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灵渊并不相信毛驴是真的不着急，但摆出这个姿态，意味着它很可能也看穿了自己的虚实。更致命的问题是，双方掌握的信息完全不对等。在实力悬殊如此之大的时候，想要破局，就得出盘外招。顾灵渊心中推算了一阵，还是决定兵行险招，先打破僵局再说。他爆发灵元，包裹全身，继而冲向了毛驴。毛驴却连头也不会回，径自舞剑，只是在顾灵渊靠近时，手中长剑却诡异得出现在他眼前，剑尖直指，灵锐逼人。顾灵渊等的就是这灵锐逼人，灵族强大的包容性可以将对手攻击所用的各种灵气化为己用，他以灵元包裹全身，看似坚不可摧，气势逼人，实际上根本无法对敌人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毛驴若不主动出招，他这一拳下去也没什么用。而毛驴一旦出手，他的灵气立即暴涨，攻击力也会大大增强。拳剑相击，顾灵渊顿觉一股诡异的力道自剑上传来，微微一丝却有极强的阴冷力量，非但难以吸收，更引得自己险些招架不住，灵族自身强大的包容性竟对这股力量两两相斥！眼看着那灵气如毒蛇一般不断游走过来，试图将他裹成粽子，却无法渗透到他的体内。然而，顾灵渊却在灵气将他完全缠绕的前一秒，将所有灵元集结脚下，迅速绕到毛驴身后，逃过一劫。一剑之后，毛驴终于停下了剑舞：“你就只有这点儿本事么？自以为光是依靠吸纳他人灵气以强化自身这种投机取巧的办法就能取胜，身怀前人遗留的精纯灵元，却被你用在关键时刻逃跑，修行之路本当披荆斩棘勇往直前，你却稍着一丝不利就一味的逃跑。可笑可笑，清净小儿的眼光真是越发差劲了！”

说完，毛驴再不理会顾灵渊自顾自地练起剑来。而顾灵渊闻言内心震动，杂念丛生。这毛驴言辞便如利剑一般，每一剑都斩在了要害处，令他难以淡然以对。或许他的确没有好好利用这些天赋价值，也从来没想过哪天真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打拼天下，他受到了太多的保护，已经失去了应对危险的最佳判断力，他天生的超强直觉在因为长期没有使用而渐渐锈蚀、迟钝。但天赋就是天赋，只要稍加训练，顾灵渊相信，他仍是一块可以雕琢的美玉。……前提是，能找到一个很好的刻玉师肯为他雕琢。经历了这两次事件，顾灵渊太明白实力不足是一件多么吃亏的事情了，就连自己的队友都要嫌弃你。只有变强，他才能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才不会受制于人。那毛驴虽说看起来对自己好感全无，但神门令毕竟在他手上，听毛驴的口气，似乎那什么神门令使是个很高大上的职业，倘若他再能从这毛驴的手上得到一些上品修行之法或是灵器之类的，相信定能让他短期内就能使修为跟进大步。前提是，这头十分不近人情的毛驴愿意帮他。看来，要想让毛驴帮自己，就必须让它发现自己还有可帮的价值。虽然不知道那个清净为什么会把神门令这样重要的东西代替钥匙交给自己，但看样子并没有什么用，别说总是给他甩脸色的叼毛大白狗了，连头毛驴都不买他的面子，由此可见，身为上古神修，在众禽兽的眼里，他是多没地位啊！想到这里，顾灵渊嘴角不由向上微微勾起，然而只是片刻功夫，脸上的笑容便迅速转冷。若是真照刚才那样思考，就等于正中下怀了！这头毛驴不愧是上古时代的禽兽，从一开始就摆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三两句话便能让人心智动摇，不知不觉就落入了陷阱。顾灵渊承认，方才毛驴的几句话，让他确确实实动了心，但动心归动心，并没失去基本的理智。那个神门令使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他为什么非要去做不可？只因一头毛驴的话，还轮不到他开口求人。他此行前来是为了找到阿祭，又不是为了一个身份可疑的禽兽的什么雕琢，几句话就不管不顾地跑去求它传授什么绝世秘籍，到底该谁求着谁，还没下定论呢！冷静地找回自己的目的后，顾灵渊不再被毛驴的伎俩所困扰，深吸了口气后，直接从怀里掏出那块石符，也就是毛驴所说的神门令了。虽然顾灵渊是被神门令吸进这里的，但奇怪的是这块石头并没有因此消失，除了原本附在上面灵气消失了，与他进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既然老子如此不堪，配不得这块石头，与其让其他人得到这块石头，再来碍着你的眼，倒不如老子现在就毁了它，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说着，顾灵渊向神门令中灌注灵元，便要将其震碎，动作竟是于净利索，果决之极。感受到周围黑雾的变化，以及顾灵渊那坚定的意志后，毛驴终于维持不住它的淡定，停下了手中的剑舞。“等等。”

