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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小城人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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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竹玉给厂里的管理层开了个会,宣布吴军任购销科长。冯春生的脸当即就塌方了。他的每个毛孔都长出了对立的刺,却只能窝在皮肤下面,不敢戳出来抗议。因为葛国贞倒下去后,林竹玉代表了葛氏的绝对权力。财富可以解决了贫穷和饥饿,也会将浅浅的欲望挖掘成马里亚纳海沟。金钱教会一个人奋斗,也能一步步引导他走向深渊。冯春生掌管激光照排中心后,大量的业务让他不满足于只拿那点工资和奖金了,开始悄悄地接私活敛财。腰包鼓起后,他将妹夫也弄进了印刷厂的购销科。吴军走后,购销科长的位置一直空着。他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给老丈人和丈母娘说说,让妹夫坐上购销科长的宝座……谁想吴汉三因祸得福又杀了回来。冬妮不是林竹玉亲生的,目前他们势单力薄……打不过,只能忍了。冯春生晚上回家和冬妮唠叨这些。他和小肚子异军突起,尖角领花衬衫都遮不住。冬妮脱下垫肩西装,趿拉上拖鞋说你给我说这有啥用,开会时怎么不当着咱妈的面说。他便被噎着了,使劲摁着肚子,仿佛想让它再重新归位似的,自我安慰,虽然不喜欢吴军,但自从周小周出现后,他也想找个同盟军,否则偌大的葛氏落进葛春妮手里也不无可能。冬妮淡淡地说,落进夏妮手里和春妮手里有什么区别?这下子他完全被噎住了。冯春生想说相较吴军,葛春妮和周小周这对组合的杀伤力更大……但这种小心思他不能对冬妮解释的太清楚。……1997年的7月1日,是个载入史册的日子。随着这个特殊时刻的临近,受苦受难的香港在历经百年的沧桑后,终于迎来了黎明的曙光。当那首“一百年前我眼睁睁地看你离去,一百年后我期待着你回到我这里,沧海变桑田,抹不去我对你的思念,一次次呼唤你,我的一九九七年……”在大街小巷广为传唱,社会各界纷纷以各种形式庆祝香港回归,欢迎游子回归。葛春妮作为青花陶瓷厂迎回归纪念品设计小组的组长,带队加班加点赶制了一批迎接香港回归的陶瓷,投放市场后深受喜欢,受到省建陶协会的点名表扬。春妮是省建陶协会最年轻的理事,去年虽然诸事不顺,她还是连着获了几个设计奖,省建陶协会的郑主席是个惜才之才,很看重春妮,在青花陶瓷协会成立时,极力推荐她做主席,并准备将这次“迎香港回归暨省内外建陶交流会”交由青花陶协来主办。小城人有小城人的倔强和不羁。虽然身在小城,却有看不上小城的野心和决定,更看上同为小城人的同类。他们高傲而安静地存在着,即使被大城市人看成孤僻也毫不在意。这一现象在陶瓷艺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至。青花陶瓷人的实力不弱,却一盘散沙似的各自为政,在全国、乃至全省都难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葛春妮当选为青花陶协主度后,想凝聚人心,将“青花陶瓷人”的牌子打出去,从而形成青花陶瓷的软实力。凝聚人心的最有效的方法是通过举办各种活动,让大家在交流中相互碰撞,从而拉近距离,增强感情和信任。然,再倔强的小城人,也干不过金钱的魅力。活动需要孔方兄的支持。九十年代的中期,许多国有企业被扔进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后,因效率低,成本高,竞争对手林立,渐显败相。大环境的难题,同样也是青花陶瓷厂的难题。纵使又上了一条建陶生产线,效益依然不好。陶协的牌子虽然挂在厂里,却连个办公室都没有。作为一个家徒四壁的协会,以前举办活动都靠葛春妮刷脸,将葛氏的展厅或扇厂颇有文艺气息的车间一隅当成活动场所,再向她爸葛国贞强捐点赞助,结束后大家聚个餐啥的。父亲病倒后,春妮没好意思再向家里开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陶协的活动只好暂时搁浅了。郑主席知道青花陶协的困境,告诉春妮省里的这次活动有赞助。赞助方是广州佛山一家陶瓷厂的老板。此人是一名陶瓷设计师,人家出资赞助活动的唯一要求是,在活动期间为他的私人收藏品举办一个小型陶瓷研讨会。春妮认为这要求合情合理,也符合这次活动的氛围,十分开心地答应了。这么大一个活动,需要动用陶瓷厂的大会议室。全省的活动放在青花小城举办,这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何况这个高规格的活动还不花他们一个大子儿,同时又是一件宣传青花陶瓷的大好事儿……葛春妮理所当然地认为厂长老买会支持。她精心准备了活动方案后,敲响了老买办公室的门。谁想老买只是瞟了一眼,便将它压在了桌子上的玻璃板下面。春妮以为老买同意了,开心地和他商量到时候能不能从厂办抽几个人过去帮忙?老买那张本来就不白的脸突然涂上了一层墨汁。“你为一个外地人办研讨会,让咱们厂里的人怎么看?人家要是问我,为什么给外地人办研讨会,不给他办,要我怎么办?”

