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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鹿族人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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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温暖的空气瞬间冰冷起来。一屋的人都有各自的看法,他们的瞳孔里射出不同的光芒,盯着这对峙的两人,还有他们自己。“哼……”薏冷笑了一声低下头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搅动气氛的笑意牵扯过去。“改了名字啊还,为了躲避自己犯下一切逃到这种荒凉的地方……”薏的笑意戛然而止,语气转而变得尖锐起来:“你怎么不把姓也改了呢!”

纯发把烟僵硬的放在嘴里吸了一口,烟叶在燃烧的火中迅速烧成灰烬聚集在烟头上。他放下烟来将烟灰弹到地上溅起一点点火星,语气的冷淡程度不必纯薏好多少:“用不着你管!”

“用不着?改了名就不认你哥了?”

加格、达尼和澈都听傻了,眼神在对峙的两人身上来回打量,达尼看着门口那个高挑的男人,又看了看结实的纯发,两人的面容似乎真的有点神似。“他……真是你哥??”

“别听他瞎说!这世上姓纯的多了,碰巧而已!你看他那形状怪异的角,我家人可不这样!”

纯发一剑戳到薏的痛处——不同于其他鹿族,薏的角天生就是贴着脑袋斜着向后长的,没什么分叉,还带着尖尖的像刺一样的。只看角的话几乎不能明确他的种族。从小纯薏都是母亲带着长大,母亲的角是正常的,父亲则一眼都没见过。对于父亲的身份,纯薏能追忆起的只有一些简短的镶金边白纸写的书信以及附加的一沓纸币而已。就因为这些,薏从小没少受欺负,同龄人先是嘲笑角小;后来长大了又是样子怪异;再到后来又知道纯薏“没父亲”,还有讹传各种……久而久之,他就成了别人口中“杂种”。纯薏很生气,不论是谁,他最烦有人对他的角指指点点,尤其是带侮辱意味的。他现在很想上去把纯发按住脖子狠狠的打进这结实的土里,但是他忍住了,转而用更加残酷尖锐的话题抨击回去:“蠢货,这世上谁不知道纯家是氏族大姓,你这套拙劣的说辞也就糊弄一下旁边这个不谙世事的小狐狸崽子了;况且,你还敢抽烟?你还记得妈临走前怎么说的??”

纯发忽然一颤,把掉在地上的烟头下意识用脚狠狠的拧动着踩压:“闭嘴混子,你有什么资格……”“没资格?!你可真敢说出口!!”

纯薏抬起头来,身上的斗篷都被气的随着身体颤动,他向前迈了一步,手像刺出的长矛一样指着纯发的鼻子,“妈就是肺病死的,因为在茶楼里吸多了烟气!她是不是从小念叨你不许碰烟!现在可倒好,你一走了之,逍遥了,留我一个人照顾妈,从你走之后,他经常让我写信提醒你别碰烟,直到走前还在念叨!你现在倒是真自在,你对的起妈吗?!对得起我吗?!”

纯发声音提高了好几分贝,共鸣都足已撼动整个帐篷:“我再说一遍,我出去不是鬼混!”

“别他妈插嘴,你知道妈身体不好染了病,你是出了家门一次没回来过!还说我管你,没我这个家早就没了,你骨头架子都拿去给狼狗盖狗窝了!”

纯薏一边骂着一边快步夺到纯发面前,眼睛巴不得瞪到对方脑子里:“你现在不认我,好,我也高兴,我不认识你这个杂种!害死全家全氏族还能安然自若,我做不到,纯氏做不到,鹿族也做不到,你厉害啊!不愧是你纯荆!轻易就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死不要脸这方面我你妈认你当祖宗!”

“你他妈!!”

纯发站起身子照准纯薏的脸上结结实实就是一拳,紧接着又是一拳。纯薏回过神来直接拉住对方的衣领往地上拉,又扯住对方头发要磕到自己膝盖上……其他人一乌泱扑上来各拉各的,最终是以达尼搂着纯发的腰、加格拦着纯发的肩膀;而澈则挡在纯薏的身前,脚下还施加了魔法缠住纯薏收尾。两个人还是互相怒视着对方,纯发的鼻子里和眼眶正往外流血;纯薏的脸青紫着已经有些发肿……两个人都不算体面。“我告诉你!纯荆!”

