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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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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你是林永寿先生吗?”

陈汉双手靠在东兴县福利院的保安亭窗户上问里面的人。“不是,他今天请假了,本来是该他上白班的。”

保安亭里面一个五十来岁的保安正看着当天的报纸,见有人对他说话便回头答道。“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陈汉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我就不知道了,你是他亲戚吗?给他打个电话呗。”

“我没有他电话,他走了多久了?”

“应该有一个多小时了吧。”

“我想找一下你们马主任,请问他在哪个楼?”

“你有和他预约吗?我不能随便放人进去哦。”

保安警惕的看着陈汉说道。陈汉无奈,他没有时间在和此人周旋,只得亮出证件。“我是警察,告诉我林永寿的电话。”

陈汉火速拨通电话,但是和预想的一样,手机已经关机了。“我要找你们马主任,他在哪间办公室?”

陈汉放下手机后对保安说。来到马主任办公室门口,陈汉门也没敲就冲了进去。“马主任,你知道林永寿请假去哪了吗?”

没有任何寒暄,陈汉一见到马主任就开门见山的问道。那个保安气喘吁吁的跟在陈汉后面。“诶,这不是小陈吗?你怎么来了?”

马主任抬起头惊讶的问。“他说他是警察,找你有事,所以我才放他进来的。”

保安在陈汉身后抢着说到,以免自己担上随便放人进来的责任。“警察?......怎么回事啊小陈?”

马主任吃惊的看着陈汉。“不好意思马主任,怎么回事我回头在告诉你,这是我的证件,麻烦你先告诉我林永寿走的时候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去哪了。”

陈汉直径走进屋里,一边亮出证件一边对马主任说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说有个朋友打电话找他,让他出去一趟。”

“是哪个朋友?”

“这个他没说,我也没问。”

“说去哪了吗?”

“也没说,没什么事吧小陈,看你紧张兮兮的......”“没事,你们别担心,对了,我来过这的事先别向别人透露。”

陈汉说完转身便奔出了门,留下马主任和保安两个人诧异的盯着门口。陈汉站在福利院门口烦躁的抓着头发,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变故,难道是李德民察觉到了什么,才把林永寿叫出去,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很可能事情会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陈汉左顾右盼,突然他的目光瞟到保安亭桌子上的那张报纸,就是那个保安刚才看的那张,陈汉看见那张报纸缺了一角,像是被人故意撕去的,缺口上还残留着用三个圆珠笔写的字,不过只剩下一小半。陈汉赶忙拿起那张报纸看向缺口处,第一个字只剩一个草字头,不过还好,第二个字即使只剩下上半部分也很容易就可以猜出是个街字,第三个字只剩下一个横折,陈汉思索着。花街子,一个地名浮现在陈汉脑子里,他又看看报纸上的日期,这是今天的报纸。“你到底有什么事啊警察同志?”

保安出现在陈汉背后,喘着气说道。“这字是你写的吗?”

陈汉指着报纸上的字问道。“不是,这报纸刚才是老林在看,估计是他写的吧。”

“他走的时候是穿着保安服吗?”

“是啊,他急忙忙的请了假然后连衣服都没换就走了。”

陈汉赶紧打了辆车,在陈汉的催促下出租车二十分钟不到就把他带到这个离福利院五十公里远的一个叫花街子的地方,这里原来和刘家湾一样是个贫民区,不过从今年开始政府有了新的规划,正在拆迁,这里的住户越来越少,路两边不少房子都已经空了。不过这个地方比刘家湾小的多,而且整个花街子是一条断头路,平时也没什么人来。陈汉让出租车在里面转了一圈,但没有在里面发现任何人。打发走出租车后,陈汉想在周围看看有没有人目击到什么。不过又走进去好一段距离却看见到处都是空屋,没有发现任何有人居住的迹象。正踌躇之际陈汉听见一间空屋里传出细细碎碎的声音,像是麻布口袋发出的。他赶紧朝声音的来源走去。刚走出两步,就听见声音变得急促起来,还听见一个快速移动的脚步声。陈汉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去,进去就看见一个穿着破烂的人背着一个鼓胀的麻布口袋,正扒着后墙的窗户准备跳窗逃走,不过可能由于紧张,半天也翻不过去。陈汉见状踩过一地的垃圾瓦砾一把揪住那人,把他从窗户上扒了下来,他背着的麻布口袋也摔在地上,里面的塑料瓶散了一地。“别别别,别抓我,我今天是第一次来这,不知道这里不让捡垃圾。”

那人慌忙辩解到。陈汉这才看清他的样子,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一脸胡子拉碴的,脸上脏兮兮的像是几天没洗了,一看就是个到处捡破烂的。“不知道你跑什么?”

“这里居委会的人可凶了,逮到了没有好果子吃。”

看清来人不是自己认识的居委会成员,这个人便如实回答道。“你不是说你不知道这里不让捡垃圾吗?”

陈汉觉得这个人有点好笑。“我干什么管你什么事啊,你是谁啊?走开!”

这个人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见来人不是居委会的人,便硬气起来。“我是警察,有几个事情要问你。”

陈汉拿出警官证说道。“警察......呃,警察同志,我就收点破烂,也没干啥别的啊,这也没人住了,在这检点东西不犯法吧?”

这个人看见陈汉的证件又怂了。“嗯,不犯法,放心吧,不是为你捡破烂的事找你,我问什么你回答就好。”

“哦,这样啊,警察同志你随便问,知道我一定告诉你。”

“好,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黄勇,警察同志。”

“我问你,你在这捡东西多久了?”

“今天才来,以前都没来过。”

“我是问你今天在这多久了。”

陈汉哭笑不得,烦躁的问。“今天?有个把小时了吧。”

“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保安制服的人进来过?”

“有,看到过,我当时还以为是警察呢,吓得我赶紧躲起来,不过他直接向里面走了,我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什么时候来的?”

陈汉见终于问出点门路,立刻掏出本子准备记录。“大概一个小时以前吧。”

“具体什么时间?”

“我也不知道,你看我这样子,我又没有手表又没有手机。”

“他什么时候走的?”

“我不知道,不过我好像没有见他出去过。”

“你是说他现在还没有出去吗?”

“不是,我不确定,我也没有一直盯着他,所以只知道他进来了,出没出去我就不知道了。”

黄勇抬手用脏兮兮的棉衣袖口抹了一把鼻涕。“除了他以外还有其他什么人来过吗?”

