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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我像不像谭咏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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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竹玉起了个大早下厨做饭,特意烙了葱油饼,煮了小米南瓜粥,凉拌了个小芹菜,炒了盘胡萝卜丝。这些都是春妮喜欢吃的。那首《昭君出塞》像把软刀子似的,一刀刀往她心口上捅,但她只能忍着疼痛,上楼喊春妮吃饭。《昭君出塞》还在巡回播放,却没人应门。林竹玉又敲了几下,依旧如此,便伸手推了下,门开了。房间整理的井井有条,床上的被子叠得像豆腐块齐整,仿佛没人睡过。春妮不在房间……她不见了!林竹玉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一列火车吞云吐雾地奔驰在初冬的田野上,像一条蜿蜒前行的绿色巨龙。葛春妮木然地坐在窗前,神情呆滞地望着一望无际的麦田。昨晚她在《昭君出塞》的悲凉中,穿上风衣准备上楼作画时,无意中摸到了口袋里的纸条,才想起来下午离开文化馆时老薛塞了张纸条给她。她拿出来后发现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北京市丰台区某国营绢花厂。虽然没有姓名,但她知道是谁。那一刻她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老刘曾和她讨论过马丁.路德的话:即使世界明天就要毁灭,我今天仍然要种下一棵小苹果树。她不想就这样向命运低头,哪怕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她快速收拾了几件衣服塞进包里,带上存工资的存折,将抽屉里三百块的现金装进钱包,把录音机的音量调到最大,在悲伤的《昭君出塞》曲里溜下楼,悄无声息地来到前院,打开大门走了出去。夜风凛冽,可她内心滚烫。年少时读过的《红拂夜奔》在内心沸腾,她步伐格外豪迈。她步行来到长途汽车站,叫了辆守夜拉客的黄面的,一路颠簸到了火车站。已是凌晨两点半了,没有直达北京的火车,她就跳上一辆去平原市的,再从平原转车上了前往北京的列车。……经过几番周折,葛春妮总算来到了那家国营的绢花厂门前。今年的冬天格外勤快,早早地霸占了京城。春妮走过那扇敞开的铁栅栏门,搓搓冻红的手,问门房内大爷:“大爷您好,我想……”“我一点儿都不好。”

大爷拿火钳子往炉子里加蜂窝煤,一口纯正的京片子甩了出来。“我想向您打听个个——”“急什么,等会儿——”春妮便安静地等着。五分钟后,大爷拎着放废煤球的铁簸箕走了出来,问她找谁。她说找刘向阳。旁边是一个由废油漆桶改造的垃圾桶。大爷将失去生命的枯黄色的废煤球扔进去后,折过身说没这个人。“大爷您再好好想想,我找他有急事。”

春妮着急地央求大爷。“这年月谁不急……”大爷摇摇头,说他在这儿看门三十年了,厂里也就五六十号人,没一个不认识的。正说着,一辆救护车呼啸着从旁边驶过,进了厂子。十来分钟后又呼啸着跑了出来。救护车后面跟着两个骑自行车的。大爷抓住其中一个留大奔头的问咋啦。他摇头说又轧了个,说那台破机器早该淘汰的,厂里心疼更新设备的钱,一个月轧了俩人的手,说车间主任派他先去医院盯着,等家属来过来接管病人。春妮只觉得这个大奔头有些眼熟,那口子硬学来的京片子中夹杂着她熟悉的乡音……她正要问他话时,大奔头狠狠地踩了下脚蹬子,朝前跑去。葛春妮跟着他跑,边追边喊:“喂,麻烦停一下——”那人一股风似地刮出了几十米远后,“嘎吱”一下停了下来,扭头看向蹲在地上喘息的春妮。“你是叫我吗?”

春妮惊喜地抬起头,平息了一下呼吸,起身朝他跑了过去。待她走到跟前时,大奔头似乎才看清她是谁,连忙扭过了脸。“你们厂里是不是有个叫刘向阳的?”

春妮问。眼前这个大奔头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一个人的脸部特写在心中迅速绘成。是个故人,近视却不爱戴眼镜。他背对着她问:“我是不是有点儿……像谭咏麟……”他努力将声音里的儿话音划上着重号,好掩饰青花方言。“我问你认识不认识刘向阳?”

