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穆兰庭一听他这样说，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疯了？”

“我没疯。”

孟别尘无比冷静，“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办法。”

穆兰庭退后两步，像是要避开他：“可你进入你的梦里，又怎么能保证你一定能去到她的梦里？到时候你被你的噩梦拖住，找不到她也出不来，那怎么办？”

“不会的。”

孟别尘说得相当笃定，穆兰庭听他这样说，疑惑道：“梦里的事情，你怎么知道？”

孟别尘这才意识到他可能泄露了什么，掩唇轻咳一声，“我自有我的办法，你只需要让我也进入莲华境里就行。”

林时雨看着他喃喃出声：“师兄……”她一直以为她这个师兄虽强但蠢，别人说他又强又帅她都不以为然一笑置之，可如今，他衣衫褴褛地站在一片焦土中，明明没有往常那副高冷出尘的模样，但林时雨就是觉得他帅。可靠的男人最帅！她终于发现她师兄的优点了。孟别尘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他转过头来，冲于清漪、洛玄光、宁久微喊道：“你们过来。”

第二重天雷已经狠狠砸下来了，孟别尘后背的衣服已经破成布条了，背上是数道被天雷砸出来的血印子，他像是没有感觉一样，冲洛玄光等人说道：“我等下要去莫停云的梦里，小和尚渡劫的事情就麻烦你们了。”

于清漪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孟道君……”“于师姐。”

孟别尘正色道：“你经验丰富，小和尚就拜托你了。”

于清漪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伸出双手，分别洛玄光宁久微十指相扣，片刻之后，一道结界升起，孟别尘见了，猛地撤手，收起了自己的结界。他向林时雨摊开手，“你往我掌心里打一道神识，如果我陷入梦境出不来，就启动神识，强行将我唤醒。”

一旦林时雨的神识进入孟别尘的身体里，就等于林时雨也是跟着他一起进入梦里，但和孟别尘所有神识沉浸在梦中不同，林时雨绝大部分神识还是在梦境之外的，只要她梦境之外的神识发现不对，立刻启动她梦境内的那一道神识，就可以把连着的孟别尘唤醒。见他已经考虑得非常清楚了，林时雨不再犹豫，抬起手，一道蓝色的光芒从她掌心进入孟别尘的掌心，消失不见。孟别尘抬眼，看向穆兰庭：“开始吧”穆兰庭见他如此强硬，不再坚持，叹了口气，“行吧。”

“我并不能很熟练地使用莲华万方境，只是之前看到曼陀夫人用过，自己研究了个七八分，我试试看。”

穆兰庭说着，手一挥，无数的雪白的山茶花出现在了孟别尘的脚下。孟别尘冲他们笑道：“大家不要担心，我会把莫停云带出来的。”

他站在一片阴云中，身后是嘶吼咆哮的天雷，白衣虽然破成拖把，但他脸上是可以把天道都踩在脚下的嚣张。那张脸，突然就帅起来了。于清漪看着他，喃喃自语：“我现在算是有点儿明白为什么他是男修的偶像、女修的心上人了。”

慕强是人的本性，强悍如孟别尘，当然可以收割一系列仰慕之心。孟别尘没有听到，他冲大家一挥手：“我去了！”

洛玄光犹豫几番，终于没忍住：“小心啊！”

话音落下，那山茶花像是有灵魂一样慢慢包围了孟别尘的整个身体，他感觉一阵久违的疲惫涌来，陷入了沉睡当中。花茧被穆兰庭操控着自动放平，挪到了天雷不那么强的地方，林时雨看着花茧中的孟别尘，轻轻地皱起了眉头。穆兰庭久不动用灵力，如今一动便几乎用了他身上仅剩的所有灵力，脸色一阵发白。渡安渡修师兄弟还在念经，有了他们佛法的加持，莫停云花茧上的红色总算是没再像之前那样迅速蔓延了。天雷越来越大了，洛玄光一边用灵力升起结界，一边忧心忡忡地看向莫停云花茧上那仅剩的一掌来宽没被染红的白色花朵，心里满是担心。曼陀夫人看着孟别尘钻进了穆兰庭造出来的那个花茧，笑起来：“我这莲华万方境这么多年来，不知道有多少英雄豪杰折在这里面，孟别尘还真以为他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居然敢以身犯险，简直胆大包天！”

林时雨正是烦的时候，听到她在旁边不停叨叨叨，不耐烦地一巴掌挥到她脖子上，“能不能住嘴？烦死了。”