“还有一辆车开进来过。”

黄勇想了想说。“什么车,什么时候进来的?”

陈汉紧张的问。“什么车我也不知道,不过是一辆白色的轿车,是在那个保安来之前二十分钟左右进来的。”

“车牌你记得吗?”

“这我哪记得,我记这个干什么?”

“什么车知道吗?”

黄勇依然摇摇头。“那他们大概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是保安进来后不久吗?”

“对啊,你怎么知道,保安进来了几分钟以后我就听见车子开走的声音。”

“你看到车里下来什么人了吗?”

“看到了,我当时正在对面房子的二楼捡瓶子,听到车的声音,就出来偷偷看看,看见一个男的下车抽烟,车里还有一个人没下来,我看见出来的人递烟给他。”

“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记得,不过我说不好,反正是个男的,长的也挺普通。”

“穿什么衣服?”

“好像是一件咖啡色的夹克。”

“下半身呢?”

“这个没看到,车挡住了。”

“多大的男人?”

“大概三十多岁吧。”

“如果我有照片你能认出来吗?”

“那应该能,你拿出来看看。”

“现在还没有,有会去找你的。”

陈汉沮丧的说道。“你还要找我啊?”

黄勇的语气里有些不满。“对,你留个居住地址给我,我到时候找你,你放心吧,你现在是在协助警察查案,有奖金的。”

陈汉说着从衣兜里摸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递给黄勇后继续说道:“到时候我找你认人,你认出来了我还有奖励。”

黄勇看见有钱拿立刻变得积极起来,说了自己的住址后,陈汉又让他带自己去刚才提到的两个人抽烟的地方看看。但到了地方陈汉却并没有在地上找到烟头。看来那两个人很谨慎,捡走了烟头,甚至连脚印都刻意磨掉了,地面上只有一些划痕和车轮留下的痕迹。陈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知道他们的车标长什么样吗?大概描述一下就行。”

“哦,这个我好像记得,我想想哈,好像是一个圈,上面有一条横杠。”

“横杠上是不是写着字,是英文字母!”

“对对对,不过我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可能是英文吧。”

“尼桑......”陈汉慢慢吐出两个字。出来的路上陈汉一边走一边摸出手机,他准备赶紧给局里打个电话,现在林永寿很可能处于危险之中,说不定已经被人毒害。陈汉拿出手机刚打算拨号,手机就自己响了起来,陈汉定睛一看,来电的正是蒋局长。“喂,陈汉,你在搞什么啊?你去人民医院取人家李德民的血样干什么?有毛病啊?”

蒋局长在电话里怒气冲冲的喊道。“蒋局,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陈汉没有回答问题,反而对蒋局长问道。“人民医院的院长昨天给钟队长,找钟队长问我的电话,我才知道这件事,你小子在搞什么名堂?说什么李德民在外面有私生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给李德民说了这个情况?”

“是啊,怎么了,结果人家说没有这回事,你小子请假到底取干什么了?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陈汉仰天长叹。“蒋局,你先听我说,杨晓芳的案子不是像何牧生说的那样,他说谎了,这件事和李德民有关。你现在马上让人帮我查一辆白色的尼桑车,上面坐了两三个男人,其中一个转着咖啡色夹克。如果是三个人的话,其中两个应该是坐在后面,其中一个穿着保安服。车应该是一辆失窃或者在二手车市场买的车,可能就在本县买的,今天早上一个叫林永寿的保安被人在花街子这边带走了,带走他的人很可能是李德民的手下。他这些年一直在杨晓芳以前的福利院工作,他也和案件有关,现在说不定已经被灭口了,快帮我找到这辆车和用车的人,我先打个电话,详细的事我回头在向您解释。”

“你再说什么胡话,赶快给我回来听到没有!”

“让你先帮我查车!千万别再给李德民透露任何信息,明不明白!我马上回来!”

陈汉几乎是吼出来的,这么对蒋局长不敬还是第一次,陈汉说完还没等蒋局长说话陈汉就挂了电话,接着立马拨通了陈菲的号码。“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电话刚刚接通,还不等陈菲说话通陈汉就没头没脑的问道。“我在服装店附近,正准备过去,你那边怎么样?”

“你以最快速度赶过去,叫上郭晓梅去学校接她儿子,如果能说服她去附近派出所的话更好,如果不能就找个人多的地方待着,总之离她家和她的服装店越远越好。”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这样?”

陈菲闻言也变的紧张起来。“消息走漏了,林永寿被李德民的人带走了,现在生死未卜,我估计万一他知道郭晓梅住处的话也会派人去找她,所以你现在带上她赶紧跑。”

陈汉说着,她能听到陈菲的呼吸变急促了,似乎是在奔跑。“明白了,我马上就到了,安全了我给你打电话。”

“好,眼睛放亮点,千万注意小心周围!”

陈菲气喘吁吁的冲到店里,郭晓梅正在店里收拾东西。“你怎么又来了?”

郭晓梅看到陈菲到来便皱起了眉头。“快把店关了跟我走!”

陈菲急促的对郭晓梅喊道。“跟你去哪里?不过你不用说我也会关,多亏了你们,我不干了。”

陈菲没有时间和郭晓梅废话。“快点,你和你儿子有危险,李德民在找你们!”

“你说什么!?”

郭晓梅听到这句话露出慌乱的神情。连卷帘门都没拉下来,两人就立刻跳上出租车,出租车飞速向郭新宇的学校驶去,中途郭晓梅给在学校念书的郭新宇打了个电话,让他立刻请假出来并在学校门口等她,但是别出校门,也别跟别人走。两人来到学校门口,郭新宇已经在学校门口等着了,郭晓梅车都没下直接招手让一头雾水的郭新宇上车。她们的车刚走出两百多米,陈菲就从后视镜里看见一辆朱红色轿车停在学校门口不远的地方。警觉的陈菲立刻回头看去,里面的人摇下车窗看向学校的方向,由于距离太远,那人还带着墨镜,陈菲看不清他的脸,但如同惊弓之鸟的陈菲很怀疑这就是李德民的人,而且明明今天阳光并不刺眼那人却带着墨镜,何况还在车里。陈菲不停的看着后面,那辆车并没有追来,看来并不知道她们已经把郭新宇接走了,还在那里等着,眼睛一直盯着学校的方向,大概准备在放学的路上动手劫走他吧。郭晓梅发现陈菲一直望着后面,也跟着陈菲的目光回头望去,看见了那辆停在学校门口不远处的红色轿车。到学校前就陈菲建议郭晓梅接到人后去附近派出所,但遭到了郭晓梅的坚决反对,三人在Z市市政府对面的伊藤洋华堂商场下车。三人在商场一楼的麦当劳坐下。“你在就这坐着,千万不要到处跑,我和这位姐姐在那边谈点事情,你也不要过来偷听。”

郭晓梅给郭新宇点了一个汉堡套餐,出餐后郭晓梅把盘子端到吧台让郭新宇坐下吃,然后指着角落的双人座严肃的说道。“什么事啊姐,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你吓到我了。”

郭新宇依旧一副云山雾罩的表情,只知道家里好像出了什么大事,担心的说道。“你先别管,以后我会告诉你的,就坐在这里,千万不要乱跑,听到没有?”

