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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重典治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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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左右龙武军诸将皆至。”

高宏轻声伏在李倓耳畔禀报,目光直视堂下肃立的十六名军正。李倓不敢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一群乌合之众,龙武军早已腐朽不堪,这是满长安所有百姓的共识。龙武军中,缺额空饷之事屡见不鲜,甚至还有将军籍售卖与商人,以图避税。如此种种,不胜枚举。若非龙武军腐朽如此,十几万禁军在朝,安禄山再狂妄,也不敢谋反。李倓点了点头,板起面孔扫视堂下十六名副将点了点头,轻声道:“情势甚急,片刻不容缓,圣人遇危,龙武军明日便要出征。”

“自长安到华清宫二百里,一日夜要走完。”

“现如今的龙武军,能否堪用?”

“诸君可答孤否?”

李倓锐利的目光环视,众人不敢对视,纷纷低下头颅,默不作声。明日出征?众人暗自思索,纷纷在心中摇头。龙武军的腐朽不是一日两日,也不是一处两处。而是从上到下,从根茎到枝叶,无一处不腐朽,无一处不荒废。将士一旬之间,操练不足三次。诸将每日不是在经营自家产业,便是在平康坊妇人中游荡。上上下下,粉饰太平。陈玄礼对此心知肚明,但是他对此却无能无力。龙武军十几万人,家眷数倍于此,一旦生变,长安动荡,恐怕无法收场。李隆基对此也心知肚明,他能做的的只有拆东墙补西墙,点选精兵良将充任禁军,从边镇调拨精兵,削弱边镇的同时,也能加强朝廷。但是,大唐的边患严重,不允许李隆基大刀阔斧的行动,从边镇抽调的兵力,不过数千人而已。杯水车薪。李倓望着默不作声的十六人,心中已然有数。龙武军,十几万人,外强中干,不堪为用。在此时此刻,最为稳妥的做法,乃是缓缓调动大军,征发京兆丁壮,以泰山压顶之势,逼近华清宫,三十万人将华清宫围的水泄不通。李磷必死无疑,而李隆基和李亨,也绝无生机。如果李倓野心勃勃,如此行动,却是不失为良策。然而……李倓望着低头不语的众人,脑中浮现出四个字——安史之乱。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天下大乱,山河破碎。李倓自认没有能力收拾山河,肃宗皇帝倾尽全力,甚至不惜招致外族兵马平乱,终究未曾重整山河。在李隆基身边呆了几天,李倓已然有所明悟,治理天下,并没有自己想象当中的简单,天下万方,也不是一个个可以量化的数据。每日上奏的朝臣,也并非只会做出若干固定选择的npc,朝堂上的尔虞我诈,远不是人性利益可以概述的。若是李隆基与李亨一家身死,典掌大军,名正言顺的皇孙建宁王,毫无疑问将会是皇位的最佳人选。四方边镇,也会上奏效忠,天下官吏,也不会有所疑议。根据大唐的传统,李倓可以顺利登上皇位。似乎很妙。皇帝的荣华富贵,是藩王想象不到的。登临九五之尊,玄宗皇帝几十年积累,都归李倓一人所有。梨园子弟,为皇帝陛下起舞奏乐。内侍诸监,为皇帝陛下治理饮食。花鸟使,为皇帝陛下寻找天下美女。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身为天子,一切都是那样美好。美好的宛若梦境,让人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存在的。但是,然后呢?安禄山不会因为皇位更迭便放弃谋反的决心,李倓不相信自己可以掌控偌大的大唐帝国。天下五千万编户齐民,几十万边军,四海征战。压倒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身上,不管怎么想,都太过荒谬。“砰!”

一只杯盏重重摔在地上,粉碎成细渣。“说!”

李倓厉声喝道,眼中却尤为平静,不见分毫怒气。时间就是生命,只有迅速张握龙武军,才能够保住李隆基和李亨的性命。一名副将壮着胆子拱手:“禀大王,龙武军许久未战,恐怕……”“是。”

“末将也是此意。”

有人带头,说话之人自然多了起来。李倓扫了众人一眼,众人各不相同的表情映入眼帘。惶恐不安者有之,满不在乎者有之,眼神闪烁者有之,激动难耐者亦有之。李倓轻声问道:“龙武军在营多少人?”

“数万人。”

一名副将小声答道。“数万人是几万人?”

李倓冷笑一声,腰间横刀出鞘,明晃晃的刀刃划过书案。斩断一角。“孤要明数!”

“这……”副将低头不语,并非他不想奏明,实在是无能为力。龙武军的确切兵额,在天宝十三载已然是未知之数。人人都知道龙武军弊端甚多,但是却无人敢掀开盖子,彻底清查。“不知道?”

李倓轻轻吐出几个字,众人纷纷折腰,几乎要贴在地板,生怕建宁王手腕一挥,身后传来刀斧手的声音。众人齐齐认罪:“末将有罪。”

“龙武军十几万兵额,八万人能不能聚齐?”

李倓环顾十六位副将,目光凛冽,毫不留情。“……”回复李倓的事沉默,诸副将战战兢兢,几乎跪倒在地。看着众人的表现,李倓默默摇头,长长叹了口气:“八万人不可,四万人今日能否聚齐?”

“……”仍旧是沉默,副将汗流浃背,额头、脊背,满是横流的汗水。“四万人不行,两万人总能聚齐吧?”

李倓按住横刀,轻声询问。若是两万人还不能聚齐,整个龙武军干脆解散算了。全军上下的军将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流放岭南。“禀大王,两万将士,今日可以聚齐。”

“两万将士?”

李倓目光严肃盯着说话之人,语气严厉,怒声喝道:“孤要的是敢上阵厮杀,年轻力壮的精锐儿郎,不是凑场面的市井小贩!”

“末将有罪!”

副将顿时跪了,连连叩首。“龙武军司马何在!”

“在。”

一名四十余岁,须发乌黑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躬身一礼。举止镇定,在一群抖若筛糠的副将群中,如同鹤立鸡群,令人瞩目。“龙武军军法不正,来源已久,孤此前不溯,自今日起,重典治军!”

李倓大手一挥,指着其中一名副将,面露杀气,沉声道:“犯上作乱,勾结诸军,当何罪?”

“当斩。”

司马不假思索道。“既如此……”李倓看了一眼身后的柯欢与高宏,举起手中杯盏,重重一摔。“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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