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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元成入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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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似走马,岁月如转轮,不知不觉,纪城拜入师门已快有两载。距离沈严所说的悬断山脉会猎一事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草堂学舍,纪城端坐于蒲团之上,每隔数息便有一缕金赤色清气从身周的空气中逸出,在其头顶盘旋三圈,随即没入天灵盖内,而其本人的气息又会强上一分。一个时辰之后,纪城从入静中缓缓退出,他只觉神清目明,呼吸若有若无,浑身亦是一阵清灵舒泰,明显感受到功行又有所增长。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欢喜之色。“如今我的修为距元成入真只有一步之遥,可近来一个月的功行却越来越慢,悬断山脉会猎转瞬将至,看来必要兵行险着了。”

只是这一步踏出,便是有进无退。修行虽说要循序渐进,可这临门一步,就是要一鼓作气,若是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寻契机。纪城沉吟起来,虽然盘算过得失,不过真要做此事,难免患得患失。他手中下意识拿出那块象征着师门身份的令牌摩挲了起来,一股凉意自手指上传来,略显烦躁的心绪不由安宁下来。他不禁洒然一笑,自己拜师时曾说过,“缘起缘落,转瞬即逝”,怎么这时候偏偏犹豫了。想到这里,心头顿觉一阵舒畅,既然都谋划好了,功成的把握也不小,就放手为之。纪城径直走出草堂,路过演武场之时,其他学童殷切地同他问好,后者自然一一回应。这将近两年来,纪城的修为突飞猛进,几乎所有学童都向他请教过修习的疑难,他自然也悉心回复,故此,在众人中的人缘甚是不错。他来到草堂后面,这里有一座草庐。推开门,一只异兽正趴着睡觉,闻声,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嘟囔道:“随便走走也不能,睡觉也睡不踏实,天可怜见,我曲滂的兽命苦啊!这回是又要去什么地方?”这异兽正是沈严当日来此地时的坐骑,名唤曲滂。是一头“云祁兽”,可以背负万钧,日行万里,动如雷震,本是西牛贺洲妖物,沈严游历之时将其降服,收为坐骑。平时在外人面前不言语,纪城也是偶然之间得知此事,初时也被吓了一跳。不过沈严是如何收服这妖兽,却不得而知,曲滂不肯透露,问沈严,后者也只是笑而不语。“见过曲道友,晚辈想去飞岩谷,还望道友行个方便。”

纪城打了个稽首言道,这曲滂虽是妖兽,但听闻自从跟随沈严后,不知为什么突然开始仰慕大夏的风土文化,读起了书来。更奇特的是将自己也视作修行者,与人以道友相称,不然就不肯出力,连沈严也无可奈何。“此事易尔,我随你去吧。”

