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渊都不懂她怎么一下子就这样开心了？难道是他诗续得好，她觉得自己是知音——这有些自我安慰的感觉，陆无渊笑笑，坐下来，专心看她的画儿。这丫头，倒是什么都会一点，不过除了酿酒，全都不精，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类，完全的是精力充沛，没地方使，所以全花在这些闲事上面。秦明雪翻箱倒柜，翻了件挺漂亮的男装出来，那时候陆无渊给她做的，绯色的锦袍，系了宽腰带，坠上上好的紫玉坠子，长长的流苏滑下来，在腿上轻轻晃动。她又找了一支碧玉的长钗，束了发，跑出来。陆无渊看她的目光就多了太多的艳叹，她美起来，真没人可以比，又带着说不尽的灵动，像一溪活泼泼的水，一直冲进他的心里。“你不换衣裳？”
见他还站着不动，秦明雪怔住，犹豫一下，又问：“你不想去？”
“去。”
陆无渊点头，伸开了双臂，盯着她说：“你过来给朕更衣。”
秦明雪低下长睫，忍了骂意，慢吞吞走过去给他解腰带，若非想去媚姬那里办件事，她才不对他使笑脸。陆无渊见她低眉顺目，忍不住就低头，掐着她的小脸吻了一下。秦明雪强忍吐意，受了这一吻。她方才想通了一件事，萨珊久夜和白鹤轩、还有刺客身上都有那种相同的味道，而这种味道应该是一种染料，他们身上都有相同的纹身才对！秦明雪想去媚姬那里找找这种染料，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就是这些人纹身的地方不对，也不纹在那地方，今后就算找着了白鹤轩，她不能让人家脱了裤子让她看……=白鹤轩那人倒长得不错，也算彬彬礼，她中招的那次，白鹤轩都没有占她便宜，她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她什么时候帮过他……可她又转念一想，若真是白鹤轩把聂颖和小睿推进京中，那他也挺可怕的，和冰洁一样的人物，表面上和风细雨，内心狂风暴雨……那么，他真是有着两张不同面孔的人吗？二人从密道出来，也没骑马，就悠悠往街中晃。他穿了一袭灰色长袍，实在是灰不拉叽，偏他穿着拉风，气宇轩昂，招摇碍眼。秦明雪越瞧是越讨厌，便快走了两步，在他前面晃。媚姬的酒馆到了晚上生意极好，他二人进去的时候，里面客人已经坐满了，舞姬在中间的圆台上扭动腰肢，双手舞动着大红薄纱，时而从面上遮下，时而又遮到雪白的腰上。“公子，好久没来了。”
媚姬笑着迎过来，给陆无渊行礼，又扭头看秦明雪。“小公子越来越俊俏。”
秦明雪笑笑，上下打量媚姬。这女人如此火爆妖娆，陆无渊怎么不看上她？那一定是干柴烈火、山崩地裂的场面啊！“楼上请。”
媚姬不知她脑中乱七八糟的画面，拉了她的手，带她们上楼。楼上雅间也满了，媚姬带他们进了她自己的小房间，中间立着一扇屏风，屏风上就是她背上这副浮生画，全是绣上去的，只因屏风大，所以这样看着更加震撼，每片叶子都华丽耀眼，每一纹脉络都清晰明媚，那浮生蝶绕着七彩树，宛如鲜活的活物。“可费了我一千两黄金的绣线呢，全是孔雀羽制成的。”
她指着屏风笑，如今浮生树的传言是假，陆无渊也不在意她绣这东西了，只点点头，在桌边坐下，似对这女人，对这屏风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去拿酒。”
媚姬又给陆无渊福了福礼，关门出去。秦明雪站在屏风边，赞叹着这手艺的精美，媚姬果然是全能选手，这绣工堪称一绝。“媚姬真是厉害。”
她叹了一句。“你以为她绣的？”
陆无渊端起碧玉的茶壶，倒了一碗茶，品品。“不是？”
秦明雪扭头看他。陆无渊淡然地说道：“她手下有十名瞎眼绣娘，宫中绣娘都比不上她们的手艺，她靠十个绣娘，每年都不知赚多少银子。”
“呃，厉害，好会赚钱。”
秦明雪越加崇拜，为什么她不会这样赚钱？“你不用想了，你办不到。”
陆无渊说着，见她面露不服，便继续说：“她父亲是微帮帮主，被仇人暗杀之后，她就归顺了朕，她想要的东西是朕给的，她的仇也是朕给她的报的，做为回报，她替朕在这里收集天下消息。”
陆无渊下放下茶碗，抬眼看她。可是，既然媚姬可以被钱收买，那别人如果给钱，她也会出卖陆无渊啊！秦明雪看了他一会儿，坐下来，小声说：“你这么信任她啊？”
“一半一半，朕连自己都不能信，又如何信任别人？媚姬也和别人交换消息，朕早就知道，若不给她甜头和野心，朕又如何把握她？”
陆无渊也坦诚。秦明雪无言以对了，陆无渊给她倒了碗茶，低声说：“尝尝，这是好茶，比宫中的好。送进宫里的东西，都是底下那些狗奴才们克扣过的，到了朕那里就是陈茶烂谷。”
唷，他这也知道，秦明雪嘴角抽抽，这男人果然深不可测，就像天真说的，看上去他身边危机四伏，可他总有克敌之计，城府之深，令人心生寒意。她抿了口茶，这茶倒是初涩后甘，味道极好。“明雪，朕就喜欢看你这样乖巧。”
他突然就笑起来了，伸手摸她的小脸。“嗯。”
秦明雪轻轻哼了一声。“公子，酒菜来了。”
媚姬亲手端着大盘子进来，一壶酒，三样别致小菜。秦明雪让媚姬拿染料过来，给自己修补身上的画儿，自己拿着各色的小瓶子看个不停，闻个不停。“小公子对这个也感兴趣？”
媚姬眼中有精光，问秦明雪。“哦，好玩，你能教我吗？”
秦明雪扭头看她。“好呀。”
媚姬妩媚地笑着，推她躺下，拿着金针在她的背上细细修补被鞭打裂开的画儿，把染料细细地填进去，又勾勒成完整的枝干，鞭痕的地方就修成了树干的结巴处，另外多了粗犷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