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表姐谭雨娴来电话说想过来住几天，你姐夫廖康永医生说时间不多了，大舅家大哥大嫂到你家住过我们也想照那样来一次。你放心虽然你不能收我们钱，不过你开车带我们出去时旅馆钱和门票钱我们出。“孩子们不跟着来？”

“他们上班上学哪有时间，我们在你家住几天，然后和送大哥大嫂一样送我们去上海旅馆，他去做重离子照射。”

老耿自然无法拒绝表姐要求，只是告诉他们老林有点怪脾气不会跟他们一起出去，请他们理解不要见怪。“你家有没有轮椅？”

“大嫂轮椅人家已经带走我这里没有。”

“那这样你开车去机场接我们，路上找个商店我们买个便宜小点轮椅，然后带到上海去。”

24号下午有雨，老耿开车去机场接表姐夫妻，表姐还是个胖老太太，姐夫很瘦头发全没了但还能自己慢慢走路。路上在一座写字楼下停车场短时间停车，表姐在一楼一家大药店里刷卡买了一个折叠轮椅，一个可以洗澡用坐便椅，店员帮忙送出来放进汽车后备箱。汽车开到自家楼下，老林穿橙红色连衣裙厚底人字拖鞋打着雨伞在那里等候。她帮着拿行李，老耿把轮椅和坐便椅送进一楼楼道打开轮椅让姐夫坐上。老林带他们坐电梯上楼，老耿去地下车库停车。

回到家里晚饭已经在桌子上摆好，吃饭时表姐问西安大嫂现在什么情况？“还活着生活能自理能做些家务，外出无法走长路要坐轮椅。他家儿女都争气如今都是白骨精挣钱都不少，她不缺钱花。”

晚饭后老耿去厨房收拾，回到客厅老林正在看电视上评弹节目，给客人做个翻译讲解。晚上8点姐夫说想出去转一圈表姐不同意，老耿说我可以用轮椅推着你到西湖边去夜游西湖，但是时间不超过1小时。两个人下楼姐夫坐上轮椅老耿推着他来到湖边，姐夫说以前来杭州从没夜游西湖，看看夜景也不错。你家老人还有几个？“我们耿家长辈只剩我三叔90岁，我妈那边小姨住在包头85岁还在，其他人都没了。我们来了之后我给小姨发一箱东西，茶叶、菊花、酥糖、藕粉等东西。”

“她怎么住在包头？”

“当年我姨父从石景山被派到包头支援建设包钢，她家搬到包头。”

“你舅舅家人还在村里吗？”

“早都不在村里了，如今差点成鬼村还剩不到50个人，以老年人为主。我大舅家表哥在县城退休后去年春天回村，大修了他家还有亲戚家8个院子开始搞民宿。他出钱雇施工队自己也跟着干，把山上早已废弃两座破庙重修虎皮石墙和山门。清理自己长出来杂树，把房屋地基和残存墙壁先进行清理，准备以后有钱了先盖成简易房子做民宿用。山上几座早已被盗古墓他带人把盗洞填上，墓碑重新立起来外表恢复原样。他说这也是旅游资源，而且要防止有人来盗走石雕。”

“你去住过吗？”

“学校放暑假带孙子去过，顺便给我姥姥姥爷舅舅上坟。”

推着姐夫沿湖边走40分钟，带他上公交车回家。

第二天早饭单给姐夫蒸个蛋羹，让他就着蛋糕吃。上午老耿开车带客人出去游览，他们都已经年过70，有的景点不用买票。只是上台阶比较麻烦，表姐扶着姐夫上台阶，老耿拿着轮椅跟上。他们二人对那些说明牌子上文字都看得很仔细，有时还互相讨论一下，和多年前来过时印象做个对比。表姐说过去从西向东看市区很少有楼房，如今都是高楼这里也应该限制楼层高度。姐夫说人家有个好地方，老房子拆了地名没变。客人用自己带来单反相机拍了不少照片，中午在一家老字号分店吃饭，点菜时选比较软适合老年人吃菜肴。饭后让姐夫躺在后座上，老耿休息半个小时然后去离市区较远一个公园游览。老耿推着轮椅在里面走一圈，他们两个都很满意，表姐说以前来杭州从没到过这种远离市区公园。回到家里表姐说感谢你们夫妻大力协助，我们休息两天再去几个公园景点，然后麻烦东燕拉我们去一次金华。

