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方贵人病好了啊。之前总是告假，现在不告假了坐在那儿，反而都没注意。慕小言看过去，昨天早上还发着热的人，是真的好了，虽说面容瞧着还有些憔悴，但精神是真的不错，这会儿她正看着皇后，手里一块帕子捏着，有些许的紧张。慕小言笑了：“当然可以，到时派人送去内务府，里面的管事会记上的。”

说罢，慕小言又补了一句：“按着往年，这些是够的，不过你们有此心意也是好的。”

这句话总算是化解了些尴尬，方贵人乐意捐就捐，她赏赐多啊，皇上这么宠她，她们没这想法的也不用拿出来。方贵人说完后整个人又似是隐匿了，她存在感本来就弱，不说话的时候，大家还以为她依旧告假着，一刻钟后，众人离开了储秀宫。方贵人和陆答应走的慢，慕小言叫住了她：“身子没好就多休息几日，什么时候都可以来请安的，不急这几日。”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妾身已经好了。”

方贵人冲慕小言笑的腼腆，慕小言往外看了眼，发现雪下大了，便叫常寿去拿两顶伞来：“雪天路滑，你们小心点。”

陆答应扶了方贵人一把，两个人走下台阶，一人一顶伞戴着，快到储秀宫门口时陆答应忍不住了：“你怎么总往后看。”

方贵人走的很慢，手握着伞柄，笑起来脸红扑扑的，眼神中还带着光：“阿怡，你不觉得皇后娘娘人很好么。”

陆答应愣了下，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嘟囔：“你这病好的也也太快了，昨天一早过去人还昏着，不是让你多休息几天。”

“我睡了一下午，昨晚又睡了整觉。”

虽说走路还有点虚，但她能下床了，能下床了就要来请安，不能再赖着。“皇后娘娘都让你多歇息几日了，你是不是傻。”

陆答应扶了她一把下台阶，外头的宫女已经等候多时，接过后扶着方贵人往清秋阁走去。“那我好了就不用多休息了。”

方贵人冲着她笑，两个小梨涡别提多可爱了。“我看你是真的烧傻了。”

陆答应捂了下她的额头，“怎么嘴里总提着皇后娘娘。”

方贵人认真点点头：“她人好。”

陆答应失笑：“都说你傻了，这宫里哪有好人。”

方贵人停下脚步，扭头看她：“谁说的，阿怡你人就很好。”

陆答应气不打一处来，拧了下她的脸：“那是因为我俩从小一起长大。”

方贵人笑了：“所以这宫里还是有好人的。”

就比如说皇后娘娘，她说了皇上不会来，皇上就没去，多好。快到陆答应所住的幸昌宫，两个人分道扬镳，本来陆答应是要送她回去的，方贵人也说不要，站在幸昌宫门口，目送她的背影，陆答应哭笑不得，怎么瞧着越发傻乎乎了。一旁的宫女安抚陆答应：“贵人瞧着比之前高兴许多，精神也好了。”

“是啊，就隔了一天功夫，这病就好了。”

陆答应摇了摇头，“是该念叨皇后娘娘好。”

要不然，这半年来她哪能这么顺遂，自古哪个宠妃不招人妒忌。陆答应转身进了幸昌宫，这厢，距此不远的霜云殿内，一群宫人拥着萧凌萱进了屋，后面还跟着已经等候多时的孙昭仪。雪下的很大，进屋后收拾了一阵，端茶送暖手炉子，又换过一身衣裳，好半响才坐下来，宫人送上来刚炖煮好的血燕羹，萧凌萱扬了下手，孙昭仪面前也摆了一碗。孙昭仪忙道谢：“多谢娘娘赏赐。”

末了等萧凌萱端起来喝的时候，也美滋滋的端在了手中。一刻钟后，萧凌萱放下碗：“怎么样了？”

