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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东风唤醒梨花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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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院门吱呀,惊起廊下雪衣娘,只听寂寂夤夜里急急唤出两声“三爷”,丫鬟睡得沉,红瓷倒叫它唤得悠悠醒转,神智尚处迷蒙人已披衣下床,倚着窗棂轻声喝它,不想隔了窗纱竟模糊看得院中站了个人,正是那鸟儿口中的三爷,于是不待晃醒丫鬟便打帘出去迎他。

“三爷怎么来……怎么还没歇下。”

红瓷蹬蹬小跑,停在贺三面前仰头问他。

贺三并未答话,只是低头看了看她未着鞋履的脚,弯腰横抱她进屋,红瓷趴在他怀里为这没由来的亲近痴了半晌,等红着脸回过神,人已经在床上,丫鬟醒了看见来人忙下地穿鞋点起灯盏,贺三趁着光看见红瓷脸上颜色,上手摸了摸,不解道:“那么烫,是冷还是热?”

红瓷抚上那只手摸过的地方,眉眼含羞,暗带娇嗔,“三爷还没说怎么这时候来了呢?”

贺三一笑,挠了挠她下巴,“有酒吗,有酒我就说。”

待丫鬟在后院池前的石桌上摆好酒肴,红瓷已换了一身藕粉杭绫裁制的新衣,青丝发披在身后抱件披风行至池边,贺三却早自酌自饮起来,红瓷将披风轻置在他肩头,又按住贺三斟酒的手,取过酒盅侧在他面前,唤一声“三爷。”

贺三伸手接了,摇头笑道:“先让我喝了再说。”

又是几杯入喉,红瓷陪他闷坐,莲子都剥了半碗,看他眼角分明带些醉意,便回身吩咐丫鬟去取热帕子来,又为他斟了一杯,正欲劝他回去,话还没出口贺三已抢在她前头,“我记得初见你时,也是在水边。”

红瓷心中荡出一丝涩意,抬头看他,“三爷还记得呢?那年上元盒子会,妾同姐妹们一起游湖,这一说都有……四五年了。”

“那时候我在岸上找人,错认了你。”

“妾就记得有个人上来就抓住妾的手,把妾吓坏了,还以为是什么吃醉了的浪荡登徒子。”

贺三牵过她的手,又饮一杯,“那等看清了,有比吃醉了的浪荡登徒子好吗?”

红瓷低头轻笑,一寸横波间春意萌生,“当然,好了不止十倍。”

贺三教她逗笑,另一只手也附上来,“你这回答倒教我内疚十倍。”

红瓷神色微滞,又凝睇贺三认真道:“这些年三爷待妾很好,若是别人妾未必能过上这样,衣食无忧的日子。”

贺三闻言,面上有些动容,心中竟莫名松一口气,从果盒里捡出一枚橘子细细剥了皮络递到她手里,又取过一旁递过来的热帕子擦手,望了眼远处晦明交际的天色,与她道:“吃完了这个,咱们回去。”

红瓷接了,掰下一瓣欲递给贺三,只听前院嘈嘈杂杂闯来一个人,满身白气,臂肘处磨破好大一个洞,贺三见他这样冒冒失失地进来,落了脸色嗔道:“你规矩都学到哪去了?”

那报信的人撑在地上,两滴汗水砸进土里,来不及缓气就禀道:“三爷,伏虞雾谷甲字一人乙字两人丙字两人已三日没有音讯,是否要派人去找?”

“这等事还要来问我。”

只一瞬,贺三猛地站起,重新询问:“乙字几人?”

报信人低头沉声道:“两人。”

“有谁?”