她那一巴掌打下去，曼陀夫人双眼一翻，晕了过去。孟别尘果然顺利进入了梦里。他的梦跟他以前做的那些梦没有什么两样，一进梦中就看到莫停云穿得非常客气地朝他走来，孟别尘想也不想一剑劈了过去。“呵，我还以为这梦境有多了不起，没想到，还是拿以前的那些东西来糊弄我。”

他收起掌心的灵力，嘲讽道。来这里之前他就猜到他梦境是什么样，毕竟，之前他做了那么多次梦，也就这样的梦会把他吓出冷汗，他早就习惯了。他抬起手掌看了一眼，林时雨那道蓝色的神识在他掌心莹莹发亮，他放下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在梦中动用了灵力 ，他现在浑身疲倦，总是想睡过去。但想起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万不敢在这种小事情上耽搁，孟别尘连忙打起精神，拨开迷雾，朝前走去。如果要用他一个词来形容他眼前的境况，那就只能是浅睡。他的身体虽然已经睡着了，但是意识却还是相当清醒，正是因为他的精神力极为强大，之前又演练过无数次了，孟别尘才不担心，他也会被这莲华万方境吸进来。饶是如此，莲华万方境威力犹在，他劈掉一个莫停云之后还有无数“莫停云”扑上来，孟别尘一剑一个，把她们砍了个精光。莫停云的梦境里，她依旧站在那个孩子和他母亲死去的地方，其他死去的修士化成无数的黑烟笼罩在她周围。那些黑烟尖叫着，咆哮着，讥笑着，用言语刺激着她。“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无忧城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般地狱模样？”

“看到了吧？这就是你一门心思想要振兴的无忧城，到头来一切都是徒劳，你救不了他们的。”

“无忧城上上下下都是因为你而死，你还活着干什么呢？干脆死了算了。”

“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没有一个人会感激你，你说说你这个人活在世上事多失败啊。”

“看起来处处是在为无忧城着想，实际上却是把我们推向了深渊，你当的什么城主？”

“难受吗？看着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景在眼前崩塌，舒服吗？无忧城所有的修士都不在了，你活着也没有意义，不如跟他们一起去了吧。”

……“不……不……不要这样……”莫停云捂住耳朵，不住摇头，“不要这样……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是什么样，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哪怕她捂住了耳朵，可那些声音还是无孔不入，争先恐后地往她耳朵里、脑子里钻进来。“对呀，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正视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有什么不好？”

“是怕死吗？怕承担这一切的责任吗？没想到你竟然懦弱成这个样子。”

“你对得起这些年来一直供奉你的臣民吗？”

……“不，不要这样……”莫停云跌跌撞撞地想把那几团黑雾给打走，可是不管她怎么打，它们就是围绕在她身边，不肯离开。她都快要尖叫起来了：“走开！你们都走开！不要围着我，通通给我走开……”那几团黑雾桀桀怪笑起来：“走，我们走了你就可以逃走了？”

“真是打得好一副如意算盘。”

“谁能知道那样高华凛然外表下竟然是这样的一幅怯懦心肠呢。”

“不……不是这样的……”莫停云讷讷说道。那团黑雾再次桀桀怪笑：“不是这样的，那就证明给我们看了。”

“古有志士以死证清白，你也死给我们看啊。”

“就是不敢死，那就是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不……”莫停云虚弱地摇了摇头，突然，她手中莫名一沉，再看时，掌心已经多了一把匕首，正是她平常常用的那把。她将那把匕首拿起来放到眼前，仔细端详。“还等什么？插进你的胸口，你就永远不必再面对这些了。”

“和无忧城的民众共存亡，你也就不用再面对千百年后他人的拷问了。”

“眼下死是最容易最快捷的方式，赶紧给自己一个痛快吧。”

莫停云紧了紧匕首，慢慢的将那把匕首移到了自己的胸口。刀尖在她细嫩的皮肤上画起了一道白印子，莫停云浑然未觉。她将匕首的刀尖紧紧抵住了胸口，只要她稍微一用力，那把匕首就会深深插进她心口。“对，就这样。”

那团黑雾像是十分满意她这种反应，连语气都轻快了很多，“不要犹豫，直接戳进去，戳进去，你就会得到解脱。”

“再也没有人追究你的过失了。”

莫停云的眼珠子木木地转了两下，接着，她握紧了匕首，面无表情地朝着自己胸口狠狠的捅了进去！孟别尘挥剑，又砍掉一个“莫停云”，她被砍成了两半还不忘蛊惑孟别尘：“你杀了我这么多次，这么狠心吗？”