“好,知道了,老人家,我多大了?不会随便跟人走的。”

郭新宇不耐烦的说道。陈菲和郭晓梅一人点了一杯橙汁在角落坐下,郭晓梅坐在里面的座位,视线刚好可以看到郭新宇坐的吧台,陈菲回过头,只见那孩子大口大口的啃着汉堡,胖嘟嘟的脸上全都是油,一点都没有他爸那儒雅的样子。“昨天半夜李德民打电话给我,我不知道他哪来的我的电话,你们不是说不会让别人知道的吗?怎么他会找到我。”

郭晓梅看着陈菲说道。陈菲扭过头。“我们没有和别人透露过这件事,我想是我们在查的同时他也在找知道这件事的人吧,还有一个和杨晓芳案子的人也被他带走了,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所以我才会来找你们,他打电话给你说什么?”

“他假惺惺的问我这些年过的怎么样,说以前的事很对不起我,现在想补偿,让我如果需要钱的话就和他说,多少钱都没问题,只求我能原谅他。”

“你怎么说的?”

陈菲没想到李德民居然会主动给郭晓梅打电话。“我说我不会原谅他,刚想挂电话,他就问我最近有没有人来找过我。”

郭晓梅停顿了一下,看着陈菲紧张的表情笑了笑又说道:“放心吧,我当然说没有,只和他说让他不要在来祸害我和新宇,离我越远越好。”

“多谢你了,没有把我们交代出来。”

“交代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但他还没说完,他突然问我还在Z市做服装生意吗?我一下就害怕了,心想他怎么会知道,于是我问他,他说他以前就知道了,还来悄悄看过我一次,说我能带着他儿子长大他很欣慰,哎,你不知道当时把我恶心的啊。”

郭晓梅说着用手捂住嘴。“所以今天我去找你时,你说你不干了?”

“对,我想把店和店里的东西全都便宜打出去,然后换一个地方生活,去一个他找不到我的地方,只不过没想到他居然那么快就来了。”

“郭晓梅,我劝你一句,你这样跑是没用的,只有和我们合作,把这个人抓起来才是唯一的办法,不然恐怕你一辈子也甩不掉他。”

“不行,不能报警,这样只会把事情闹大,让新宇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郭晓梅语速很快,说话间还看了看郭新宇的方向,确认他没有回头看这边。“面子和生命哪个重要?”

陈菲看着郭晓梅的眼睛说道。“你什么意思,李德民不会对新宇下手的,那是他的亲生儿子。”

“你别报幻想了,今天早上我之所以来找你,就是因为我收到消息,当年一个收了他钱帮他掩盖真相的人就在早上被他派人带走了,说不定现在已经被他杀了。刚才学校那里那辆车你也看到了吧,就是来抓郭新宇的。可能我们前脚走他后脚就到服装店,发现没人后就跑到学校去了,还好我们走的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也许是你太紧张了,可能只是无关的人在那里等人而已,”“那你再想想看,如果他不处理你,那处理另一个人不是白费功夫吗?你和新宇才是最能证明他曾经犯罪的证据啊。”

陈菲刚说完,还没等郭晓梅做出回应,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郭晓梅的手机。看着手机上的号码,郭晓梅的双眼立刻充满了恐惧,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要不要接听电话。“是李德民打来的吧,接吧,按免提,一起听听他要说什么,但是千万不要告诉他我们在哪。”

陈菲镇定的说。“小兰,还是我,你在哪呢?”

郭晓梅颤巍巍的按下手机接听键,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郭晓梅的手机里传出来。“我在哪不关你的事,你在找我吗?我不是说要你离我远点吗?你这个老东西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你还想来祸害我们母子两吗?”

郭晓梅又看了看郭新宇的方向,用激动的语气低声说道,陈菲看见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恨意。“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想表达自己对你的歉意,也想让我们的儿子过上更好的日子,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新宇他是无辜的啊,你这么多年一个人带着他也不容易,我知道他现在读书的地方不算什么一流学校,所以我想不如我托个关系让他出国,到美国去念书,多少钱我来出,保证给他最好的生活和教育,将来也好有出息,让你长脸你说是不是啊。”

“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只要你离我远远的,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好不好,求求你放过我们吧,别再来找我麻烦了。”

“哎,说什么找麻烦,新宇他也是我儿子,我怎么会找你们麻烦呢,这样吧,你现在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告诉我,我立刻派人去接你,我出一百万,送你和新宇都去美国生活,从此你也不必怕我再来烦你,你看怎么样?”

“我说了,我不需要你来帮我,不需要你来接我,不需要一百万,更不需要去美国,你要是再来骚扰我,我就报警了!”

“好好好,你别冲动,那你先消消气,我先挂了,如果你改变注意,随时打给我。”

挂上电话,郭晓梅大口呼吸着,好不容易才把气喘匀。“我说过他不会放过你的,估计是刚才去学校没有接到人,所以才打电话给你试探我们有没有来找过你。”

“和我们合作吧,这样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见郭晓梅没有回答,陈菲温柔的握住她的手说道。“你先让我想想。”

郭晓梅抽回手,把双手按在自己脸上说道。“李德民没有对你说过何牧生已经死了吧?”

陈菲打出最后一张底牌。“你说什么!?”

郭晓梅猛地把手放下,瞪大眼睛看着陈菲。“他可以说也是被李德民害死的,你还想看他害死更多人吗?包括你儿子?”

