责。不经此事,无以律己也。”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