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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这只是一点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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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之恒到了西区。还没到绑匪指定的仓库,车子开不进去了。他把车停好,拉着装满钱的行李箱,缓缓地朝着仓库走去。一路上,绑匪都没有再给他来过电话。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被遗忘了一般。是不是身后跟着警察,被发现了,亦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路面坑坑洼洼,行李箱的万向轮在上面碾压,发出刺耳的声音。到了仓库门前。易之恒站定,看着铁门,直觉里面空无一人。这时候,应该是会有绑匪的下一步指示才对。他等了等,还是没等到手机信息。抬起手敲门,才惊觉,这铁门是开着的。“人呢?”

他出声问。没人应答。易之恒稳住心情,径直朝里走。已经是清晨时分,暖阳普照,这破败的小仓库,不那么幽深恐怖了。拖着重重的行李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提防身后有人下黑手。易之恒一步三回头,警觉地打量着这里的环境。没有人。他往仓库的深处走去。里面光线不足,白天也如黑夜。寒意裹住他的身体,不详的预感随之爬上心头。他终于发现了异常,定睛一看,角落里有个什么东西在动。“谁?”

他冷声问;“谁在那儿?”

看不清是什么,一片漆黑,易之恒打开了准备好的强光电筒。惊觉,是人!墙角处蜷缩着一个人,头上套着黑色的布套,衣衫不整,手脚被捆住,似乎是被折磨得够呛,正在无力地挣扎着。起初,易之恒以为是洛远易,快步冲了过去。走近之后,才发现是个女人。他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遂蹲下来,一把将那人头上的布袋拿开。“怎么是你?”

易之恒是真的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跟苏芮熙见面。苏芮熙被带着眼罩,嘴上贴着胶布,听到他的声音后,靠在他肩头,激动得哭起来,浑身止不住地抖。易之恒推开她,将她眼罩拿开,把她嘴上的胶布撕掉。“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问。苏芮熙很显然是被殴打过,眼眶肿了起来,嘴角也有淤青和血迹。她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是李光!是李光!是他绑架了孩子,我发现他有些不对劲,就跟踪他到了这里,然后就……我求他别伤害孩子,那毕竟是你的孩子啊……他要多少钱,我都给他,可他不听,还打我……阿恒……我好害怕啊……你能不能抱抱我?”

易之恒皱紧了眉头,身体僵硬着。抱抱我这种话,他的大脑自动忽略过去了。他盯着苏芮熙,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端倪。不过,完全看不出破绽。她的脸,被打得面目全非,伤口都是真的,可能真的如她所说,遭受了殴打。“李光为什么要这么做?”

易之恒一边给她松绑,一边问道。苏芮熙委屈地流着眼泪,断断续续道:“我也不知道……他最近似乎很缺钱,他最近迷上了赌博,欠下好多钱,也有问我借过,我也借了……我也不知道……对不起……那孩子,我没能护着他,我本想替你护着他,拼死护着他的,对不起,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光的人,把他带走了,估计已经没救了,阿恒,你不会怪我吧?”

“孩子没救了?”

易之恒推开她,猛然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回头,一记闷头棍落下,将他砸晕。苏芮熙一声尖叫,还没来得及斥责那些人办事不利。她目光如刀子,划过那名拿棒子的男人,刚想说谁让你动手打他的,就听到外面好多纷乱的脚步声。“不好,是警察!”

男人慌不择路,又舍不得这一箱子钱,进退两难。“赶紧走,从后门!”

苏芮熙收起了楚楚可怜,狠狠地说:“你要是被抓住,知道该怎么说吧?按我说的,你不会有事,要是你胡说,不仅钱拿不到,还要坐一辈子牢,知道么?”

