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打算好好睡一觉精神满满地入宫，可姜蘅到底是一夜未眠。“小姐怎么脸色怎样差？”

花瑟担心道。“没事，就是刚来，不太适应，过几天就好了。”

姜蘅拍拍花瑟的手。花瑟见姜蘅没事，方才放下心来。“奴为小姐好好梳妆，先和老爷一起用早膳，等温习温习礼仪，就可以准备进宫了。”

花瑟熟练地为姜蘅梳了一个朝云髻，配上钿头钗，点上妆面，衬得姜蘅的柳叶眼含情蕴露，柳叶眉远山藏黛。“小姐穿水蓝色真是合适！”

打扮好姜蘅的花瑟颇有成就感地绕着姜蘅转了一圈。前往松竹阁和姜孟致用完早膳，就要启程进宫。“老爷准备饭食的也忒多了些。”

花瑟看了看姜蘅圆滚滚的肚子，嘟哝道。“父亲当真是怕我在老家受委屈了。其实...我过得很好的。”

姜蘅强忍着心中的不安。“小姐真是好福气。世家子女无诏不得入宫，幸亏元贵妃圣眷正浓，小姐方能入宫。”

花瑟言。马车一路稳稳前进。姜蘅时不时看看街上的景。商贩挑夫，青年少女，熙熙攘攘，太平盛世莫过于此。到达皇宫，花瑟在外等候，而姜蘅由元贵妃宫中掌事宫女抚琴引领着来到未央宫。未央宫中。容令渝在宫门前来回徘徊，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唉，蘅姐姐怎么还不来...”元贵妃把令渝拉了回来，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呀，身为公主，能否有一点体统？”

令渝瘪了瘪嘴，随着元贵妃走到正殿。“娘娘，姜姑娘到了。”

抚琴将人带到，恭敬回禀。元氏远远看见姜蘅的倩影，只觉得她与敬阳的身影一模一样，心头一热，亲自迎了出去。“民女见过元贵妃，见过五公主。”

姜蘅行了标准的礼仪。元氏双手扶起姜蘅。令渝见了姜蘅，两眼放光。“蘅姐姐当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

“赐座罢。观棋，看茶。”

元贵妃挨着姜蘅坐下。“怎么不见令泽？”

元贵妃问道。令泽？见姜蘅微微有疑惑之色，令渝开口：“令泽是我皇兄，刚刚从麟光寺回来。”

姜蘅轻笑。这五公主倒是可爱，和家里的妹妹一般讨人喜欢。接下来，元贵妃就拉着姜蘅说了好久的话。元氏和敬阳是闺中密友，亲如姐妹。当时敬阳生产后虚弱而亡，元氏本想将姜蘅接进宫抚养，奈何宫规不许，又加上司天之言，只得作罢。说到这里，元氏眼中泛起一片晶莹。过了许久，心里话也说的差不多了，元氏抹抹眼泪：“让令渝带你去皇宫各处转转吧。”

闻言，令渝像领了圣旨一般，牵着姜蘅的手飞奔而去。虽然宫鸾从小在皇宫中长大，却始终囚禁于苍兰殿，未曾见过皇宫全景。如今她成了姜蘅，反而在昭国将皇宫游了一圈。行至砚墨园怡梅小亭时，令渝忽然停住了脚步，手指前方，大喊道：“皇兄，你不来见客，却躲在这里！”

砚墨园人少景美，容令泽最爱在此处散心。进宫以来，他最常做的就是在这里冥想，沉思，后悔。容令泽闻言，向令渝的方向看去，也瞥见了令渝身旁的少女。应该是敬阳姑姑的女儿进宫了吧。容令泽向她们走去。下一秒，当他与姜蘅四目相对之时，恍惚间，他将眼前少女的脸与记忆中女孩的脸重叠在一起。宫鸾！仿佛被天雷击中，容令泽痴痴盯着眼前的少女，脑中一片混沌，刚要说出的话全部被吞了下去。与此同时，姜蘅正疑惑眼前人过于反常的神态，目光却在他眉宇间流连，逐渐拼凑起了一张脸。“大公主，不用担心我，照顾好自己。”

记忆中，那个倔强的昭国质子昂起头，对她笑着。容玿，应该算是儿时最好的朋友了吧。姜蘅听花瑟讲过，前往昭国的质子因病离世。不出意外的话，容玿已经去世了才对。可是，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之人？眼神交汇，短短几秒，在二人心中，却似万年。疑惑、煎熬、惊讶，全藏在这短短几秒。气氛凝固。令渝见情况不对，咳嗽一声：“皇兄，这是敬阳姑姑的女儿，姜蘅姐姐。”

“见过姜小姐。”

容令泽很快恢复了正常神色，礼貌问候。“民女见过大皇子。”

姜蘅也平复了心情，规矩行礼。“蘅姐姐再美，皇兄你也不能看呆了吧？”

令渝坏笑着，好像看穿了一切。“那，我不打扰，我走了哈！”

说完，便一溜烟跑了。此地只有两人，气氛尴尬。姜蘅有些害怕，一直低头，不敢与容令泽对视。她见到一张如此熟悉的面孔，她仿佛置身苍兰殿，下一秒就要被戳穿身份扔回地狱，万劫不复。想到这里，她禁不住哆嗦起来。“姜小姐怕冷？”

容令泽看见她瑟瑟发抖的手。那双手葱白如玉，完全不是记忆中宫鸾伤痕累累的手。应该不会是她。可眼前站着的，真的好像她。容令泽眼见受惊的小鹿般的姜蘅，愧疚与无力感笼罩了他。那晚苍兰殿起火，宫鸾在火海里孤立无援，她该有多么绝望啊。姜蘅努力克制，可是双手仍然瑟瑟发抖。恐惧由内而外地占据了她。“若姜小姐不介意，披上这个。”

容令泽解下鹤氅，双手递过去。“民女多谢大皇子，民女不冷。”

姜蘅出于本能地拒绝了。男女大防，自己属实忘情了。容令泽道：“是我冒犯了。”

姜蘅低垂着眼眸，一刻也不敢看容令泽的脸。成年男子的声音更沉稳，但姜蘅还是能听出来，这是容玿的嗓音。容玿的嗓音很独特。小时候，每当苍兰殿西偏殿外传来那句暗号的声音，宫鸾就知道，是那个昭国质子给她送糖块来了。“民女有些口渴，先回未央宫。”

姜蘅匆忙行礼，落荒而逃般离开了。“慢走。”

容令泽望着她的背影失神。她这是在害怕自己吗？一颗探索的种子在容令泽心里发了芽。姜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大皇子，皇上传您去华仪殿。”

唐公公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