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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 立密约李金凤习武 为义女孙丫头行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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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李金凤见朱平清似有言语要讲之样,便将身探出门遍视一番,见无人在外,亦无人要经此一过,遂将门闭上。行至朱平清前道:“此仅有我二人,若有甚话,直道来无妨。”

平清见他这般讲,便道:“此一回虽幸得杨将军一路安送,然总难可照此般遇巧。虽国家一时安平无事,然天下之多变,动祸易出,不可不无所忌防,更消得有一技之能盖保一全。厄乱临至,凭自身之技也自应得。艳花遭人采,贵金叫人惦。如那涎美图富者伏匿于间,不知何处突现。若突现于前,又怎般应之?你想祖上缘何大收匠工,累造府城,不正为如此么?莫说由此远至姨父处,便是近赴镇上,中之道途,或就有此等人。总不便多凭外者之护,更应得自个习身本事方是。如咱等这般多离家赴远者更得身有防技。”

李金凤听罢细思一阵,开言道:“不论世道如何,人心何般。也应如你所言那样,学得一技在身,总胜无应对之法。有贪欲难足者,既谋得钱财,只怕又待得寸进尺。灾祸出至,厚资洁貌皆作一空。不知你口中所言之技都有那般?”

平清回道:“你且思那护国卫疆者为何许人等?”

金凤道:“自是那武将兵勇承拥此任。”

平清道:“正也。正为国有此者,方得一安,众民者亦有乐平。学得一身如此好本领来,不但护国保家,同守家土,更叫那等逞强行恶者不敢言行放肆。”

金凤听至此际,心下已明晓七八。便道:“照你这般所将,也是欲叫我习些武在身,作当一技。”

朱平清笑道:“言之确也,正有此般打算,先前便生有此意,只是一因琐杂烦事,二因非为时候。你较之平常女子甚为不同,况双足又不曾受裹,以我看来不失为一习武之才。你可细想我方才所言,深虑一番,再下打算。”

李金凤听他这般说,先将其言话俱于心下复想一番,又想此远回行途之事。朱平清见他犹虑正深,闭口不扰,静观其变。过得半刻,只见李金凤开口道:“便是我欲习学,吾父母同老太太等知晓怎处?若叫得知,定免不得一顿话语。必说我为一女子习此则甚,倒同个男儿一般,有失妇样。”

平清笑道:“男子可以武行义,获一英雄之谓,莫不成女子倒做不得了?你瞧那花木兰,又或是北宋时那梁红玉,他等那个不似女中英雄。况此乃习一逢灾时所用之技,何故繁规固守。”

金凤道:“言理这般,若知会于太太等人,不知他等肯听否。要是不允,届时又该如何打算。”

平清却道:“老太太那边如何暂先搁置一旁,你且说愿习一武否?”

金凤笑道:“此非为易事,始首就为一大难处,要没个十足努力,断难成的。此中之苦只得独个受之,旁者知晓不得,亦代之不得。”

平清听罢笑道:“正因要好一出力食苦,方可成得。你既已明晓,意下那等打算?”

金凤道:“就是你方才说那等,以备灾时之需,我今生也成个女侠当当。”

平清道:“言承一出之,如雨落难收。你既心下已定,届时若受不得那苦,闹些闲气出来非是一好。”

金凤笑道:“我若是届时受不得那酸苦,中道弃废,只怨自个没本事,何故与你闹甚闲气。只望你届时莫嫌我愚拙,学之不精,倒动肝火。”

平清笑道:“恁般说来,倒是甚好。你届时只消候着,余下皆不需管他,老太太那处我自有打算。”

金凤又道:“不知何时习练?”

平清道:“汝等一路远涉,一来一回多有累劳,两日之后便可学也。”

金凤笑道:“我看倒不必恁多时日了。”

平清又道:“此等事仅咱二人知晓便可,便是秋月、水荷等,也不可令其知。若叫老爷、太太等问出,就坏事难复了。”

金凤笑道:“如此我于他等跟前也不提半个字,只是你也应谨心方是。”

平清道:“我这儿倒不必说,两日后会见再言。”

两人又道上两句,李金凤正待告退,朱平清言阻道:“那画儿尚未取过。”

金凤这才忆起,转身拿了那画。言道:“倒真有劳玉春此行,口中道些瑞福祝语便可,不知如何回谢。”

平清笑道:“他于咱处虽无血缘之亲,却幸蒙你待其胜如亲姊妹般,他自学得此番巧技,更欲以表寸心,小心收着便是了。宣云又有一剪画代赠,此画便是依那剪纸仿作,现于秋月那处。你若无事现即可取之一赏,甚是精巧,同镇上、城里更不一同。”

李金凤笑着应好,小心拿画于手走出屋去。

李金凤方行至院中处,却见母亲王夫人急步行来,见了金凤便道:“你祖父交于你那丸药可是在你处?”