“上班忙到现在连口水(fei)都没喝,我得赶紧去医院……”他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后就想跑,被葛春妮一把拽住了车后座。“魏国庆,你看着我——”春妮转到了他面前。那个“水”字出卖了他,在青花方言中,水念“fei”。大奔头急忙将头扭到另一边,拿带着油污的手扒了下头发,唱,“凄雨冷风中,多少繁华如梦,曾经万紫千红随风吹落……”葛春妮的全身瞬间长满了鸡皮疙瘩。他罔顾她的反应,接着唱“蓦然回首中……”他的声音太恐惧了,像铁钎、铁镐等N多种铁制工具在坚实的水泥地面上抓挠着,尖锐刺耳的让人耳朵想造反。男人无论八岁还是八十岁,总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帅的那个人。“魏国庆,刘向阳呢?”

春妮打断他。“……”大奔头一片缄默,死也不肯回头。春妮再次转到他面前:“我千里迢迢跑到这里,不是听你唱歌的,我是……”她的眼圈突然红了,不再说话。大奔头的脸垮塌下来,恢复了家乡话:“他在医院。”

“哪个医院,坐几路车可以过去?”

葛春妮只觉得心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在地上弹跳着,被来来往往的车辆辗成了齑粉。魏国庆拍拍后座说:“免费两轮二路。”

葛春妮强忍着对那颗油腻大奔头的厌恶,坐上了后座。一路上春妮问他和刘向阳到那个厂多久了?都做什么工作?老刘是受伤了还是病了去的医院?魏国庆概不回答,大声唱起那首《水中花》,从中文版唱到粤语版,再从粤语版滚回中文版,恨不得将李鬼唱成李魁。春妮实在受不了耳朵受虐,大喊了声“停”。他却便将自行车踹得飞快,让那辆除了铃不响其他部位全响的自行车演奏着交响乐,一路狂奔来到了医院。车停好,看车的大妈伸手向他要五分钟停车费,他指指葛春妮,揣了钥匙就向厕所跑。春妮从口袋里掏出一角钱给了大妈,一路小跑追着他到厕所门口,拦住他问刘向阳在哪个科室住院?他拿手比了个五,猛一蹲身,从她胳膊下面钻过去进了厕所。春妮在外面等了足有五分钟他都不出来,大声喊:“魏胖子,是不是五楼?”

“嗯……”里面隐约传出来一声说不上是痛苦还是幸福的哼哼声,听上去费劲巴拉的。春妮似乎被声音中的臭味熏到了,转身朝楼梯跑去,一口气上了五楼。左边是骨科,右边是“理…科”字,中间那个字掉了,一时无法辩知到底是什么科。她根据那辆救护车和魏国庆提供的信息研判,进了骨科。这里每个人都很忙碌,她向穿梭似的护士们打听“刘向阳”,大家全以摇头回答她。她不死心地将三十几个房间挨个找了一遍,果真没有发现他,便直奔对面的“理……科”。进去后发现是理疗科,因为病人不是眼斜就是嘴歪,还有不少缠着绷带和吊着石膏的。这个科从医生到护士,每个人手上都有病人,推拿的,按摩的,扎针的,拔罐的,她向人家打听,有的像没听到一样没反应,有的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她挨个辨认了每一张脸,可没有一张是浓眉大眼的老刘。好不容易看到一个酷似老刘头形的人,赶紧跑到他面前。那张长满络腮胡子的脸突然发出了惊恐的喊叫——你想干啥,别想觊觎我的美色!春妮有些沮丧地朝外走去。那人又喊:你回来,你看了好几眼,必须让我看回去。……她将自己重重地砸进科室外面的木头长椅里,神情呆滞地望着来来回回的人。她觉得老薛不会骗自己,可是老刘到底在哪里?一个胖胖的护士推着满满一担架车刚换下来的被单吃力地走了出来。弯转得有些急,车上的东西呼啦啦地掉下来一堆。春妮过去帮她捡起来,放到了车上,帮她一起推着走上专供推车行走的之字形的斜坡,来到了一楼。胖护士对她说了声谢谢,去了洗衣房。葛春妮调头去了急诊科,看到魏国庆站在一个门口正探脑探脑地朝里张望。“魏国庆——”她生气地叫。他便扭头就跑。春妮气呼呼地在后面紧追不舍,和他七绕八拐地在医院里玩起了追踪游戏。眼看着他又要再次冲进男厕所了,胖护士不知打哪又冒了出来,依旧推着满满一担架车的脏被单。见春妮在追魏国庆,胖护士胳膊一转,用担架车挡住了男厕所的门。“护士姐姐他偷我东西了。”

春妮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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