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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青春作陪,醉酒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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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来探望她时,三人出游郊外所拍。这张照片一共洗了三张,他们三人,各持一张。当时的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三张照片,会有不同的命运走向。杨晴手中的那张,放在日记本里,留给了自己的女儿。张忠手中的那张,直到他去世前还放在手心里,最后成了陪葬品。岳尉手中的那张,则一直放在他的日记本首页,且掀起过诸多风波。再说回他们的大学时光。最初是三人携手,毫无芥蒂,到后来,岳尉参加的次数越来越少,但他知道,张忠来探望杨晴的频率是越来越高。这不过是杨晴已经越来越习惯二人世界的生活罢了。但当年的所谓“二人世界”和“谈情”,更多只是保持纯洁的革命友谊,张忠和杨晴甚至都没有牵过手,也没有直白地表白过爱意,更别提接吻以及进一步探入。加之当时追求自由爱情的热潮里,杨晴对所谓的包办婚姻有抵触之意,因此她对张忠也是忽冷忽热,几起几伏。然而,不论杨晴什么态度,张忠那持续的书信相通,从未间断的寒暑假奔赴相见,渐渐将杨晴纠结的心融化。几多浪漫存于心间,杨晴虽不多言,却也默默将甜蜜藏在心里。这一切,岳尉都看在眼里。心中的复杂纠结,自是不用说。有时,他觉得,就杨晴的幸福而言,或许按照两家的婚约,嫁给这样的一个有家教、有理想、有抱负、又门当户对、对她亦是痴情执着、一心一意的男子,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归宿。有时,他也有很多冲动,比如向杨晴表白他的爱,比如通过家里向杨家提亲,然后逼杨晴自主选择……但是最后,除了自我独醉然后放弃之外,他什么都没做。因为他不想打破杨晴平静中带着些许浪漫的生活,他只想默默陪伴在杨晴身边。他觉得,自己已经陪杨晴走过了童年、青少年,没理由不好好陪伴她走完大学的生活。哪怕,她很多时候已经不再需要他的陪伴与保护。哪怕,他只能以大哥的身份。为此,他甚至逼着自己,试图在大学里谈一场恋爱,以此放下对杨晴的感情。在众多仰慕他的女同学里,他默许她们一个接一个地靠近他。然而,每一次,刚刚发展到近距离面对面,要有下一步深入交流的时候,他就进行不下去了。因此,所有计划中的恋情,均以失败告终,均以女孩的满含遗憾收尾。当然,这整个过程中,纠结痛苦的也不止岳尉,还有一个人,一直在默默看着他、陪着他。看着他独醉独苦,她伤心难过,却又不敢上前;看他尝试交女友,她心生醋意,却别无他法;看他的每段恋情都还没开始便宣告结束,她兴高采烈,却也只能自己偷着乐。这个人,便是后来成为他妻子,同时也是为了他才上这所大学的,白凤。如是,岳尉在明里陪伴杨晴,走过了青春洋溢的四年。白凤则在暗里陪伴着岳尉,走过了表里不一,痛苦纠结的四年。四年的时光,的确流逝很快,三人很快便要从大学里毕业了。岳尉追随父亲的脚步,准备进入政府部门工作,张忠却独树一帜,没有继承家统,反倒准备下海经商、独自创业。杨晴则是在刚准备择业之时,便得到一个消息:张、杨两家的长辈,正将履行婚约的事提到日程上。如是,杨晴第一次慌了。她自由了那么多年,却即将面临婚姻的束缚;她刚接受完大学里的四年新潮思想教育,可一跨出校门就要接受老式婚姻,甚至要她放弃工作。这些,都是她抵触接受的。哪怕,对象是和她书信来往了四年的张忠,她仍是觉得有些别扭。于是,杨晴活了22年,第一次玩起了失踪。家里、学校皆没有她的踪影。一时间,杨家上下找翻了天,又不便告诉张家。杨父没有更好的办法,最后也只能请岳尉帮忙,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杨晴并劝说她回家、接受婚姻。岳尉得知此事时,一脸严肃而淡定地在杨父面前领命、保证,实则内心却像热锅上的蚂蚁。既担心自己找不到杨晴,更担心在他找不到杨晴的这段时间里,她会不会生出些什么意外。接下来,岳尉骑上自行车,发疯一般地在N市大大小小的地方,来回穿梭。从学校里杨晴会去的各个角落,到周边杨晴曾经去过的大小商店,他一一跑遍。可直到太阳西下,他仍是没找到。岳尉站在马路边,倚着自行车稍作喘息,不经意间抬头,便看见天边的夕阳,他灵光乍现,突然想到,杨晴曾说,郊外湖边,也就是他们一起拍下百合花照的地方,是个适合赏百合、看夕阳的地方。想到这儿,岳尉顾不上擦拭满脸汗水,登上自行车,极速前行。他又一次没注意到,其实身后还有一个人,也拼了命地骑着自行车,在后面追着他。……当岳尉来到湖边时,他果然看到了那个再熟悉不过,却又略显陌生的身影。熟悉,是因为那的确是杨晴。无论是什么年龄的她,不论是正面还是背影,岳尉都太过熟悉和深刻。陌生,是因为这明显是一个喝醉了的杨晴,这还是岳尉第一次见到饮醉的杨晴。原来,心情烦闷、不得开解的杨晴,怒抛高干子弟的头衔,强扔名媛淑女的定位,她从家里偷了一瓶洋酒,悄溜至此,只为解愁。只见她一手拎着酒品,一手紧握在河边摘的一朵百合花,豪饮、嚎叫!直到面红耳赤、直到眼前重影。岳尉就这样站在她的身后,默默地看着她,眼神中的溺爱无法言表。他面色柔和,说不出到底是喜还是怒。直到见到杨晴身形不稳,险些掉入水里,他才眉头一紧,冲了上去。“杨晴,我找了你一天!你怎么自己跑到这里来了!”