原来王夫人自随众亲直赴后院堂内,同众人道些行途闲语。又对朱天丰道:“老爷左臂旧疮逢寒觉痛,公公他老人家特送一药,食之兴可痊愈。”

便在行装里寻一番,竟未见有,惊道:“莫不是回时忘漏,如此怎好。”

却见刘安人道:“表姐莫急,江仙那行装尚未寻看,寻着问一番便知。”

王夫人一路便直朝前赶去,见着李金凤手持宽纸,不知甚物,亦暂无心欲知,便先出言问那药一事。李金凤闻之,道:“孩儿怎会忘此,且候吾去寻一番。”

说罢便随王夫人回至卧房,于行装搜得少时,将那药盒取出,交于王夫人道:“祖父交于我小心带回,故孩儿临行时,尚察视一番。母亲应拿孩儿行装看,怎的却看自个的?”

王夫人笑道:“竟是我糊涂混事了。”

却瞧见一旁桌上那画,近前一看,遂赞不绝口。道:“方才观你拿着,未知甚么。此何人所作相赠,实乃巧妙。”

金凤笑答道:“咱处有谁能得这般巧手,自是玉春所作,特予孩儿为礼,母亲数年前不也亲观其学作。”

王夫人略瞧一番,望见那诗,问奇道:“春丫头连字尚不识认几个,又怎能作出此首诗来,此为何人笔墨?”

金凤道:“明安起笔所箸,未知母亲觉之如何?”

王夫人喜道:“此方为富览群书之样,明安待至明岁秋闱,大有应中之祥。”

又忽忆有事于身,不便多作留言谈,将丸药取过,离了该处仍回堂去。

王夫人离而复回,将丸药交于朱天丰之手。朱天丰接过笑道:“久未面尊,远送此敬,难会其安,未知他二老近安否?”

王夫人回称皆安,一旁刘老太道:“正逢红儿先前回时带那味药老爷已服尽,过得数月严寒便至。老爷食红儿那味药已久,虽可少些疼苦,却苦难尽愈,今既有此灵药,老爷日后再不必受此害。”

刘安人道:“公公先前军途负伤,虽于顾大姑父处略作疗缓,然一路远回,于伤体不利。只是那时公公回时天尚炎暑,称之无妨,及日后天寒时旧疮疼发,方知病根未尽。”

朱天丰道:“老夫只不当一事,谁晓竟为这般。”

吕老太道:“此也倒无必提他,还是谢他老夫妇此助。那黄老夫人同老朽昔日会见时是言谈难尽的,恁般算来,倒有许久不曾与其说上一回了。”

王夫人笑道:“婆婆正言欲寻个空日来望老太太,岂不正合尊意。”

众人又道些李老爷夫妇些话,忽见王夫人提及孙玉春作赠李金凤那画儿。刘老太笑道:“春丫头自老爷带回养教,作甚差事心细无差,待俺老身几个好似真亲一般。老爷收其作一义孙女,日后待你定不下芳儿、红儿两个。”

王夫人道:“我看老爷待春丫头倒也似亲孙一样,只是其到咱处二十之年,却只为个仆役之名。老太太若说认其为个义孙女,亦为一可。若老爷等意下可允,叫春丫头前来拜上一遭。日后该处大小事宜,他也定可奉得一力。”

吕老太道:“此无甚差处,春丫头若也答应,就来叩拜一番,吾儿应下也就妥了。”

刘老太道:“他定是万千个答应,便看老爷如何打算。”

朱天丰笑道:“闻汝等恁地说来,我自是不消甚打算,皆俱允之,明儿择个时辰,受了他拜便是。”

刘安人道:“公公既无异言,吾等也不消说甚么。”

吕老又道:“吾儿自将玉春带回此处,便是当自家人所照,那名儿亦是吾儿所起,先前便应如今日所说,早早认了,却直迟候至今。”

王夫人笑道:“现时亦非晚迟,你老也可得其一拜。”

刘安人忽道:“公公既是认他为义女,春丫头又正不晓字书,总弄些作画之术非为一事。可是要请一塾师,教些识字学书等事?”