纯薏即便是被拉扯着还是寸步不让,“你再怎么猖狂,我是你哥,你他妈吃我那么多钱活下来别给我整这翻脸不认账的玩意!”

“你那几个烂钱根本屁用没有!”

纯发故意大声朝着纯薏大喊。纯薏冷笑了,他一字一句的蹦出来:“是啊,全都喂了饭桶了,当然屁用没有!”

“我他么……”纯发又冲上去想打人,眼里布满了血丝,力气也明显大了好几倍。努力阻拦的加格看着这个嚣张站在一边得瑟挑衅的新兵蛋,也看不下去了:“你别太嚣张我告诉你,再给我挑事犯浑我就让你残着滚蛋!”

纯薏侧过脸来看着这个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异族人,语气不仅没有改善反而变本加厉:“你懂你妈个屁!一小头子你给谁装逼呢,小驹子再他妈多管闲事连你他妈一块收拾了!”

加格是来这里任命队长以来第一次被人这么粗骂,他愣了一下,耳朵立马背了过去,他一把把刀抽出来半截,正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把本就糟糕的氛围搅的一团糟的外来者,他看了看纯薏,对方没做出什么反应,手只是握在刀柄上。想了想自己身为队长的职责以及现场的状况,他还是选择了先退一步,把刀插回了刀鞘里。达尼倒是看上去没什么反应,只是搂着纯发,祈求上天重新赐予他理智让他安静下来。这个只剩下个位数的小队早已经经不起折腾了。不论是编制方面物资方面还是人心。终于,两方在各自双方的拉扯和劝解下默契的都选择了退步,慢慢安静了下来。纯发又坐回到地上,用胳膊抹着脸上的血渍摸的满手都是;纯薏依旧站在原地,澈从兜里找出一些花花绿绿的药,倒出一点来轻轻蹭在薏被打青的地方……偶然间,她看着那个弄了一手血的同族人,或许起了恻隐之心亦或是同族人自然的关怀,她从衣服的侧带拿出一管药水来想要递过去,被薏拉住衣服一角止住了。纯薏将水拿来又塞回到澈腰间的侧带里,另一只手还放在刀柄附近——这一切纯发全看在眼里。“加格。”

纯发在一旁阴着脸唐突的发声来,“我有件事要说。”

“什么?”

加格放下手中正在捣弄的捣药杵,“要是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算了。”

“我要离开这里。”

晴天霹雳已经不能再形容这句话惊人的程度了,加格和达尼都直勾勾的盯着一本正经的纯发,仿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本来就少人,再少一个人,荒山野地的接下来怎么办?“纯发,现在不是闹气的时候,我们已经不能闹了,我们没有这个资本!”

“我走了会好一点。不管是对我而言还是对你们——不,就单纯的对我而言,我不想呆在这。”

纯发站起身来,他像真的要走一样开始收拾东西:“我回去还可以入编制,不用担心我。原谅我的自私吧。”

他将自己的东西尽数敛进背包里,从墙角拿起自己的长戟,将衣服上的徽章朝纯薏晃了晃,“不合格的实习生不配在这常驻!”

长戟在他手中转了一圈,随后矛头“铛”的一声戳在地上:“这只能留下一个,要么你,要么我,想要留下就来我这抢!”

他将长戟单手举起对准纯薏的胸口。纯薏似乎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他都没有正眼看纯发那个不起眼的长条形状的勋章:“我才懒得要你那个铁皮条,我只想尽办法赶走你而已,现在看来你还真识趣。”

“我你妈……”纯发从小到大和纯薏拌嘴就没占过优势。“如果你们要打架,就出去打,走的远远的。两个都是。打的越激烈越好,输了就滚蛋,死了也离远点死,边防队一向不负责收尸。”

