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屿中午还是到医院吃的饭。沈蕴想起来程院长的事，说：“程院长似乎有点奇怪。”

顾承屿抬眸看了她一眼，沈蕴连忙解释：“我不是指他说的那些话，是他下意识的一些小动作。”

其实在他看见她眼里的担忧的那一刻起，顾承屿就明白过来她说的到底是什么。但他还是安安静静地听着她解释下去。听她说完，顾承屿笑了笑，说：“我也注意到了，已经和程肆说过了，这会儿他应该和程院长在一起，你不用担心。”

沈蕴点点头，没再说话。顾承屿突然又问：“那你不觉得，程院长说的那些话很奇怪吗？”

从一开始的安慰起，沈蕴就没有指责过程院长的话。明明那些话荒诞又刻板，沈蕴都始终没有反驳过一句。沈蕴沉思了一会儿，说：“程院长是一位非常认真负责的医生。”

她走到床边，两手别到身后，眺望着窗外。“他的严于律己，墨守成规，使他成为了一名优秀的，人人称赞的医生。”

顾承屿静静地看着窗边那个身影，没有打断她的话。“但，”沈蕴接着道：“也是因为这些，使他略有些古板刻薄。他的那些话并非本意，只是他一直以来的思想使然。”

“所以，”沈蕴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他，道：“他会说出那些话，我并不觉得多奇怪。”

顾承屿走近她身边，问：“早就猜到了？”

沈蕴笑着摇头，“当时只是觉得奇怪罢了，现在想想，程肆对思洛的感情为什么别扭又执着，也能说的通了。”

顾承屿静默了一会儿，望向窗外。医院的环境不错，草地面积很大，并且打理的很好，一眼望过去，葱绿的草地象征着新生。顾承屿看见草地的尽头，停下来一辆车，车上走下来一个身材高挑，却略显颓废的人。是程肆回来了。沈蕴也注意到了。“程医生回来了。”

她看向顾承屿道。顾承屿点头，“我去看看。”

程肆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就发现了里面还站着一个人。“怎么样了？”

顾承屿问。程肆一个人回来而不是带着程院长，就说明程院长身体并无大碍。但是既然如此，程肆为什么还是看起来萎靡不振的样子。“又吵架了？”

顾承屿问。程肆摇了摇脑袋，走到沙发上躺下，好似被夺走了所有力气。顾承屿走到他身边走下，没有再问什么，只是递了根烟过去。程肆接过烟含在嘴里，也没有点燃它。“他摇退休了。”

程肆突然开口。这个消息太过突然，顾承屿听了难免疑惑，问“什么时候？”

程肆扯着嘴角笑了，“就今天。”

说完就点了烟。顾承屿也点了根烟。“程院长身体呢？”

程肆吐了口烟，说：“不知道，他从不告诉我这些，”他说完像是漠不关心地笑笑，道：“我猜已经不太行了，不然不会说退休的事。”

“他说，医院迟早都得交给我，我既然早回来了，那就要提起担起这个责任，我不可能总想着依赖他。”

程肆说完低声暗骂了一声，说：“老子什么时候依赖过他。”

“那，”顾承屿问：“你打算怎么办，搬过去吗？”

心脏病人不像其他的病，病人随时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所以顾承屿猜，程肆不会留程院长一个人住。程肆摇头，“医院太忙，我住进去和没住进去没什么两样。”

“那你打算怎么办？”

程肆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手指间夹着的烟一点点燃尽，说：“疗养院。”

顾承屿反问道：“他连自己的病情都不肯透露给你，会同意你的话住进疗养院？”

程肆将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不同意也得同意。”

和程肆聊完，顾承屿又回了一趟公司，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才赶回医院。推开门，顾承屿看见外公在睡觉，而沈蕴安静地靠在窗边，眺望着窗外，并没有察觉到他来了。“在想什么？”

顾承屿走到她身边问。沈蕴微微怔了一下，像是被吓了一跳。显然刚刚是在想什么心事。见到是他来了，她又偏头靠回去，夕阳打在她脸上，泛出柔和的光影。“过两天外公就要出院了，可我还没和外公说去住疗养院的事。”

他偏头过去看病床上安静睡觉的人，无奈地笑了笑说：“这个倔老头子，肯定不会乖乖听我的话。”

顾承屿嗤笑了一声。此时的沈蕴，还不知道他已经和外公有了个秘密约定。“你笑什么？”

沈蕴看见他笑，问。顾承屿摇头，觉得她这副样子实在可爱，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说：“不用担心，外公会乖乖听你的话的。”

沈蕴看着他，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地说出这句话。顾承屿也不解释，只是靠近她，说：“我答应你，以后就只有思洛一个妹妹。”

顾承屿比沈蕴高出一个头，说这话的时候两人离得很近。沈蕴贴近他的胸口，甚至能听见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声。她微微愣住，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句话。但是她确实爱听。忽然一声咳嗽，沈蕴连忙轻轻推了顾承屿一把，挣脱开他。是外公已经醒了。沈蕴连忙走过去，询问外公的情况。吃过晚饭，今天原本是顾承屿留下来守夜，但是沈蕴却一直赖着不肯走。沈老爷子催促她，“快回去休息吧，我身体好的都快出院了，你明天也不许留在这儿，回去工作去。”

“不行，”沈蕴想了想，灵机一动，又说：“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走。”

“什么事？”

沈蕴在心里坐了番挣扎，忐忑地问：“出院以后，你要乖乖住进疗养院。”

沈老爷子没有立马做出回应，他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顾承屿，两人相视淡淡一笑，这才开口：“好，外公答应你去住疗养院，你快回去休息吧。”

沈蕴呆住了。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她回过头去看顾承屿，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笑意。顾承屿回应她一个笑，并不感到意外。沈蕴简直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真的？你真的愿意去住疗养院？”

“真的，外公不骗你。”

这回沈蕴真的确定下来了。外公真的答应了！她跑去顾承屿身边，牵起他的手激动地说：“你听见了吗，外公答应了！”

顾承屿笑着点头。沈蕴简直欣喜若狂，高兴地牵着顾承屿的手又蹦又跳的，还激动地抱住了他。顾承屿被突然一个力撞上来，不过他站的稳，也没有往后退，却也是愣住了。他低头看着这个兴奋的小小的身影，笑的满眼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