朱天丰道:“此亦为可,村南处便有一塾所。江仙、明安两个幼时便是于那处读书,只是闻原先那老塾师已年老告歇,近来一新者替之,名姓却不明,只知其教之所严。不论如何顽童好劣者,无不叫其惩惧。”

吕老太道:“明安识学那许多书,何不就叫自家人所教,又何须到那处去。”

刘老太道:“他尚需观书待考,如何可教得。”

朱天丰道:“此识书之事暂休言,过得明日再言。”

且说李金凤那处,将那画细细搁置了,忽忆起朱平清言之剪画,尚于林秋月处。正要动足出之,由外头忽进一人来。李金凤望去非是别个,正为林秋月。只见秋月见着李金凤,便道:“闻得金凤姐行回,朱姑娘所赠那剪画临别时交代于我。我候不至你到俺处去,以为在老太太那处,欲到此候着,正遇你在此。”

李金凤笑道:“我正待赴你处去,不意你竟先我一步。不知表妹那剪画作之如何?”

秋月遂将手中一物搁于桌上,金凤细瞧那剪画,不论何处皆甚美巧,赞不绝语。秋月笑道:“朱姑娘诚送,金凤姐若心下相中,留下便是。”

金凤亦笑道:“情之甚重,同明安、玉春齐并。只惜表妹一家已回,未可亲道言谢。”

秋月又道:“那副画闻玉春姐言平清于上头作诗,可准一看否?”

金凤笑道:“就桌上摆着,你又识过些字,走去看便是。方才若非欲去寻你,已是收起了。”

秋月便直行至宽圆红桌前,因先前已瞧过画,便只寻看朱平清亲笔诗句。看下来喜道:“刘太太尚觉平清寻隙悄访闲书,若真如此,又如何作出这般诗来。识得那许多书来,真有妙处,竟比口中言祝之语好些。明岁秋闱,再无不中之理。”

金凤道:“便是明安非会题诗,玉春亦非作画,如此倒也无甚。若心里头记着无忘,仅口中说些祝语福言也是尽其一心。”

秋月问道:“你昔日也曾赏诗阅词,不知可也做得诗否?”

李金凤道:“我也略得稍些墨砚,未知你问起此来,是要我作甚么样诗来?”

秋月笑道:“平清若那日名中高榜,金凤姐也可作赠一祝诗,一来作当回礼,一来各显己才。”

金凤听罢笑道:“原来这般,作诗非为一难事,速可作得,届时只瞧明安如何。”

二人又言得一番,林秋月叫把剪画小心置放,后辞过李金凤而出。

那孙玉春次日去朱天丰处请安,方会尊面,朱老爷便笑着叫其暂休作礼。玉春问有何等事,朱天丰便将昨日同王夫人等众议之事详而叙来。玉春听罢,忙拜于跟前,含泪道:“奴自幼悲受灾苦,若无老爷、姑爷等大恩,焉有今番。孤枝无附,幸得老爷、老太太亲惜。若老爷真个愿认卑女,定尽生所侍,以报老爷慈恩。”

话至最后,言已哽咽。朱天丰听他言罢,扶他起身。笑道:“汝既这等说,吾心已尽足矣。待吃罢饭后,你将院内众者皆叫至老太太处。”

孙玉春听罢应之而去。不多时孙玉春已同着李杏、梦雁两个,将院内其余丫头唤去后院,朱平清、李金凤两个亦闻之,却不晓甚事,随他等齐去。众人皆进屋内,吕老、朱天丰、刘老座得上位,刘安人、朱泽松于左,王夫人于右,平清、金凤两个各坐于两旁。朱天丰见众皆至,便开言道:“玉春之往旧,院内众者俱知。老汉虽儿孙足全,然玉春恩孝心诚,待我老汉不下我那俩女儿。今召众位至此,便欲特传告下,日后玉春将亦立为老汉膝下一亲。日后学书识字,亦是应如咱家里一般。本欲玉春金钗之年便如目下此般,却因那时繁事乱忆,延稍至今。”