加格震惊的看着旁边的达尼,他从未听到过达尼用这种语气说这种话。他看到达尼眼神中弥漫着愤怒和失望,还有一丝丝……委屈?纯发看了看言语态反常的达尼,他将长矛又立到地上,从刚收好的包里拿出草席来铺在地上躺上去:“今晚没兴趣。”

他一翻身将草席背过身,嘴里念叨着:“要是有人想趁夜里动手就利索点,刀子一下席子一裹的事”“蠢……”纯薏拉着澈撩开帘子就出去了。他们有刚领来的新帐篷。帐篷里瞬间安静了不少。加格耳中还回荡着那句不像达尼能说出的话——他看看达尼: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在一边低着头睡着了。加格把营火扣住,周围的环境一下暗了下来。他小步跨到躺着的纯发身后,小声问到:“你睡了吗?纯发?”

纯发没回话。“你没睡着吧。我知道。”

加格蹲下去拨弄纯发的肩头,“能陪我出去一下吗?”

“干什么?”

“没什么,问你点事。”

“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了。”

“我不想让你走。”

加格说,“一定要这样吗?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一定要这样对峙?”

“……”“你要是不想说也可以,但是你必须得留下来,或者你至少给我个理由。”

纯发没表明态度,只是站起身来表示妥协。加格看他跟过来,先撩帘子出去了。“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纯发捡着长矛紧跟在加格身后。“你睡着了会打雷。”

加格毫无遮掩的回答到。因为傍晚刮了风,所以夜里的天空格外晴朗。巨大的几颗星星正发着红色蓝色的耀光,在莽莽星河中十分闪亮…“再西北一点,就可以看到星环了……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北极星最近的时候……”加格看着闪闪亮的天空一颗颗数落星星,就像在看自家天花板一样。“好想再看一次那么壮观的景色啊……最好是在大月湾。”

纯发只是静静听着。良久,他戳了戳加格:“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看星星?”

“当然不是。”

加格低下头来看着对方,“这里应该没人了吧……能和我说说你和那个人的关系吗?”

“你真不该打听这些。”

纯发语气不太舒服。“至少到现在,你还是小队队员,作为队长我也有权利了解这些吧?”

加格语气平平的为自己争夺机会,“你既然选择和我出来,你心里的选择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况且,纯发是你的假名,我也知道了。虚假上报信息参军是违法处理,一定要这样吗?”

纯发闻言表情瞬间不好了,但又没什么办法再拒绝:“行吧……”尽管再不情愿,但他还是一点点的像讲故事一样向身边这个人讲述自己曾经的事。“那是……大概七年前的事吧?”

青雀王朝还在,战火还没有这么旺盛,至少强大的青雀那时候还不必面对肉兽组成的联军。他们纯氏和一大群鹿族人生活在一个郡里,他也不叫纯发,他叫纯荆。他们从小就没见过父亲,一直母亲是把两个孩子拉扯到大。尽管家里少一个顶梁柱,但生活一点也不拮据——靠着父亲寄来的钱,娘仨的生活还算过得下去。纯荆从小和纯薏两个人性格就不同,纯荆大大咧咧活泼开朗,纯薏却相比之下有一种阴暗寡言的感觉——但是却能注意到很多其他同龄孩子注意不到的细节。这也导致了许多人都会去欺负看上去柔弱的纯薏,每到这时候,纯荆就会去为他出头。明明是作为哥哥的长子,却和弟弟一样。几个人都爱着这个不算完整的家,而每当他们询问自己的爸爸在哪里的时候,妈妈只会说一句“爸爸是大将,正保护着我们……”具体再问,连妈妈也不知道。一旦问起相貌,妈妈只会说到一句:“身材像荆,角就和薏一样。”