郭晓梅闻言愣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菲,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你好好想想吧,我先打个电话。”

陈菲摸出手机,拨通了陈汉的电话。“好,那你们在那等着,我们马上联系人来接你们,到了我给你们打电话。”

会议室里,陈汉挂上电话,看着坐在对面的蒋局长和钟队长说道:“陈菲她们已经脱离危险了,目前正在市政府对面的麦当劳坐着,听陈菲说李德民的确派人去找过她们,是一辆红色的轿车,还好她们先一步接走了郭新宇,可惜陈菲他们没看清是什么车,也没有看到车牌号。”

“好,我立刻联系Z市公安局的人,让他们派车过去把她们三个接回来,老钟,你立刻调人去把李德民监视起来。”

蒋局长对钟队长发话到。“要不要直接把他带回来?”

“时间过了这么久,如果李德民真的想杀人灭口,那个林永寿恐怕已经凶多吉少。而且现在没有证据,如果直接把他带回来又抓到把柄的话,以他的身份我们最后都有麻烦,况且如果带回来他不肯开口我们一样没有办法,反而会打草惊蛇,不如先盯着,看他会和谁联系,还有,去把陈汉在花街子见到的那个目击者请回来做笔录。”

“明白了,我马上就办。”

说完钟队长向坐在一旁的警员仰了仰脖子,后者立刻起身和另一个警员一起走出门去。“你怎么不早说?一个人蛮干,现在把我也搞得不是人!”

蒋局长交代完任务,把还有一长节的烟屁股狠狠的摁在烟灰缸里,接着对陈汉吼道。“我没办法确认是谁把消息透露给李德民,所以只能小心行事了。”

陈汉一回到局里就把事情对蒋局长和盘托出,此刻见蒋局长想把锅扣在自己头上便故意委屈的说道,话中所指谁都听得明白。“行了,别狡辩了,这件事完了再说。“蒋局长烦躁的看了陈汉一眼。“你不是说已经采到血样验过DNA了吗?依你的看法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抓人了?”

“恐怕不行,我们找的是一家私人机构,而且验血的时候我们也怕如果不是会惹麻烦所以是匿名进行的,不具备法律效应,而且那个郭晓梅还不同意出庭作证,如果不能说服她的话恐怕不能随便抓人,而且林永寿也还没找到,对了蒋局,车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你一打电话来,蒋局就跟我交代了,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不过线索太少,现在还没有结果。”

钟队长看得出蒋局长的郁闷,便接话说到。“妈的,没想到这个李德民居然会做出这种事,居然把算盘打到我头上来了,亏我还一直把他当朋友。算了,老钟你还是继续追查尼桑车的事情,我派另一组人去盯着李德民,这个事情有点大,我会向市里申请电话监听,陈汉你......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反正我也管不了你了!”

蒋局长没好气的说道。“市里能同意吗?毕竟他儿子......”“同不同意我们都要开展工作,有什么事我顶着。”

从会议室里出来,陈汉叫住钟队长。“钟队,我想看看你们这几天的办案记录,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可干,想看看里面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你小子可以啊,连我都瞒着,你要是早点给我们通个气的话林永寿也不会遇到危险。”

钟队长斜眼看着陈汉。“我知道,这件事我确实有责任,我绝不推脱。”

陈汉低着头说道,他心里也不好受。“你也别太有压力,任何事等案子破了再说,资料跟我去我办公室拿,都放在那。”

钟队长说完转身就走,陈汉叹了一口气,默默的跟在后面。陈汉抱着一摞资料回到自己那间小小的办公室里。一坐下他就开始一刻不停的翻看,这里面几乎有从抓到何牧生开始直到现在的资料和笔录。里面有何牧生跳楼现场的照片,对何牧生以前所住医院的调查报告,何牧生住所的搜查记录以及他的验尸报告,还有对卖给何牧生面包车以及假证件的人的笔录,除此之外一大摞对刘家湾居民的走访记录。刚看了没多久,陈汉就接到了钟队长的电话,让他马上去会议室,说发现新的线索。“发现你说的那辆尼桑了,我们在东河区的一个二手车贩子那查到昨天半夜有两个人在他那里拿了一辆白色二手尼桑,他说了那两个人的名字,我们查了,那两个人登记的名字是假名,不过他听到其中一个人叫另一个人虎子还是胡子。我们让他描述了那两个人的长相,现在正在正让人对电脑里的档案,如果两个人有案底,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报告!”

正说着,一个刑警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张照片。“有进展了吗?”

蒋局长开口问道。“我们在档案里找到五个外号叫虎子的,这是他们的照片,不过叫胡子的一个都没有,我看了一下,这张最像。”

说着来人把几张照片递到蒋局长面前,指着其中一张说道。陈汉也凑了上去,照片上的人小眼睛,脸方方正正,除此以外确实就像那个黄勇说的,是一张大众脸。蒋局长转头看着钟队长说道:“那个目击者来了吗?”

“正在外面喝茶呢。”

“那还不快去把他叫进来认人,还要我亲自去吗?”

“我马上去。”

一个一同开会的刑警赶紧自觉的站起身向外面走去。“没错,就是他,我百分之百肯定。”

黄勇一只手拿着照片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在照片上啪啪点着。“你确定吗?”

陈汉在一旁问道。“绝对是他,我当时看得清清楚楚,不会有错的。”

黄勇一脸自信的回答。“他以前犯过什么事?”

蒋局长对刚才拿照片来的那个刑警问。“他叫张胡彬,社会上的人都叫他虎子,以前是混社会的,有不少案底,其中一个案底是误杀,前年刚放出来,现在正住在黑山镇的板桥村。”

“好,让当地的派出所立刻去盯着,让人马上申请通缉令,立刻组织警力准备抓人,越快越好!”

