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殷兰婼过来的时候。殷时微正陪着殷老太太坐在福寿园明间上首的罗汉床上。手里捏着绢子，红着眼圈似是刚哭过。林氏一眼扫过去，正对上了她的眸光。清冷，端容。姿态不卑不亢中，还带着点儿迫人气势。林氏原本愤恨又忐忑的心底狠狠一震。忽然就想起了十多年前，那个坐在明堂的伯夫人。“母亲？”

袖子紧了紧，倏然听见女儿小声喊。林氏这才回神。咬了咬牙上前两步：“老太太，这是做甚？”

“兰儿伤刚好不久，又染了风寒。”

“有什么事儿不能让儿媳过来伺候您的？非得她来？”

殷兰婼脸色本就苍白，这会儿低垂着眼眸恰到好处咳嗽了两声。“……”殷老太太手里的佛珠拨弄着。晾了她两三个呼吸，才淡笑开口：“病了？也没见出去叫郎中？”

“……”林氏的笑容有几分心虚。她正要说话。一旁的殷兰婼先开了口：“多谢祖母怜惜。”

“孙女觉着不过是小病，吃药又苦，这才不让母亲去请的。”

“对、对的！”

林氏笑着握住女儿的手：“这丫头就是倔。”

又转头看向殷时微：“微姐儿，你也在啊？”

殷时微没理会林氏，而是看向殷兰婼：“既然七妹妹病了，不如就叫郎中来，当着大家的面儿把脉。”

“也好叫咱们放心。”

“不用。”

殷兰婼嘴角牵扯出一抹柔弱笑意：“寻常风寒，喝点儿姜茶发一发汗也就好了。”

“好。”

殷时微在笑，笑容里带着冷。转眸看向殷老太太的侧脸：“祖母，想来七妹妹是不知情的。”

“那便也不必姑息那起子背主的奴才了。”

她的话叫林氏与殷兰婼心底咯噔了一下。紧接着便听着殷老太太冷冷吩咐了声：“带上来！”

宽阔的明间里头。正中的堂下被拖上来几个人。有男有女。都被堵了嘴。林氏还算镇定，殷兰婼的脸色全都白了。殷时微扫了一眼，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将将扯开那些人嘴上的布团，人人都在喊冤讨饶。朗嬷嬷一声呵斥后。大部分人都老实了。只有一个人突然暴起，一下子扑到了殷兰婼脚下，抱住了她的脚踝。众人都惊呆了。殷兰婼更是尖叫了一声，狠命朝他身上踢。小厮撕心裂肺地喊着：“七姑娘，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奴才都是听您吩咐办事的！！七姑娘！”

“来人！快拖下去！！”

林氏嗓子都喊破了音。“天杀的奴才！打死他！”

小厮被拉了下去。殷兰婼惊恐地将膝盖砸在了地上。那样的力道，殷时微光听着都觉得痛。“祖母！不关我的事！”

“我不认识这个人！祖母！您相信我！”

这时，外头传来板子抡在皮肉上的沉闷声音、还有男人杀猪般的惨痛呼叫。那小厮依旧在嘶喊着殷七娘。殷老太太皱眉，目光落在哭红了眼睛的殷兰婼脸上。双手握住菩提佛珠：“朗盛家的，去，叫人堵了嘴打。”

不多时，外头没了声音。几个婆子走进来，手里的棍子上全是血。不光那起子奴才吓得惊呼，殷兰婼也是几欲昏厥。“老太太！那人是攀咬咱们七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