于是每当有人问起他们的父亲,哥俩就像母亲一样学着和别人描述,时间久了,话传话之间总容易有一些流言蜚语。这时候,纯荆就会用拳头让他们闭嘴——于是,动手大于动口的纯荆很快便惹到了一群混混,他们把纯荆堵在了小巷子里捆住了手脚。他们羞辱荆,在他身上吐口水,扔土块……正当那群小混混准备在他脸上留几条疤或者切掉一个指头的时候,薏举着一根粗竹竿从巷子外冲了过来……薏被几个人打的很惨,但他死死地护住了纯荆,也使他免去了皮肉之苦。他看着纯薏在混混散开之后忍着伤痛慢慢站起来,背过身子一只手仍拉着他的样子。他知道薏是在擦眼泪,但一向沉默又自尊的他绝不希望被自己的弟弟看到他在哭。从那以后,纯荆决定去当一个军人,像他父亲那样。不求有什么振兴家国开疆拓土的情怀和壮志,至少,他能够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家人。少年的志向终究赶不上时间的蹉跎和打磨,尽管他一直坚定着。大概三年前。青雀在一夜之间崩塌了,除了皇室的衰微败落,最主要的还是面对肉兽的战争节节败退。愤怒的民众集合起来冲进皇宫,却没有抓到一个皇室成员,如同一夜之间蒸发一般。而他们的父亲从自也失去音讯——至少两个孩子再没有听说过。取而代之的是母亲日益衰老的面容和以泪洗面的悲伤,还有母亲在茶楼以微薄收入养家糊口的拮据的苦日子。此外,面对空前强大的肉兽联军,鹿族全族都进入了警戒和备战,他们同样选择不归顺自发成立的联盟,仍使用着青雀的旗帜。但是事实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荆……不要走……别走……听妈话……不能去啊……!”

荆长这么大第一次被自己的母亲求着自己做什么事,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以至于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有问题。“妈……再不去当兵,家里就撑不下去了…郡上已经开始备战了,根本赚不到钱……我……必须得想办法为这个家找到出路……”“你不能走……荆……青雀还没有灭亡,你爸他还会回来的……”母亲拉着纯荆的手,“儿,我们鹿族一直受着青雀的恩惠,妈虽然不这么想你,但是,你要是走了,去那个联盟当兵,你是要杀你的族人,灭你族门的……妈知道你不会这么干,但是他们肯定都觉得你是叛徒,一旦落在他们手里,那你……”“家里还有我哥不是吗…妈,青雀即使在也已经穷途末路了,联盟肯定会取代青雀,我希望等到那一天,我还能以这个身份保护你们……我哥一定会也同意我这个决定……对吧?”

“……哥……?”

纯荆看到的是一种无比冷漠残酷的眼神,这个眼神一直刻在他心里,使他从那以后一眼就能认出纯薏来。“我不同意。”

“哥……?你说什么呢哥??”

纯荆像挨了一锤,恍惚之间他还记得曾经纯薏鼓励他去当兵的话。“你不是说……”“不一样了。荆。”

纯薏低下头去,脸色阴沉的像暴风雨前的乌云,“现在……不适宜去当兵了……命比钱更加重要,你要知道你要为谁效力……我们缺的也不是那几个银片……家里缺人,所谓的联盟根本不会先保护我们这个独立出来的地方……”“对啊……荆……你不能走啊……妈怕再也看不见你啊……!”

老妇人挣扎着紧紧攥着荆的手,眼里闪着泪光。“妈……?不是,哥,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叫几个银片,这笔钱不少啊!一天10个铜板,一个月就是300个铜板,3个银钱,三个银钱能给妈买多少药啊!哥!你想清楚啊!”

“你钱再多,能买你命回来吗?”

“那怎么了,能给妈治好病……”“你以为妈现在是差那几个钱吗!!”

纯荆愣住了。“别吵了……别再吵了……”老母亲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都有自己的想法,荆你也是为妈好……但是,还是别走了,让妈能再看你几眼,你不是最爱喝妈熬的粥吗?妈给你熬,你想要什么妈都给你,妈就一个条件,你别走了……”她拉着荆的手,还扯着荆的衣服——她感觉自己攥着一张巨大的宣纸,一阵风来就会吹折,被风撕掉。纯荆沉默了,没有说话。纯薏也没说话,只是在母亲身边坐着,眼里思考着什么事。“妈……”纯荆还是开口了。“我……我一定要去。我知道是在打仗,我也知道随时可能一去不回……但是……”纯荆咽了口口水,“我不指望能为族群带来什么前程,我也没那种觉悟……但至少,让我保护你们……就算死了,也至少从我尸体上跨过去——不,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纯荆……你……”“我走了,妈!”

