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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白鹿,灰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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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薏缓缓的拔出刀,虚影便像拥有生命一般捂着刀口单膝跪下,手里的刀撑在身边,灰尘般发光的物质缓缓从裂痕流出,消散,随着身体的轮廓越来越淡,很快便消亡殆尽。只留下一把戳在地上的刀。“你是怎么……?”

纯发的目光从站立的纯薏身上打量到他的刀上,终于发现了一些奥秘:刀上浮动的一层蓝白色的,正在一点点散去光芒,裹在整个刀刃上如镀了一层玻璃。“只有鹿魂才能制裁鹿魂,纯荆。”

纯薏把刀反手抓住,又在身前转了一圈,刀划过的轨迹都带着星星点点的拖尾。“军队教会了你战斗的方式……而生存的方法是自己试验出来的……”纯薏顿了顿,“打架这方面,你只学了点皮毛。”

“心理素质不错……脑子也灵光……这就是哥哥和弟弟的区别吗?”

加格冷静的看着每回合都在变动的决斗场,“他果然不如看上去的木讷……”“趁着现在多说两句吧!”

纯荆的虚影凝聚在刀后,刚刚消散的鹿魂又单膝跪在地上出现,将刀从地上拔出甩净刀刃上的泥土,月光和残微的火光下,这把刀宛如刚从炼铁炉里取出般,但又带着耀眼的白光。 纯荆举起长矛,虚影先行冲到纯薏面前,薏挥刀格挡,纯发略扁的尖口刀就在薏的刀刃拉出一条闪光来,以及生硬的碰铁声。“他的刀似乎更好一些。”

加格盯着纯薏款式罕见的刀,那是一柄并不算长的直刀,刀身略厚;刀刃斜打能看到棱,不像制式刀面刃之间圆滑,更没有血槽;刀尖像被斩断的切口一样斜着一定角度,几乎没有刀尖,像一把普通的砍刀。整把刀的装具除了帽、镡、和柄上的钉是金属,其余全是木制,还裹挟着一层大漆的光泽。虽然样貌平平,但刀面随着鹿魂附着而微微散发光芒的纹路以及悦耳的剑鸣,都掩盖不了这柄刀带着普通的外貌“扮猪吃虎”的事实。“咚!”

虚影的刀打在纯薏的刀上并压过来,两个人互相用力对抗着。刀刃从刀尖拼到了刀镡,随后二者默契一般都向后一拉终于分离开来,两条金属拉出令人不适的鸣声。这也意味着,这一回合两人依旧是没有胜败。既然没有实力上单方面的压制,那就是体力对抗了。体力弱势者无异于缓刑死囚。“还凑合。”

“……垃圾。”

“但是,”纯薏慢慢抬起手来,伸出食指,在纯发面前晃了晃,随后指指自己的头:“你脑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多余。”

“贫嘴!”

虚影持刀直刺过去,纯薏脚下左右踏动几下试探,虚影刺到薏面前便改变主意直接横砍过来。这一下相当有力,使得薏被迫背着股力拨弄了几步,但他很快调整过来,刀锋向上一转,贴着虚影的刀面奔向纯发,向上的刀刃在虚影的刀镡上刮下一些闪亮的碎屑来。加格发现了异常——再下去纯发一定是会输的。他听见拉弓的声音,达尼正夹着一根箭准备拉开。加格用手弹了一下箭头,搭好的箭便偏了。他很明白达尼要干什么,但这样实在是不地道,也不到时候。他的手在刀柄紧紧抓着。一旦有什么闪失出现,他一定会拔刀冲上去把纯薏拦下。鹿魂虚影被闪开,面对挥舞而来的刀刃,虚影瞬移一般又出现在纯发面前挡下几乎每次进攻。只要纯发的眼能够捕捉到纯薏的动作,纯薏所有的攻击都会被高度精准且快速有力的虚影拦下。不过,这次纯薏换了进攻方式,他放弃了自己武器最擅长的劈砍,改为了几乎不用的刺。在虚影格挡的缝隙中,从中刺出的刀尖时刻影响着纯发的精神;而这距离又微妙的很:纯薏的刀不够长,每次刀只能停在纯发的面前。即便如此,纯发依然不敢轻视,毕竟这把刀几度离他的脸只有几寸距离,使他感觉到一旦自己反应不及,就会身受重伤。又要关注自己,还要控制鹿魂,精力的分散使纯薏能明显感觉到虚影的力量没有之前那么压制了。在又刺了几刀后,纯薏乘着纯发分心,抓住一个空隙把刀收回刀鞘,随后忽然快速连砍几刀,周围的高草被瞬间拦腰斩断飞向空中,吹向纯发的眼。纯发微微侧过脸去,借着这个机会,纯薏将刀附上鹿魂对虚影由上而下的劈砍下去。虚影立刻将刀横过来架住,但这次不比以往的格挡有力,虚影的刀被下压了几分,从头直到脖子。纯薏顺势将刀尖向下一贯,便用刀刺穿了虚影的脖子。虚影在失散中紧紧抓住刺入自己喉咙的刀,纯薏用力拔出,随后向上一挑,刀被挑飞至空中,纯发方知觉虚影被击败。伴随着一阵风来,鹿魂在被击退的空中消散而去。“就这?”