她那两半张脸上目光哀怨，看得让人心软。奈何孟别尘不是一般人，他再一剑，将那两半身体砍成齑粉。孟别尘感觉身体的灵力在迅速流失，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在这阵中会被噩梦蛊惑得自尽。修士一旦灵力流失，各方面也都不如以往，连心智都变得软弱了许多。其实刚才在外面他没有说，入莲华万方境打通他和莫停云的梦境，并不是他突然想到、完全无迹可寻的。在中皇山上，宋雨浓和白瀚生的幻境，就曾经因为他和莫停云施展灵力，让幻境动荡，几个幻境叠在了一起。如果说，他在梦境中也施展无上灵力，是不是也意味着就可以打通梦境与梦境之间呢？更何况，这一次同时跌入梦境的人只有他和莫停云两个。思及如此，他骈指如风，朝左掌心划去，掌心鲜血渗出，他右手沾了沾上面的血，凭空一画，一道金色的光芒斩破虚空！与此同时。现实中正在昏迷的曼陀夫人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攻击，从昏迷中咳出几口鲜血来。林时雨见了，眉心一皱，低声问道：“是师兄吗？”

莲华万方境需要阵主的灵力来维持，孟别尘在境中施展灵力，受到灵力攻击，阵主维持不住，这才咳血。跟当初在中皇山上是一样的。眼看着莫停云手中的匕首就要戳进她的心窝，一道金光在她身侧亮起，围绕在她身边驱散不去的那几团黑雾被金光一照，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天上原本因为斗法引来的阵阵乌云也被那道金光驱散了。莫停云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猛地睁大了眼睛，在看到自己手上拿着一把匕首时，吓得手一松。匕首立刻掉了下来，可没等碰到地面，那把匕首就化为了乌有。她抬起头朝金光的来向看去，只见烟尘散尽，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巷子尽头。他一身白衣，身上隐约沾着风尘之色，面容清晰，再也不是梦境里那幅模糊模样。莫停云不明白他的脸怎么又能看清了，她凝气化鞭，对孟别尘迎头就是一鞭：“孟别尘！你还有脸来！”

现实里，曼陀夫人再次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孟别尘连忙举剑一挡，“干什么？我是来救你的！”

莫停云恨他恨得牙痒，手上不停，鞭子继续向他身上招呼：“如果不是你，无忧城也不至于这样。”

现实里，曼陀夫人“噗”地再再次吐出一口鲜血。莫停云来势汹汹，孟别尘转守为攻，“你清醒点儿，这是梦里，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曼陀夫人：“噗——”莫停云鞭子宛如灵蛇：“胡说八道！”

曼陀夫人：“噗。”

孟别尘见她不听劝，手中金剑光芒大盛，剑招凌厉，招招朝着莫停云，打算先拿下她再带她出去。莫停云也打起精神，挥舞长鞭，应对孟别尘。于是，现实里，曼陀夫人开始“噗噗噗”地吐血，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洛玄光喃喃自语：“她等下不会把肺吐出来了吧？”

曼陀夫人边吐血边翻了个白眼儿。梦境中。孟别尘一把握住了莫停云挥鞭的手，这才止住了对战。他冲莫停云喊道：“走，出去再说！”

说完，催动了掌心的神识。林时雨掌心神识亮起，她动用灵力催动神识，众人注意力都在林时雨身上，没有注意到原本气若游丝的曼陀夫人突然睁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她催动符咒，人越来越透明，洛玄光冷不丁地看到她，大喊一声：“你干什么？”

话音刚落，林时雨出手快如闪电，一把将曼陀夫人薅了过来，狠狠扔到地上，曼陀夫人暂时晕了过去。接着，众人看到金光一闪，孟别尘和莫停云躺的那两个花茧上金光慢慢消失，再看时，孟别尘已经从花茧里坐了起来。他进入梦境的时间短，清醒得也快。林时雨见他真的回来了，忍不住高兴地跑过来：“师兄。”

孟别尘点了点头，问她：“莫停云呢？”

话音落下，莫停云花茧上的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她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进入莲华万方境的时间最长，被吸走的灵力也最多，虽说后期有一部分灵力回到了她的身体里，但前期被吸走的灵力已经追不回来了。刚刚坐起来的时候一阵头晕目眩，幸好她眼疾手快扶住了旁边的树，这才让自己没有晕倒。洛玄光连忙关切地问道：“阿云你没事吧？”

莫停云摇了摇头，扶着他的手站了起来。渡修小和尚见她也醒了，停止念经。他正要起来，可突然眼睛一翻，晕了过去。身后的渡安苍白着一张脸，一把捞过渡修小和尚，冲大家解释道：“师弟灵力耗损太过晕了过去，没有什么大事。”