“飞锡……还有翠罗衫。”

“起来。”

话音未落,贺三人已走出去,报信人忙起身跟上,待他行出院墙,早不见贺三身影。

等入了踏歌楼,堂中早跪了个黑衣黥面的手下,正是上次遣去跟着翠罗衫的西驰,贺三一踏进门,便不待他发问倒豆子一般禀报:“属下拖了翠罗衫两日,初二与她同至会稽,看她办了四日差,初六那日,翠罗衫请了大夫,闭门不出,等初八已找不到她行踪了。属下失职,请楼主责罚。”

贺三听他言语,气极反笑,“你的事自然有个说法,你也不用上赶着提醒我。”

又直指门外的报信人道:“你说。”

“楼里虽然封了风声,难保会稽没有人知道内情,翠罗衫与甲字诀重裘素来亲厚,只怕是去找他。”

“我竟不知道她这么仗义,旁人拽着也要往火坑跳,人呢?去找了吗?”

“已经遣人去了,只是雾谷太大,现在里面人又杂,怕是不好找。”

“那就再多派些人,不然,我亲自带人去?”

“不敢,属下这就下去安排。”

看他去了,那西驰仍跪在那里,贺三怒从心起,随手捡起一个茶碗掷到他膝前,“还不滚,等着我请你呐。”

西驰闻言忙爬起退出去,行到门前却被肩上一只手止住,抬头看竟是上一代楼主留下来的谋士金山戏,只见这金山戏倚着竹杖悠悠进堂来,口中诵着句诗,听来似是“世人皆欲杀,吾意独怜才。”

贺三见是他来了,不得不熄了怒火上前扶他入座,“父执何时来的?”

金山戏搭上他的手眯眼笑道:“有一会儿了。”

坐定了,将竹杖排在一边,探身向他道:“贤侄啊,我看这汤都快烧好了,不添把柴,怎么就要抽了薪火呢。”

待人将堂内拾掇干净奉了茶上来,贺三沉下心来思索起方才金山戏一番话,金山戏看他不语,打了个呵欠,扶着椅子站起来活动了两下脖颈,拉着贺三走到门外,就着蒙蒙天光指给他看,“你看这脚下风光,现时虽黑黢黢的不甚明朗,可等太阳升起来了,也可谓是一览众山小,这就是高台的好处,高台筑起也非一日之功,得是三四代人的心血。”

叹了一声又继续道:“这楼里啊,也难,老楼主和夫人就剩下你一个孩子,还未及冠就接下踏歌楼,我本不该说这话,可这话却也实在是说晚了,人说‘公道溺于私情,礼节亏于嗜欲’,贤侄,你道何解?”

“非知之难,行之为难;非行之难,终之斯难。”

贺三沉吟半刻。

“可百年基业与些末私情,孰轻孰重?”

“基业最重,可父执,我却是一个,人。”

金山戏看他这副模样,沉笑一声,“就是知道你是人,四年前才帮你下狠心,拖到现在,拖成个沉疴痼疾。”

拍拍他肩膀,道:“你父亲花了半辈子的心血要与外面势力割开来,这几个蠹虫却与外面勾结,毁我基业,如今眼看虎狼入彀,难道就为了不伤及手下鹰犬,生生将他放走好等日后反扑吗?老话说得好,将受命之日则忘其家矣。”

见贺三仍未决断,又继续道:“你如今自乱阵脚,打草惊蛇,放走了蠹虫不说,难道人家就看不出这盘黄雀之局吗,到时候众矢之的,哪个容你徐徐图之。”

贺三知金山戏所言不差,心中也早已计较一番,只是方才忽听手下来报一时热血翻涌,现下净过心来,却着实的进退两难,脑中生出千般徘徊缠绵,烦不胜烦,顾不得金山戏在侧,径自踱回堂内。

等到外头天光放亮,只剩纱窗几缕残烛摇摇,再嘶一声化阵青烟袅袅,猛听得云雷变,朔风敲向檐角铁马,逗得好一阵叮当摇曳,生生惊碎画堂好梦,案前方有些沙哑声响。

话说日升月沉间,耗尽残灯一缕,零落秋声里,鸣金衔枚几队,南国佳人喏,偷取一线生机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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