纯薏将刀收回刀鞘,撤开步子端起刀来,另一只手手紧握着刀柄:“看来你也没咋着,当这么几年兵还是一如既往的废物,联盟的单兵素质就这水平啊?”

“嘁,你除了嘴臭也没什么厉害的了……”纯发微微俯下身子,随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忽然一痛,手上的束带被染开了一片红色。“嗯?!”

他抬起头来,周围满是下落的草叶。“草叶……刚刚他是不是减速空间了……他的本意根本不是对抗幻影……?!”

纯发想去了刚刚那片吹向自己的草叶,抬起头来,草叶随着后夜的东南风四出飘落。“……利用减速改变速度的比重形成的风速来加速草叶!”

他又环顾了满是肌肉的双臂,上面早就遍布了刮痕。即使这样我也能令你遍体鳞伤,真是相当的嘲讽。纯薏在对面看着纯发的样子,眼神充满了鄙夷和蔑视。“啧——!”

纯发恼羞成怒,重矛被愤怒的戳在地上,模糊的颤动中发出细微的嗡嗡声。纯发的脸上已经全是如刀割样的创伤,加格越发感觉纯薏是否隐藏了实力——如果这是他常用的招式,那么他的开发性相当高,也就是说,这个人脑子和对鹿魂的理解不是一般的厉害;而如果是他临时想出的办法,那将比前者更加可怕。“好,真是不错……!”

纯发再次站直身体,举起长刀:“那就让我看看,你究竟还能怎样!”

“来呗。”

纯薏没当回事。“就像这样!好!就是这样,”纯发大喊着持刀冲过去。这次纯发召唤了两个鹿魂紧随期后,其中一只如纯发一样,愤怒的将长矛从地上拔起,将长矛奋力投向纯薏。纯薏发觉飞来的长矛,向旁边一侧,躲开了这个致命一击。“撕碎他!鹿魂——!”

纯发突然转变刀势,改变为刺击,一面如烟尘一样朦胧的空中,虚影再次凭空出现,率先冲过去朝着纯薏的左脸一记勾拳。纯薏没有立刻拔刀,而是先应付下来这一拳。他把刀举高,“哐!”

一拳结结实实。他来不及迟疑,紧接着就是闪开纯发的直刺,和另外一个鹿魂的从身后刺来的矛。“你还能躲到什么时候!你不是很嚣张吗!”

虚影的面部出现一个巨大的口,像张开嘴怒号的嘴,隐约还能感觉到从中喷射的气息。“哐!哐!哐!”

虚影愤怒的尽力擂打着纯薏的刀鞘,另一旁的鹿魂将长矛在地上一扫,纯薏被一下击倒,随后就是纯发居高临下的反复劈砍。加格看的惊心动魄。他没见过纯发这么生气。这样几乎放弃防御和后背,高度专注于面前的强势攻击,他从来没在团队协作的时候见到过。“啧!”