众人这才放心下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第三重天雷来了。第三重天雷不再像之前那样只局限在这一方小天地中，而是扩大了许多，闪电像雨点一样砸下来，其中一道劈在于清漪他们撑出来的结界上，将结界劈得粉碎。于清漪三人猝不及防，被闪电劈中，纷纷吐出几口鲜血。上天好像是察觉到这里结界碎了一样，闪电和天雷朝着这边密集地打下来，身侧树木倒的倒，断的断，身侧泥土翻飞，不时砸到众人身上。孟别尘二话不说，直接撑开结界，硬是将一群人护在了自己的羽翼下。他刚刚才从莲华万方境中出来，之前又为了渡修渡劫耗费了不少灵力，林时雨难得关心他，“师兄，你怎么样？”

孟别尘无声地摇了摇头，示意他没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雷总算是停了，洛玄光最先高兴起来：“天雷停了。”

他顾不上还在晕的小和尚，将他从渡安怀中提溜起来，摇晃着他的肩膀：“你渡劫成功了！”

“阿弥陀佛。”

渡安跟孟别尘行了个礼，“这次师弟能顺利渡劫，还要多谢孟道君和诸位。”

说着又给林时雨他们行了个礼。孟别尘摆了摆手，他短短一段时间消耗太多，此刻脸色苍白，一句话也不想说。渡修被洛玄光晃醒，得知自己居然渡劫成功了，竖起手，跟孟别尘行了个礼，“多谢孟道君。”

孟别尘轻抚他的小光头，惜字如金，“你也很棒。”

要不是他一片赤诚，洛玄光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从莲华万方境中醒来。可能也正是因为老天看到他救了那么多人，所以才把天劫安排在了刚才吧。众人休息片刻，穆兰庭和曼陀夫人都被控制住了。孟别尘走到穆兰庭面前，皱着眉头问道：“你身为堂堂剑修，居然和曼陀夫人这样的人为伍，简直丢了我们剑修的脸。”

莫停云也由洛玄光扶着，慢慢走到他面前，“昨天夜里，我和小雨被曼陀夫人引到了她的那栋花魁小楼里，楼中繁花盛开，香气馥郁，隐约中有血腥味儿传来。在我们晕过去之前，她曾经说过，最喜欢我们这样的年轻姑娘。又联系起她儿子芳华山主，曾经用少男少女的血肉做养分，增加自己的修为，维持自己的青春，我想的话，那栋小楼里做的事情可能也差不多。”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些累了，靠在洛玄光身上，缓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非但如此，她这个莲华万方境还想方设法想从我们身上把灵力偷走，可是我看她刚才那样子也不像是她把我们灵力拿去了，所以，这灵力她是献给了谁？”

说到此处，她看了一眼晕在一旁的曼陀夫人：“曼陀夫人恨我和孟道君入骨，我们想到知道的事情她想来不会愿意告诉我们，还请穆公子你一并解惑。”

这句话，就堵死了穆兰庭想让他们问曼陀夫人的路。林时雨接口道：“引人入万方境这种事情肯定不是第一次做了，这样一个丧尽天良的人，你还心甘情愿地供她驱策，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穆兰庭一听，干脆开始不要脸：“是啊，我就是坏，坏得头上长疮、脚底流脓，我帮着曼陀夫人怎么了？”

孟别尘接口道：“你如果真的是个坏人，那我和莫停云当初出现在海阳县城的时候，你就不会放过我们。当时杀我们，可比现在杀我们容易多了。”

他看着穆兰庭：“我说过，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大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穆兰庭闻言，苦笑了一声：“我其实一直都不太明白，我跟你们本就是萍水相逢，你凭什么总是把我当成好人看，也许我就是个坏人呢？你这样对我，不怕将来一腔情意被辜负吗？”

他顿了顿，“我没有什么需要你们帮忙的，我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你看错人了。”

“如果你要这样说的话，”莫停云弯唇一笑：“那可能就是我们孟道君看错人了吧。既然如此，你作为曼陀夫人的同党，我不管别人准备怎么对你，我的话，不可能放过一个算计我的人。你受死吧。”

她语气平和冷淡，让人听不出所以。莫停云说完，掌心凝起一缕灵力，穆兰庭此刻毫无还手之力，只要她将这缕灵力注入穆兰庭的识海，他断无生理。他脸上闪过几丝眷恋，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引颈待戮。就在他等着莫停云将那道灵力打入他识海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住手！”

穆兰庭猛地睁开眼睛。只见他大师兄慌不择路地从远处跑来，一把挥开了莫停云的手，张开双臂挡在了他面前，“你这个人简直不知好歹，我师弟好心救你，居然还恩将仇报。”

莫停云唇边泛起一丝冷笑：“他帮的是孟别尘又不是我。何况如果不是有他，我也不用被曼陀夫人抓进莲华万方境，说他是帮凶也不过分。我为什么不能杀了他？”