“可是厂长,人家是赞助商啊,咱厂里谁愿意出钱,我立马给他办个研讨会!”

“纠正,是陶协,不是你个人……小葛呀,咱们还是要注意一下影响的,你是我推荐提拔的副主任,现在又是陶协主席,已经有人在背后议论说你一手遮天了……”葛春妮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事情不太好了。“一手遮天”四个字很熟悉,出自阎红杏之口。当初青花陶协成立的风声刚传出,对陶瓷工艺连皮毛都不通的阎红杏便开始四处活动,打着“周家儿媳妇的招牌”,逐个拜访相关部门的领导,阎遂自荐要求做主席……怎奈这是个专业性很强的位置,领导们小心谨慎地征求周书记的意见。春妮为陶协主席候选人的消息周书记早已得知,但他哪个儿媳妇也不想得罪,一边交待对方按原则办事,一边又说酌情考虑。相关领导对周书记的意思心领神会,便将球踢到了老买这里。老买心里支持春妮,可他的小辫子又在阎红杏手里捏着,那姑奶奶一不高兴就会揪扯几下让他疼一阵儿。两人虽然断了,他也仍不敢得罪她。人的秉性是欺善怕恶。春妮和阎红杏比,更好说话一些,于是老买便找春妮谈话,让阎红杏做个副主席。春妮知道那是颗能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但又无力抗拒,心里十分膈应地答应了。阎红杏挤进主席团后,又提名王丽丽为理事。然后她们拉帮结派搞小团伙,一次次鸡蛋里挑骨头——搞活动若春妮通知了她们,她们便找理由不去;若没通知她们,她们便找顾主任各种告状。都有后台就等于都没有后台。阎红杏和葛春妮都是周家的儿媳妇,顾主任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装袭作哑。阎红杏见此情景便去找老买告,经常被她挂在嘴边的说词就是——“一手遮天”。只要有空气能流动,再私密的话都会被传播。于是厂办的人不止一次将“一手遮天”四个很“不小心”地讲给葛春妮听。“厂长,现在全国人民都在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庆祝香港回归,我们在七一前举办‘迎香港回归暨省内外建陶交流会’是十分有意义的,对我们厂的产品也是一个很好的宣传嘛……”“人家要是问我,为什么给外地人办研讨会,不给本厂的人办,要我怎么办?”

“新闻联播还有广告赞助呢。咱厂谁愿意出赞助费,立马给他办……”“人家不管赞助不赞助,就问为什么要给外地人办研讨会,不给本地人办?”

“我……”葛春妮突然发现他们的对话陷入了奇怪的错位中,像台耗尽汽油的车辆般停在那里。同样的问题,车轱辘似的,老买反复问了N遍,她解释回答了N遍,目的只有——阻止陶协办这个活动。“您的意思是,这个活动我们不能办?”

春妮有些后知后觉地问。“我没说,你自己理解的。”

老买像爬了几座大山般费劲儿,庆幸终于甩开了敌军,长长地吁了口气。……下班后,春妮怏怏地骑着车回了娘家,看望生病的父亲。不大的小城,充满了生活的焦灼感。每个看似那么淳朴,却活得那么复杂。她走进后院时,看到父亲坐在黄昏的屋檐下,远远地看到她,竟然孩子般笑了起来。春妮支好车子,快速走过去握住了他僵硬的右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给他按摩:“爸——”葛国贞“咿咿呀呀”地叫着,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但眼睛是笑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她拿起轮椅上搭着的那块毛巾给他擦拭干净。父亲出院回家后,她经常在下班后回来给他按摩手脚。看着爸爸痴傻的样子,对他当初和母亲合伙逼自己嫁进家周的怨念便一点点消逝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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