刚开完会陈菲就打来电话,说接她们的车已经到了,会直接把她们送回东兴县公安局。郭晓梅一开始比较抗拒,不过在陈菲的一再劝说下,为了自己和儿子的生命安全还是同意了,不过还是坚持自己不参与到案件当中。坐在警用车上,陈汉抚摸着自己的配枪。上一次配枪上阵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他们的车队直径开往黑山镇板桥村,钟队长在车上用对讲机部署着下一步的安排。不过就在他们快要到达板桥村时却接到当地派出所的电话,说张胡彬没有在家。收到这个消息,钟队长下达命令,让一辆车继续前往监视,其余人回去待命。陈汉则请求回去继续查看办案记录。回到公安局,陈汉马不停蹄的回到自己办公室,继续翻看那些资料,又经过将近半个小时仔细的查阅,陈汉看完了何牧生的验尸报告,办假证的人的笔录,以及何牧生的住院记录和对他住所的搜查记录,可惜这些资料都上都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终于,在几十页的刘家湾走访记录中,陈汉找到了一个被忽略的线索。一个叫刘敏学老年人在被询问时提到他记得有一个叫张世明的人在一九九二年从刘家湾搬家。虽然刘家湾本来是一个人口流动大的地方。从以前到现在,刘家湾除了那些穷的家徒四壁,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以外,隔三差五就会有人卖掉房子搬走,没过多久又会有人搬进去。这个情况陈汉也知道。不过这个人搬家的时间引起了陈汉的注意,张世明搬家的时间是一九九年的十月份,刚好就是杨晓芳失踪的那一个月,比刘惠洁还要早一个月。虽然刘敏学回忆不起具体是哪一天搬的,不过陈汉觉得这个情况已经足够可疑了。而且通过对其他走访记录的翻阅,陈汉发现当月只有两户人家搬走,其中一户是因为女儿结婚,全家搬去和亲家一起住了。而对于张世明,刘敏学却不知道他搬家的理由。可惜由于自己没有早点和局里沟通,导致本来以为案件已经接近尾声的办案人员们没有重视这个线索。想到这里陈汉立马起身拿着资料就出了门,往蒋局长办公室走去。“你是说这个张世明的人可能有嫌疑?”

蒋局长双手捧着走访记录,眯起眼睛仔细的看着。“不确定,有可能只是巧合,不过我想这个疑点也不能放着不管。”

“好,我马上联系民政局,让他们配合我们查一查这个人现在在哪里,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

大概过了二十几分钟,陈汉又被叫到蒋局长办公室里。“地址民政局的同志已经查到了,张世明现在住在B市的九沟县。”

蒋局长在烟灰缸里抖了一下烟蒂,把桌上一张用A4纸打印的文件递给陈汉。“我们还查到这个人去九沟县以后没多久就买了八十多头猪,选了块地开办了一家小型养猪场,看来你判断的没错,他很可能有问题。我已经请求九沟县公安局的同志去他家把他带回去问话了,我们这边也立刻派人过去。”

“蒋局,不如就让我去吧。”

陈汉请求到。“也好,没有比你更了解这个案子的人了,我找个人和你一起去。”

“好,不过我还想再带一个人去。”

“再带一个人?谁啊?”

“我想带陈菲一起去,毕竟她也为这个案子出了这么多力,而且她也是最关心这个案子的人,反正她们回来要经过九沟县,我顺路把她也带过去,您看怎么样?”

“行吧,你自己和她沟通,不过不准她进审讯室啊,别坏了规矩。”

陪同陈汉一起去的正是审讯何牧生那晚陪陈菲一起住在酒店的吴国华。为了让这几天一直四处奔波的陈汉恢复一些精力,由他来开车,陈汉在副驾驶坐上小睡一会。不过只睡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陈汉就醒了,他打电话给钟队长问他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得到的回复是张胡彬依然没有回家,他的几个亲戚朋友家也没有什么动静,各地负责搜索的民警也没有传来任何有用的消息,也就是说还没有他们行踪的一点线索。挂上电话陈汉叹了口气,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活着的林永寿。在给陈菲她们打了个电话问她们走到哪里以后,陈汉又试图闭上眼睛再眯一会儿,可惜这次怎么也睡不着了。两个多小时以后,时间已过傍晚,陈汉的车到达九沟县高速路口的休息区,刚进入休息区就看见搭载陈菲她们的车已经在里面等着了。陈汉和吴国华下车后看见陈菲她们也打开车门,同时下来的还有Z市的两名警察。只有郭晓梅和郭新宇坐在后座完全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吴国华下车后忙着向对面的刑警散烟。透过车窗陈汉可以看到那母子两,郭新宇用好奇的目光盯着自己这边,接着又向身边的郭晓梅说着什么,好像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郭晓梅则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陈汉。“你们久等了。”

陈汉在休息区里昏暗的灯光下和Z市刑警道了声幸苦后,转头看着微笑着的陈菲说道。“不是才通过电话吗?我们也才刚到。”

陈菲对陈汉的客套不以为然。“她答应作证了吗?”

陈汉用下巴指了一下郭晓梅的方向问道。“她还在犹豫。”

陈菲摇了摇头。“算了,等带她回我们局里,再找人做她工作吧。”

“那个张世明呢?人找到了吗?”

“我刚接到电话,那家伙没在家,九沟县的公安找了好久,才从一个茶楼里把他请出来,现在已经在去公安局的路上了,我们也快点动身吧。”

于是在一支烟燃尽后,陈菲上了陈汉他们的车,郭晓梅母子两则继续跟着Z市的两位刑警去东兴县公安局。陈汉看着后座上的郭晓梅挥手告别,然而对方却故意把头转到一边,不作理会。陈菲站在审讯室外的大玻璃前,半年前她也在审讯室里被问过话,知道这面玻璃是单面的,从审讯室里看不到外面。不过此时她是站在外面的人,她身旁站着一个九沟县的民警,两个人都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里面。陈汉和吴国华对面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此人五官不算标志,嘴唇有些厚,一张中年发福大圆脸,加上可能是长期熬夜打麻将造成的苍白脸色和黑眼圈,给人一种亚健康的感觉,这个人就是张世明。“警官,不就是两个月以前和人打架的事吗?不是都处理了吗?而且是对面先动的手,也不是我的主要责任啊,不会是......不会是他出什么事了吧?”

陈汉他们一进去张世明就喋喋不休的说着,看来这里的公安还没有对他进行任何问话。“你误会了张先生,我们不是为你打架的事情找你的,找你是有别的事让你配合我们调查。”

“别的事?别的我可就没犯过什么事了哦,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张世明诧异的问道。“首先我先感谢你配合我们进行调查,其次是什么事我们暂时不方便告诉你,请你先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陈汉微笑着对张世明说道。“你们大老远把我叫过来还不让我知道是什么事,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警察也不能这样吧。”

张世明有点不耐烦的说道。“好吧,我告诉你,这事确实可能和你有关,所以我们希望你尽力配合我们的调查,早点洗脱嫌疑,我们也会自行判断需不需要告诉你所有的事。”

陈汉换了副严肃的面孔。“好吧,那你们问吧,不过我确实没做过什么犯法的事。”

张世明闻言变得紧张起来,眼睛咕噜噜的转着,似乎是在回忆自己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做过什么坏事被人知道了。“好,第一个问题,根据我们的了解,你以前住在东兴县的刘家湾对不对?”