大师兄被莫停云一番抢白说得脸上一滞，穆兰庭推开他，苦笑道：“师兄你不用为我求情，这些年如果不是念着墨明山庄的师兄师弟，我早已经去了，又何苦留在这世上受苦？”

他看了莫停云一眼，“今天莫城主愿意帮我，我求之不得。”

他平常虽说又皮又不要脸，但看起来鲜活又灵动，可此刻他好像是一具木偶，平常鲜活的人气从他身上剥离开，只剩下一具躯壳。师兄听了，大喊一声，侧头看向他：“不！我们师兄师弟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我绝对不允许你先我们而去。”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莫停云，“我师弟之所以投靠曼陀夫人，实在非他所愿。”

穆兰庭一听，连忙激动起来，要去捂住他师兄的嘴：“师兄你别说！别说了！”

莫停云跟了洛玄光使了个脸色，洛玄光走上去，在穆兰庭后颈上拍了一下，他抵挡不了，晕了过去。莫停云唇边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说说看，我倒想听听他究竟是什么苦衷，可以让他出卖自己。”

大师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他纠结地说道：“因为我师弟他有求于曼陀夫人。”

他叹了一声，“诸位如果不嫌弃的话，跟我一起去个地方。”

他扶起昏迷的穆兰庭，抬手一指，指向了西边，“那边有个山洞，我灵力散轶，所剩无几，那地方需要传送阵，还劳烦诸位帮下忙。”

众人不再耽搁，还有余力的如林时雨等人口中念念有词，在空中画出一道传送符，只听她一声轻喝，“走！”

几道颜色各异的光芒闪过，再看时，连带着曼陀夫人，原地都没了他们的身影。不过眨眼之间，他们就出现在了大师兄所说的山洞门口。林时雨解释道：“里面有人设置了结界，加上距离太远，只有单边一道传送符，到达不了里面，只能到这儿了。”

大师兄没有做声，扶着穆兰庭，率先走在了前面。山洞的四周被打磨的滑不溜手，与其说是山洞，不如说像是一个甬道。洞里黑漆漆的，一丝光亮也无。莫停云和洛玄光跟在人群的最后面，洛玄光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阿云你小心一点，下面黑得很。”

她点了点头，没再做声。突然，一个拳头大的夜明珠出现在了她面前。莫停云抬眼一看，见是孟别尘拿着一颗夜明珠。见到莫停云在看他，他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子：“眼下我们这儿的人就你最虚，别被摔到了，等下要打架出不了力。”

说完就把夜明珠往洛玄光手里一塞，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了。洛玄光看着那颗他一只手都还有些握不过来的夜明珠，发出了没有见识的惊叹，“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这么大颗夜明珠，天剑门是多有钱啊？”

他这一句话立刻吸引来了“贫穷四人组”另外两人的注意力，渡安和渡修师兄弟齐齐朝他看来，两颗光头在昏暗的灯光下隐约生光。洛玄光连忙把夜明珠拿稳了，“看什么看，这又不是人家孟道君送给我们的，是他借给我们的。”

渡安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孟道君都没有借给我们。”

“你们有光头就够了。”

洛玄光冲他们挥了挥手，扶着莫停云，朝甬道深处走去。山洞不大，不过几步路他们就走到了甬道尽头。那是一个非常空旷的石室，与黑漆漆的甬道不同，石室的周围被穆兰庭放了八根儿臂般粗的人鱼蜡烛，将石室照得如同白昼一样。传说中这种蜡烛可以燃上千年，既不会有任何的异味，也不会让室内气温升高，故而经常被人放在墓穴中当做长明灯，是相当难得一见的珍品。原来穆兰庭那么抠门，就是想把钱节约出来，花在这里。石室中央放了个晶莹剔透的冰棺，冰棺里，躺着一个身穿嫁衣的年轻女子。她脸色极其苍白，不带任何血色，那张脸虽说没有莫停云艳丽英气，也及不上林时雨清雅，但自有一番文雅。一双弯弯柳叶眉，即便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出她睁开眼时是怎样的亲近可人。等他们走近看，这才发现那姑娘的四肢头部腰部颈部各有数根细若蚕丝的丝线，室内光线较强，如果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一道如线般的红痕横贯她脖子，因为有喜服遮掩，不注意看根本看不见。孟别尘伸出手，轻抚丝线，顺着摸上去，发现丝线的另一头穿过头顶山洞，不知道延伸到了哪里。大师兄将穆兰庭放在墙角，“如你们所见，这就是我师弟愿意受曼陀夫人驱策的原因。”

