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尚奎一离开，昊中杰、昊中机也随便托了个理由，准备告辞，他们俩人与昊中原一系关系很僵，虽然因为此次比武共同对外略有缓和，但远远未到化干戈为玉帛的地步，坐在一起商议族事可以，把酒言欢绝对不可能。昊中原却是一摆手，制止了两人离开，说道：“中杰、中机，先不要着急离开，眼下有一件燃眉之急，大家坐下来合计合计，看看怎么办。”

昊中杰、昊中机两人心头都是一沉，眼下昊氏的燃眉之急该是牲畜疫病，可这事已经商议了对策，无论对策是有效还是无效，都不会如此之快的见分晓，那么昊中原所说的燃眉之急当不是指牲畜疫病，可除此之外，又还有什么燃眉之急需要昊中原郑而重之的提出来？又还有什么燃眉之急比控制牲畜疫病更为急迫？昊中天、昊中望两人也有同样的疑问，可让他们更为纳闷的是，源于他们与昊中原亲密无间的关系，无论族中大小事务，昊中原都会第一时间毫无保留的告知他们，一来以示信任，二来集思广益寻求对策，可昊中原此时所说的燃眉之急，他们却是毫不知情，甚至毫无头绪。昊中天、昊中望两人并不知道，此事是昊重阳先前借着等待赵敦义出席夜宴的间隙汇报给昊中原的，昊中原也是才刚刚知情，根本没有机会告知他们俩人。昊中归问道：“族长，又发生了什么事？”

昊中原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即说话，似乎难以启齿一般，沉默了片刻之后，这才说道：“重阳，你来说吧！”

昊重阳点了点头，起身团团作了个揖，说道：“各位长老，我昊氏近年来人丁兴旺，族人已达两万之数，每天都要消耗掉五百头左右的牛羊牲畜才能维持基本生计，粗略估算，一年下来就要十五万头之多。”

“等一等！”

昊中杰眉头一蹙，突然说道。昊中杰突然打断昊重阳说话，虽然他是大长老，又是长辈，还是显得相当蛮横无理，但昊重阳并没有显露出一丝不快，面带微笑的看着昊中杰说道：“大长老有话请说！”

昊中杰说道：“我昊氏族人怎么会有如此之多？”

昊重阳说道：“我昊氏初到大草原之时，人丁稀少，势力微薄，不说与周氏、赵氏两大家族抗争，就是其他小家族也可以任意欺凌我们，为了彻底改变不利局面，我们的祖辈采取了鼓励生育的措施，几十年下来，我昊姓族人翻了好几番，这一点大长老当是明白？”

昊中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昊重阳说道：“而近几年，我们又收纳了几批来自中原地区的流民，所以我昊氏族人会有如此之多。”

昊中杰沉默片刻，仍然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说话的意思，既不表示对这个解释满意，也不表示不满意，只是眼珠子四处乱转，不知道又在捣鼓什么坏水。见昊中杰不再说话，昊重阳继续说道：“在往年，虽然日常要消耗如此之多，但是我们的牛羊牲畜总量很大、产仔更多，即使要定期贩卖掉一些维持常规开销，牛羊牲畜总量也不但不会减少，反而逐年在稳步增加，不存在牛羊牲畜被吃光吃尽的压力。”

“但今年不一样，在突袭中我们损失了超过十万头牛羊牲畜，后来又因为疫病损失了超过十万头牛羊牲畜，目前还有几万头牛羊牲畜病倒在地，这些病倒在地的牛羊牲畜想来也是死多活少，而且即使我们能够在未来的十五天左右控制住牛羊牲畜继续死亡，恐怕也还要损失掉好几万，如此算下来，我们的牛羊牲畜最终只能剩下鼎盛时期的六成左右，若是继续按照每天五百之数继续消耗下去，等到来年春暖花开牛羊牲畜繁殖产仔之时，还要减少六万左右。”

“牛羊牲畜总量因疫病死亡大幅减少，产仔的母牛母羊一样无法幸免大幅减少，一旦减少到一定程度，牛羊牲畜繁殖的速度就跟不上消耗的速度，牛羊牲畜规模不但无法反弹增加，还会不断的萎缩下去，而且萎缩的速度会越来越快。事实上，根据初步的估算，目前我们母牛母羊的规模已经无限接近危险数量。”