纯荆趁着老人走神猛地一拽,从老人手中挣脱,向院子外跑去。“荆!荆啊!!别走啊我的儿!!!”

她一生中最珍贵的财富,她一半的生命,在她的眼前消失了,老妇人看着空荡荡的手终于反应过来,撕心裂肺的哭嚎着冲出去追,差点被门槛绊倒。看着纯荆头也不回就跑走的样子她明知追不上,便只好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傍晚,荆准备登车的时候,他遇到了薏。他站在远远的地方,人群的边缘处站着。看这那辆已经不能再挤的运兵车。“哥……我走了!照顾好妈!”

纯荆和无数征人一样挥舞着向家人告别,但薏并没有给任何回应,只是站在一边。良久,就在车准备离开时的时候,他听到薏叹气一般喃喃道:“选择走了,就别回来了。”

荆不知道什么意思,他震惊的透过窗户看这走远的薏。战争打起来是没完没了且旷日持久的。纯荆从一到军营就被投到了战场上。但是他们遇到的战争,大多是所谓的“平叛战争”,就是将那些未归顺联盟或选择独立的郡和城市全部攻略荡平甚至屠戮殆尽,然后纳入联盟的版图。而这种战争的发动往往还是在那些城市刚刚抵御过肉兽入侵后。面对满城的伤员和百姓,纯荆和联盟军队的工作就是挨家挨户询问是否愿意归顺联盟。如果愿意则需要缴纳税金或粮食。于是那些交不起税金的和不愿意归顺的,自然就全部杀死。做这项工作的,基本上都是新兵。纯荆一开始也不能接受这种行为,他想着妈妈和她说过的话,甚至有些开始后悔和害怕了。但是随着一次次荡平一个个地方,他明白了,即使自己不动手,也自然会有人动手。于是这样一来,他就也放的开了。这样持续了一年几个月后,直达一天,荆收到了母亲去世的信,信上面是自从纯薏说了不让他回家后,第一次写明让他尽快回来,并交代他不要带着有联盟象征的东西。他连夜想尽办法费尽周折从军队里赶回家来,此时的郡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生气。街上饿俘遍地,还有许多行色匆忙的人,偶尔能看到几个士兵在游荡。推开自家简陋的院门,院子里生满了杂草,长的几乎盖住半扇门。“哥!”

他推开屋门,屋子里堆满了灰尘和蛛网,屋顶有光洒进来,看上去是被什么砸漏了。走进里屋,桌子早已朽的发软,上面写着无数封因为错别字和其他原因被划的看不清内容的信,都盖着章——可以看出这些全是被退回来的。“哥!你在哪呢?!”

纯荆推开所有屋子的门都没有找到纯薏的身影,他冲出院子四出奔走向还活着的邻居和熟人打听,最终在一个小餐店外放的餐桌前找到披着一身黑布的纯薏,他一副收拾好行装的样子,看上去要离开这里一样。身边还有一个女人,桌子上摆着一小缕白水煮菜叶。“纯……纯薏……!”

纯荆背了背身上的包裹,几步跨过去排在薏的肩膀上:“你为什么……”纯薏回过头来,他还打量了一下,眼里短暂的闪过一瞬惊讶,但很快又转过头去,恢复了以往的冷淡。“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回来吗。”

“不是你写信说……”“妈在你走后几个星期就走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纯薏头都没转一下,一副完全不屑的样子。“妈生的病是绝症,走的……不算安详……直到最后一天吃药也没有任何作用。但是他一直在念叨如果你也在就好了……”纯薏的语气顿了一下,纯荆也恍然大悟之前所谓“妈差的是那几个钱吗”的意思。“你怎么不早……”“我没想到你还能活着。”

纯薏说道。“真应该替你庆幸,是吧?在这几个月,咱们家被你那正义的联盟和肉兽洗劫一空,妈走不动,我本来以为我和妈会一起死在这里……”纯薏看这纯荆整齐的衣服和崭新的装具,甚至没有一丝划痕。“这里每天都在被游走的狼群席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当初要加入所谓的联盟去。试问,你迄今为止除了杀所谓的叛军,和肉兽打过一场仗吗?”