“多年前他的未婚妻因意外去世，我师弟接受不了，当时曼陀夫人在我们这片小有名气，知道她有一项秘术叫做牵魂术，用特制的鲛绡丝线——就是你们刚才摸到的——可以将人的神魂固定在肉体里，暂时免去灵魂进入轮回。被施了牵魂术的人不能活动不能说话不能吃饭也没有呼吸，但肉身不死不腐，看起来就跟睡着了一样。”

“当时我师弟的未婚妻去世，他痛苦不已，一度恨不得跟着她一起去了，甚至道心损毁。可那时候我们墨明山庄摇摇欲坠，眼看着难以为继，我不忍年轻有为的师弟就这样放弃自己、放弃墨明山庄，所以告诉了他曼陀夫人的事。”

“于是他就恳请曼陀夫人为他的未婚妻施展牵魂术，先让他未婚妻的灵魂留在肉身里，不让她进入轮回，等到将来有机会再把她救活。”

莫停云接口道：“作为交换，曼陀夫人提出条件是让你们墨明山庄上下都为之驱策，对不对？”

大师兄痛苦地点了点头。“那我倒有个疑问了。”

莫停云站得久了，没有力气，她环顾四周，见旁边有一块石头，给洛玄光使了个眼色，让他施展法术把那块石头搬了过来。莫停云坐在石头上问道：“你师弟跟他未婚妻感情深厚，这一点我倒没有疑议。我疑惑的地方是，怎么你们墨明山庄上下也跟着你师弟一起卖给了曼陀夫人？你们山庄那么多人，总不可能团结到如此地步，二师兄为了自己的妻子，要卖身坏人，做尽丧尽天良的事情，你们非但不劝阻，反而跟着他一起。”

经莫停云这样一说，大家也意识到墨明山庄的弟子团结得有些过分了。大师兄听到她这样问，眼睛闪了闪，说道：“我们墨明山庄历来就是所有弟子共进退。”

“所以卖身给个坏蛋，你们也是一起卖？”

莫停云唇角含笑，“这可不像是正道弟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大师兄闻言，眼睛闪烁得更厉害了。洛玄光跟莫停云做威胁人的勾当已经做了无数次了，早已经配合娴熟。见莫停云不说话，他适时地出声：“说不说，不说就杀了你师弟。”

说着作势就要朝穆兰庭身上打去。离了穆兰庭，墨明山庄的心眼去了一半。大师兄见洛玄光的动作，连忙抬起手想制止：“诶——”洛玄光果然停手，大师兄却一时踌躇起来。莫停云见了也不着急，反而浅笑着说道：“我还有件事情很好奇。据说多年以前你们墨明山庄是沿海一带有名的剑派，虽说传承的时间短，但是名气不小，尤其是穆兰庭，还被称作五百年一出的剑术天才，可他突然之间剑心破碎，你们墨明山庄也一夜之间没落，不知道这中间，和他未婚妻的死有没有关系呢？”

众人一听问到了他们最关心的事情上，连忙争先恐后地竖起了耳朵，生怕听漏了。大师兄见到他们这种反应，依然苦笑一声，倒也没有刻意去隐瞒，而是将多年的那一段旧事娓娓道来。“其实我们墨明山庄这一代，除了二师弟穆兰庭天分高些以外，其他的人于剑术一道天分平平，就连我们师父也称不上什么剑术大家。只是嘛，修道之人，历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我们虽然修为不佳，但也并没有放任自流，也还是竭尽全力的维护着海阳县附近的平静。”

“有一天，我们清晨起床没有见到师父，便到处去找，终于在墨明山庄后山的密室前找到了他。那时师父已经奄奄一息，我们废了好大劲儿才把他救回来，等师父稍微清醒，他告诉我们，有人盗走了墨明山庄密室中的秘籍，还打伤了他，给他下了毒，以至于他一度性命垂危，全靠之前余霞派的掌门人送的一瓶丹药续命。”

“据我们三师弟回忆，那天晚上的确看到有黑影闪过，不过太快了他没有看清，以为是野猫，便没有放在心上，直到第二天发现师父被人打伤又被下毒，才意识到那或许就是盗走秘籍的人。三师弟自责不已，我们不疑有他，按照师父的指示下山追踪，果真在隔壁县一户姓梁人家家里找到了那本秘籍。”

“可是那户姓梁人家并不承认是他们盗走了秘籍，也不承认打伤了师父，更加不承认给他下了毒。我们师兄弟几个群情激奋，三师弟尤为激动，恨不得将那户姓梁人家全部手刃。为了逼他交出解药，我们对那家人严刑拷打，他的母亲首先扛不住，去世了，接着妻子也没能扛住。”

