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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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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秋,宫中便开始为秋围准备着了。皇帝也点了几个妃嫔随行,其中便有朵儿。收到口谕后,朵儿十分纠结,出宫至木兰围场必将一路颠簸,朵儿担心胎儿受不了,但仍下不了决心和皇上说明。比起刚知道怀孕时怕皇上为难而不敢开口,朵儿如今心中的感受更为复杂。她既不愿看到皇上为难的样子,更害怕听到皇上会做出要放弃孩子的决定。一旦皇上当真说不要她的孩子,她根本无法分辨他是为了她还是有其他的打算。朵儿决定还是等再稳妥些再说。柳月看到主子犹豫不决,忧心地劝解。

“廖御医的话,主子可不能不放在心上,这是为了孩子也是为了您自个儿。”

朵儿不知如何将自己的忧虑和柳月说明,任凭柳月如何劝说都无济于事。柳月只得尽心尽力为出行做了一番周全的准备。

七月中,紫禁城秋围的队伍浩浩荡荡往木兰围场而去。柳月给朵儿多带了一些软垫放在马车上,帮朵儿扛过了头一日。但身孕对朵儿的身体负担重,越靠近围场,朵儿的状态越差。又出现了头晕甚至干呕的症状。看着朵儿越发苍白的脸,柳月开始害怕,打算让随行御医来看看。朵儿仍拦着不愿。

“我上些胭脂,不下车,没人能看出来。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害怕撞风受凉即可。”

好在撑到了围场,朵儿趁着众人安顿的时间,躺了小半天才算是缓了过来。

次日一早,各旗人马齐集至连帐圈围着的正中场地,宫中参与秋围的后妃有皇后、怡妃、朵儿还有澜妃,不少人不知为何明明季家已获罪,还非要带上澜妃,却也有人为此慨叹皇上对澜妃的情意。

宫外的女眷主要是几位重臣的家眷及上三旗几家贵胄的适龄格格。朵儿看到了姑父和两个哥哥,精神稍有振奋。可随侍的柳月却极为紧张。

“主子可千万别骑马。”

朵儿握着柳月的手安抚到。

“别担心,我从小骑马,我有分寸,待会我骑着马只慢行不会有事。”

先是由皇帝定了男子们的游猎规则。

“若是有哪位巾帼想一试身手,奖品一视同仁。”

说着还怀着几分期待看了一眼朵儿。

持令者长鞭一挥,众马流星般飞驰入林。剩下几个凑乐子的女眷缓缓驱马漫步。看着朵儿也跟着一同悠闲游逛,皇后有些意外。

“我记得霜嫔马骑得很好,怎么不趁此机会恣意痛快一番?”

朵儿欠身回道:“来时有些晕车,今日还没缓过来。”

“我记得你从前没有这个毛病,可让御医看过了?”

“自从大病一场,身体比以前弱了些,也没有大碍,就想着不要打扰皇上的雅兴。”

皇后又嘱咐了一番,领着澜妃、朵儿和数位格格福晋在林子外绕了半圈便有些乏了。

“我乏了,你们自便吧。”

朵儿虽不舍得这难得一次骑着雪儿悠闲自在的机会,但此时对她来说更重要的是腹中的孩子,便和几位福晋一同向皇后提出陪同回营。皇后却道:“澜妃不善骑术,就由澜妃陪我回去,你若也回去了,大家都不得趣,就由你带大家骑马逛逛吧。”

朵儿无法推辞,只得接了懿旨。剩下的女眷大都是和朵儿年龄相仿的年轻格格和福晋,其中便有齐佳•卓兰。

看她们脸上都挂着期望,朵儿无法推辞。

“既然皇后娘娘让我带着大家,我也不想拘着各位,若是想要策马的,可以自便,若是想和我聊聊马经的,便跟着我悠闲地逛逛。”

几个年轻的格格心思浅,自然高高兴兴地的告了退,相携策马而去。剩下几个福晋自然想借着这个机会和霜嫔套近乎,便随朵儿在林间穿行。

朵儿耳边听着几个福晋的闲谈,心不在焉地应付着,神思却随着视线跟着几个年轻格格的身影往远处去,直到看不见人影。

“娘娘为何不同去试试行猎,臣妾听说娘娘自小在草原长大的。”

提问的是端亲王福晋。

朵儿客气笑道:“我只是骑马尚可,狩猎很少参与,在家中都是看哥哥们游戏罢了。”