纯薏连续滚了几下躲开劈砍,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站起来,又是纯薏和一只鹿魂无缝衔接的攻击。长矛和刀完美控住了纯薏的移动范围,他现在只能向后和两侧退步躲闪,又一次被逼入被动的形式。“死!去死!你的死让我很安心!纯薏!”

纯发手中的刀挥舞的越来越快,纯薏只能靠风流和感觉来判断躲闪,另一边还要想方设法挡住或闪避虚影的狂拳。“咔——嗤——”纯薏突然感觉手中一阵,他瞟了一眼刀鞘,刀鞘已经遍布裂痕,另一只鹿魂扔在歇斯底里的击打刀鞘,上面的裂痕贯穿了自己紧握的地方,“唔——!!”

纯薏从喉咙里轰出一声艰难的低鸣。“你该死了!纯薏!”

纯发如发狂一样嚎叫着,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喉咙已经劈出了难以分辨的刺耳声音:“去死——!!”

“咔——!”

刀鞘被虚影一拳打碎,刀从手中就要掉下去。纯发一刀刺向纯薏,纯薏向旁边一闪,正好撞到拿着长矛幻影面前。幻影将长矛的尾巴横着一抽,一棍抡在他肚子上。“唔嗯!!”

一瞬间,纯薏感觉自己脑子一懵,身体也瘫软下去,当他回过神来,另一个鹿魂则直接照着胸口给了他结结实实的一拳。纯薏能感觉到自己体内似乎有骨头断裂开来,心脏一瞬间仿佛停了几秒。他飞出去倒在地上,刀被甩在身边不远。纯发收回鹿魂,将刀面用衣服擦拭干净,走向倒在地上的纯薏:“再来啊,你不是很能打,你不是很能说么,嗯?!”

一道亮光照亮纯薏阴影中的脸,映射在双瞳里,似乎要把他的脸分成两半,那是刀刃反射的光芒,纯发正跨步向他砍来。“我会亲手送你下去,当是我最后的仁慈!”

“纯发!等等!!”

加格眼看就要动真格,试图大喊住纯发使他冷静下来。纯薏只感觉心口和侧肋痛的厉害,但他没时间缓,再犹豫一秒,他就是一具尸体了!他尽量伸长了胳膊去够离自己不远的刀,疼痛从身体直通手臂,每动作一丝一毫都带着巨大的疼痛和酸麻感。光芒越来越大,时间不多了,纯薏咬紧牙,猛地忍了一下剧痛一把抓住刀挡在身前……和纯发的刀不同,纯薏的刀更厚一些,刀刃的角度也更大。虽然和制式砍刀比起来因为体制问题不那么锋利,但如果是金属之间的硬碰硬,那相比其他刀具就显得格外结实耐用,同材料情况下重量、质量都略优秀于制式刀具。所以早在之前的对抗中,纯薏就抓住这个特点,用自己的刀刃专门在纯发的刀刃上砍,或者用自己的刀刃去格挡来试图制造损坏。根据纯发这种力量拉满的进攻方式,只要有一定程度的损坏,长时间的兵击下就会在某次进攻或格挡的时候刀身断掉,从而形成差距。他已经尽可能做到最好了,至于够不够份,全看天意……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远处传来奔跑和在土地上蹭滑的声音,在刀就快打在自己格挡上时,他看到一对鹿角闪入自己视野,使本以为安排得当的他倒吸一口气,差点没噎死过去。“铛!!”

强烈的法术光芒瞬间照亮了纯薏,只留下自己面前那个人的一个背影和一面还未形成完全的法术屏障,伴随着这一声清脆的打铁声,纯发的刀从握把被劈成了两段,而法术屏障则瞬间爆裂破碎,无法控制的推力把施法者瞬间震倒在地上——澈一下摔坐在薏身前。一块铁片闪亮的飞了出去,一个人突然出现施了法被打断状况不明,还有一对正在生死决胜的对手,一瞬间谁也不知道该看什么。纯发喘着气,盯着手中的断刀,还有倒在地上的两个人,这一幕和当年及其相似,他感觉十分微妙,不知道是该说两个人情比金坚还是说纯薏还是那副窝囊废的样子。“唔……咳……”纯薏用刀拄着,挣扎着直起身来,澈转身托住了纯薏的脸:“没事吧?哪受伤了?”