岳尉焦急的声音越来越近。杨晴一个激灵,转身回望:“尉大哥……”红晕上浮的脸上,有见到岳尉的惬意笑容,但脚下的一个不稳,杨晴踉跄中,眼看又要摔倒。岳尉心中一紧,大步流星冲上前,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扶住她的肩,将她稳稳地抱在怀里。这一抱,岳尉心中一揪,时间也仿佛定格在这一瞬。原来,她不光美得暖如精灵,身体也柔软得入潺潺流水。岳尉不知道自己究竟抱了她多久,但当杨晴从刚才险些摔倒的惊魂中安定下来后,他仍是依礼放开了她。虽然,他真的很舍不得放她离开他的怀里,可是他不得不放。并肩坐在湖边,岳尉抢下杨晴手中的酒瓶扔到一边,然后跟她一起,看着夕阳,坦诚地聊天,准备待她酒意稍醒后,再带她回去。“傻丫头,你这是何苦?”

轻抚杨晴的头,岳尉的话中说不出的心疼。“尉大哥,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这样一个新时代女性,却摆脱不了旧式婚姻?”

杨晴嘟着嘴,毫不掩饰她心中的不满。“你若不愿,没人能强迫你!我们现在就回去,找杨叔叔说明一切,解除婚约!”

岳尉只是顺着杨晴的心意说出这个建议,甚至不含一点私心,他只希望杨晴幸福,无论杨晴最终的选择是什么。说着,岳尉欲起身,却被半醉半醒的杨晴,无力地抓住手臂。“别……我……”杨晴咬着下唇,脸上有复杂的神色滑过。有羞涩、有困惑……见状,岳尉心下了然。杨晴,早已喜欢上张忠,她所纠结和郁闷的,不过是即将要失去的自由,以及新思潮侵袭下对旧式婚姻的反对罢了。可这些负向的东西,只是针对形式,而非张忠。心中一痛,但也有些释然,岳尉在一瞬的呆滞后,重新坐回杨晴身边。半响,他才偏头深情地看着杨晴,低沉地回道:“嗯,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懂!小晴,你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什么也别想,回去好好睡一觉,醒来之后,再问问你自己的心,找一个答案。”

“答案?”

似是真的有些醉了,一向聪慧的杨晴,竟也对她尉大哥的话,有些似懂非懂。“你若喜欢他,就嫁!不用管这场婚姻到底算是自由恋爱,还是包办婚姻。毕竟,你要嫁的,是张忠这个人,而不是那些空洞的名词。当然,你若不喜欢,或者还不够喜欢,觉得时机不成熟,那就不嫁!我说过,你若不愿,没人能勉强你!”

“嗯……尉大哥……”看着岳尉坚定的眼神,杨晴备受感动。只是,头越来越沉的她,似乎也想不了更多的。以至于后来她是如何坐在岳尉的自行车上,如何回到家,如何上床睡觉的,她都记不清了。但是,她记得,翌日一早醒来,她又见到了岳尉,并跟他分享了她心中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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