几乎同一时间，顾灵渊停止了破坏行为，脸上的笑容就像是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同时心中一叹：你终于崩不住了？“有何指教？蠢驴大人？毛驴目光瞥向了顾灵渊手中的神门令：“上古至宝，多少人穷极一生地想要得到它，你却毫不疼惜，说毁就毁，如此败家，我倒是头一回见。”

顾灵渊说道：“这么说来，这玩意儿倒是个魔物，那就更加留不得了。”

“人性贪婪，却将罪过推咎给一个物件，也就是你们未来灵修的惯用伎俩么？”

顾灵渊对此只是微笑：“把一块石头当做至宝，古人的思想真是猎奇。”

毛驴不住地摇头，“将至宝当做石头，将废物当做至宝，到底是谁眼拙，你不该不清楚。”

“眼拙与否，干老子何事？反正这玩意儿在老子手上，就是老子的东西了。老子想怎么玩弄它就怎么玩弄它，怎么，蠢驴大人也想来插一管？”

毛驴显然不信，“呵呵，你就不怕毁了它，自己也会永远被困在这里……”“之前你也说了，老子是个弱智，试问一个弱智，还能考虑到这么多的利害关系么？”

顾灵渊将话摆得这么明显，毛驴的态度也渐渐认真起来的。它能把握无数人心，却无法预测到一个弱智下一刻即将做什么，神门令虽是上古至宝，从外界固然很难打破，但这里是神门令内部，在没有灵气护体的情况下，即使是刚刚踏入玄灵境界的顾灵渊也能轻易将其本体打破。以神门令作威胁，不得不说，顾灵渊这一步棋下得真是又妙又险。妙在他拿出神门令，不仅强调了自己现在是神门令的主人，更将自己的姿态也提高了一层，那毛驴身为神门令的一部分，神门令一毁，这个空间也必定崩塌，届时对谁都没有好处。但只要他声明自己是个弱智，有没有好处对他来说都还是个未知结果，对于一个未知结果，弱智往往是走一步算一步，吃了亏才知道，而不会提前预料。险就险在他这疯狂一举，是否真能对那毛驴造成威胁，倘若对方不吃他这一套，那这场局他就真的回天乏力了。如此看来，他此举倒更像一个疯子。好在这步棋终归还是起了作用。毛驴默默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你太小瞧这苦海了，神门令只是一个容器，而苦海就是封印在容器里的恶魔，容器一毁，我也会重获自由。但你要明白，届时倒霉的就是这天下苍生，世人深陷苦海，于你我皆无关联。但身为这片天地的主宰，我们不得不管，既然享受了地位给我们带来的权利，同时也要履行我们应尽的义务。”

“麻烦你把那个‘们’去掉好吗？拯救苍生这种烂好人行为还是交给你这头蠢驴去做的，老子可没那个闲心再跟你浪费时间！”

听顾灵渊这么说，毛驴总算意识到一个问题，看来不给这小子尝点儿甜头，他是不会接下这个重担了。“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到一个名叫阿祭的女子吗？如果我说，那位阿祭姑娘同样也深陷苦海，你还会置之不理吗？”

说到此处，毛驴顿了一下，又说：“只要你与我签下契约，成为苦海的岸，指引世人脱离苦海，那我就能帮你找到阿祭姑娘。”

“契约？”

听到这里，顾灵渊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看来他来到这里，不跟那头毛驴签什么契约，他是走不了了。倒不如先答应下来，反正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到阿祭，也只想救她一人。指引世人？通通见鬼去吧！“一旦签下契约，今后你必须助力你遇到的每个一个世人脱离苦海，同样，你也将获得对等的能力，直到最后，成为整个天地的主宰。”

“毁约的后果是什么？”

“死。”

毛驴轻飘飘的一个字，却宛如泰山压顶，重重地落在顾灵渊的心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而就在顾灵渊准备重整旗鼓的时候，毛驴又开口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不助世人脱离苦海，那就要代他们受苦，如此大无畏的精神，相信比死还难受吧！”

“现在，你想好你的答案了吗？”

顾灵渊苦笑一声：“老子还有其他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