几人漫无目的地闲逛着,也不知谁带头,不知不觉绕入林间,林间行路狭窄,原本紧簇的队伍拉成了长队,朵儿品级最高,众人慢慢后退到她后方跟随。朵儿看着林间行路不稳妥,若是遇上猛兽更是凶险,便想寻路出林子。就在此时,侧方横飞出一只动物,许是被追赶惊扰慌乱逃窜的猎物,将雪儿惊扰了。白马撒开四蹄,飞奔而去,身后一众女眷纷纷惊呼出声。

朵儿虽受惊,但少时骑马的本能立刻让她冷静下来,拉紧缰绳,伏低上身贴紧马背。可无奈朵儿与雪儿相处还是少,无论用了什么办法,都没有办法让雪儿停下来。朵儿不敢轻易弃马,生怕落地时受到更大的碰撞,只能将注意力先放在寻路和减少颠簸上。马匹在林中狂奔,渐渐偏向林子边缘。忽然身旁跟上一个身影,朵儿顾不上去看是谁,那人先是尝试截停白马,亦没有成功,而后才开口叫道:“上我的马!”

熟悉的声音让朵儿晃了晃神,她犹豫了,但又想起腹中的孩子,转头去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确认好距离后,转身伸手抓住对方伸出的胳膊,一个跃身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里。没有预期的颠簸,朵儿被对方稳稳地抱住后轻轻地放下。

身后的温度让朵儿有片刻的失神,她对珉佑的记忆仍多停留在少年时的样子,这些年他也常往来宫中,只是她与他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观察他的变化,更不可能有今日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了。

珉佑没有立即将马停下,只是渐渐放慢马步后,继续往前行着。

“还请豫亲王将马停下,让我下马。”

身后人沉默了片刻,声音里带着失落。

“娘娘的马已跑远,让本王送娘娘回营吧。”

说着掉转马头,却仍然双人乘骑不愿下马。此时远处,几个福晋骑着马也快到跟前了,朵儿一急,直接伸手拉了缰绳将马勒住,自己下了马。

珉佑心里痛苦,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已没有意义。朵儿却很客气地转身道谢。

“多谢豫亲王相救,王爷送我不合礼仪,我自会找一位福晋同乘而归。”

说完向着骑马而来的几位福晋而行,可才踏出两步,朵儿便感觉下腹坠痛,双脚发软,心里立即惊惧起来。刚才勒马时的惊险将注意力都转移了,她不曾察觉,自己早已四肢乏力,浑身冷汗。珉佑似乎也察觉了朵儿的异样,下马还未上前,却看着朵儿倒在了跟前。

朵儿醒来时看到的是营帐的帐顶,好一会儿后,她才想起自己为何会躺在这里。她转头往有光的一侧看去,营帐中很清静,只有柳月一人守着她。见她醒了忙上前问道:“主子,你可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

听到柳月询问自己的身体,朵儿忽然清醒过来,双手下意识抚上小腹,惊慌地问柳月。

“孩子呢?”

柳月上前握住朵儿的手安抚到:“孩子没事,主子且安心。”

柳月的话让朵儿安定下来。

“主子你不要动,我去叫御医进来。”

不一会儿后,御医鱼贯而入,看人数应该是此次随行的所有御医了。为首的是品级最高的佟院使,为朵儿把了脉后,似乎松了一口气。

“娘娘安心,龙脉与娘娘贵体均暂无大碍,下官已遣人为娘娘熬药,娘娘近几日需卧床休息,今后无论饮食行止均需万分注意。”

朵儿环视一众御医,却不见廖御医,忙问:“佟院使,廖御医呢?”

佟院使面有难色,闷声回到:“廖御医失职已受罚,暂不适合为娘娘诊治了。”

看佟院使的面色,朵儿猜到这受罚必然不轻,忙唤柳月去求见皇上。

“廖御医无过,一切均是我的过错,该受惩罚的是我。”

几位御医虽口中谢过朵儿,还是面色不虞地退了出去。而后不久皇后来看了她一会儿。直到掌灯时分,皇帝才心事重重地步入朵儿的营帐。

喝药后,朵儿便直犯困,但却强撑着没敢睡去,只闭目养神,稍有声响就会睁开眼看看。旻极怕吵醒她,未让通传,但才走进营帐,便看到她转头看了过来。看她要起身的势头,忙开口阻止。

“行礼就免了,好好躺着,你不为自己也为孩子想想吧。”

脱口而出的话冰冷生硬,旻极自己听到后,立刻便后悔了,可想起今天的事情,心中烦闷,只勉强缓下声色。

“你为何不愿告诉我有孕之事?”