“打听着了，说是那徐家，后头就是年家养着的，年家在京城外有个酒坊，这酒从年家的酒坊悄悄运送到徐家酒坊去的，再送进城，在徐家的酒肆里过了遍后送入宫。”

萧凌萱脸一沉：“果然是年家。”

她就说那徐家没那么简单，年玉滢惯会做脸，说的公正，到最后钱还是进了年家的口袋。孙昭仪逢迎着出主意：“娘娘，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皇后娘娘。”

哪会这么简单，不管是徐家年家，只要这酒没问题，皇后娘娘也不会说什么，萧凌萱心中算计着：“这件事本宫自有打算，来人，把那套面饰取来，你也该添添行头了。”

孙昭仪脸上一喜：“多谢萧妃娘娘。”

一套面饰就高兴成这样，小家子气是改不掉的，萧凌萱淡淡问她：“昨天夜里张良媛死了，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

孙昭仪一怔：“回娘娘的话，这张良媛被贬冷宫，听说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早晚要走的。”

“她这一死，可就没人知道了。”

萧凌萱的语气里有些遗憾，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这张良媛突如其来就病了，还病的这么厉害，还有那具在废院发现的女尸，长公主手底下的人为什么要杀人。她可没记错，秋宴那回，皇后娘娘的小宠挠了那太监，没多久那太监就出了事，连带着这一串，储秀宫那儿瞒的这么紧，该不会和皇后也有关系。想到这儿，萧凌萱来了劲，可又泄气了，人都死了，上哪儿问去。萧凌萱想时，没注意到孙昭仪的神色，待她回过神，孙昭仪已是那副恭候的神情，萧凌萱摆了摆手：“行了，你回去罢。”

“妾身告退。”

拿着赏赐，孙昭仪的心情别提多美了，张良媛死了？死了才好，死了就不会再说什么。正高兴呢，孙昭仪离开霜云殿回福熙宫去，半道上，却叫人给拦住了。“孙昭仪，皇后娘娘有请。”

在永乐长公主离宫后没多久，慕小言拿到了关于王吉的调查，这个在永乐长公主口中，是经由净身送达公主府的人，实际上是在长公主外出时遇到的。生的一副好皮囊，念过书懂得诗词歌赋，腹中藏了墨，能言善道的很快就得了永乐长公主的喜欢，那时马驸马才过世没多久，永乐长公主就给他造了个身份，带回了公主府。公主府内是怎样骄奢淫逸的生活暂且不论，这个王吉在短短几个月内就成了永乐长公主的心头好，还将他冒险带进了宫。有趣的是，送到慕小言手里的消息中，这王吉并非京城人氏，到京城时已改名换姓，他籍出江州，是个不得志的学生，没考上秀才来京城谋生，到来一年左右时谋上了永乐长公主，更奇的是，他家中已经成亲生子，当慕小言派去的人找到江州时，他的家人都以为他早就死了。离家几年了无音讯，不顾家中妻室和孩子的日子过的如何，是薄情寡义之人；在进公主府之前就傍过别人，寡妇，守门妇，入了宫之后内务府的嬷嬷敢碰，皇上的妃子都敢染指，后又杀人灭口，是阴狠毒辣之人。这样的人，只要有机会就没什么是他不敢做的，出于直觉，在出了张良媛这件事后，慕小言便记上了。张家的事已经了结，即便是张良媛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没有要活下去的念头，她也不会选择咬舌自尽，慕小言觉得不简单。清幽宫内进进出出的人不多，有过直接接触的，除了那些宫婆外就是针工局内前去的人。月莹前去针工局打听到是谁后，稍加审问别人便招了，是这几个人收了银子，去清幽宫的中途调换了一个，混入他们之中前去清幽宫，而这人就是孙昭仪指派，前去刺激张良媛的。去储秀宫的路上，孙昭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沉浸在萧凌萱的赏赐中，直到在储秀宫内见到了跪在地上的人时，那脸色才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