刘安人笑道:“闻公公此般讲,吾等倒是晓得。今日便是叫春丫头行个跪叩,算个礼场,也认算其日后为咱家一亲。”

朱天丰道:“正为如此。”

孙玉春于下听罢心下甘苦交并,两眼已见红。梦雁忙悄对其言道:“快快上前朝老爷等行叩礼方是。”

玉春方醒转而过,忙上前去至朱天丰跟前跪下,尚未及叩头,便听朱天丰笑道:“差也,应先去给老太太行叩礼为是。”

孙玉春听罢急起身来,至吕老跟前而诡,叩了一头。吕老忙叫他起来,笑道:“此足矣,玉春日后也为吾院内之亲,老朽又增一福子。”

玉春起身来又行至朱天丰跟前,行过叩礼,复起身又对刘老叩过一遭。

孙玉春一遭拜过下来,朱天丰笑赐其座,玉春推辞一番,吕老于旁劝之,玉春无奈只可进座。朱平清起身笑道:“祖父鸿如山海,慈心待子,忠心为国,年高体健。今膝下增福,正为老天眷赐。朱天丰笑道:“如此来,我也消叩谢老天一番。如此照看我老汉,竟叫我受享不尽了。”

屋内人听罢俱大笑一番,李金凤亦笑道:“此日后春妹妹亦为祖父一亲了,莫不是也应另着一丫头服侍方是。”

玉春听罢笑接道:“无消恁般,我即可为朱祖父之义亲,亦仍做得丫头。若得犯甚过错,还可当仆役斥训。”

刘老太对众笑道:“今玉春既行此叩认之礼,诸位日后也应瞧在老爷面上,多让玉春则个。”

又过得片刻,众人渐散各离。孙玉春同着林秋月等赴前而行,朱平清上前笑道:“玉春今番单拜过祖父,若那日顾大姑爷回之,也应拜上一遭的。”

玉春亦笑道:“方才便有此想,顾大爷回时定消也拜。”

一旁李金凤也上前道:“方才祖父之言有欲叫玉春识书字之意,未知那时寻请塾师。”

廷春接言道:“玉春姐届时去了塾所,俺们由中轮代其劳,余下俱不忧之。”

一行人不觉至前院,进屋舍坐谈方才等事,平清不便多留,辞言别去。

至明日时分,朱天丰候孙玉春来此请安之际,对其道:“汝年岁也非幼矣,我有意叫汝认学些字,日后总是有利于中。”

玉春应道:“定尊祖父之言,勤苦下力,毋辜尊望。”

朱天丰听罢心下甚满,颔首笑道:“村南处一塾所,我昨日已同那处言过,待吃罢饭食,可由你江仙姐,同你而去。他昔日同明安同此念学,行路之熟,可此一去。”

玉春皆谨念于心,辞过朱天丰而去,吃罢饭后寻着李金凤。二人禀过太太等,备下些干粮,出院而去。不消多时,已行至那塾所。李金凤言道:“闻祖父言原先那老塾师年老而退,故将此转于其一亲戚手里。那新至者我也不曾见得,也不晓那个方是。”

孙玉春面稍略慌惧,道:“祖父言那新学师言厉行严,我心下便正怕着。”

金凤笑道:“惧其怎的,咱等为大户人家,他不得让些几分?便是真个大胆不顾祖父尊面届时对妹甚为不敬,只消告会于我。”

二人尚在一言一语,却见一人行来,李金凤观其来者面无半须,身略些肥,正直往此走将来。那来人一见李金凤二人,便怒言斥道:“兀那二女,行此则甚?好不生眼睛,此地学之圣属,岂为汝辈聚闲之处。若无别事,速且退之。”

那孙玉春一闻他厉声责斥,已是心下怕极,唯李金凤听着心中已有恼气。暗道:“想此人便为那新至学师,少来此处。不若见我二人如何这等嚣言凌气。”

虽心下如此,面上笑回道:“吾旁之妹今首此学书,祖父昨时已到此来说过,今我同其而来。方才言些临嘱之话,恰遇老师而来。”

孙玉春听此忙近前去朝那学师行个福礼,道出名姓、年岁等,又问老师尊名。那学师回之,二女方知此学师唤罗自斻。那罗自斻听罢道:“如何将嫁年岁送此学书,你二人又非寒苦人家。莫不成家里人吝气,一时舍不得么?”