“你……”“我……?”

“你……来干……什么……嗯?”

薏从喉咙里发出的沉吟一般的声音听上去有一些不高兴。“我?”

澈懵了。“我要不是不来你就死了好吧!”

“那又怎么样……这是你该来的时候吗?你来就来了,你还站到刀下面,你怎么就知道我会死?自己法术充能需要……多长时间……自己没点数吗……”“什么叫那又怎么样!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澈有点委屈,而这转而化成了不被理解的苦闷的愤怒。薏能看出澈不高兴的样子:“你委屈什么,嘶……你想想我……的立场,你要是就因为这就死在这,如果你的充能再慢一点,你……你没看到我……嘶……哎哟……自身难保的样子吗?你要真被砍了我怎么办,再多背一个‘失手害死你’的……包袱活下去吗?!”

“那你考虑过我吗!你死了我怎么办!我以后再继续流亡,再被人绑起来,再……是吧……?!”

虽然不知道两个人什么关系,但吵起架的样子却莫名奇妙的具有吸引力,达尼都看入神了。“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手!”

纯薏伸手就去抓澈的手腕。“别动我!我没事!”

澈扭过身子去把手抽开闹起气来。加格没兴趣看吵吵闹闹,他把断掉的刀片捡回来,走到纯发面前,掏出一条布来,去抹纯发额头上脸上的划伤。“没什么大事吧?”

“我没事……”“嗯——别乱动——我给你擦擦,你别乱动啊。”

“哎,你糊我眼了……”加格把布像头带一样绑在纯发额头,略微凌乱的头发加上这块花哨的布条,倒像个格外有个性的厨师。可惜他本身并不是有高超厨艺且弹指之间就征服别人的胃的人。“好了,你这乱毛弄起来省得感染。”

加格还特意动了动纯发一撮格外长的刘海,每次都要摸到以后才算满意。他经常这样,以至于纯发有时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加格当成了身高计量单位。“你就不能小心点吗?”

澈使用魔法吸收杂草的生命来简单的治疗纯薏,“你这应该有比较严重的损伤了,我没办法了,水平有限。”

法术光环在澈的双手和身旁逐渐消散。“就这,好歹止个痛啊……”“真的是,下次就干脆不管你!”

澈佯装生气的在薏的头上拍了一下。“错了错了别别别全靠你救我一条狗命……”薏把澈搂在肩膀头上,“那我还可以拔刀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得好好静置一段时间了,不然很有可能再次受伤。”

“好好好那就行。”

纯薏把澈松开,“反正啊,现在我唯唯诺诺,天道好轮回总有你被我救下一条狗命的时候……”“哈?你说啥?”

澈清楚的听到了。“没事没事,我是狗我是狗,旺旺。”

这声旺旺毫无感情。以至于敷衍这个词来形容都显得太敷衍。“噗,行吧。”

澈一下没绷住,扭过头去。但很快又扭回来:“不对,你意思,那我也……”“对,你也是狗。”

薏看着远方,表情严肃,依旧毫无感情。“哎你……”澈抬起手并成巴掌就要打过去,薏余光见状,下意识的往旁边闪了闪脑袋。但这一巴掌还没下来,澈突然停住了,转而笑了出来。薏这才又慢慢的把脑袋拉回来,看着澈偷乐的傻样,自己竟也有点想笑:“你笑什么?”

“没什么,想起了有趣的事情。”

澈站起来,像刚睡醒一样伸着懒腰说到:“有你这个护主良犬,就当我是狗我也认了。”

薏有点发懵,反应了一小会。“行吧……”另一边,加格他们。“纯发,你的刀……”达尼从纯发腰间拔出半截断掉的刀来。“没事,回去再换一个不得了……”纯发把刀又拿回来插进刀鞘里。“但是,这刀怎么质量这么差……”“不是质量差,纯发,你看你的刀的断口。”

加格举着另一半刀:“这个缺口是他故意造成的,而你暴力的进攻方式加剧了这个小缺口的破损。”

“下流把戏……”纯发瞅了瞅,把长矛拔了出来抖了抖土,“就是最近估计不太方便了。”

加格看了一会,打发达尼去收拾东西,自己走到纯发面前,郑重的站住。“怎么了?”

