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雪贴过来，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能做出证据，未来也就有人能推翻你的证据，总有人指挥她，也总有透风的墙。你能把知情的人全杀了？就算你全杀了，那不是更让人起疑心？”

陆无渊的眸色闪了闪，不露声色反问，“那雪儿认为该如何？”

“不如何，我可不懂这些恶毒的事。”

秦明雪笑，眼睛米米的，又骂了他一次恶毒。“雪儿善良。”

陆无渊还是不露声色，天真已经开始擦汗了，挥手喝退左右，自己也借口沏茶，退了下去。“朕倒不想恶毒，可有人逼着朕恶毒，明雪你也不想恶毒，可若有亲人悄悄给你一碗毒药，你是喂他喝，还是善良到自己喝？”

陆无渊这才转过头来，盯着秦明雪问。秦明雪唇角紧抿，默不作声。这几天她也想过天真对她说的话，白鹤轩带聂颖进京的时机，独孤素儿冒充她是陆无渊的恩人……莫不让人觉得太巧。她更想不到，她何时帮过白鹤轩？“朕可以告诉你，不管此次的事是谁支使，朕都会指向太皇太后，她早就该死了。”

陆无渊这才低声说了一句。秦明雪抿抿唇，端起茶碗喝茶，不想和讨论这死人之事。“所以，小明雪切莫有背叛朕，杀朕之心。”

他在她背后轻拍，秦明雪垂下长睫，小声说：“不敢，也没本事。”

“看着朕。”

他掐过秦明雪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大朵木棉花在风里摇曳着，秦明雪的脸也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红了。“这样瞪着干吗？”

她拂开他的手指，想转开脸。“木棉花着实好看。”

他低低说了句。“嗯。”

秦明雪点头。“秦明雪比木棉花还好看。”

他又说。秦明雪又点头，分明敷衍，根本没认真听他的话，过了几秒，秦明雪猛地反应过来，脸又烧了起来。“朕今日算是了结了一件心事，就想和明雪分享。”

他轻抬她秀气的下巴，伸手扯下一朵木棉花，在秦明雪的脸上轻轻地拂动，丝滑的花瓣顺着她的脸颊往下，到她的脖子上。“秦明雪，今儿朕就能给你答案，铁心还有半个时辰就能进宫，你猜猜，会是什么结果？”

秦明雪的呼吸紧了紧，未出声。“我们还有半个时辰。”

他把她往后一推，秦明雪就拧起了眉。她现在脸上也写着不情愿，他怎么不能像昨晚一样了？“长针眼了……”红豆站在木棉花枝上怪叫，一双乌黑的小眼睛左右盼顾，不时扯下几片花叶往下丢。“迟早炖了你。”

陆无渊扬头斥骂一句，红豆就安静下来。陆无渊，果然有让人畜皆惧的本事！秦明雪索性伸手掩住了眼睛，不去看残血般的晚霞，还有他沐了血一般的眼睛。“皇上……”天真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你最好有要紧的事。”

陆无渊拉起龙袍遮住秦明雪。“铁心来了。”

天真又说。“侯着！”

陆无渊的脸色才铁青，紧要关头，他可不停。“我要见！”

秦明雪却生了神力，把他用力一推。“秦明雪！”

他怒吼一声。秦明雪也吓到了，缩成一团，紧张地看着她。陆无渊指指她，抓起她的衣衫往她身上一丢，怒斥，“自己出去听！”

秦明雪系好衣衫，光着脚就往外走。她这是内院，穿过长廊是外殿，隔着两层屏风，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跪在那里，脸上覆着黑铁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是陆无渊铁血死士，他的脸从不被外人知，甚至声音，都在喉头处贴了变声的铜锁片，连天真都不识他的庐山真面。“你都知道什么？”

秦明雪的双手，在袖里紧握成拳，小声问。铁心磕头，低声说：“回雪贵人，十五年前，聂颖初嫁晋王秦雷，上有大夫人欺压，下有小妾争风，当时秦雷发话，谁先生得继承人，便立为正妃。她为争得宠爱，在女婢的建议下假装怀孕，可生产当晚抱来的儿子，却因意外成了女婴，她只能将错就错，取名秦明雪。可她性格胆小，又不爱说话，秦雷便渐渐不太喜欢这个女儿，后来聂颖和秦雷闹出矛盾，搬至尼姑庵生活，起初秦雷还念着旧情，时常去探望，她就有些满足于这种无人打扰的生活，直到大夫人生下秦明安，秦雷才来得次数越来越少，后来聂颖生下秦明睿之后，秦雷又开始频繁地悄悄去尼姑庵。只是，他会的不是聂颖，而是花娘。”

那个，教她琴棋书画的勾栏院头牌？秦雷什么时候和她勾上了？秦明雪大惊，连忙问：“你可确定？”

铁心连忙又说：“确定，花娘和秦雷确有私情，只是行为隐秘，无人知晓。”

天真在一边身形微震一下，抬眼看向屏风外。“那你又如何知道？”

秦明雪立刻问。“因为聂颖知道，并且屡次给花娘下毒，花娘才告诉了尼姑庵的主持，她确实不是简单的妇人。”

“可那又如何，毕竟是花娘抢聂颖的丈夫，若有人抢我丈夫，我也毒死她。而且，她毕竟养了我十五年。再者，我弟弟年幼，何罪之有？”

秦明雪紧拧秀眉，虽不是亲生，可养育之恩还在啊。“恕属下直言，聂颖虽养大雪贵人不错，可却用雪贵人换了秦雷的承诺，事实上，是她献计给秦雷，让雪贵人顶替秦明安入宫，而且聂颖此次入京，也是秦雷之意，让她接近雪贵人您，再借机刺杀皇上，到时候雪贵人您的生死，没人会管。而小公子，只是秦雷派来的刺客的误杀，绝非皇上授意。”

铁心犹豫一下，压低了声音。秦明雪颓然坐下，喃喃地说：“这不可能，她很疼我的。”

她沉默片刻，小声说：“是他让你这样说的吧？”

“雪贵人明鉴，属下千里奔袭而来，绝无半句虚言。”

天真在她身后撇撇嘴，小声说：“雪贵人你好好想想，你救皇上之事，十分隐秘，若非聂颖告诉了秦雷，又怎会有独孤素儿进宫冒充，只怕您当时拿着扳指回去，前脚卖，后脚秦雷就买回去了，有心机的人，会收集一切对他有利的东西。事到如今，谁对你好，谁对你恶，你应该分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