金凤听罢面色已现几分怒容,道:“师言差矣,那学书又无年岁之限。莫非字书尚且认人,岂非笑耳。”

那罗自斻听罢也无言以对,倒是玉春于旁解场道:“今首至学塾,还望尊师届时慷教则个。”

金凤见时候不早,欲待回之,正要对玉春叮嘱两句,又听那罗自斻喝道:“尊师尚于前,尔若旁之无人,好无尊理。”

李金凤已为恼极,玉春见形不妙,忙暗地里紧拽其一把,道:“姐姐可回,妹自照得自身。”

金凤听罢,只可告辞而去,罗自斻着玉春进内不题。

且言李金凤自送孙玉春至学塾折身而返,行于半途中却见三人将草垫蒲地而坐,旁又拴着牲口,正在那儿言语。李金凤见为行脚过客,却将路堵得丝隙半无。便上前朝最左处那身胖客人道:“劳烦让些,容小女行过。”

那厮听罢,却只将肥躯朝另侧稍跻分毫,勉强让出一小口。李金凤将足踏过,正要继前。只听那肥厮道:“兀那妇人,你那足踩着俺也。”

金凤转身皱眉道:“汝那肥身宽躯,似堵墙阻于此。此路径尽叫汝等坐占,却又不肯起身作让,留得这等狭径,却又冲吾吠言。”

那肥厮听罢猛的而起,旁之一人听罢亦起。道:“汝此弱妇休得无礼,踩着俺弟兄竟尚敢肆胆,若非瞧你是个女身,早叫你吃些苦头。汝好言行个赔礼,此事也罢休。”

说罢又猛的推金凤左肩一把,金凤冷笑一声道:“本就为汝等无礼在先,霸此路径,却叫吾赔个甚么理来。罢也,吾也无心同汝等多费唇舌。”

说罢回身待走,那肥厮又嚷道:“那妇人休轻走。”

同着身旁那厮赶上,金凤见状由旁地上拾一大石在手喝道:“汝等何人先来,待吾一石砸下好再同他行赔礼。”

他两人见李金凤虽为女,却如此盛威,知不可轻犯,忙叫另一人起身收拾行李,赶着牲口去了。

李金凤见他等远去,方觉心兀自速跳不止,丢开那石头,快步回赶。回至院里头,禁闭大门,方觉稍安。正巧王水荷途经瞧见,见李金凤这般面样,惊问道:“金凤姐怎的惊怕成此?”

金凤定下心神,遂将方才之事详言道之。水荷听罢道:“这等持强甚无理者,金凤姐日后出之,当应小心他等。”

金凤点首道:“吾自知晓,便是你同余之姊妹亦应留意则个。”

二人相辞而散,李金凤直行至朱平清卧房处,正见朱平清于柜择书欲观。便坐于一旁凳上,自倒茶水压惊。平清见此,也落座笑道:“不知到此有甚么言语欲讲?”

金凤便将回时一事说了一遭,平清听之面色渐凝,道:“此事虽是那厮以强霸理,只是你那时独身一妇者,如此同他等执闹,甚恐得亏。尚未习得本事之前,应消以保全目下方是。你性子又为烈豪,断不可轻行今之一强。”

金凤道:“世道之变果不可不防,你前日言那话理今正照验,我心下已定,今日你便教我习些武,仅作防身之技便可。”

平清点首道:“待食罢午上饭食,我便思一话计,离院而去,村东处一山,距此尚算不得远。我先至一步候着,你稍会儿再出。”

李金凤谨记应下,后告辞出去。

待及晌午吃罢饭食,朱平清观时候已至,便寻着朱天丰道:“祖父既已认玉春为义,那吾亦自视其为一亲。他此一去,恐受凌欺,望祖父允吾望赴一视。”

朱天丰笑道:“汝等已为同亲,如此甚好,可去也。”

平清便谢辞祖父而出,先行至塾所,恰见孙玉春于外头同几个十来岁学子言谈,平清上前会之。玉春见他而来,心中甚喜,二人方说不上两句,只见那罗自斻怒面而来,喝道:“时候已至,怎仍在外言不尽话,又待吃戒尺否?”