朵儿愧疚地咬了咬唇。

“我害怕……不能保住孩子。”

旻极明白了朵儿的意思,心中一软,抬步至床边坐下。

“请三爷不要怪罪廖御医,是我请求廖御医让我亲自和您说的,廖御医也有记档,未有失职。”

“廖衡寿也不算冤枉……你既然知道顾及他人,为何非要等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今求情也迟了,我已罚了他杖责谪职了。”

朵儿没想到会害廖御医到如此地步,自责不已。

“你们都没有错,错的是我,若是我能再多一些关心你的身体,若是一早察觉他们有所保留。我就能早下决心,也不会有今日进退两难。”

三爷要下怎样的决心?三爷果然会选择放弃孩子吗?

想到这些,朵儿既对他如此在意自己而感到幸福,又无法不往更多的可能上想——他并不仅仅是在意自己,还因为前朝各种各样的权力制衡而考虑,再想起淑嫔棋子一说,心中百味杂陈。她很想忘记那满是阴谋诡计的论调,如溺水之人想要抓住救命的浮萍般,伸手抱住了三爷的腰身,将脸埋入他坚实的怀中。

“我从来不怕死,我只是想回报您对我的好。这个孩子来了就是缘分,我也会努力让自己好好活着。”

事到如今,若是强行流掉孩子,对朵儿也是巨大的风险,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他心中还是烦闷,不仅因为担心朵儿,还因为今日勒马救了朵儿的正是八弟,心里某处的黑影似乎又爬了出来抓攫着他的心。

次日,皇上下旨给朵儿封了妃。算是给秋围增添了喜气,但也引起不少女眷的议论。

“向来是生育后才能晋级,如今只是有孕便急着给她封赏,难道又是另一个澜妃?”

“谁知道呢。说是后宫不能干政,其实与前朝根本分不开,没看到如今富察家风头正盛吗?”

围猎愈加热烈,因着朵儿的身体情况,御医们建议让朵儿不着急回宫,先在围场休息待恢复好一些后再回程。

可愉快的氛围没能坚持两日,这日下午澜妃营帐中闹了一出小插曲。常礼打听了一番后,才回告知朵儿。

“主子,澜妃今日将皇上赏赐的甜汤给打翻了,还当着皇上的面大闹了一番。或许担心影响各旗的秋围士气,澜妃屋里的人都被皇上严令陪同澜妃禁了足。”

常礼提到的甜汤,宫中之人皆知是皇上给澜妃的恩赐。每每翻了牌子后,除了沐浴熏香,总能得皇上独赏的这一份滋补圣物。澜妃曾多次在人前炫耀,后宫妃嫔无第二人能有如此待遇。

朵儿听到事发在这一碗甜汤上毫不意外,只没想到淑嫔竟没有骗她,她所知道的都告诉了自己。

澜妃的举动惹恼了皇帝,一连几日,皇帝都将不快的劲头发泄到了猎场中,总算是舒畅了不少。临近回程,朵儿的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皇帝一连几日都来陪着朵儿。这天正是后妃们为回程收拾行装的日子,皇帝一早骑马和几个近臣在林中转了几圈后,便径直到朵儿的营帐来歇一歇。

皇帝进了营帐后,想到身上的尘土泥藓,令方瑞取了干净衣裳来换,将身上的外裳脱下丢在桌旁。朵儿上手帮他穿戴,被他制止。

“你别乱动,让他们来。”

一旁的常礼机灵地上前帮忙。朵儿见插不上手,便坐在一旁整理他解下的衣服。除了衣服,桌上还放着解下的数件游猎常备的物件以及挂饰扳指等物。朵儿将物件整理有序,自然看到了皇上的马鞭。这把马鞭虽已磨损却仍显精致,掺金丝缠编虽不少见,但握把上镶嵌的那颗白玉珠却是稀有之物,让人一眼便能看出此物的珍贵与独特。

这支马鞭一下子拨动了朵儿记忆深处的某片云雾,她轻轻地捧起马鞭仔细打量,生怕是自己看走了眼。

“这是您的马鞭?”

