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鹰司监里看到那句话之后，没头没脑，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瑶权缓缓走出来，看着外面等着她的杨协，轻言，“杨协，我也搞不清楚了，事情似乎不是我能掌控的。”

杨协颦眉，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只是道，“虽然不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可是，凡事向前看，总归是好的，里面的记录我也从来没有看过，不能给你什么好的意见，但既然不懂，还是问问吧。”

“问问？”

“问那些知道的人。”

瑶权哼笑，昂头，“比如，武节吗？”

杨协一怔，武节？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作为鹰司监的主司，他的地位在则恭帝在位之时，相当崇高，云岫在他面前也只是个下属而已，可是他因病逝世了，现在也鲜少有人提及他。“与他有关联吗？”

“嗯，还有端宁长公主。”

杨协蹙眉，低眸想了想，看着已经踏步在往前走的瑶权，道，“说起这个，很多年前似乎有些事情，是有关他们两位的。”

瑶权回眸看着杨协，“什么意思？”

“我也只是以前听过，但是事情过去太久，很少有人再拿出来说什么了，好像以前，端宁长公主和武节主司二人之间，闹过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就是……风流之事。”

瑶权的眼光，顿时阴骘了下来，所以总结起来，明白点说，就是这俩人，以前有私情？然后她急忙出了鹰司监，没成想还没有上车，就看到有小厮骑着马来找瑶权，说是要请她去一趟绝芳阁。瑶权知道肯定是勾谪那边有情况了，所以，她毫不犹豫就去了。绝芳阁现在，已然少有客人了，只是偶尔接待一些，但大多都是闭门不见，倒是能成为一个好的根据地，梓佑也经常来这里落脚。他有才，是惊鸿录上的人，所以到哪儿都能谋生，现在在私塾当个教书先生，偶尔还能教人弹琴，也是一种归宿。看见瑶权过来，也不跟自己打招呼，而是满脸着急的样子，梓佑也知道，应该是有些什么事情发生了，便没想要上前搅扰他们。茗葵关上了门，把信函给了瑶权。瑶权立马拆开，仔仔细细看着上面勾谪传递过来的最新信息。猛然，眼神凛冽了起来。“怎么样？是阁尊有何指示吗？”

瑶权看了眼外面，天快黑了……“这个时候又进宫，是不是显得我太着急了？”

“大人？”

“这信，销毁。”

茗葵严肃接过，“是。”

她回了府，就在府中坐着，夜晚逐渐降临，池面上的波光粼粼，映照着她绝对不会被黑夜掩盖掉的美貌，但她此刻的眼神，表情，都极其阴骘。一手握拳放在桌面上，眼睛死死地看着眼前的那瓶毒仙。这还是勾谪给她从西疆弄来的最新的一小瓶。路炎和董衡，仔细想来，应该只是替罪羔羊，他们虽然参与了，可是终归是听命于人，不算是最大的那些仇家。“听说，今天你去查阅了鹰司监的档案库。”

竟夕走过来，问道。瑶权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点了点头，“嗯。”

竟夕走过来坐下，“阿瑶，你到底，在做什么？”

瑶权缓缓抬眸看着她，她的眼神里，现在越发多的不解和困惑，而且还有一层迷茫，瑶权知道，她一直都忍得很好，也控制得很好，知道自己不想说太多，所以从未擅自过问太多。“竟夕，你可知，躲过了女儿身的灾难，其实还有更大的劫难，在后面等着我。”

竟夕一怔，“为何？还有什么事情是比欺君还要再过分的呢？”

瑶权苦笑，“女儿身是欺君，东方瑶权这个名字，也是欺君，全部都是欺君重罪，没区别。”

竟夕抚上了瑶权的手，摇头道，“不会，你会好好的，我们大家都会好好的，你不要总是往不好的方面去想，好不好？”

“我不想害了你们。”

“你没有害过我们，你一直都在救我们，不是吗？”

瑶权不语。“阿瑶。”

她双手都搭上了瑶权的手，“我求你，告诉我吧，到底你着手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女儿身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我求你，还有什么事情，说给我听好吗？我能帮的，一定帮，你死，我也不会苟活。”

