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雍州境内，大家都在如火如荼的准备着渡过春节，毕竟对于雍州的百姓来说，大家都知道这短暂的祥和来之不易。徐良和郑狗儿出了三山关之后，以二人的脚力很快就深入了北疆境内，虽说还处在天驱控制的地界之内，但满目的荒凉让他们这一路上都没有太多的言语。大周的武夫为了博取到雍州弥足珍贵的宗师气运，源源不断的涌入了北疆和草原，开始针对蛮族进行大规模的刺杀，这让上京朝廷头疼不已，不得不派出了大量的蛛网谍子，甚至连驻守京师的武帐都调遣出了许多高手，以此来扼杀大周江湖的疯狂。于是紧邻草原的北疆，再次沦为了双方的主要战场，惨烈程度比较幽狐入草原时，还来的更加迅猛，几乎只要在有蛮子的地方，每天都在发生着不死不休的战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起到了延缓南宫野再次南下的脚步，对此天驱议策厅或多或少都承受着来自各方的压力。“听说你想将雍州和北疆合并成一道？”

在某处被风的山坳里，徐良和郑狗儿生起火来，即便是以他们的体魄，在这种天气下急行，气机消耗的速度已是不弱于一场大战。“谁说不是呢？北疆可是我们雍州的老巢，整整三百年了，我要是将大北城拿不回来，恐怕等到宏烈脱困的那天，我会被他揍得鼻青脸肿。”

徐良耸了耸肩，这件事在拙风园内也早已不是什么了不得秘密了，“只是我们现在的兵力，根本就不足以扼守两州，否则我就算捅破了天，也要干成这件事。”

“以雍州眼下的财力，再征兵十万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郑狗儿想了想，语气平淡，“不过就算有二十万兵马，要想收复北疆全境，也是捉襟见肘的事情。”

徐良点了点头，他能听明白郑狗儿话里的意思。蛮族举一国之兵来犯，哪怕是在天驱最巅峰的时候，也不可能做到独抗而不败，大多数时候建安城朝廷，还是会增派援兵的，就像那次大北城之战。“且不说兵贵精而不贵多的道理，就算我们募集到二十万兵马，想想要怎么养活他们，就让我头疼了好几天，那可是二十万张嗷嗷待哺的嘴啊！”

要说早几年，雍州自然算是富甲一方之地，就算光是战马一项收入，就是骇人听闻的数字，可如今这片大西北，各行各业的都是百废待兴，无论是战马产量、人口数量还是矿石的开采，都不及当初的十分之一。这就极大的限制了天驱的发展，徐良对议策厅几乎是下了死令，在下次周蛮之战开启之前，必须要让雍州恢复到巅峰一半左右的水平，否则这场仗也就不用再打下去了，南宫野耗都能耗到天驱土崩瓦解。为此刘定方索性就搬到了陈让山的隔壁，连带着杜云孚都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一群读书人整日关上房门，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就连徐良都不让靠近半分，直到一旬之后，这位天驱共主即将北上之际，刘定方才顶着一双熊猫眼，提出了最原始的布局框架。“所以你就不顾武颇墨的强烈反对，把李梦鱼不远千里安置回了江南道？”

郑狗儿拿出包囊中的干饼，在火上稍稍加热后，就放在嘴里开始慢慢咀嚼起来，那食不厌精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吃个杂粮干饼。徐良无奈的笑了笑，因为李梦鱼的事情，武颇墨险些没拔刀追杀自己，这个女子进入幽狐以来，凭借她无与伦比的推断能力，不知道多少次，将身陷死局的幽狐谍子，从泥泽里拉扯了上来，让幽狐一点点发展到现在的田地。可即便如此，两人在成亲之后，没腻歪上几天，李梦鱼就主动提出来返回江南道，主持天驱对外的一切生意，并且当众立下军令状，声称只要徐良不要无理干预，在三年之内，她就可以让雍州从现在的收入，往上翻个三倍。哪怕是雍州现在看起来，多少有了些厚实的家底，但无论是百炼阁，还是募招新军，都是一件花银子如流水的烧钱勾当，这也是徐良为什么急于要在江南道上打开销路的原因。“如今的北疆你也看到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富足且安的北疆了。”

徐良轻轻擦拭着他的那根漆黑的棍子，这分明就是他承平枪的枪杆，“北蛮子就像蝗虫过境，所到之处烧杀劫掠，若是拦不住他们的铁蹄，今天北疆，就是未来大周的模样。”

“你拼命想要救出宏烈，不仅因为他是你的师父，也是你唯一的亲人，更多的是你还没有真正做好，当上天驱共主，背负上北辰二字的准备。”

郑狗儿不厌其烦的咀嚼着微热的干饼，身子往火边上又靠近了几分，火的温度可以加快他气机的恢复，“就像你虽然每次大战之前，都会身先士卒，并且高呼天驱无敌，可在你心中对于抗蛮，其实远没有你表现出来的那么信心十足。”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不过这又能怎么样呢？”

郑狗儿就像是一面照妖镜，将徐良隐藏在心中最深处的阴霾，通通暴露在了阳光之下，“宏烈那老家伙不在了，大北城二十万袍泽也不在了，可天驱的大纛还是需要人扛起来啊！”

“或许那老家伙在看着，徘徊在我头顶上的那二十万冤魂也在看着，我能做的就只有拿起手中的长枪，然后一个蛮子一个蛮子的杀过去，或许真的就让我杀出个天下太平？”

火光将两个年轻人的面颊照的一片通红，郑狗儿吃完了干饼，又拿出清水缓缓喝了两口，“徐良，其实我很可怜你，也很嫉妒你。”

“不过这片土地和天下，终归不是你一个人的，为万世开太平这种事情，读书人嘴上说说也就罢了，可真正要落到实处，不应该只是你一个人。”

年轻的关宁铁骑副帅，抖了抖手上的朴刀，满是裂痕，但难掩逼人寒芒。山坳外，风雪愈大，只有冲天刀意直上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