纯荆看着纯薏握紧的拳头。“那咱妈呢?”

“妈就在屋子后面树林的最里面……”“那其他的呢……?”

“烧了,扔了,抢了,卖了。”

“可是,我不是每个月都寄来钱……”“我可没见到一个镚。”

不应该啊?纯荆每个月都会把钱寄回到家里来,他自己都舍不得用,还特别叮嘱是给妈买药用的。难道,被纯薏拿来干别的了,然后反而栽赃自己?他想到家里残破的模样,他寄来那些钱在这里除去买药,日常的维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而现在家里却和走之前没什么两样,反而更破烂了。纯荆感觉事情不对:“那这个人……”“我救下来的。连打架再赎。”

纯荆好好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尽管非常瘦弱,但相貌确实非常耐看。可就现在而言,荆并不觉得。“你说的谋生,就是指你用你的钱去赎了一个女人的性命来?!”

“我只是单纯的觉得可怜而已。”

纯薏淡然的一笔带过。“一个离家出走不顾家人的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你有什么权利指责为这个家苟活到今天的我?”

“你……!”

纯荆有绝对的直觉认为纯薏在撒谎。“我以为你能怎么样,没想到你竟然用着我拼命挣的钱自己享乐!你……!!”

纯薏看这纯荆,又是那个和他走时一样的眼神,但是现在纯荆完全不感到隔应,他坚信自己的立场是对的。“你什么不问问和你一样的联盟新兵你的钱去哪了呢?”

纯薏依然那么冷淡。“人赃俱获,你还狡辩什么!现在你是要带着你的脏事抓紧跑路,好让我找不到你了是吧!”

纯荆愤怒的说到。“我倒巴不得你找不到我,你最好永远别找得到我。”

“你……!”

“只是现在,这里必须要离开了。生存还有他法,不一定要在这里。何况妈已经不在了,我也没有守在这里的必要了。”

纯薏从地上拉起包裹和行囊来,还拉着那个女孩的手腕:“没过多久,这里就要被吞并了。所有人都在跑命,留下的都是动不了的老人和被遗弃的孩子……”薏就这样如过客一般走过纯荆身边,“你更应该庆幸我从这个人口中知道的情报——或许你的都是因为她还活着所以还有一条性命。”

纯薏抬起头来愠怒的看这和他一样愤怒的纯荆,“你在军营过的不错吧,你拿着当初我给你的钱,你可以吃好穿暖,来,现在,看看我们几个月的成果,你不知道吧,我不仅在为了自己活着,我们整个村子乃至镇子,都在为了你们的后背拼死拼活,你们安全了吧?是吧?我们已经要死光了!纯荆,你说你参军是为了保护我们,现在你看看,抬起头来,你都保护了什么东西,为了那些军阀和大佬吗!”

从一开始纯薏就一直在说一些奇怪的话。纯荆不喜欢绕弯子,他不知道纯薏说的话是真是假——也许,这些都是纯薏为了掩饰他可恶的自私和贪图而编造的理由!至少现在,他知道纯薏正在将自己的无能为力迁怒与他。所有的人几乎都死了,为什么他还活着?他根本不知道联盟的理想和艰苦,他有什么理由这样斥责他?况且,既然他活着,他又有什么资格站在死者的角度训斥自己?“我不是为了活命才出去的,纯薏,你根本不知道我们在经历什么,外面的世界远比这里可怕……”“所以呢,所以你就大义凛然的去拯救了别人,把生你养你的母亲和你的家人留在这里?要是这样也好,但根本就是在找了个噱头抢劫杀戮!你呢?从参军去就再没回来,这我不怪你,因为是我不让你回来的。你说的怪好的每个月寄来钱我是一分没收到,说着要保护我们,说着即使死也要让他们踩着你的尸体过来,到现在,倒是成了所有人为了你们而流干每一滴血!”

“纯薏!你胡说什么!”