纯发很少见加格这样。“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出来?”

加格冷静的问出这句话来,过于冷静乃至深沉的状态使纯发有些不寒而栗。“我不明白,你指什么?”

“你和纯薏,好像不只是因为那件事那么简单。”

加格盯着纯发飘忽的眼神,“你们之间一定有人因为一些原因隐瞒了一件不可告人的事。”

“嗯?所以?”

“所以,你才那么憎恨他,甚至迫不及待想要杀掉他。”

“你说什么?”

纯发有点发愣,表情严肃中带着不解。“你从哪里得来的这句话?”

“因为他的死让你很安心。”

“我……”纯发突然噎住了。他恍惚间回想起,在刚才近乎发狂的鏖战中,他确实有咆哮了这样一句话。“你心里有事。纯发。你是不是在隐瞒什么?”

加格确信自己找到了证据,逼问进一步提出。风不刮了。但夜竟然格外的冷。一瞬间,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了,他想要找个机会不了了之,但是周围那些高草上的露水反射着加格的目光,把他晾在这里无处可躲。就连土地也不给请面,结结实实没有一点缝隙,却紧紧的锢住纯发的双脚,他寸步不能离。纯发咽了口口水,他相当不擅长辩解。不管是为了谁。“加格!纯发!有人来了!”

达尼兴奋的声音从远处的高草地传来,突然间,土崩瓦解,露水散去,暖风徐来。这个欢乐的声音和喜讯一样令人舒适,把纯发双脚的镣铐砸的粉碎,也带走了加格的目光。囹圄和自由之间,就在片刻。加格朝那边看了看,达尼的身后是一个旗手,他正扛着旗,旗上是联军的标志——他们的情况似乎被得知了,于是联军进行了调整来接应他们,某种意义上有一种荒岛余生的意味,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小队队长来!”

队伍的旗手将旗戳在地上,从包里掏出一个本来。“是我!”

加格回应了一句,瞟了纯发一眼,就过去了。旗手把本翻开,将笔盖叼在嘴里,看都不看加格一眼开始在本子上登记时间“是你呼叫了紧急情况?”

紧急情况是通过红色信号棍发射一种特殊的法术光芒完成的一次性呼叫,一般用于发出呼救和撤退请求。“啊?什么?”

加格没听明白。那个旗手终于肯抬头看加格一眼:“我问你是不是呼叫了紧急情况!”

加格伸手摸了摸腰后面的小包:信号棍还在里面,纯发的信号棍在把加梅利亚送到战地医院的时候已经用了,达尼又没有信号棍……奇怪,是谁?但是总不能说“我们不知道”这种话吧,加格就只得应付应付:“昂……是。”

旗手作为重要的战略单位,要兼具越野性能,战术规划,快速反应能力和一定的战斗力。都是在通讯队里各项指标极其优越的少数人才有机会胜任,往往在收到信号后会提前与替补、预备或救援组织到达指定位置进行信号传达和指挥。大到战场传令,小到人员调配,见过的人形形色色,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也高人一等。看着加格发愣的样子,他一眼就知道其实这个小队队长也稀里糊涂啥都不知道。于是把笔往本上一丢:“你们这队真的很怪,一星期叫我两次就不说什么了,现在有给我整这糊里糊涂一问三不知的活,咋你们状况这么多呢??”

“啊……那能先写别的选项吗?”

加格心虚了。旗手瞟起眼睛瞅着加格,眼神像在看一个提出无理要求的小孩:“闹呢,大哥,你不留名字能去钱库支钱吗?”

达尼也凑过来看,加格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哦,这个小孩说你们这大火了是吗?”

旗手认得达尼,这个小队里他最先见到的就是达尼,因为在他扛旗找人的时候,是达尼遇到他把他接过来的。旗手歪歪身子,看着加格身后一片焦土废墟,翻开本子填写表格:“大火。烧的渣都没剩。”

戳完标点,“起火原因?”