老林问为什么要去金华？姐夫回答我外公爷爷是举人，曾当过军官，后来当过知县。挣钱后在金华开小工厂，生产农具、小五金、钉子，1930年以后生产锅驼机由我大舅负责经营。他家原本不是浙江人，金华是他当过知县地方。老林问什么是锅驼机？“一种小型蒸汽机，锅炉在下面蒸汽机在上面。过去用于农村带动水泵，还有农村乡镇带动发电机供电，1970年以后淘汰停用。现在我大舅家表哥还住在金华，我想去和他见一面，然后坐火车去上海治疗。”

27号上午老耿拉着购物车陪表姐出去购物，装满一个纸箱发快递给外甥。表姐说想去保俶塔，老耿问你能自己上山？“我想没问题，上去照几张证明我到此一游，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到塔底下。”

两个人坐公交车过去，下车后路过一处名人故居时表姐也要在门外照相留念。山路走到半截表姐就说迈步有困难，要老耿拉着她往上走。来到保俶塔下她很高兴，请人帮忙给两个人拍合影，自己也照两张之后表姐说要转塔。“姐这不是佛塔，按照佛经所说要右绕就是顺时针三圈或者七圈。”

“那我就转三圈。”

离开塔往西走，表姐说老林人不错，她要是外向性格好交际去跳广场舞你们就凑不到一起。遇事要让着她和她好好过下去，你们两头轮流住也不错，老鹌鹑暑假过来吗？“她计划学校放暑假带着孙子和外孙女，还有她哥嫂和侄孙一起过来。她哥嫂早就想过来享受几天，她嫂子是村里有名母老虎，她怕惹不起一直不让他们过来住。”

“他们那会拆迁吗？”

“离城镇远近期内不会拆。”

下山时老耿怕她摔倒，扶着表姐走到山下公交车站。

回到家里换衣服洗手就去吃午饭，表姐很高兴再次走到保俶塔下。“老廖可惜你身体不行没法上山，你二表哥让你什么时间到？”

“我和他联系确定29号上午到他家，中午他出钱请还在金华外婆家3家人一起在饭馆吃饭，多年不见大家见一面。”

“你能听懂他们方言，我还需要你帮忙做些翻译。”

老林问你妈有几个兄弟姐妹？“两个哥哥，二哥1943年按照现在说是癌症去世，他儿女都在缅甸。大舅两个儿子，大哥经营企业二哥当过大学老师已经没了，孩子住在株洲。我妈妹妹家还有表弟表妹住在金华，也都是退休老人了。”

28号上午老耿开车拉着客人去海宁几个景点游览，中午在一家饭馆吃饭，下午客人休息没有出门。29号早饭后老耿开车送客人去金华，表姐说坐便椅不要了只把轮椅带上。老林决定跟着去，她穿一件深蓝色过膝盖长连衣裙，光脚穿拖鞋坐前边客人坐后边。中途停车去一个教堂，一个公园做短时间停留，10点半到姐夫表哥家，金华城郊一个别墅区。车开到别墅门前表哥儿孙已经在门前迎接，姐夫和他表哥见面握手都落泪了。“老弟太瘦了需要多吃点好东西，至少和我一样活过80岁。”

有个年轻人带路让老耿把车停到别墅区一个停车楼里。停好车到别墅主人让老耿看挂在墙上老照片和相册，给他介绍那些他家所开办工厂和建设住宅照片。姐夫表哥说这些老房子只有我爷爷出资开办一所小学3层楼还在，被列为文物保护单位，其余都拆没了。这所房子是用拆掉我家老房子补偿款购买，上下三层370平米，让我孙子带你上楼参观一下。

上楼参观后下楼到客厅与主人聊天，老耿问您家祖上为何要生产机器？“我爷爷说过他们是受洋务运动影响，到香港和日本看过后认定必须生产机器，把洋人科技和机器引入中国，国家才能富强。当然这条路非常难走，到我爹是第四代人，工厂才初具规模，还利用1929年大萧条购买二手设备，在湖南与人合开工厂煤矿。购买二手设备开办水泥公司，有100多辆送货汽车。你看相册里照片，多数是从越南买来旧法国卡车。”