纯荆愤怒的指着纯薏,“这是我能左右的?我怎么会知道他们会干这种事……”“不知道?你说的不知道就是指我们被肉兽和联盟两面夹攻,然后被迫我们各自为营,最后从里到外被杀个精光,然后找个时间你们再来这里意思意思,说起来你们打回了丧失的领土?好,我也不指望你能做什么,毕竟我们所站在的立场也不一样,但是你念在我们一家血亲,你经历过了,至少告诉我们他们要干什么,有什么行动也好。你是屁也不放什么也不说,他们在向这里进军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这些我根本不知道……”“滚开。”

纯薏推开挡在前面的纯荆。纯荆彻底生气了,他又做错了什么?“纯薏,你自己遭遇这些,你凭什么对我撒气?我最初不是为了你们?我要是能回来那我还不立刻回来,哪怕和你们死在一块?你迁怒与我就能弥补你这可怜的自尊心了?还是能让你得到什么满足显得你很厉害?”

“你左右不了?你一开始不走就不会这样!投了不义之师背叛亲族,又对家人不闻不问不理不睬,现在你觉得你委屈了,你很占理吗?!”

纯薏转过来对着纯荆一阵骂,“要是按照以前的规矩,你这种叛徒我真应该杀了你祭天!!”

“杀了我?呵,纯薏,是你们口口生生不选择归顺联盟,联盟又有什么义务保护你们?你们的自我感动,实际不过是你们自作多情的一厢情愿!”

“你说‘你们’?”

“对,你们,愚昧的你们!”

纯荆大声喧哗着:“看不清形式和趋势,一帮旧朝的残兵败将,你们有什么资格职责一个联盟军人?!”

一瞬间,纯荆感觉自己走神了,尽管时间非常短暂——他非常熟悉这种感觉。回过头去,纯薏果然站在身后方,手里攥着刚刚拔出的崭新的刀。“那看来你选择了你的立场,你和那些配合敌人夹击我们的军阀一样!我刀下不差你一个!”

纯荆能感觉到指直自己的刀锋散发出来的冷气,“好啊,好,要不是我有鹿魂的抗性……你是不是就会杀了我?!”

纯荆彻底的愤怒了,他不理解为什么纯薏会如此怨恨,甚至把他视作害死全族的恶人。看着那把崭新的刀,他十分确信这是用纯薏口中所谓“没收到的钱”买来的。这是纯薏发动鹿魂的必要条件。换句话说,没有“拔刀”这个动作的启发,纯薏就没办法发动鹿魂。纯荆也有鹿魂。这是一种古老而特殊的异术。不同于法术,鹿魂不是法术,也不是什么物理的把戏。这是一种只有鹿族才可以学习驾驭的能力,能做到一般法术远不能完成的;乃至改变常理的事。但代价也同样昂贵——对身体的消耗巨大,稍微过量使用就会燃烧生命。这一点和法术有异曲同工之处。同样作为不能过载使用的能力,法术的运用层面和人群更加广泛更容易学习,于是鹿魂便渐渐成为传说逐渐没落在历史中……至于纯薏和纯荆,他们是与生俱来的鹿魂携带者。现在看来,纯薏不过是用了他的钱去逍遥,纯薏以为他已经死了,而自己的出现打破了纯薏的幻想,所以纯薏才如此怒不可遏,用了一个这样的借口来嫁祸和迁怒他!今天是迁怒,明天就会找理由把他杀了!“既然这样,反正妈已经不在了,她看不见了!”

纯荆猛地转身,一把推开身后的纯薏,“那就来吧,看看今天谁会去陪妈!”

一个迅捷的箭步,粗壮的胳膊用力一甩,结实的拳头一下锤在身后的纯薏脸上,把纯薏打了个趔趄,退了两步摔在地上。“既然这样,这么想杀了我,如果怎么样都只能留下一个,那你就来吧!”

纯薏身边的那个女人则发动法术企图拉住纯荆。但如此孔武有力的身躯岂是细弱的枝蔓藤条能拉扯住的?纯荆稍稍挣扎就跺烂了那些幼苗,看样子一定要狠狠打一顿才肯罢休。“站起来,纯薏!”