陈汉正是开始了提问,一旁的吴国华也开始记录。“东兴县......哦,你说东林县吧?哇,那么久的事了,没错,以前我是住在那。”

“听说你搬家到九沟县之后在这里开了家养猪场对吧?”

“多少年前的事了,我那个养猪场手续可是齐全的哦,这你们可找不了我麻烦。”

“呵呵,这个我们相信,你是什么时候搬的家呢?”

“这个不是很记得了。”

张世明摇摇头说。“那不如我来告诉你吧,你一九九二年十月左右搬的家。”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张世明皱起了眉头。“一九九二年......”张世明好像想起了什么,默念了一遍这句话后他张圆了嘴,但看了陈汉一眼又马上把嘴闭上了。“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他对面的两个人当然不会看漏这个细节。“没有,只是回忆了一下当年的往事,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

张世明尴尬的笑了笑。“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李德民的人?”

“这个真不认识。”

张世明无辜的摇摇头,看起来不像在说谎。陈汉皱起了眉头,和一旁的吴国华对了一下视线。“那你认不认识和你同村的刘惠洁和杨莉这两个人。”

听到这两个名字张世明的表情变得有点不自然,他僵硬的回答道:“都是一个村的,当时应该认识吧,不过现在不记得了。”

。“那林永寿呢,他不是和你一个村的,不过你也应该认识他吧?”

陈汉对张世明的反应很满意。“什么林永寿,这个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到底想问什么啊,直接说不行吗?”

张世明开始变得烦躁起来,但看起来更像是为了掩盖什么而发脾气。“好,那我问你别的,一九九二年十月十二日那天你有没有去过东林中学?”

“没有,没去过,我那时连小孩都没有,我去那干啥?”

张世明的表情显得更加慌张,但依然矢口否认。“那天有一个少女从东林中校失踪你知不知道。”

陈汉步步紧逼。“我不知道,从来没听说过,你们想说什么?说是我干的吗?不要冤枉好人啊我告诉你们。”

“好,我想再问一下,你当时的经济状况如果,为什么刚到九沟县就有钱办养猪场了?”

“我找朋友借的啊,借了钱就来这里了。”

“借了多少钱?哪个朋友,方便告诉我们名字吗?”

“多少年前的事了,早就没来往了,名字我也早就忘了。”

张世明的鬓角开始有冷汗流下,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张世明,你不要再狡辩了,我老实告诉你,那个林永寿已经被人抓走了,现在生死不明,他的失踪就是和这件事有关系,你再不说实话下一个失踪的就是你了!”

吴国华厉声喝道。“林永寿?他被谁抓了?”

张世明瞪大眼睛,疑惑的问道。“很有可能是李德民。”

陈汉回答。“可是我不认识这个李德民啊!”

“这个名字你可能不知道,那我说他当时是东林中学的校长呢?”

“东林中学校长?”

“李德民就是东林中学的校长,不过你不是说你不认识林永寿吗?怎么听你的口气你好像认识啊。”

“李德民涉嫌强暴自己学校的女学生,这个女生叫杨晓芳,而这个女生在一九九二年十月十二日失踪了,我怀疑她被李德民灭口,现在他可能想灭口所有当时的知情人,你最好和我们合作,不然我想他不会放过你。”

吴国华继续在一旁敲打。“你也认识杨晓芳?而且恐怕不只是认识吧?是他指示你们对杨晓芳做了什么吧?”

陈汉看到张世明听到杨晓芳这个名字时表情一下僵住了,头慢慢的低下去,便补充道。“他强奸的事我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啊!这是我真不知道。”

张世明突然抬起头,慌张的大声辩解:“那你知道什么,说来听听吧。”

陈汉抄起手,身子往后微微一仰,露出胜利的微笑看着张世明。“我那天......我那天......”张世明冷汗直流,不得不抬手擦拭额头上的汗水。“都到这了,说吧。”

吴国华不耐烦的催促道。“好,我把我做的事都告诉你们。”

张世明整理了一下呼吸,陈汉示意他继续。“那个叫杨晓芳的小姑娘那天死了,尸体是我和林永寿埋的。”

张世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汉说。审讯室外的陈菲听到这句话难过的闭上了双眼,她早就猜到杨晓芳应该已经凶多吉少了,但面对杨晓芳还活着的希望再一次的彻底落空,还是无法保持平静。“是李德民杀了她吗?”

陈汉问出最总要的问题。“这个我不知道,我看到杨晓芳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但是听那个李德民说不是他干的。”

“那你具体说一下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头说起。”

“好吧,你们让我好好回忆一下。”

张世明把双手合十在鼻梁上,闭上双眼思考着,良久,他重新睁开双眼。“那天上午我是先遇见的刘惠洁。刘惠洁借了我两百多块钱,但是一直都没还,她们家的状况我想你们也调查过吧,我也没指望她还,但是也不想在和她扯上联系。本来以前我看到她都躲着走的,不过那天她找到我,把欠我的钱还给了我。我当然就很高兴啦,不过她不只是还钱,还让我送她去东林中学,他说她要办点事情,哦,我当时有一辆二手的电动三轮车,这件事她知道。”

“你答应她了吗?”

“嗯,人家才把钱还我,让我帮点小忙我也不好拒绝,于是我就答应了,开车把她送到学校门口。结果到门口她说让我等她一下,她很快出来,还让我送她回去,到时候给我点钱。我心想还有钱赚,那好啊,于是就在学校外面的坡道下面抽着烟等她。可是差不多过了二十来分钟吧,还不见她出来,我看学生都放假了,里面没什么人,门也没锁,就想进去转转。结果刚进去就听见一声惨叫,我一听,这声音是刘惠洁的啊,这一嗓子把我下了一跳,我赶紧朝声音的方向跑,结果到地方我就看见一个小女孩躺在地上翻着白眼。”

“她是什么情况,已经死了吗?”

“她当时脸色煞白,嘴里还吐着白泡泡,双手捂着肚子,身体也卷成一团,但是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刘惠洁和林永寿都在现场,但是两个人都吓得不敢动,刘惠洁被吓得坐在地上哇哇哭,林永寿也被吓得全身发抖,站在那一直盯着杨晓芳,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我就麻起胆子走过去,探了探那姑娘的鼻息,哎,已经没气了。”

张世明痛心的说道。陈菲隔着单面玻璃抽泣着,一旁的警察抬来一张椅子让她坐下,劝她不要太难过。“你说的到地方,具体是什么地方?”

“就是那个食堂的后面,那个小巷子里。”

“李德民呢,他在哪里?”