曲滂学着修道人的语气回应道。纪城骑上了鞍,曲滂飞奔而去,一路上尘土飞扬,雷声滚滚,不多是,就来到了三十里外的“飞岩谷”。这山谷极为狭窄,只容得两三个人并排通过,两边峭壁林立,高达百仞。壁上岩石松动,若有风起,时常掉落巨石,砸中行人,异常危险,就连敏捷的猿猱攀过也经常送命,故此名为“飞岩谷”,鲜有人至。之前沈严路过此地时,发现谷中深处有金精火气涌出,前去查看,果然发现了一处火山地穴,规模甚小,但蔓延极深,直入地肺。于是运转法力,布下几套阵法,修建金火石台,引渡地底金火煞气,可以为修行者淬炼体魄元气,助其修行。修行常言道“清气筑元,煞气筑基”,筑元修习需吸取天地之间清灵之气,筑基修习需用地煞之气熬炼肉身,不过这说法却没有那么准确,这二气之间的妙用不是一言二语就牵扯明白的。总之,无论是气道筑元还是力道筑基,这清灵煞气都有独到之处。自一年前起,每隔十日纪城就会来此借金火煞气修炼,不过每一次最多只能修炼一炷香的时间,否则就会煞气侵心,阻碍功行不说,还损身折寿。而这次,他是准备在此长时间修习,直至元成入真之境,此法很是冒险,不过却大有可为。沈严在半月之前去了宁远府,留下曲滂供其使唤,况且凭他一人到此,风险太大,需有人护持才行。一人一兽很快来到了一座金火石台前,这石台高半丈,方圆十丈,台壁刻有符文。开启这些符文,就可以转动法阵,接引地煞,借其修炼。纪城对曲滂嘱咐了几句,飞身跳上石台,他已经修习至淬元去芜阶段顶峰,浑身有近三十均力道,这石台区区一丈,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从乾坤囊中取出两个小瓶,一支檀香。那两个瓶子其中一个瓶里装的是清灵丹,可提供清灵之气,增快修习;另一个瓶里装的是清煞丹,服下可以抵御煞气的侵蚀,不至使其侵入心肺,不过极其珍贵,沈严也只给了他一粒,想来是猜到自己会如此行事,特意准备的。那支檀香名唤“净心尘”,有静心宁神的妙用,可以增添破关的把握。正是因为有了这三物,纪城才敢冒这个风险。他将“净心尘”点燃,插进香炉中,又吞服下一颗清灵丹,在早已准备好的蒲团上坐定,掐着法阵的口诀,开始接引地煞之气。只见金火石台台壁上的符文一瞬间全部亮起,一股灼热肃杀之气从石台地底下迅速上升,经过法阵的梳理,变得稍微平和,化作赤金之气,弥漫在石台之上。纪城正襟盘坐,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开始运转沈严所传授的筑元之法“少阳经”,这本是脱胎于“少阳拳”,等拳法大成才能修习的筑元之术,凭此才可开始往后修习。当年他初次演练这套拳法时就成功“引气入体”,显出异象,堪称百年不遇的天资,才被沈严收入门下。那些赤金之气一遇生人就直接钻入其小腹丹田中,这不是寻常热气,仿佛是在用火蒸煮。纪城此时感到丹田似乎隐隐发疼,他开始催动体内元气抵御,只是这赤金之气源源不断,让他半点不得喘息。差不多一炷香过去,纪城元气损耗的越来越多,若在往常,已经停止了修炼,可今日不行。他取出那粒清煞丹,吞了下去。顿时,丹田处的疼痛消退了不少,他赶忙全力运起“少阳经”,鲸吞一般吸收这煞气。又是两炷香时间,清煞丹效用渐渐消退,煞气重新侵蚀丹田,疼痛比一开始还要剧烈,纪城紧咬牙关,抵抗着剧痛。煞气随着丹田一路侵蚀着脏腑,沿着血脉游遍全身,浸入骨髓,在撕咬着全身血肉,此时的纪城遍体通红,嘴唇已经咬破,牙齿战栗,显然承受了莫大的苦楚,可是他不能叫喊,也不能放弃,就这么苦苦煎熬着。曲滂在外面护法,此刻的它也有些焦急,平日里一炷香的时间就出来了,而今日已经过去了许久,生怕出什么差错,沈严回来饶不了它。但是它也不敢大声叫喊或是直接冲进去,万一正好是紧要关头,岂不是闯下大祸。台上的纪城仍在与煞气纠缠,体内的元气快要耗尽,血液如同煮沸了一般,撕裂般的痛感向他袭来,而破关的契机却还未出现,内心不免有些焦急,他明白,此时最不能有的情绪就是焦急,否则只会前功尽弃。整当他元气耗尽之时,忽然福灵心至,脑海中蓦然闪过沈严传授他的口诀:“心死神火,元气自挪!”

他神志猛的一清,淬炼到了这个地步,已是水到渠成,那耗尽的元气自丹窍中徐徐上升,与侵入体内的赤金煞气合二为一转化成最精纯的元真,在周身经脉中往复三十六个周天后沉静下来,复归窍中安然不动。脏腑似被重塑,周身的皮肤上不断渗出黑乎乎的杂志,口中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身高也生生拔高五六寸,曾经瘦弱的身躯健壮了起来。至此,纪城修至“元成入真”之境。“双臂自生千斤之力,目能透重烟迷雾,耳能辨虫行鸟语,已非凡俗!”

纪城握了握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暗暗提醒自己,这只是修行之途的第一步而已,万万不可得意忘形,后面还有更多的关隘等着自己,现在欢喜未免太早。下一刻,他掐住法决,停止了法阵,跳下了石台。“曲滂道友,晚辈已经功成,我等可以回去了。”

曲滂猛一看到浑身黑乎乎的纪城也是有些诧异,但随即咧开了大嘴,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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