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妗循声望去，原来是两个美貌少女，同样身着宫装，约摸二十岁上下，身量矮些的明艳俏丽，另一个则是温柔端雅。四公主看起来始料未及，纵不情愿，也只能低眉：“大姐姐，二姐姐，我见有人在宫中胡闹，正好言相劝呢。”

姜妗了然，果然所料不差，这两个年长些的少女正是娴贵人所出的大公主和皇后嫡出的二公主，连忙和姜妍一起屈身行礼。两位公主向她们点了点头，二公主直接俯身去问泪痕尚在的十公主：“十妹，你告诉姐姐，刚刚到底怎么回事？”

十公主看了一眼杵在一旁的陈嬷嬷，才咬了咬嘴唇道：“我手笨，弄坏了脖子上戴的金锁，嬷嬷就责骂我，这两位姐姐路过护着我，这个姐姐还送了我一个金灿灿的璎珞，嬷嬷不高兴就也骂了她，然后四姐姐来了，也跟着说这位姐姐不好……”“好了，我知道了。”

二公主轻笑一声，摸了摸十公主脖子上的璎珞，站起身来看向陈嬷嬷时，脸上的笑意已完全消失：“如今是宫规不严了还是你们怠惰了？本来放个乳母在公主皇子身边就是要她尽呵护教养的责任，如今可倒好，你越发拿大，不但教训十公主，连文武大臣家的小姐也教训上了！”

陈嬷嬷在宫中待了多年，自然知道什么人开罪得起什么人开罪不起，连忙下跪辩解：“二公主明鉴，这都是误会啊，奴婢并没多想，只是一心想教好十公主而已……”二公主冷笑：“误会么？我看不尽然。你这样不称职，反正十妹妹如今也不需要乳母了，不如索性换了你去！”

陈嬷嬷原本为了保住自己地位还唯唯诺诺，一听这话就急了：“二公主，奴婢纵然有错，可这事还是要先上报才能做决定的！”

“放肆。”

一直没出声的大公主忽然开口，语气却是斯斯文文的：“你果然胆大，刚才教训姜二小姐，如今又教二公主做事，你这样会讲道理，难道还等着我们和你回嘴不成？”

陈嬷嬷自觉理亏，连声称不敢。“我今天还就做了这个主了！”

二公主嫌恶地将目光挪开：“你马上回去收拾了包袱去内务府等着，有别的活等着你做呢！”

见事情已成定局，陈嬷嬷再无他法，只得咬着牙灰溜溜去了。四公主原本是要帮着陈嬷嬷趁机排揎一下姜妗的，眼下碰了一鼻子灰，不觉又羞又恼，硬着头皮找了个借口：“还有其他的姐妹在等我，我先过去了。”

姜妗站了半天，见二公主和大公主为自己说话，性情也很爽朗，竟觉颇为投缘。因此等四公主一走，她便欠身向两位公主一礼：“姜妗莽撞，多谢二位殿下解围。”

大公主近前一步向将她扶了起来，又向着二公主笑道：“二妹，你一早想见见姜家这位二小姐的，这回可算见着了，感觉如何？”

“名不虚传！”

二公主也笑着上下打量姜妗，由衷赞叹道：“一直就好奇那位当街杀了戚家宝马的侠女该是个什么样子，今日一见，果然是又美又飒爽，女中豪杰！”

姜妗一听这话，才晓得自己在宫里宫外究竟被传成了什么样子，分明是两个极端，无事生非的莽小姐，和见义勇为的女侠客。她自己也觉好笑，忙谦逊道：“殿下见笑了，姜妗那也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已。”

此时陈嬷嬷虽走了，几人却也没有了赏玩的心情，大公主便提议先到殿中休息，与二公主牵着十公主一起走在前头，姜妗和姜妍紧随其后。殿中这时也已聚集了多数贵女，三五成群地在一处说笑取乐，尤以姜素声戚莹身边围的人最多。“姜妹妹和戚姐姐都是棋艺出众，不如两位对弈一局消遣时光？我们也好跟着学一学！”

一个与姜素声走得很近的贵女提议。姜素声和戚莹确实算得上是琴棋书画皆通，家中自小悉心培养的，自然高出旁人一头。而她俩的关系也算得上很好，至少表面上如此，所以那善阿谀之人便乐得借此机会奉承一通，无论哪一个赢，对她们而言都有好处。姜素声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也颇为享受其中，这次也不例外，刚要点头答应，一眼瞥见殿门口姜妗姗姗来迟。她心中忽然改了主意，侧过头瞟了戚莹一眼。戚莹与她对上眼神，又留心到刚进殿的姜妗，顿时会意，站起身来，一改先前的倨傲态度，先向公主们行礼后，笑吟吟招呼姜妗。“姜二小姐来得巧了。我方才有意与素声妹妹对弈，但听闻五台山的方丈大师素善棋艺，二小姐近水楼台得以聆听他的指点教诲，想必对棋局也是颇有见解。不如就请你与素声妹妹对弈一局，我等也好学习效仿，你意下如何？”

她想着姜妗在山上长大，侥幸学些东西也断不如自己和姜素声这样被用心教导过的强，更何况以姜妗那个油盐不进的性子，能和谁处得来？要不是温家捐了香火钱，恐怕方丈大师还懒得搭理呢！若姜妗答应那自然最好，好教她被杀得片甲不留丢人现眼一番；若不答应，也好借此机会挖苦羞辱她不学无术。“好。”

姜妗忽然开口，唇角竟也有笑意：“戚小姐谬赞了，我棋艺荒疏，跟三妹妹比恐怕差得远，不过既然是大家想看，那就勉为其难一试了。”

姜素声看着她在自己对面坐下，心中暗暗鼓噪起来，自姜妗进府起就一直压自己一头，如今要是能在棋局上赢过她，也算是扬眉吐气一回了！“二姐姐执白子黑子？”

姜素声询问。姜妗眼皮也不抬，伸手将盛着棋子的瓷盒子拨到自己这边来：“黑子。三妹妹请先行。”

姜素声心中哂笑，拈起一枚白子欲下，而旁边的戚莹也适时出了声：“单单下棋，只有对弈双方得趣，其余人岂不无聊？我倒有个主意，不如来一点彩头做赌注，所有人皆可参与，大家觉得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