“他后面才来,比我晚了两步,他来以后也探了一下小姑娘的鼻息,然后对我们说这事传出去谁都说不清楚,让我和林永寿两个人去中间那栋楼里拿两把铁锹把人就地埋了,他和刘惠洁去外面把风。”

“你们就这么听他的话?”

“哎,他当时说这样做是为了学校好,也是为了在场的大家好,而且他还许诺说只要我们愿意帮这个忙,就给我们每人一大笔钱。”

“哼,原来是有钱拿啊,不过你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不知道,我也没敢多问。”

“那后来知道的咯?”

“嗯,当天晚上知道的,当晚快十点的时候校长把我们几个人全都集中在那个叫杨莉的女人家里,分给了我们每人一万五千块钱,让我们把事情烂在肚子里,不过那个什么,哦,李校长他多给了杨莉一万块,那时候我才知道那个小女孩是杨莉的亲戚。”

“杨莉有什么反应没有,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接受啦?”

“没什么反应,可能之前就谈好了吧,我和杨莉也没什么交集,不过她们家名声在外,我也知道她们家养了个亲戚的孩子,对人家还不怎么好,不过我是真没想到那孩子就是自己亲手埋的杨晓芳。”

“嗯,然后呢,你问过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那天晚上完事后林永寿主动找到我,告诉我别多想,那个杨晓芳是自杀的。”

“自杀的,怎么回事?”

“他说中午的时候他把货送到学校的食堂附近,那个杨晓芳就跑过来和他聊天,一边聊还一边翻他带的货,没想到趁他一不注意,拿了包老鼠药就开跑,吓得他赶紧追,但是他当时正骑在三轮车上,一着急没站稳从车上摔了下来,结果把腿摔了,只能一瘸一拐的去追,那肯定追不上啦,没办法,他只有着急忙慌的跑到学校中间的那栋楼里去叫李校长和刘惠洁她们一起找,结果找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林永寿有没有说杨晓芳当时往那边跑的?”

“他当时说女孩是往教学楼跑的,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杨晓芳是什么时候跑到后面去的,可能是他去叫人的时候吧。”

“你觉得他当时是说的实话吗?”

“这个我就真的不记得了,过了那么久了,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忘了。”

张世明信誓旦旦的说道。“那你们两个当时把杨晓芳埋在哪里?”

“就地埋的,就在食堂后面的巷子里。”

“左边还是右边?”

“对不起警官,这我真的不知道,当时我也很害怕,也没记住那么多。”

“是在那颗桃树附近吗?”

“桃树?什么桃树,我不记得当时有棵树啊,难道是我记错了?诶警官,我没什么事吧,我就是帮忙埋了下尸体而已,大不了我现在把那笔钱吐出来你看可以吗?”

陈菲捂着嘴,她感到无比震惊,她万万没想到她们几个同学去学校时自己原来已经离杨晓芳那么近,她当时可能就在自己的脚下。不过陈菲并不相信杨晓芳像林永寿说的那样是自杀的。“我不相信林永寿说的是真的,他肯定收了钱了,才会帮李德民背锅。”

审讯结束后,陈菲在审讯室外对陈汉说道。“确实不能完全相信,不过还是看证据吧,我想事情就快要水落石出了。”

“我也这么觉得,我们可以联系你们局里去学校......去学校找晓芳的尸骨了吧?”

陈菲的眼神暗淡,她结巴了一下,似乎说这句话需要勇气。“嗯,我马上就和局里汇报。”

“陈哥!钟队长来电话说找到林永寿了!”

两人正说着吴国华火急火燎的冲进门来,对着陈汉大声喊道。陈汉刚打完两个电话,车就开过了九沟县收费站,第一个电话是打给蒋局长,告诉他东林中学里面埋了一具尸体的事,第二件是打给钟队长,问找到林永寿的的具体情况。陈汉挂上电话后陈菲从副驾驶转过头问:“林永寿他还活着吗?”

“钟队长他们查到那个叫张胡彬的在东兴县的立德镇上有一栋很久没住的老房子,派人过去后发现房子后院里有土被翻动过的痕迹,有新土被翻出来,还用树枝盖着。他们觉得可疑,就挖开来看,结果里面正埋着林永寿的尸体,不过现在还没找到张胡彬和他的同伙。”

陈汉说完看着车窗外长叹一声,如果他早点把这事告诉蒋局长的话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别多想了陈哥,这种阴差阳错的事谁又能想得到呢?”

吴国华转过头安慰到。陈菲虽然对林永寿没什么好感,但想到一个老人不得善终还是于心不忍,而且这个老人前几天还和自己说过话。不过她知道现在最自责的是陈汉。“是啊,陈汉,这事不能怪在你身上,只能怪......”陈菲转头看了一眼吴国华,没有在说下去。“林永寿死了,我不会有事吧?”

这时坐在后座的张世明小心翼翼的问陈汉。“放心吧,你在我们这,我还不信他敢动警察。”

吴国华看着后视镜里的张世明自信的说。东兴县公安局的法医解剖室就设置在东兴县殡仪馆。车在夜色中慢慢驶进殡仪馆大门,大晚上来到这么一个不祥的地方让陈菲感到不寒而栗。下车的时候陈汉他们看见钟队长手下的几名刑警已经在那里候着了。打了个招呼后陈汉独自一人走向解剖室,其余三人都在大厅外面等候。惨白的解剖室里,正中间摆着一张解剖台,上面的尸体用黑色的专用收纳袋包着。陈汉在门口就看见钟队长和一位以前常常接触的法医在里面。他们俩都身穿白大褂,手上带着橡胶手套。法医姓高,正指着尸体的某个位置在和钟队长解释死因,不用问也知道这就是林永寿了。看见陈汉进来钟队长点点头。陈汉点头回敬后轻车熟路的从门旁边台子上的手套盒里抽出一双胶手套带上,然后又从门后面取下一件白大褂穿上。“死者的死因是机械性窒息,使用的凶器是随处都可以买到的粗麻绳,死者死前有搏斗过的痕迹。”

看见陈汉进来高法医也点头示意,接着为陈汉重复了一遍死因。随着高法医的手指陈汉看向解剖台的方向,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躺在上面,肩膀以下的地方都被收纳袋覆盖着。他的脸像纸一样白,嘴巴大张着,葡萄色的舌头从嘴里撸出来,一双充血的眼睛鼓的就像要爆出来一样,看来死前充满了惊恐。林永寿的脖子上挂着一道青乌的淤痕。陈汉转过头看向一边,不想在看见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死亡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

钟队长问。“从尸斑和尸僵的程度来看大约已经死了十个小时以上了。”

“也就是说他刚上了那辆尼桑没多久就遇害了。”

钟队长转头看向陈汉说道。“是啊,如果我能早点到,早点找到他的话就好了。”

陈汉再一次看向林永寿的尸体。“从时间上来看你是无论如何都赶不上的,别想太多没用的,专心在案子上才是正确的方向,走吧,你带上你们找到的那个证人,我们一起去学校那边,那里已经动手有段时间了,不过还没有挖到尸体,正好带上他去指一下地方。”

“你确定你要去吗?”