“……不知道……”加格小声且快速的窜出三个字。“你们……唉算了……”旗手声音中透露着一种悲戚的无奈。加格看看纯发和达尼,两个人摇摇头,表示确实没有点燃过信号棍。可是谁还会有信号棍呢?突然,加格想起纯薏和澈来,这两个新兵刚刚领完物资,根据物资清单,新兵是每人都有一根信号棍的。他回头看着在一边坐着的纯薏,“你看我干嘛?”

纯薏冷冷的说:“不是我叫来的。”

加格扭过头来“哦,是他叫的。新兵,叫纯薏。”

纯发闻言扭过头去看这纯薏,眼里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喂,真不是我!”

纯薏身子支愣起来,语气像是宣示主权。“真怪,别人都抢着邀功,你们这还没人承认,还得让别人说。”

旗手拿笔记笔记,嘴里年年叨叨:“早这样不得了,麻烦的。起火原因?”

“是自然原因。”

加格犹豫了犹豫。“现在想起来啦,嗯?”

旗手快速的记完笔记,把笔夹在本子中合上装在包里,“得了,都收拾收拾走吧,新兵蛋子回去领奖去,赶紧的都走吧,替补待会就到。”

几个人从地上捡起东西来,澈掺着纯薏看看从地上站起来,加格也过去拉了一把。“我没事。”

纯薏闪开了加格。“谢谢。”

加格把手伸了过去。“啧……我说了不是我……”纯薏象征性的把手握了握。纯发看着这一切在一旁发愣,达尼拽拽纯发衣角,看着纯发。“你发什么呆?纯发?”

纯发动了动嘴,但又闭上了。其实,这世上本有很多比怨念珍贵而重要的东西。简单的交接完毕,几个人就跟随着旗手离开了。离开荒凉的野草地,还要走大概几小时的路程——当然,这是以全方面标兵的旗手的角度而言。对于常年行走在平地的几人,很快就被甩出去很远一段距离。“快点啊快点——回去好交差啊——”旗手看着后面艰难跋涉的几人,干脆坐在石头上点起一支烟来。山间的风比草原更加飘忽不定,用小刀和打火棒打出的火星闪烁之中就熄灭消失了。“他娘的……”旗手低声咒骂,手中小刀刮的多了几分暴躁。加格是哈夫兰族,腿比几个人更有力些,于是便先赶到了。看着在一边鼓捣的旗手,他从小包里摸了摸,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铁盒,弹开盖走到扛旗人面前,啪啪两下点着了烟。“哟!”

旗手看了眼点着的烟,又瞟了一眼加格,吸了一口烟夹在手里,吞云吐雾的开腔了:“新鲜玩意,哪弄的?”

加格把打火机扣上又装好,“以前缴获的。”

旗手听着加格说话,把烟放在嘴里吸了一大口,纸卷和烟草迅速烧下去,似乎很着急。听加格说缴获的,他身子坐正了几分。“你还上过战场啊。”

“也就几场。”

他看着加格头顶的耳朵和身后的尾巴,“哈夫兰族自保的战役?”

“啊?”

“哦,没事。上过战场好啊。”

旗手意识到什么,低下头继续吸了一口,只剩下一个烟头。“我说你生不逢时。”

“怎么说?”

加格听他这么一说饶有兴致。“长这么清秀一小伙子,打了仗真是可惜。这要以前,多少小姑娘……嘿!”

旗手露出一口黄牙,笑着把烟吸完眯着眼看着远方,把烟头往地上一丢,烟从鼻子里冒出来。“唉……”加格从小到大没少听人夸,尤其是“清秀”,“细腻”这种词。他倒是也不觉得腻,别人一说,他也就一听。“幸亏,你们也是运气好,从这走了,那几个新来的小孩……”旗手看着远处,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加格听一样,“多看几眼吧,以后别再回来了。”

加格听出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旗手没说话,低下头去,又抬起头来看着加格疑惑的样子,随后站了起来。伴随着他,加格也站起来了。“没事。你就当听故事吧……小子,以前啊……我的亲戚住在这附近。”