她威胁着,推搡着男人。几名便衣冲进来的时候,看到她跌坐在易之恒身边,哀泣道:“救命,救命啊……你们救救他……他被人打晕了,那人从那边跑了。”

她指了相反的方向。在这儿找到了失踪的苏芮熙,几个便衣面面相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苏小姐,救护车一会儿就来,麻烦你们跟我们回警局做个笔录。”

……苏芮熙身上披着男人的宽大外套,上了警车。她眯着眼睛,看着仓库。在她心中,这场戏演得不错,一切都计划得刚刚好,很完美!洛然,这是给你的一点教训,让你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要是你再敢跟我争,再敢跟我抢,下回死的人,就是你!……“什么?”

洛然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盯着陈放的脸,不敢相信地摇着头,“你再说一次,你说谁死了?你说清楚一点,陈放,别开玩笑行么?”

“刚刚接到的消息,”陈放说:“我也不确定,所以,亲自来跟你说,跟你一起去认一认。”

“认什么?”

洛然摇头,苍凉一笑,“我不认的,怎么可能呢?崔言在家呢,认什么人啊,我不去,我不去。”

老邪高血压犯了,倒在沙发上,双手捂着额头,半天没缓过来。“崔子嘛,我知道的,他哪有那么背啊,听说120到的时候,那人已经断气了,直接呼叫的殡仪馆,崔言没那么背吧,”陈放觉得自己完全是在扯淡,但也只能这样说:“我觉得一定不是他。”

“还有……”陈放真恨自己,必须传达这些噩耗,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他盯着洛然,接着说:“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洛远易得救了,人没事,就是,还在昏迷当中。”

还在昏迷当中,叫做没事么?洛然重重地跌回沙发。她只觉得魂啊气啊,都飘然远去了,心口沉得很,像是一块巨大的铅块,一直将她的身体压着,否则她也跟着去了。“洛然,你别想太多。”

陈放勉强地笑一笑:“只是他的车,不一定是他本人开,咱们要乐观些。”

他也不相信,崔言会死。他见惯了凶杀案,知道人很容易死,但他不觉得会是崔言,崔言怎么能死呢。昨天还好好的。昨天还见面呢,昨天还是勾肩搭背的好兄弟,怎么突然就听到死讯了呢。洛然是怎么到的医院,已经不太记得了。也不知是她扶着老邪,还是老邪扶着她。两人隔着ICU的玻璃,看昏迷中的洛远易,看了很久。然后,到了殡仪馆。那具尸体很长,被白布盖着,脚露在外面。洛然不敢走近。她害怕亲眼认出他,害怕亲自确认一个最坏的消息。陈放看着她,十分担心:“还撑得住么?不然你就站在这儿,我去看。”

洛然摇头。她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地走近。我要亲眼看,我要亲眼证实,这不是他,这不可能是他!他怎么能死呢!工作人员将白布一点点掀开……崔言的音容笑貌,像是汹涌的巨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你总是这样糊里糊涂的,要是没了我,阿然,你该怎么办呀……”“阿然,你不要委屈自己,不要觉得欠了我的,我不想你因为感动而报答我,其实,我没想过要你怎么样,这样也挺好……”“我爱你,也爱洛远易,我爱你们,很爱很爱,爱到可以为你们去死,我自己也没料到,我居然可以这样爱一个人,我也挣扎过,试图让自己抽身,可……”“崔言!”

洛然喊了一声,不大也不小,像是戛然而止的哀乐。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你为我死啊。她看着那张脸,那张再也不会动,不会逗她笑的脸,难过极了,难过得哭不出来。她想起那晚跟崔言的对话,扑到他尸体上,闷闷地说:“我不要你这样,不要你了,你赶紧醒来,听我说啊,我情愿不要你,也不要你这样……你收回去,我不要。”

那天深夜,街道静寂无人,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崔言这样说道:“我喜欢你给我惹麻烦,别跟我客气,惹一辈子的麻烦,我也受得住。”

“谁要跟你一辈子了?”

洛然真恨自己说这样的话。他笑得很好看:“我跟你一辈子,行了吧?我把我这辈子给你,你要不要?”

谁能想到,一语成谶,他的一辈子,竟然就这样短,竟然就真的给了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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