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过去，洛染这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接着又往下看了几行，直到看到下一页那个红通通的公章时，她的心就彻底沉了。“怎么样？明白了吗？”

秦歌适时的问道，洛染紧紧捏着文件，手都僵木了。这是一份集团的合同。甲方是帝国集团，而乙方则是……恒盛集团。照合同里所说，帝国集团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要和恒盛集团合作一个项目，涉案资金达到二千万。这种合同，洛染很熟悉，她的文件架上放了很多类似的这种合同。帝国集团所涉行业广泛，各类合同每天都不知道要出多少。但是那些，在她眼里都没有这份文件这么刺眼。看着这份文件，她就猜到了秦歌话里那些意思。这个女人是想告诉她，北辰寒其实还在和恒盛做生意。梁玉清害死了她妈妈，北辰寒却还在和恒盛合作。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对她阴奉阳违。洛染的心疼了一下，虽是一闪而过，却还是很尖锐的疼，像突然间被针扎了一下似的。不过，她没想到的是，秦歌要告诉她的事情还远不止她所猜到的这一层。“洛染，你以为你妈妈是被梁玉清气死的。可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坐她对面的秦歌冲她挑了一下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洛染看她一眼，没说话，目光垂下又落在那红通通的销售部公章上。“据我所知，梁玉清也不是才知道你们母女下落的。这么多年她也没找你们，怎么现在就突然上门了？你也不想想？”

秦歌继续启发，洛染皱紧了眉头，咬牙沉声问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顺着秦歌的话想下去，其实答案也不那么难想。只是，她自己有些不想面对罢了。秦歌轻笑一声，“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感谢寒，他可真是为你费了不少心思呢。”

说完，她脸上的笑容又阴晦了几分，身体也隔着桌子往她这边探了探，“洛染，你说你凭什么让他动这么多心思，竟然为了得到你不惜用公司的合同去跟梁玉清作交换？”

“你……”已经在她心里有了影子的答案被秦歌清晰的说出来，洛染的脸色还是陡然一白，不能接受。这时候，服务员端了午餐过来。秦歌把自己那份往面前拽了拽，很轻松的道：“不着急，先吃饭吧。吃完我再告诉你。”

说着她就拿起了刀叉，低眉优雅的吃起了东西。洛染的目光碰到那闪着惨白银光的餐具，心尖倏然一紧。“把话说清楚。”

她突然站起来，攥住了秦歌的手腕。力道极大，秦歌的手腕上一疼，由不得她不放下刀叉。“好吧，既然你连饭都不好好吃，那我就说了吧。你先放开我。”

她轻轻一挣，便挣脱了洛染的手。洛染没坐下，依旧站着，居高临下的盯着秦歌笑意闪动的脸。“简单的说。就是寒让你乖乖的，主动的呆在他身边。所以跟梁玉清做了一个交易。他给梁玉清合同，梁玉清呢，就负责去处理掉你妈妈。你妈妈的手术就是在帝国医院做的。她身体什么情况，寒是最清楚的。所以他根本不用多费什么力气就能让你妈妈死掉。然后，后来的事情就很顺利了。你以为是梁玉清害了你妈妈，自然想报复他们。再加上你一个人一无所有，也需要一个依靠。这样一来，寒就成了你最好的选择。所以……呵，后面的话我不用再说明白了吧。”

秦歌一口气说完，一席话仿佛从天而降的一盆冷水，直接把洛染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她知道自己不该轻信这个从来都是喜欢挑拨是非的女人。而是，这件事在这个女人口中说出来，真的由不得别人不信。首先，秦歌的话从逻辑上讲得通。妈妈出事之前，北辰寒正误会她，那男人那段时间正是恨她的时候。出于报复她的目的，他真的有可能那么做。耍点手段，把她绑在身边，还让她心甘情愿的臣服于他。这……真是太符合他的个性了。其次，合同上的公章，她认得，是真的。清晰明白的就是销售部的公章。这说明这份文件是真实的。单从这点上来说，北辰寒就有欺骗她的嫌疑。想到的这二点让洛染心里某处开始慢慢坍塌了。她身子一软，坐了下来，垂着眸，静静的想着。秦歌看了她一会，又伸手将她面前的那份合同抽了回来放进了包里。“好了，我该说的也说完了。我吃饭了。你随意。”

轻笑一声，她又开始低头吃起了东西。有洛染这张失魂落魄的脸在跟前，她的食欲真是好极了。秦歌的好食欲其实也没维持多久，还没吃到三口，她就听见那个她认为应该异常伤心难过的洛染轻轻一笑。“呵，秦小姐，你说了这么多，又给我看了这份合同，目的不就是为了让我离开北辰寒吗？”

秦歌一怔，抬头看着洛染，眼中微微闪着一丝震惊。洛染竭力的压制住心中翻腾的各种情绪，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甚至，她还扬起粉唇，勾出了一丝略带讽刺意味的笑意。“你想让我误会他。让我恨他。然后这样我就会主动离开，你就有机会了是不是？”

她就这么笑着，然而又轻轻的摇了摇头，“可惜，我不会的。不管你说的多么逼真。我都不会信你。更不会如你所愿离开北辰寒。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听了你的话，离开他了。你觉得他会放开我吗？照你所说他做了这么多，无非就是为了绑住我。由此可见，他对我的心思可不是一般的深啊。那么你，还有机会吗？”

“你……”秦歌粉脸绷紧，刀都没放下就抬起手戳着洛染。洛染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她，“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也不用再枉费心机了。如果你真要这么做，不如去找北辰寒吧。看看能不能说服他喜欢上你。那会更好。”

奉上了这句嘲讽意味十足的话之后，她就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秦歌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洛染几乎是一口气一直憋到出了餐厅才缓缓舒出。头顶的阳光那么刺眼，微微一抬眼，就觉得眼睛都痛。不，也不只是眼睛痛。心也痛，被这灼热的阳光刺的，又是被秦歌刚刚那些话给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