陈汉站在车旁对陈菲问道,本来他和钟队长打算让吴国华送陈菲回局里,但陈菲坚持要跟去看看。“对,我确定,放心吧,我没事,我只是想在晓芳重见天日的第一刻看看她。”

陈菲态度坚决的回答。陈汉他们到学校时门口坡道上时,已经有一辆车停在那里,想必是已经有警察先到了。陈菲第一个下车,又一次站在东林中学的大门前,只是这次周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周围没有人烟和灯火,没有任何人说话的声音,只有周遭的草丛里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空气压抑的让人窒息。这次来的心情和上次不同,上次是来观光和回忆的,而这次却只剩下沉重的心情。随着车门陆续关上的声音,几道光源照亮了地面,陈汉拿着一根手电筒站在陈菲身旁,手电筒正是上次同学会时带的那根。刑警们也都下了车,一个接一个走过陈菲身边,几乎所有的刑警都带着一根手电筒,瞬间把前路照的一片光明,其中两个刑警还拿着铲子。处在光亮之中,陈菲感觉自己安全了很多,她这才注意到大门上原本挂着的铁链已经被剪断,走在前面的刑警用力一推门就开了。“我们走吧。”

陈汉温柔的对陈菲说道,陈菲可以清楚的看见从他嘴里吐出的白气。穿过操场一路走向食堂时陈菲突然开始害怕起来。不过并不是害怕看到死人。虽然陈菲已经听到过好几次,自己也已经确认并接受了杨晓芳的死亡,但想到要亲眼见证这一刻,陈菲还是感到心里空了一块,不是滋味。几人绕到食堂的后面,张世明被夹在中间战战兢兢的走着,陈菲和陈汉跟在队伍的最后面。陈菲看见眼前的一幕,五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拿着铁锹或铲子分成两组在小巷子里狭窄的地面上挖着。他们都带着头套和脚套,拿工具的手也带着橡胶手套。一旁的地面上放着一个手持探照灯,除了照亮他们以外还照到旁边的一个已经被挖开的大坑。由于光线昏暗,陈菲看不见那个坑有多深,看起来像是民警们向下挖了一段距离后没有发现所以放弃了。旁边的那颗桃花树下依旧飘落着不少花瓣,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靓丽,和周围的情景格格不入。整个场面看起来不像是在寻找尸体,倒像是在给人掘坟。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后挖坑的几个人气喘吁吁的停下手中的工作。“钟队,你们来啦。”

其中一个人对钟队长开口说道。“嗯,怎么样,你们挖到什么了吗?”

“还没有,兄弟们正挖着呢。”

“那个......张世明,你过来以下,你来指认一下吧,当年你们把人埋哪了你还记不记得起来?”

张世明顺从的点点头,故地重游的他一边向前走一边低头四处张望,看着地面小声的喃喃自语,还时不时的双手合十对着地面作揖。“我记得好像是这里,不过我不记得这里有棵树啊。”

张世明走到那颗桃花树前,上下看了看,接着手指朝下指着树根的方向。“你确定是这里吗?不要记错了让我们白忙一场哦。”

“我想想啊。”

张世明陷入沉思之中,良久他开口说道:“应该是这里,来到这我就想起来了,我们当时就是把这孩子埋在这个墙角的,不过这么大一棵树在这里我们是怎么埋的呢?哎,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我记错了也说不一定,要不你们让我再想想看。”

张世明自己也感到很纳闷。“应该是这里,这里以前没有树,我以前经常和杨晓芳在这里玩,所以我知道,树可能是后面长出来的吧。”

陈菲开口说道。“这么大一棵树恐怕要叫铲车吧?”

一个已经在这里挖的腰酸背痛的民警扶着墙说道。“用铲车挖动静太大,如果下面真的有尸骨的话怕挖坏了,而且现在叫车我们要等半天,接着挖吧,未必需要挖到把树都挖倒的程度。这样,反正知道地方了,我们就轮着来,你们歇一下,我们接着挖,一会儿换你们来。”

于是钟队长带头举起了铁锹。陈菲站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她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了,放下手机后她的眼睛选择看向漆黑的操场,而不是钟队长他们的方向。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陈菲听见里面一声大喊。“找到了!”

陈菲听到喊声本能的冲过去,只见七八个人围在那颗桃树下,手电筒的光也全部集中在人群里面。而此刻张世明则是在人群后面对着桃树的方向不停的屈膝叩拜,口中念念有词。陈菲拨开人群挤到面前,看到眼前的一幕她的心一下沉到谷底。钟队长蹲在一个挖了半米深的圆形坑洞前,手中捧着一颗沾满泥土的骷髅头,从骷髅的轮廓来看,它的主人要比成年人稍小一点,原本眼睛的地方只剩下两个大洞,空洞的望着天空。而在钟队长脚下的泥土中埋着一根比较大的骨头,从露出来的部分看,应该是前臂骨,在它旁边,整个胸腔的一半都露了出来,和桃树树根盘根错节的交织在一起。这一刻陈菲没有什么真实感,好像在梦里一样。她从人群中退了出来,走到一旁的空地上背对着人群,眼睛茫然的盯着墙根。良久,她才捂住嘴巴悄悄的抽泣起来。这时一只手温柔的搭在陈菲的肩膀上。“你还好吧。”

陈汉带着沉重的表情走到陈菲身旁。陈菲转过头一把抱住陈汉,陈汉可以感到陈菲的身体因为抽泣而颤抖。“我只是......我只是......我以为我已经接受了,但是一看到她......一想到她躺在里面那么久,我就忍不住......这下真的没有她了,这个世界真的没有杨晓芳了......”陈菲哭泣着,说着语无伦次的话。陈汉一如既往的想不到安慰的词语,只能用手拍拍她的背。“哭吧,想哭就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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