朵儿脱口问皇上。

“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

“那是谁送您的吗?”

“我皇阿玛,我十五那年骑射在阿哥中夺了第一,皇阿玛奖励我的。”

“只你自己用过,不曾借予他人?”

旻极察觉她问得奇怪,似乎想知道的并不只是马鞭,他顺着她的话回忆了一下,忽然心中一揪,再开口时,声音沉了下来。

“是有借过。”

“借给了谁?”

而此时的朵儿,心中仍停留在遥远的过去。

旻极盯着她沉思的脸,心慢慢冰凉起来。

“是有借过一个人把玩,我的八弟。”

朵儿还未回过神,只顺口道:“哦,是八王爷。”

旻极再也无法忍受,蹭地站了起来,一把夺过方瑞手中的腰封,一面扎着腰封一面大步地走了出去。

“我今日还有公务,你歇息吧。”

朵儿醒了醒神行了个礼,并没发现三爷的异样表情,送着他出了寝帐后,又心不在焉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唤柳月。

“你去看看富察都统一家是否还在营,若是在,请二哥哥将侍女琪琪格借我半日。”

柳月摸不准朵儿是为了什么,还想问问因由,却被她催促去了。柳月带着琪琪格来的时候,琪琪格穿着的是宫人衣制。柳月回是富察侍郎的意思,这样更稳妥一些。

“原来是格善哥哥的主意,是了,他向来最谨慎,我也是急糊涂了,没想到这些。”

毕竟无诏私见也有违宫规。

这边琪琪格已经跪下抱着朵儿流起泪来。

“奴才能见公主一面,死而无憾了。”

朵儿也不拉她,仔细想来,两人也已数年未见,上次一面还是死里逃生之后。朵儿蹲下身子为琪琪格拭泪,却没发现自己也流下泪来。柳月怕朵儿伤心过了又坏了身子,一旁劝着。两人总算止住了,朵儿赶紧发问。

“你还记得那年先帝到土谢图时,我落水前后的事吗?”

“当然记得,奴才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那你当时所见都和我说一遍。”

“那时我猜到您去的是先帝爷的驻地,但又不知道您是从哪里进去的,看到四处均是宫中的侍卫,既不敢乱闯也不敢询问,只能在驻地外等待。过了许久,看到李宪大人带着两个侍卫骑马出来,见到我时立即下马问我可认识公主身边的人,我说我便是,李大人便带着一个侍卫去给大汗传信去了,让我跟着另一个侍卫进去找您。我进到毡包时,看到皇上浑身湿淋淋的,一脸愁容地站在床边看着您。看到我进来就连忙招呼大夫和我说了情况,并让我按大夫的吩咐给您更衣检查……”

后面的话,朵儿都没有再听,她耳中不停回响着三爷浑身湿淋淋的在床边看着她的那句。她忽然抓起琪琪格的手问道:“那八王爷呢,那时八王爷在哪?”

琪琪格听到朵儿忽然提起八王爷,吓了一跳,连忙向帐外看了看,再低声回道:“公主,你不记得了?八王爷那天和汗一起去接先皇了。”

朵儿茫然地站了起来,忽然开心地笑了,不一会儿竟又哭又笑起来。

琪琪格和柳月被她莫名的样子吓到了,柳月忙扶着她问:“主子您怎么了?您可别吓我呀。”

“为什么你们从来没有人告诉我?”

“我,我一直以为您知道。”

朵儿又自嘲地笑笑,是啊那时的自己只是一个心中只有草原的清风和阳光的无知女孩罢了。

让人送走琪琪格后,朵儿一心想要立即见到皇上,要不是柳月拉着她,她几乎要向金色寝帐方向小跑起来。来到皇帐前,却只见到李宪和收拾物什的宫人。

“皇上不在?”

“是的,霜妃娘娘。”

“皇上去哪了?”

“皇上忽然说有紧急公务,就自行先回了京。还嘱咐皇后娘娘明天一早再带剩下的各宫娘娘回京。”

朵儿的满腔期待落了空,于是鬼使神差地又问了一句。

“皇上是自己回去的?”

李宪沉默了片刻道:“还有怡妃娘娘。”

朵儿心有些抽痛,但又无处排解。她很想即刻骑上马去追,但她知道这里不是家乡的草原可以任她驰骋,而她如今的身体更不允许她放肆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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