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换药室里每天都会有直播程幼微给年年换药的场景，这个过程动辄两三个小时，漫长又枯燥。　　刚开始直播间的人很少，实时就三五个人在线。　　宋星语把上次夜里偷拍的程幼微给年年扑扇子的照片PO到微博上，因为人物和光线构图都绝美，文案也催人泪下，这篇博文被大大小小的营销号引用转发，程幼微还被网友冠以“天使医生”的美称。　　按宋星语预料那样，程幼微的美丽为他们吸引来第一波观众。慢慢有对程幼微感兴趣的人顺藤摸瓜到年年的直播间。　　微博发酵的第三天，直播间实时在线人数破百。开始有人发弹幕想和程幼微互动。　　换药是个需要细致专心的活，程幼微没法分心回答问题。为了留存住观众，直播时宋星语就在旁边替她回答观众的问题。　　观众里有关心年年病情的，也有好奇临终关怀中心是什么样子的，还有少部分无聊的人冲着程幼微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　　有一回，华麒过来晃悠随便看了一眼，刚好看到有人在弹幕上调戏程幼微是不是在COS性感女医生？华麒直接动动指头，把那人踢出直播间。　　宋星语这头笑华麒小气，转背她的现世报就来了。　　为了普及EB，也为了进一步巩固热度，宋星语让邵惟做了一期科普视频介绍蝴蝶宝宝。　　很快女性观众的注意力又转移到这个帅气的医生身上，他们开始在弹幕里刷“这里医生要考核颜值吗？”

“这声老公我先叫为敬。”

“这里是天堂吗？我也想住进去了。”

“这里是临终关怀中心，楼上的这可不兴去住。”

宋星语黑脸盯着弹幕，咬牙切齿给那几个喊老公的ID点了禁言，华麒在旁边吃瓜，阴阳怪气嘲笑她。　　笑归笑，这波颜值吸粉的操作着实奏效。一周下来，他们直播间实时在线人数破千。收到的善款也突破六位数大关。　　年年的直播间火了，副作用是不留变成了城里的新潮打卡点。每天有些自称爱心人士和自媒体过来想看看年年，或是采访程幼微和邵惟。　　邵惟天生冰块脸，对谁都拒人千里之外。程幼微身边有华麒这个护花使者，生人勿进。　　他们只剩下一个宋星语可以骚扰，所以一天到晚总有人跟着宋星语，拿着手机怼着她的脸边拍边问问题。偏偏作为代理院长，她还不能发火。只能勉强挤出笑脸，请大家多多关注年年的病情。　　这天，又来了五六波人“蹭热度”，直到晚上八点才好不容易送走最后一波人。　　宋星语刚坐下来喝口水，胖姨又急匆匆跑进来：“小宋院长，有客人找。”

“他们有完没完？我明天就把直播间关了！反正善款也筹得差不多了。”

“不能关不能关啊。”

一个小个子中年男人迈着小碎步跑到宋星语面前，他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一双眯缝眼，看着老实本分的样子，但打量人的神情，却时时刻刻充满着算计。　　他身后跟着一个看上去比他老十岁的女人，女人脸色发黄，眼角都是细纹，脸颊是被风吹到皲裂的潮红，她唯唯诺诺拽着自己的衣角，直到走进大厅才抬头左顾右盼在寻找什么。　　“你们是谁？干什么的？不管干什么，现在已经过了不留的探视时间。有事明天请早。”

宋星语被滋扰了一整天，此刻已经在发飙的临界点。　　男人突然猛地冲到宋星语面前，吓得她往后退了一步。在护士台值班的邵惟一个箭步冲上来，将宋星语护在身后。　　男人却直接双膝跪下，朝他们磕了一个响头。　　“恩人！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你在干什么？快起来。”

宋星语被这么一吓，不仅脾气没了，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　　男人不肯起，还把身后的女人一起拉着跪下。“愣着干嘛。给院长磕头啊！多亏她们救了年年……”　　“等等。你说谁？”

“年年啊，你们给我女儿取的名字。那是我们的女儿，半个月前，我扔在你们门口的……”　　宋星语和邵惟对视一眼，大概知道了对方的来意。　　“你们先起来再说。”

宋星语和邵惟把他们带到离换药室最远的院长办公室里，男人一脸媚笑，身体向前倾，“那个……宋院长，我是一时糊涂才把娃扔了。您能不能把娃还给我们？”

“你说你是年年父母，有什么证据？”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出生证明，上面父亲那一栏叫田小军，母亲那一栏是胡慧，而孩子没有名字，写的是胡慧之女，出生日期正是大年初一那天。　　田小军又把身份证拿出来，证明自己是父亲。　　“这只能说明你们的女儿和年年同一天出生，不能代表她就是年年。”

“孩子是我十几天前拿纸箱子装着凌晨两点扔在你们院门口的，里面还有没用完的尿不湿和奶粉。对了，还有我手写的一封信！这总可以证明了吧？”

“你说的这些信息，之前在直播里我们都回答过网友提问。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听来的。”

宋星语坐在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身体后仰，手环抱在胸前，头微微偏向一边。看他的神态是十足的不屑。　　田小军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又舔了一下嘴唇，神情焦灼。他显然没想到会碰到这种情况，只能低声下气地和宋星语商量。　　“要不……你们给我和孩子做个亲子鉴定。”

“我们这做不了。你自己拿亲子报告来再说。”

田小军脸上笑容一僵，表情霎时变得凶狠，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宋星语的鼻子，“你什么意思！你就是不想把孩子还给我们呗？”

邵惟默默挪了一步，挡在宋星语面前。“你跟谁在拍桌子？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一旦感受到威胁，邵惟下意识就会挡在她面前。宋星语看着这个宽大坚定的背影，心脏忍不住怦怦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