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卧车厢内，还有一位某市市长及其秘书。托精密设备的福，享受一回市长级待遇，还带着天下第一美人。邹正贵心里真是谢天谢地。外人面前，不好意思说点啥。第一次佩枪出差，很不自在，一人看箱子，一人躺着歇息。

西部X县城小机场，明早一架专机，运送专家去试验首场。按照安排，邹正贵他俩携带设备搭乘这专机。可是机场附近就一所公营招待所，没房间了。邹正贵掏出了军官证，说带着重要箱子，希望解决过夜。于是服务员打开了一个储藏间，刘芳先开的口：也行。

洗漱用品，被单枕巾，拥挤不堪，但他们在新兵连练就了吃苦精神。黑灯瞎火，孤男寡女，邹正贵十分激动。他听到了美女的呼吸，闻到了美女的香气，开始搜肠刮肚想着怎么吐露心声。

小刘，此时要是一颗子弹朝你射来，我挺起胸膛挡了它。刘芳说，嘻嘻！英雄救美。那第二颗第三颗怎么办？那时你已经有时间拔枪了。小刘你冷吗？冷？此刻多想有一台电风扇。热吧，我帮你扇扇风，嘻嘻！队长帮我扇风？我立马感冒的。

自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很想对你好些，再好些，可是我这方面笨。队长您对我很好了，您和郝教导员都对我很好。再对我好，我收受不起了。怎么把教导员扯了进来，邹正贵的心里隐隐的一股酸溜溜的感觉。

这晚，刘芳竟然在一个储藏间内，在一个虎视眈眈的大男人跟前，裹着被单，蜷缩在一堆杂乱中睡得很香，全然不怕狼来了。微光中看不到美女真容，邹正贵只有想入非非，毫无睡意。

回到N县火车站，距离发射任务还有五天。同样托精密设备的福，小胡开着吉普车等在车站，他提前打电话到勤务连派的车。比起那年报到时的一路坎坷，邹正贵心里有几分满足。

沿着山路走了一个多小时，突遇前路一处塌方。他们下车查看，巨石夹杂黄土，把路填满了十来米，这该如何是好？只有一个办法，等待修通或者有人救援。

可是几小时过去了，前无来人，后无来车，他们心里开始不安。这样等下去，何时是个头。邹正贵说：小胡留在车上继续等待。一旦修通，赶上我们。我们扛上设备绕过塌方段，到前头去等。一旦有车下来，让他掉头送我们回去。

他们在上山侧又等了几个小时。邹正贵作了一个决定，扛上设备往山上走，走多少算多少，以其干等，不如边向基地逼近。他们没有意识到，这是踏上了死亡之路。

一开始两个箱子压在邹正贵的两个肩膀，刘芳在后面扶着。后来，一人扛一个箱子，两个人都满头大汗，步伐越来越慢，步步艰难。就这样，一对年轻的军官，肩扛着一大一小的设备箱子，沿着上坡山路，缓缓地前行。

没有饮水，只有少量的干粮。他们走走停停，干粮很快没了，靠着箱子，喘着粗气。邹正贵突然想到了报到那天，驾驶员找来的水和野果。叫小刘手枪子弹上膛，守着箱子别动，自己趁天黑之前，去找点吃的。

他拔出手枪，子弹上了膛，钻入林中往山涧方向走了很远，终于找到了泉眼。猛喝几口，好甜，浑身轻松了许多。泉眼下方植物茂盛，看到任何树上的果子，胡乱摘了几个口袋。怎么给小刘带点水呢？只好脱下卫衣，他让卫衣吃饱了泉水，赶紧原路返回。他一手拿着滴水的卫衣，一手举着手枪。边辨识来时的记号，边防范野兽的袭击。

回到原地，小刘喘着粗气，迷迷糊糊，把卫衣的水挤入她的口中。她才慢慢清醒。他掏出野果，逐个咬一口，试一试，甜的塞给刘芳，苦涩的先放边上。刘芳问：您说咱俩会不会死在这儿？我们都还这么年轻。女的耐力比男的长久，起码你会死在我的后头。

吃过几粒后，刘芳开始推让。邹正贵绑起脸孔。刘芳同志，我命令你吃。我们俩起码要活着回去一个。刘芳的眼里滚下了两行泪珠。长长的睫毛护着圆圆大大的眸子，清澈无暇。笑时阳光灿烂。落泪时温柔凄美。

山里的天像婴儿的脸，说变就变。下雨了，摘来一捆松针垫在箱子下面，再遮盖一些。可是雨越下越大。情急之下，邹正贵推散松针，趴到箱子上挡雨。见此情景，刘芳跟着趴下了，俩人挤在了一起。雨越大，她挤得越紧。

此时，箱子上，两个邹正贵在激烈地争执。男人邹正贵说：让雨下得再大一些、再久一些吧！我听不够美女的呼吸，闻不够她的香气，感受不够她的体温和身体的柔软。军人邹正贵说：老天爷啊！赶紧放晴，别淋湿了设备。那是不远千里校准过的。

雨停了，他们立即扛起箱子继续前行，让运动产生的热量烘干淋湿的衣服。一对饥寒交迫的男女，肩扛箱子，在山道上艰难跋涉。

天黑下来了，他俩靠在箱子上，仰望浩瀚的星空，期待着老天爷的眷顾。邹正贵迷糊过去了，妈妈的身影在脑海中出现。妈妈说，贵儿，挺住！

第三天早晨，邹正贵对刘芳说，你守好箱子，我上山求救，爬也要爬到基地。

明天就要全区合练了，送计量的设备还没回来。郝永生打电话问王总师。总师大骂：邹正贵这小子有美女相伴，都把任务忘了。他打电话问勤务连，邹正贵有没派车。连长查了一下回复：小胡开着212吉普车下山已经四天了，那部车不是您一直用着的吗？这下总师急了，派出几部边三轮下山寻找。

几块落石挡路，他们合力一寸一寸挪开，直至边三轮勉强通过，又耽搁了几小时。在离营区三公里处，他们发现了躺在路边奄奄一息的邹正贵。在八公里处，找到了刘芳和设备。八十公里处救出了司机小胡。邹正贵带着刘芳，在上山坡路上，扛着设备，用三天时间，爬了七十多公里。因为任务临近，基地禁止人员出入，所以那几天山路上不见车影。

过了几天，邹正贵看到郝永生办公桌边有一包红枣，标注X县。他突然想起，那天刘芳独自上街两个小时，难道是她寄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