看着有点晕晕乎乎的歪斜的站起来的纯薏,“你竟然还要一个女人去保护你,你就是这样保护你们自己的?靠着你那张烂嘴吗?!”

刚刚站稳的纯薏紧接着又被纯荆一脚踹在地上。他身边的女人正要把他扶起,纯荆已经抓着一根木棍要抽打下来。纯薏将刀竖着挡在自己身前,下意识的缩紧了身子,但抽打鞭挞的疼痛始终没有在他的皮肤上留下血印,取而代之的是木棍被丢到一旁滚动的声音。纯荆现在毫无怜悯之心,但如果把他活活打死,让他横尸街头,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被传出去,说起来,能亲手打死自己的亲人,不管怎么样,如果让联盟的一些高层人知道,恐怕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况且这个地方也不是自己的主场,一旦让别人知道是联盟士兵,那就更麻烦了。“你最好别让我再见到你!”

纯荆冷漠的从纯薏和那个女人身边走过,头也没回。自那以后,直到刚才,再也没见过面,也从未有过音讯。以至于他们互相都以为对方或许早就死在某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可为什么要改名字?纯发一直没告诉加格。加格见他不再开口,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大概能让别人知道的只有这些了吧。他又不是拷打官。“那个鹿魂……”“我的你已经见识过了。至于他的,这么多年,我不知道他的鹿魂能驾驭到什么程度……已经退化了也说不定。”

纯发的眼里挂着深思和备战的紧张。“如果只是降低速度……你完全可以压制他。至少可以对他造成干扰……”“但如果他开发了其他的用法呢?听上去想要克制他非常容易,但一旦自己陷入其中,你就会发现这是何等可怕的能力,即便是拥有抗性……”纯发看着听的有点懵的加格,“我的抗性只允许我能在他的减速力场原速行动3秒左右,一旦超出我就会和普通人一样被冻结,况且这个数据还是我三年前的,如果他真的成长了……”加格大概能明白了一些事,他微微低下头想了想什么,眼睛突然一瞟看向纯发:“既然这样,你可以胁迫他中断,每一次减速发动控制在3秒内……他控制的是空间,时间还是会照样流动的对吗?”

“你说的对……加格。”

纯发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我得想到一些由时间制约的方法……或者……”“或者?”

“让他根本没办法拔刀!”

两个人突然都不说话了。如果不打不是就不用考虑这些了?身后传来有人奔驰在草丛中的声音,沙沙的伴着一阵风刮来的,还有熟悉的声音发出的嚎叫。“加……加格——!纯发——!!”

是达尼。加格看了看天上,时间应该已经不早了,这个孩子不是早睡了吗?怎么……“加格!着火了!!东西都被烧了!!”

“着火了?!”

纯发震惊的看着达尼:“出门的时候不是把火扣住了吗?怎么会着火……”纯发突然住口了,他想到了一些可能性,加格从纯发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想法。“先别想别的,先回去把火灭了!下半夜这片草原一但起风来,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向回去的路上跑了几步就已经能看到映红天空的火光;再靠近还能听到声音燃烧的噼啪的声音。以往这种声音都是温暖和希望的象征,但现在没人这么觉得了。“小心一点!纯发!”

一道火舌就着风忽然掠过一片,干草的尖头瞬间焦黑萎缩,阴燃的蓝色火焰一点点蚕食着剩下的枯黄,将它们全部贪婪的变成死灰。要去哪里取水呢?这种连日常饮水都艰难的地方怎么会有水来熄灭这种大火呢?几个人看着一点点塌陷散架的帐篷框架,谁都想进去灭火,却被高温和灼烧逼得步步后退……忽然,在几个人束手无策的时候,加格看到火光的另一边中隐隐约约有两个人影……纯发一眼就认出那是纯薏,但引人注意的是,他和澈的行装整整齐齐完好无缺,甚至连被烟熏的痕迹都没有……纯薏也发现了他们。目光交错之时,纯发更加肯定了他刚刚所想的可能性。[第六章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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