旗手将比人还高的锦绸大旗单手举起扛在肩上,“以前,这里都是大片大片的树林,小河沟,还有个村子……”加格看着远处那一片丘陵,那里离草地不算远,大概就是一个多小时的脚程。只是因为平时地处低势,视线受阻,他还是第一次知道附近原本是这样的景色。旗手把棋子放下,旗杆重重的戳在地上,收拾了收拾衣冠,活动活动手脚,看着后面跟上的其他几个人,把旗又扛起来。“就这样,只能告诉你这些了。走吧。”

加格可不能跟他一样扬长而去,他看着累的够呛的几个人,尤其是达尼,从小在平原长大,不用说高山,土丘都很少爬过;纯发则背着大堆包袱,至于剩下那俩……纯薏和澈两个人正在纠结肚子问题。纯薏看着自己翻遍东西才找出的已经被咬了一口的团子,表情有点迟钝。白白净净的团子,上面一个半圆形的缺口,已经能看到馅料了,肯定是被咬的。他知道一定是澈吃的。但还是问了一嘴:“你吃的吗?”

“哦——嗯,怎么了,老夫老妻还不能吃你一口东西了?”

澈故意卖弄表情,其实也好解决,只要把那一块撕掉就可以。但是如果这样做,在这种吃不饱的境遇下未免太奢侈了。况且澈怎么会提醒她呢?她就是要看看常年面瘫的纯薏尴尬的样子——如果可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各种角度讲都十分具有纪念意义。纯薏黑着脸,他果然撕开了团子。这时,澈这时候又提醒了:“啊,丢掉的话是不是太浪费了啊?——唔?”

澈的嘴巴被团子堵住了,她把团子拿出来,自己手里是完完整整的一半。那纯薏呢?她看向纯薏,正好目睹了纯薏将自己咬了一口的另一半准备放进嘴里的一幕。“喂!那个可是被我吃过的啊!”

澈凑过去抓住纯薏的肩膀。“你吃过哦,哦,好吧。”

他闭上嘴,转而把澈嘴里的那一半扯出来,塞上了已经被咬了一口那的一半。“那你吃吧。”

说完,纯薏一口吃掉了从澈嘴里拿出的那一半。“啊啊啊你在干什么啊纯薏!!!”

澈红着脸,耳朵在两边微微颤动。“这,这可是我含过的,你……”“咋了,我就好这口,按你的话,咱都老夫老妻了,还在乎这些?”

纯薏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但越是这样,澈越觉得他是故意的。“啊,阿澈含过的团子格外的香甜呢……”“你是变态吗!!”

澈红透了脸一巴掌拍在薏的脑袋上。“不至于吧……”薏看着澈这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不甘的样子,“虽说不是老夫老妻,但好歹也……再说了,谁让你说那一句的……”“谁知道你会这样啊!”

澈把剩下的团子一口吞下,像撒气一样。“哦,顺便一提,你知道我为啥吃那一半吗?”

纯薏凑到澈的身边。“吃哪一半都是一个结果吧!”

澈极不甘的说出这句话,脸上的红晕还没消散殆尽。薏把他的手放在澈的脑袋上,抚摸一样游离:“真不错,真聪明啊。”

他的手钻进头发里,在角的根部挠了挠。“嗯啊……”澈不禁发出一声不对劲的轻哼,但随后她当下就反应过来了。再看薏时,他早已是一脸满足的表情。“啊啊啊啊你——!!!!”

澈攥紧了拳头哭天喊地一样打在薏的肩膀上。而这一切全被在他们前面的旗手,加格,纯发看的清清楚楚。纯发以为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而捂住了达尼的眼睛,所以达尼并没看到。“真的是……”加格捂着脑门一副头疼的样子。“快点!你们两个!没事了再慢慢腻去!”

纯薏看着加格:“这个小崽子真的很烦……”尽管他不想这么乖乖就范,但为了能少点事,还是拉着澈跟过去了。天已经泛白了,远处的山头把金灿的阳光从缝隙中露出了一点,又用它给自己镀了一层金光。他们还有相当一段路才能到达目的地。然而仅仅是这一段路还不够,他们真正的的旅途才刚刚开始。【第八章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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