老林用方言和主人聊天，对方也用方言回答，有些地方老耿听不懂老林会解释一下。中午走过去在别墅区外面一家饭馆和姐夫家亲戚聚会吃饭，老耿喝下两杯红酒，感觉头脑还清醒走回别墅去主人给安排二楼一个房间午睡休息。下午借用主人家当地公交卡，两个人去大佛寺一游。老林问北京有几个大佛？“除了卧佛寺还有法源寺木头大佛，那是广渠门内大卧佛寺被拆时移过来，雍和宫是站立大佛。”

“法源寺我没去过，你去过几次？”

“第一次是1983年一家四口一起去，当时里面正在陈列石经，门票1毛钱。现在石经怕风化已经不让靠近观看，门票涨价不知道多少钱。”

“回北京你带我去法源寺看看，也许又要你当养老院旅游团导游，附近还有什么景点？”

“去一次就附带进礼拜寺看看，不过都要长衣长裤，里边有个女寺男人大概不能进。”

从大佛寺出来两个人去商业步行街，买几样当地特色食品，在一家小饭馆吃晚饭，老林说中午油水大，晚饭吃点清淡东西。回到别墅和主人聊天，听他们讲当地历史事件，老林不感兴趣回房间休息。姐夫表哥曾经是少东家，被送到香港上中学然后留学美国，毕业后到加拿大工作。回来后先到大学任教，后来被惩罚回乡到一家工厂上班。上边要求工厂生产新产品，全厂只有他在国外生产过这种产品，他先当试制组长可是没人听他指挥，自然产品出不来。上边找他调查他回答说图纸画出来没人会干，也没人愿意干还有人私下改图纸让产品报废，不制止这种破坏活动就拿不出新产品，而且首先要进口设备培训工人。有个上过大学领导支持他，让他当上总工还从香港进口西德设备。他半年时间住在厂里翻译资料，培训工人，指挥安装设备改造厂房，终于造出新产品，以后再也没人敢小看他了。1978年回大学任教，退休后还不能回家72岁才回金华老房子，没几年拆房子让我搬到郊区。老耿又看了一个小时电视剧10点半去睡觉，第二天早饭后带着自己买的还有主人送的一些金华火腿等礼物，开车去横店影视城。

两个人在里面转了一上午，走一会儿就要休息一下，大部分时间老林把拖鞋拿在手里。走过大半个影视城后老林很满意。她说这地方可以看到不同时期景色，让你感觉好像是穿越回过去。“我们能来当群众演员吗？”

“我们都没有表演才能，也不需要吃苦受累住在这里来挣这点钱。”

中午1点从里面出来找个饭馆吃盖浇饭，饭后在车里休息半小时，老耿开车回杭州。路上老林说以后杭州是自己家，养老院只是暂住地，不过回家我要多休息几天暂时不陪你外出。“以后坐便椅归你用，你白天可以坐在上面。”

“胡闹不可以，只有夜里才用一下。”

车进入杭州市区后进入一个市场停车场，两个人下车去买菜买牛奶豆包，在一家小饭馆买两个盖浇饭装盒带回去。回到家里两个人洗漱后上床休息，下午4点老耿起来打开电脑，把金华一行所拍照片都输进去。先让老林来看一下照片，然后仔细看一遍风景照片，拿出纸来构思水彩画画面，让老林自己在客厅里来回走走锻炼身体。

回到杭州老林用火腿做菜，老耿吃起来感觉不习惯老林很喜欢吃。6月2号中午表姐来电话，他们已经到上海住进离肿瘤医院不远，由她儿子给预定旅馆里，明天儿媳过来陪他们去医院挂号治疗。6月老林没下楼，老耿作画时她常站在一边观看，两个人讨论一下画面构图。每天上下午她都做短时间日光浴，在客厅里来回走走，晚上打坐半个小时就算是锻炼身体。老耿每天上午出去在老城区保留下来街巷里转悠拍照，星期天进过三个教堂。应画廊之约与当地几位水彩画家见面，老中青都有大家互相认识一下附带做艺术交流，去一个少年之家给学绘画小学生们上过两次课。老林说你真是发挥余热四处奔忙了，我只给你看家不过问外面事情。我除了晚上洗完穿一会儿拖鞋，白天一直没穿鞋，每天练打坐我可以成仙成佛了吧？“你我都是凡人不会成仙成佛。”

月底老耿把已经完成画作送到画廊售出，去市场买茶叶、菊花和一些准备带回北京地方特产。7月2号上午两个人把家里收拾干净，冰箱打开门化霜，家电电源插销都拔下来，没打开包装火腿给老鹌鹑留两包。下午坐高铁回北京，这回是儿媳开车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