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屋是江云航的房间，也是他们的婚房，墙壁明显新刮了大白，窗户上的喜字剪纸还在。家具都是新的，有一套实木高低组合柜，一个梳妆台，还有一个写字台，放着圆珠笔、手电筒等杂物。这在村里已经是相当不错的配置，看得出并没因结婚匆忙就敷衍了事。赵秋妍对这一家人的好感越发浓烈。“秋妍，水好了，你快洗吧。”

王素芬拖着个盛好热水的大澡盆进来。“好，谢谢妈。”

赵秋妍笑着应答。“你带过来的包裹在柜子里，没人动过。”

江云航提醒她。“嗯，我知道了。”

江云航点头，拄着拐杖走了出去。赵秋妍把门锁划上，很快又听到外面落锁的声音。这样就有了双重保障。她打开柜子，看到最上层放着个褐色包裹。解开后，里面摞着几件新衣服，颜色素雅，正适合她这个年纪。赵秋妍放心了，有换洗衣物就好。她脱掉衣服迈进澡盆，热水包裹着身体，舒适又令人心安。但毕竟才四月份，农村又没有暖气，赵秋妍渐渐感觉到冷，连忙加快了速度。匆匆洗完后，她抖开一件白色毛衣，刚想往身上套，冷不丁看到毛衣后背处有一道大口子。她以为是原主不小心划到的，又拿起件碎花棉袄，发现棉袄也是破的，前襟有好几处裂口，棉花都漏出来了。赵秋妍不信邪，将仅有的五件衣服都检查了一番，除了贴身衣物，没有一件是完好的。破口也整齐划一，像是故意用剪刀剪开的。赵秋妍搜寻不出原主关于这段的记忆，又冻得直打哆嗦，只好胡乱裹了件破衣服，小心翼翼朝外喊道：“妈，你能帮我找两件衣服吗？我当时收拾得着急，带过来的都穿不了。”

“妈去支书家了。”

江云航低沉的声音传来。“哦……”赵秋妍有些尴尬，“那、那你……”“我给你找两件云薇的衣服。”

“别找她的。”

赵秋妍忙制止他。察觉到门外人的沉默，赵秋妍解释道：“不经云薇同意，就穿她衣服不太好，她本来对我印象就够差了。”

江云航惊讶她思虑如此细致，应道：“知道了。”

赵秋妍等了一会儿，听到敲门声，连忙裹紧衣服往门口走。她没注意鞋底踩了水，脚下一滑，整个人“咚”的一声撞到门上。赵秋妍被这一下撞出了眼泪，膝盖和脚腕钻心的疼。“秋妍？”

江云航听到动静，担忧地唤了声。“没、没事。”

赵秋妍跪坐在地上，攥住了门把手，试图借力站起来。但膝盖疼得实在使不上力，赵秋妍急得满头大汗。余光里瞥见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从门缝伸进来。江云航的声音自门后响起：“我扶你起来。”

赵秋妍犹豫片刻，还是将手搭在了他掌心。下一瞬她被一股大力拽了起来，她甚至看到江云航的手臂肌肉鼓起了青筋，带着饱胀的力量感，不禁脸一热。感慨着江云航虽然看起来瘦，但藏在衣服下的身材还挺有料。“站稳了吗？”

江云航低声问。赵秋妍猛地回神，支吾道：“嗯……我、我没事了。”

边说边收回手，掌心残留的温热让她心悸。江云航于是又从门缝里递来一套藏蓝色棉衣裤，应该是王素芬的，虽然陈旧但很干净。赵秋妍接过衣服，忍着疼痛挪到炕沿，艰难换好，又用毛巾裹住头发，收拾起散开的包裹。包着衣物的那块布一抖开，掉出个巴掌大的小本子。赵秋妍疑惑地翻开，娟秀整齐的字迹映入眼帘。她越看眉头皱得越深。因为那个小本上，清晰记录着原主为了补贴家用，被钱永梅逼迫着到处打工赚到的钱，零零总总竟有一千多。偶尔账目下会附带几句原主的心情，每一句都沉重而压抑。最后一页写了一段话：我看到赵影偷偷剪坏了我的衣服，她嫉妒我嫁给了江云航。但我没和任何人说这件事，反正不会有人相信我。赵影？赵秋妍占据这副身体的时间越久，原主本来的记忆就被挤压得越少，许多事她都得费力回忆半天，才能想起一点眉目。她想得头昏脑涨，终于记起这是原主二叔家的堂妹，一个只读到小学毕业的村姑，但长得还不错，来说媒的人很多，她都看不上。没想到原来惦记着江云航。只是不知道家在河西的赵影，和江云航有过什么交集。总之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至于本该属于原主的这些钱，她一定会要回来！赵秋妍整理好包裹，又试着活动了下脚腕。经过休息，疼痛已经消去了大半，虽然伤处依旧肿胀，但不至于影响行动。她将头发擦到半干，就一瘸一拐地出了门。江云航正在外屋的板凳上坐着，听到动静抬起头，不由微微一怔。刚刚洗过澡的她，肌肤细腻如羊脂玉，脸上被热水熏出一点淡粉色。眸子明澈晶亮，清新俏丽得如出水芙蓉一般，丝毫没有刚来家里时病恹恹的样子。她鬓侧的碎发还淌着水珠，沿着纤细的脖子一路往下，最后隐于领口处。江云航喉结不自觉轻滚，体内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燥意，连忙移开视线。赵秋妍也不太自在，脑海里情不自禁回忆起刚才的一幕，脸渐渐红了。沉默了会儿，她强装镇定地开口道：“我去把水倒掉，你先进屋休息吧。”

说着转身就要走，却正碰上王素芬匆匆进门。“秋妍，你洗完了？正好，妈去支书家打听清楚了，上屋里唠去。”

王素芬挥手招呼着人。赵秋妍只好硬着头皮跟进了西屋。江云航看着她歪歪斜斜的走姿，眉峰微蹙。王素芬一坐到炕上就激动地开口：“秋妍，支书说了，只要有初中文化，身体健康，25岁以下的，都可以报名！要填一张报名表，另外得带着户口本去。”

“也就是说我也符合报名要求？”

赵秋妍一脸惊喜道。“对，我把报名表给你拿回来了，你先填上，到时候给支书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