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还在下小雨。赵秋妍决定请半天假进城，因为七号讲习班就要结业考试了，她要在这之前把耕牛育肥一事确定下来。到讲习班和罗巍说明原因后，罗巍很爽快地答应了。毕竟老师之前总和他谈起赵秋妍，他相信凭她的能力，缺半天课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赵秋妍礼貌道谢：“谢谢罗老师，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

罗巍叫住她。“还有什么事吗？”

罗巍面无表情道：“半天够我讲很多新内容了，你最好找个人代替你听课，做笔记，免得落下课程。”

赵秋妍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心里想笑，面上还是装作不解地问：“罗老师，我要找谁啊？”

罗巍坦诚道：“比如江云薇。”

赵秋妍拼命憋着笑，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等我回去问问云薇，她要是同意，那就让她替我听下课。”

罗巍立刻点头。回到家，赵秋妍把罗巍的话转述给江云薇，末了轻声问：“云薇，你愿意帮我听下课吗？”

“当然愿意了，嫂子。”

江云薇痛快地点头，“学习可是大事，我必须全力支持你！”

“好，那就谢谢云薇了。”

“嫂子，你不用跟我客气。”

赵秋妍进了东屋，看到江云航正在帮她整理东西。他把她的计划书装进文件袋里，又往一个斜挎布包里塞了水杯，雨伞，雨衣，忙活个不停的样子把赵秋妍看乐了。江云航听到她声音，转身看来：“秋妍，你一个人去真的没问题？”

“放心吧，我不会一个人的。”

赵秋妍朝他挑挑眉，“老郑一定也会去，所以你安心上班。”

两人收拾好东西，刚出家门，远远看见老郑撑着雨伞匆匆赶来。赵秋妍扭头看向江云航，面上有些得意：“你看，我没说错吧？”

江云航轻笑着点头。老郑走近了，看了他俩一眼，目光定在赵秋妍身上：“秋妍啊，我想了一晚上，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不然人家看你一个小姑娘，可能门都不让你进。”

赵秋妍给足他面子，附和道：“支书，我也正担心这个呢，刚准备一会儿再去求求你。”

老郑很享受这种吹捧，昂头“嗯”了声，“那咱快走。”

赵秋妍和江云航道别：“你也快去上班吧，我和郑叔就走了。”

江云航点头：“好，路上小心。”

两人到达县政府门口时，已经快中午了，雨也终于停了。门卫一听他们上来就要见县长，“噗嗤”笑出声。“二位，你们是哪个地方的啊？”

老郑答道：“我们是清河村的。”

“清河村啊？”

门卫拧着眉头想了会儿，面露奚落道，“清河村也就那样了吧，县长很忙的，没空接待你们，你们回去吧。”

赵秋妍道：“我们理解县长忙，我们可以等，只要让我们见县长一面，绝对不会占用太多时间。”

“真不行，要是人人来了都想见县长，那不乱套了吗？”

老郑放下面子请求道：“小同志，你看这马上到饭点了，县长应该能有点空了，麻烦你通融一下，让我们见一面吧。”

门卫斜眼睨着他们，一个小姑娘年轻不懂事也就算了，这个老头咋也跟着凑热闹？他不禁有些好奇地问：“你们到底有啥事啊？还非得见县长。”

老郑同赵秋妍对视了眼，如实说了。门卫听完大笑，摇头啧啧两声：“不现实，一点都不现实！”

老郑被连番嘲讽，脾气也上来了，扯着嗓子道：“就这点儿眼界，难怪你只能看大门！”

门卫伸长脖子吼他：“咋的，咋的，还急眼了是不？”

赵秋妍忙扯了下老郑的袖子，从包里掏出计划书，认真地同他讲道：“同志，我这个计划是这样的，对退役耕牛进行育肥，两个月后，预计清河村肉牛出栏量可达五百头，年产有机肥料二百吨……”她有条不紊地讲述着自己的计划，门卫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虽然听不明白，但对这种被平等对待商讨问题的感觉，他十分受用，心里已经动摇了，想着一会儿就去传个话。赵秋妍讲得专注，没注意到身后有个男人推着自行车过来了。男人三十岁左右，戴着黑框眼镜，在他们身后站定，认真听了会儿，眉头由紧蹙渐渐舒展。他将车子停好，大步进了大厅。赵秋妍讲得口干舌燥，看着一脸呆滞的门卫，她耐心地问道：“同志，你觉得我这个计划，就没有一点和县长汇报的必要吗？”

门卫刚想开口，有个年轻女人急匆匆从大厅出来，走到赵秋妍和老郑跟前，“两位同志，县长请你们进去。”

赵秋妍和老赵皆是一喜，连忙跟了进去。县长办公室内，坐着两个男人，一个四十多岁，一脸正气。一个看起来三十左右，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老郑直接走到年长一些的那个男人跟前，点头哈腰道：“秦县长，您好您好。”

秦县长摆摆手，“别客气，快请坐。”

有人搬来了两把椅子，赵秋妍便和老郑一块坐下了。“你们那个退役耕牛育肥计划，能再说一遍吗？”

老郑看了赵秋妍一眼，说道：“秦县长，这个计划是我们村这位女同志提出来的，我让她给您讲。”

秦县长微微颔首，注视着赵秋妍。赵秋妍于是将那个计划，从头到尾细讲了一遍。末了，赵秋妍总结道：“秦县长，这个计划如果成功实施，能为清河村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至少能帮助一半以上的家庭脱贫，还希望您能考虑一下。”

秦县长听完，赞许地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眼镜男人，“你觉得呢？”

眼镜男人点头：“我觉得完全可行。”

秦县长往前倾了倾身子，允诺道：“这个计划会尽快批复，二位同志，可以先回去等消息。”

“谢谢县长！”

老郑激动地站起来，朝秦县长伸出手。秦县长也起身，和他握了下。“县长，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你们慢走。”

走出县长办公室后，赵秋妍转头看了眼老郑：“支书，我们成功了？”

老郑大笑着点头：“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