大师兄在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平缓，好像以前种种都不能在他心底激起半分涟漪，“那家的男主人见妻子母亲都去世了，我们又没有放过他的样子，不堪受辱，最终撞墙自尽。”

“一家人都这样去世了，我们翻遍他的屋子都没有找到能解我师父所中之毒的解药，无奈之下只能回到了墨明山庄。可是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师父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他说是余霞派的那瓶药起了作用，虽说修为大退，人也不复以往精神，但起码是没有性命之忧了。”

“怎么可能？”

说到这里，于清漪忍不住开口道：“我们余霞派并不擅长制药，如果你们师父真的中了毒，你们也找不到解药，我们余霞派可能也爱莫能助。况且，真要有这样的药，早留在余霞派了，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拿出来？”

其实不需要她说，众人也有这样的疑惑。大师兄听了苦笑了一声，没有去接她的话，而是继续说道：“师父能够醒来，我们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我们都是孤儿，如果不是师父，我们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师父名义上是师父，实际跟我们父亲也没有多大区别。墨明山庄又恢复到了以前那副其乐融融的样子，就连梁家人临死前的惨状也被我们逐渐遗忘了。”

“过了一年，兰庭剑术大进，师父的身体也比以前更加强健了，他派兰庭下山去除妖，路过城外的小树林时，兰庭救起了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叫尹瑶，长得清丽貌美，温柔可人，师弟在山上从未接触过其他女子，自然就被她俘获了。在山下除妖的日子，尹瑶姑娘跟着师弟同来同往，她虽不会剑术，但于药修一道上很有天分，常常跟在师弟身边替他煎药包扎伤口。”

“师弟这一去就是大半年，在这大半年当中，他跟尹瑶姑娘的感情也是突飞猛进，等他再次上山时，他已经带着尹瑶一起了。”

“他回到山上回禀师父，说娶去尹瑶姑娘为妻，我们大家都非常高兴。可能也是我们太高兴了吧，忽略了尹瑶姑娘当时见到‘墨明山庄’几个字时，脸上那见鬼的神情。”

众人听入了迷，都提起了心。渡修小和尚靠着渡安问道：“这个尹瑶姑娘，就是被你们杀了的梁家人的后人？”

“不错。”

大师兄脸上的笑意像是在黄连水里浸泡了千万年那么久，苦得渗人，“后来我们才知道，我们杀上梁家的那天，她正好出门到外婆家去了，所以才躲过一劫。回来的时候看到我们正在梁家逼供，躲在外面不敢进来，等我们走了才敢偷偷摸摸进去，谁知正好就碰见了回去烧纸的四师弟，等她上了山见到了四师弟才由此确认，我们就是那群杀了她父母奶奶的歹人。”

“可是我们当时都蒙在鼓里，谁都不知道，只有尹瑶姑娘一个人发现了真相，我们迄今为止都不知道，那些日子她是怎么过过来的。”

年轻的姑娘一边要被迫接受她心心念念的情郎就是她的杀父仇人，另一边却又要装作若无其事一样筹备自己的婚礼。她一边甜蜜一边怨恨，在爱情和仇恨混合的血液里埋葬了自己，也埋葬了他人。“呵——”大师兄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慢慢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这群人当初没有发现这个秘密，大家都沉浸在二师弟的喜事当中，然而就在婚宴之上，我们大家才发现都中了毒。”

“尹瑶姑娘是个药修，她想调制一种无色无味、我们难以察觉的毒药，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情。更何况我们在怎么提防，也不会对自己人抱有多大的戒心，所以她得手简直是轻而易举。”

时隔多年，他依然记得那个女子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站在华堂之上，冲着他们哈哈大笑，笑声凄厉有如夜枭。那一张素白的脸在红烛的映衬下犹如女鬼一样。她对着众人说道：“没有想到吧，我就是你们灭门的梁家人的女儿，你们当初杀了我的父母奶奶，我以为这一辈子都找不到你们了，没想到没想到竟然在这儿等着我！”

她说着说着就掉下泪来，大家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三师弟犟嘴道：“你这个疯妇……谁让你爹先偷走我们墨明山庄的秘籍，再打伤我师父还给他下了毒，他们死有余辜！”

尹瑶一巴掌就扇到他脸上，怒道：“我爹娘都是普通药修，根本就不会武，哪里还能跑到你们墨明山庄的密室，神不知鬼不觉的盗走秘籍？”

三师弟想也不想地就直接说道：“那我们为什么会在你们家发现了我们山庄的秘籍？”

……莫停云听了，沉思片刻开了口：“如果尹瑶姑娘说的是真的，那这一切的背后，就是有人别有用心地在推动。”

“不错。”

大师兄点了点头，“她当时的情况不似作伪，一番对峙下来我们已经发现不对了。”