瑶权浅笑，“虽然你我是名义上的夫妻，可是未行真正的嫁娶之礼，你这么说，倒显得你我鹣鲽情深，很是怪异啊。”

听她的调侃，竟夕笑不出来，她知道她是想缓和气氛，可她现在很不想笑。“阿瑶，说说吧。”

瑶权低眸，浅浅笑着，然后起身，站在池塘边上，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水面，“我不叫东方瑶权，可以说，我不姓东方。”

竟夕听着，不插嘴。“东方只是为了要逃命，躲避追捕，改的姓氏而已，我原名，叫方瑶，原本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女孩，什么都不需要去懂，只需要承欢在父母亲膝下，喜乐一世。”

“但是，十年前，一切都破灭了，方氏，全族被灭。”

竟夕霎时就明白了，十年前被灭族的方氏，除了北部雄鹰一族，还有谁？她一怔，看着瑶权，“你，难不成是……”“是，我和环瑜，都是方氏遗孤。”

竟夕的眸光里，透着惋惜和心疼。“十年过去，释怀的只是当时的恐怖，而并非仇恨。”

“阿瑶……”“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毕竟在世人眼里，我是罪臣之后，是该下地狱的人，方氏在众人眼里，就是叛国贼，被唾弃的存在。”

竟夕抿唇，“以前的事情我不清楚，我也不知道，但现在我选择和你站在一起，就不会觉得你是坏人。”

瑶权笑了笑。“真的，方家，以前一直都是在北部傲视群雄的存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会被说是造反，那时候我小，也不知道，长大后也是，我不是那个旋涡里的人，对此事不了解，可你与那件事情，对我来说没有关系，我只信你就可以了。”

“你真是个傻孩子。”

“我会跟着你的。”

“好歹，是要嫁人的。”

竟夕抿唇，现在对她来说，这件事情，太遥远了。瑶权知道她在想什么，便继续道，“瑶权，瑶环瑜珥，权倾天下，是我父亲临死，为我取的新名字，我也在那个时候，在火海里，涅槃而生，造就了今日的东方瑶权，命运似乎就是如此，总能在人松口气之时，就天降大灾。”

瑶权转身看着竟夕，“我相信你，我也视你为至亲，我不想因为我的身份害了你们，所以一直都没有想要说明，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就算是死也一定会为方氏正名，找出真凶，为我们家族报仇，谁都阻挡不了我的路。”

“所以你以前做的一切，杀路炎，杀董衡，都是为了这个吗？”

“入朝为官，本就是有目的的，不单单是为了荣华富贵，谁知道命运却总是喜欢与人开玩笑，看我现在所处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深渊？”

“所以你的心疾，也是在那时落下的？”

瑶权哼笑，“是。”

她还把左手处的伤疤露了出来，仔细看了看，“为了救小瑜儿落下的，但我不后悔，我能死，她不能。”

竟夕抿唇，很是心疼，“我都不知道，对不起。”

“是我没有告诉你们，又何来歉意？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我做的一切也是，今日去查阅鹰司监档案库，就是在靠近十年前的真相，我很快就会解决掉这一切，到那时，我们全府的人一起去游山玩水，不是很好吗？”

这么一想，那样的画面，倒是很让人向往和期许。“好是好，只是，你的朝堂……”瑶权仰头，感受着那微风，“我对朝廷，越发放不下，这种恻隐也不是我预料的，但真要到一切尘埃落定，我放下它，肯定也容易释怀，这个，你不需要担心。”

“那，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吗？”

瑶权笑着摇头，“有需要，我自然会叫你们，现在的话，我自己就可以了，也差不多了……”“你去鹰司监，有什么发现吗？”

瑶权冷了冷眼神，看着桌上的毒仙，“那行字，我不懂，但是想来，十年前的事情和端宁长公主，武节，关系颇大。”

竟夕颦眉。“勾谪也给我来的信，杨协的舅舅吴创，找到了。”

瑶权的眸光像是随时可以杀人似的。那封信里，确确实实明确写着，吴创，一直藏匿在端宁长公主那边，所以人找不到，不是没有理由的，端宁长公主有意把这个人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