玉春同那几个学子见状连连道罪,入内不题。朱平清见那学师如此肃严,心下不住替玉春忧心。抬首见那学师亦入内去,又因有同李金凤之约,不便耽迟,便动身择道而去。

眨目之间,朱平清已行至山上,只静待李金凤行来。那李金凤自记朱平清之言,方食罢饭食,便随寻一言,出了院去。一路直上山来,见朱平清已于此候着了。便上前问道:“今日以何样兵器习学?”

平清笑回道:“无必恁般性急,习练兵器尚需时日,目下为时甚早。今先习拳脚功夫,此之熟学技精,方可择练兵器,慢行渐走。”

李金凤道:“如此来,那便先习手脚罢。”

平清看他一番,道:“你这衣服,届时习起倒也不甚碍事。”

说罢,行于一空地,自个先使一阵拳法,而后指教金凤。见其先于李金凤摆一拳姿,又以言教讲。那李金凤尽收昔日好喜乐言之性,平清所教尽谨收心底。习得一番,平清问道:“可觉乏否?”

金凤笑道:“尚有些气力不曾使。”

平清又指点几招,纠其错处。不觉时如流水,已是一两个时辰恍过。朱平清道:“足矣,今且先习练至此,稍作歇息。”

李金凤亦早力尽身乏,便坐于旁之大石上,以手布抹汗。平清亦坐其旁,待他歇回些气,取过稍来拿酒袋来,叫他喝上些。李金凤饮下半余,交于平清。朱平清见他玉脸映红,笑问道:“我昔年习武,一日直下困乏至极,却无半些弃心,有道是‘有志者事竟成’。至日后已不觉累乏,凡事皆首不易,若挺此险关,后之便易。”

李金凤同笑道:“来前便知此中累苦,然心下想之,同此一较,距更甚远。”

平清又问:“此苦尚消更些时日,你今日仅作一头,可仍欲继否?”

李金凤半些不曾迟言,话落便道:“我心下既定,断无临变之意。言已应之,再怎般苦来也消直下无止。”

平清笑道:“恁般说来,日后必可成矣。”

又见时候不早,遂同李金凤离山而回。回至院内,向朱天丰禀过不题。待及夕时,李金凤觉玉春将回,欲前赴接迎。却见朱平清而来,至跟前道:“你今日惹那几人非良善之辈,恐他等心存仇火,寻机待犯。你武尚未尽熟,今且由我去之。”

金凤听罢觉为一理,便由其而去,回自屋内候着。

等得片刻,见梦雁来道:“平清已同玉春姐而回。”

李金凤听罢走出门去,正见朱平清、孙玉春两个前来,上前问玉春道:“今那个学师可放肆否?”

玉春回道:“于我倒不曾,却有一学子因些小错,那学师怒喝一声,直去跟前踹其桌一脚。”

金凤皱眉道:“如此蛮野,倒嫌俺不知尊他了。”

平清道:“权作宽忍,少生那厮闲气。”

正在话间,却见李杏来传道:“老爷叫春姑娘进去。”

他三人听罢只可各辞作散。至次日,孙玉春请过朱天丰的安,正要辞之赴塾,朱天丰叫住道:“今且叫你朱兄长送你前去,过得一日再由江仙送,如此照绕。”

玉春应之而去,朱平清听罢又寻着李金凤,道:“你今日仍仿昨日那般便可。”

说罢自和玉春而去。那朱平清两人自此每日送玉春至塾所,后便赴东处山上习练武艺,许多时日下来那李金凤武艺渐长,朱平清亦赞之不绝。

至今日晚时,李金凤对平清道:“我那武艺已甚精熟,无消惧前些时日那等鸟人,今我去便可。”

朱平清笑道:“再习练些日子便可择兵器学之,届时更难于此。”

二人略言两语,李金凤辞之赶出。朱平清静闲无事,取书坐观,过得一阵,却由外头传过响来,平清出去一瞧,见李金凤同玉春一左一右行来。左者面存残怒,右者目红泪现。朱平清见此不免一惊,忙问何故。

不知何等之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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