孟别尘问道：“这个人是你们师父对不对？”

大师兄对他猜到真相也丝毫不觉意外，点了点头，“不错，正是我们师父。”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设下的一个局，他贼喊捉贼，假意被人打伤还服了毒，就是想把我们引到梁家，为此不惜耗费大量灵力，赶在我们之前把那本秘籍丢到梁家，甚至还故意让三师弟看到黑影，就是知道三师弟头脑简单、为人耿直，又最亲近他，一旦他有个三长两短，即便我们不会对梁家人做什么，但在三师弟的鼓动下，就不一定了。”

他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声音带着几分冷意：“他就是为了让我们杀梁家人杀得毫不手软。”

渡修忍不住问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穆兰庭之所以声明鹊起，也是在你们从梁家回来之后吧？”

莫停云如是问。大师兄点了点头，莫停云又说道：“我猜梁家手上有什么东西是你师父一直觊觎的，但因为师出无名，所以你师父才随便往梁家人头上安了个罪名。你们在梁家的时候，他其实也在附近，等你们一走，他就立刻到梁家把他想要的东西取出来。甚至当初尹瑶姑娘也未必是见到了你们四师弟，才知道了他家人死亡的真相，或许她当时在梁家，还见到了你们师父。”

“她当时有没有见到我们师父，这都不重要了。或许没见到也是一桩好事，否则以我师父的心狠手辣，要是被他察觉，尹瑶姑娘看见了他，早就不会留她活口。”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即使留她一命，也不知道她后来遇到我二师弟，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莫城主猜得八九不离十，梁家的确是有一个至宝受我师父觊觎。师父曾经跟他们沟通过，可是梁家的当家人，也就是尹瑶姑娘的父亲，以那件至宝是家传之宝为由拒绝了，师父贪心遂起，便想了这样一个办法，让梁家人乖乖交出他们的宝贝。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家跑掉了一个女儿，一年以后，和我二师弟在一起了。”

“其实，”林时雨插嘴道：“你们当时即便不杀了梁家人，等你们走了之后，你们师父也会上去补刀的，到时候一样会推到你们头上。”

“那些事情都不重要了，总之梁家人就是我们杀的，兰庭一样参与其中。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们没有动手，杀人的是我师父，尹瑶姑娘和我师弟中间还是隔着血海深仇。”

他这番实话戳穿了最后一丝侥幸，众人皆是默然。大师兄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起了婚礼那一日：“婚礼之上，尹瑶姑娘话不多说，直接一刀捅死了我师父，那刀上有她之前求来的符铭，她以她的一魂三魄起誓，要让我师父永世不得超生。而我们因为是她家惨案的直接凶手，被她抹去了灵根，全身灵力流失殆尽，唯一一个例外的，是我二师弟。”

“说起来，他们两人也相处了那么久的时间，她知道我二师弟的为人是什么样子，梁家的灭门惨案说到底还是我们被师父蒙骗了，我们固然不可饶恕，可她却对二师弟下不了手。”

“她犹豫几番，最终发现还是不能像处置我们那样处置了二师弟，可又觉得愧对家中父母，干脆引颈就戮、自尽而亡。”

“啊？”

渡修惊呼出声，其他人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结局。于清漪感叹道：“此女贞烈孝顺，一班须眉还真的比不上她。”

大师兄听到于清漪含沙射影的讽刺，也不反驳，只是苦笑，“我二师弟先是被未婚妻告知，将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师父就是杀她全家的真凶，接着亲眼看到他妻子在他面前抹了脖子，当即道心碎裂，一身本事消亡殆尽，从此以后墨明山庄也就败落了。”

众人听完这一番原委，无不倍感唏嘘。“说起来也是造化弄人。”

莫停云叹了一口气说道：“但凡是早一点儿知道真相，尹瑶姑娘也不用夹在两难之中。”

“是啊。”

林时雨附和道，“早点儿知道，她也不用夹在爱情和家仇之间，直接给穆兰庭一刀，捅死他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在场女子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孟别尘洛玄光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和她们拉开距离，唯恐也被她们一刀捅死。大师兄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反应，而是继续说道：“师弟接受不了这个结果，短暂的昏迷之后，他醒来要随未婚妻一起去，我已经失去了师父和其他许多师弟，再也不想失去更多的人了。于是我告诉二师弟，曼陀夫人会牵魂术，让他去求曼陀夫人。”

“而你们，”莫停云接口道：“出于心中的愧疚，也跟着穆兰庭一起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了曼陀夫人。”

大师兄惭愧不已。“那，”莫停云不管他的愧疚，开口问道：“你们从尹瑶姑娘家里，抢了什么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