“但是，牛羊牲畜是族人耐以生存的根本，要减少消耗是不可能之事，而目前我们牛羊牲畜的规模又再也承受不起这种消耗，若是不及时采取应对之策，后果不堪设想！”

“重阳愚笨，实在想不出有何解决之道，不知各位长老有何高见？”

在座之人无不是面面相觑，若说昊氏的处境先前是内忧外患，现在就该是雪上加霜了，不吃牛羊，族人的生存无以为继，继续吃下去，结局就是坐吃山空，不吃不行，吃又消耗不起，这几乎是一个无法解开的死局！昊天这个跨越千年的老妖一样是眉头紧皱，心想这大概就是后世所谓大疫之后的次生灾害吧。过了好大一会，昊中望才缓缓说道：“可不可以这样？我们昊氏上下都尽量少吃一些，想来每天就可以少消耗一些牛羊牲畜，虽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至少可以缓解一些压力。”

昊中归摇了摇头，说道：“吃不饱，族人就没有力气劳作，牧场之上每天大量繁重的做工谁去承担？再说减少又能减少多少，短期之内还可以，但绝不是长久之计。”

昊中原说道：“这也算是不是办法的办法吧，只是的确不是长久之计，而且仅仅是节流还远远不够，关键还要开源，各位长老还有什么良策，不妨都说出来吧。”

昊中天说道：“我昊氏迁徙到大草原几十年，积攒下了不少的金银钱财，今天孩子们又赢下了一大笔钱财，我们若是一并拿出来向其他家族购买牛羊牲畜，数量肯定相当可观，一年甚至是两年内，族人维持基本的生计完全可以不用消耗我们现有的牛羊牲畜，那么牛羊牲畜的数量不说恢复到鼎盛时期的规模，肯定会有大幅度的提升，至少到那时不会再出现消耗大于繁殖的窘境。”

昊中机摇了摇头，缓缓说道：“道理的确是这样，不过恐怕难以实施。”

昊中原说道：“五长老说说原因吧。”

昊中机说道：“我们当前的困境正是周氏和赵氏联手造成的，他们对我们当下的处境了若指掌，而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贪图我们的金银钱财，是意图在根本上瓦解我昊氏，解除我昊氏对他们两家称霸大草原的威胁，所以，我们想要以金银钱财购买牛羊牲畜，他们绝对不会让我们如愿以偿，肯定会以各种理由拒绝售卖牛羊牲畜。这是其一。”

“其二，我们族人穿衣、吃盐，子弟兵队伍的兵器、盔甲，家族弟子外出联络的盘缠、路资，都要靠着金银钱财保障，这些同样很重要、同样不可或缺，一旦把金银钱财挪作他用，又如何去保障？”

昊中天微微一愣，说道：“大草原上除了周氏和赵氏，还有其他畜牧家族，这些家族的牛羊牲畜规模肯定远远不及周氏和赵氏，但胜在数量众多，只需要适当的提高价格，想来他们很乐意将牛羊牲畜送到我昊氏。”

“至于要保障族人穿衣吃盐、子弟兵队伍兵器盔甲、家族弟子外出联络的盘缠路资嘛，可以适当留出一部分金银钱财，这样就可以两全其美了。”

“两全其美？”

昊中机冷笑道：“二长老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昊中天脸上闪过一团怒火，正欲反唇相讥，却听昊中原说道：“中机不要卖关子，直说吧。”

昊中机不无得意的看了一眼昊中天，说道：“的确，除了周氏和赵氏之外，其他的畜牧家族数量众多，理论上可以满足我昊氏对牛羊牲畜的需求，但是这些家族多数都依附于周氏和赵氏，周氏和赵氏会任由他们将牛羊牲畜售卖给我昊氏？也许一开始在周氏和赵氏不知情，我们还能买到一些，而时间一久，周氏和赵氏不可能不发现端倪，肯定会立即强力干涉，他们还能卖给我们？还敢卖给我们？”

昊中天虽然心中不服，但他也知道昊中机阐述的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只得恨恨的瞪了昊中机一眼，没有再继续争辩下去。昊中望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就睁着眼睛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